《奥兰情游》第15/31页


  沿着直通码头的大街,母女俩朝港口走去。在码头上几艘远洋轮正在像往常一样抛锚停船。
  埃利萨尼夫人问一位朝码头走来的港口官员,“阿洁莱”号是否到达了。
  “是的,夫人,”这位官员回答道,“半个小时后进港。”
  埃利萨尼夫人和女儿环视了一下港口,港口北面的山丘挡住了她们的目光。
  20分钟后传来阵阵汽笛声。远洋轮绕过1公里长的防波堤,缓缓停在拉木尼要塞脚下,经过几次反复后,稳稳停在码头后边的船位上。
  当栈桥连接后,埃利萨尼夫人和女儿上了船。埃利萨尼夫人张开双臂拥抱了德斯兰戴夫人,以后又拥抱了德斯兰戴先生和阿卡托克。而此时路易丝像所有其他懂事的年轻女子一样,保持矜持的姿态。
  “啊!亲爱的尊敬的夫人,我们从佩皮尼昂到现在一直没见面,不是吗?……我好想念你,埃利萨尼夫人,还有路易丝小姐……她又长高了。啊,对了,应该吻一下,不,两下达当脱的这位好仆人。”
  如果说帕特利斯希望他的主人在开始行家庭见面礼时,能像世上男人一样行为稳重,那么他就要大大失望了。当帕特利斯表情严肃,恰如其分地退回一步时,克劳维斯・达当脱的嘴唇砰地一声贴在了埃利萨尼夫人干瘪的脸颊上,就像面色棍敲在了鼓皮上。
  当然了,路易丝没有避让德斯兰戴夫妇的拥抱。而从不拘小节的达当脱先生却没有给这位年轻姑娘父辈的亲吻,而是给了她美好的祝愿。
  至于这位阿卡托克,他向路易丝走上几步,像一个机器人行了一个礼。整个行礼只不过是牵动了一下脖子的肌肉,点了一下头而已。随后向后退去,一言不发。
  年轻姑娘不禁鄙夷地撇了一下嘴。这一动作克劳维斯・达当脱没有发现,不过却没有逃脱马塞尔・罗南和让・塔高纳的眼睛。
  “喂,真没想到能看到这样一位美人!”马塞尔・罗南对让・塔高纳说。
  “真的,是很漂亮。”让・塔高纳接着说道。
  “难道要嫁给那个笨蛋?”马塞尔・罗南问道。
  “绝对不可能!”让・塔高纳大声说道,“愿上帝保佑我,为了不让她嫁给这个笨蛋,我宁愿违背自己永远不结婚的誓言。”
  是的,让・塔高纳发过这个誓言,至少他说过。总之在他这个年龄,说的总是比做的多。而马塞尔・罗南,他没有发过这样的誓言。不过都无所谓!他们两人来到奥兰是为了参加非洲第七骑兵团,而不是为了娶路易丝・埃利萨尼小姐。
  再顺便提一下――也是为了以后不再提及――“阿洁莱”号在平稳舒适的条件下完成了从帕尔玛城到奥兰的航程。平静的大海像铺了一层油,使人以为把普罗旺斯的油都撒在了海面上。从东北方向刮来的微风吹拂着远洋轮左舷中部,吹拂着轮船支索帆,船首的三角帆和后樯纵帆,使轮船稳稳行进,从帕尔玛出发以来,差不多所有旅客都在一张餐桌上用了餐。最终海运公司会叫苦连天,抱怨用餐人数超乎寻常。
  对奥利安达尔先生来说,用那不勒斯方式烹调的“图尔”鱼非常美味可口,并且用专业美食家的味觉品尝了地方风味的点心。
  可以说每个人都安然无恙抵达了奥兰,甚至连到了巴利阿里群岛还难受不堪的德斯兰戴夫人也平安抵达。
  尽管德斯兰戴先生硬撑住身体,强打精神熬过了旅途的后半阶段,却也没有去结识这两位巴黎人。他把这两位年轻人看作不同类的人,认为比他的儿子阿卡托克差得多。尽管二人聪明伶俐,可是却使他反感。达当脱同他们关系愉快,谈笑风生,这是达当脱的自由。不过在他看来,这一切在“阿洁莱”号停靠了码头也就完结了。
  可以想象到,德斯兰戴先生根本不想把两个巴黎人引见给埃利萨尼夫人和她的女儿。而克劳维斯・达当脱以南方人的豪爽,习惯地脱口而出:
  “马塞尔・罗南先生和让・塔高纳先生都是巴黎人。”他说,“两位年轻人同我相处得非常融洽,我希望我们的友谊不因短短航程而中止。”
  这位佩皮尼昂人就是不同一般!他用美好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感情。非常遗憾帕特利斯没有听到。
  两位年轻人文质彬彬地向埃利萨尼夫人鞠躬致敬。
  “夫人,”马塞尔・罗南说道,“我们很荣幸受到达当脱先生的器重……我们会珍惜同他的友谊……我们也相信这种友谊会长久保持下去的……”
  “我们如同父子一样!”让・塔高纳补充说道。
  德斯兰戴夫人对这种客套很厌烦,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后者还是闭口不言。此外,埃利萨尼夫人或许应该告诉这两位年轻的巴黎人,她很高兴在他们逗留奥兰期间接待他们。不过她没有说,因为这是应该由阿卡托克的母亲提出来。出于母亲的天性,两位夫人都没有说话,看来对这两位陌生人最好保持审慎态度。
  埃利萨尼夫人告诉达当脱先生,她很高兴达当脱先生能和德斯兰戴一家在她家吃第一顿晚饭。
  “我现在马上回旅馆,”这位佩皮尼昂人说道,“去洗个澡,换下这身衣服和水手外套,并打扮得体一些来享受您的晚餐,亲爱的夫人。”
  一切商妥后,克劳维斯・达当脱、让・塔高纳和马塞尔・罗南向布卡拉什船长和布鲁诺医生告别。如果他们能再次乘坐“阿洁莱”号,他们会非常高兴再见到可爱的医生和殷勤的船长。船长和医生回答说,他们很少见到比他们更让人高兴的旅客了。大家非常满意地分手告别。
  尤斯塔什・奥利安达尔先生也踏上了非洲的土地。装在皮套里的望远镜背在身后,手提旅行袋,跟在为他拿着沉重箱子的搬运工后面。在整个旅途中他都是这身打扮,所以没有人会注意他的出行。
  克劳维斯・达当脱和两位巴黎人下了船。达当脱让德斯兰戴一家把他的行李送到老城堡街的家中。以后他和两个年轻人坐着运行李的马车驶向共和国广场的一家漂亮饭店。这家饭店还是布鲁诺大夫特意介绍的。在饭店二楼,克劳维斯・达当脱占据了一个客厅和一间卧室,一个小房间归帕特利斯使用。在第三层,马塞尔・罗南和让・塔高纳占据了两间卧室,房间的窗户朝向广场。
  奥利安达尔先生也选择了这家饭店。当他们三个抵达时,发现他已经坐在了餐厅,正仔细阅读菜单,挑选将要享用的晚餐。
  “真是一位非同寻常的天文学家!”让・塔高纳说,“让我奇怪的是他竟然不为自己订一份星星煎鸡蛋和一份小行星烤鸭。”
  半个小时后克劳维斯・达当脱一身整齐走出了房间。帕特利斯对他主人的穿戴向来是精心细致,丝毫也不马虎。
  在大厅入口处达当脱先生看见了兄弟俩。
  “喂,年轻朋友,”他大声说,“我们终于到奥兰了。”
  “一眨眼就到了。”让・塔高纳回答说。
  “是啊,我希望你们不是今天就打算去第七骑兵团。”
  “当然,达当脱先生,时间并不很紧。”马塞尔・罗南说。
  “你们会很快穿上蓝上衣,套上红色羊皮裤,带上士兵帽……”
  “我们已做出了决定。”
  “很好……很好!不过至少要等我们一起参观了这座城市和城市周围的地方。明天见!”
  “明天见!”
  克劳维斯・达当脱坐车去了埃利萨尼夫人家。
  “是啊,正如这位可敬的人说的,我们已经到奥兰了!”马塞尔・罗南又重复了一遍。
  “到了一个地方后,就要知道去做什么。”让・塔高纳说。
  “依我看,让,去参军的事很早就定了。”
  “当然了,马塞尔,不过……”
  “不过什么?你还想着民法第345条吗?”
  “什么条文?”
  “就是关于领养条件的条文。”
  “如果第345条是这个条文,”让・塔高纳说,“我想的就是这个。在帕尔玛没有实现的机会,在奥兰一定会实现。”
  “只是运气不太好,”马塞尔・罗南笑着说,“你再也遇不到海上波浪了!剩下的只能是战场、火灾!比如说今天夜里饭店失火,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先救你,再救我自己。”
  “你真够朋友,马塞尔!”
  “至于达当脱先生,我看他一个人完全能救出自己。他是最能保持冷静头脑的人。这一点我们已经领教了。”
  “说得对,马塞尔。当他走进圣厄拉丽教领圣餐时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过,如果他没有觉察到危险,如果他遇到突如其来的火灾,如果他只能靠外面的人来救他……”
  “让,你还放不下让达当脱先生成为我们养父的念头?”
  “当然了……他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养父!”
  “好吧,你是不想放弃了。”
  “绝不放弃!”
  “那么我今后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不要再摆出一副心事重重,杞人忧天的面孔,恢复往日开朗愉快的心情,用微笑面对一切。”
  “一言为定,马塞尔。如果我把达当脱先生从法律所承认的危险中救出,我微笑;如果机会没有得到,我微笑;如果我成功了,我微笑;我失败了,我微笑。总之时时处处都要微笑。”
  “这么快你就恢复异想天开的样子了!……我们去参军的事……”
  “不用着急,马塞尔,去军需处报到前,我先请个假。”
  “多长时间?”
  “15天!管它今后怎么样!当准备终生奉献给军队的时候,是能够享受15天的自由。”
  “好吧,就15天,从现在算起。即使你没有得到像达当脱先生一样的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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