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情游》第28/31页


  在特莱姆森郊外,有一些乡村农舍,西迪达乌德和西迪阿卜杜撒拉姆两位修道士的墓碑,还有一个震耳欲聋的埃乌利特瀑布,瀑布落差达80米,至于其他许多吸引人的景色,克劳维斯・达当脱只能在他的《地理指南》的书中欣赏了。
  本来应该有好几天来欣赏特莱姆森城和城郊的乡村,可是现在向那些想尽早离开,尽量缩短旅程的人建议延长时间,实在是白费气力。我们这位佩皮尼昂人对他的同伴有某种权威――尽管在减少――却还是存在。
  “亲爱的马塞尔,亲爱的让,你们现认为特莱姆森怎么样?”
  “一个美丽的城市。”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很漂亮。”另一个嘟囔着。
  “喂,小伙子们,当初我有责任把你们救出。你,马塞尔,抓着你的衣领救出,你,让,抓住你的裤子救出,但愿你们永远不要碰上这样的事情!”
  “您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们救出来”,马塞尔・罗南说道,“请相信我们的感激……”
  “是啊,”让・塔高纳打断了他表哥的话,“请问您是否有救人的习惯?”
  “是的!这种事发生了不止一次。我完全有资格在胸前挂上什么破铜烂铁之类的玩意儿。”
  “目前的情况是,我尽管很想成为养父,可是从来没能领养过任何人!”
  “即使你有条件做到……”
  “如你说的,我的孩子,”克劳维斯・达当脱说道,“但是也要看能不能做到。”
  众人回到旅馆。晚餐上大家都无精打采。众人都好像打好行李等待出发。在饭后甜点时,这位佩皮尼昂人决定把那双小巧美丽的拖鞋送给它的收受人。
  “亲爱的小姐,请作为特莱姆森纪念品收下!”他说道。
  埃利萨尼夫人莞尔一笑表示谢意。而德斯兰戴一家人,女的紧抿双唇一言不发,男的紧锁双眉。
  路易丝像往日一样安详,可是眼睛里充满了兴奋的光芒,她说道:
  “谢谢,达当脱先生,您能允许我拥抱您一下吗?”
  “太好了,我买这双鞋就是为了这个……用拖鞋换一个亲吻!”
  年轻姑娘拥抱了这位好心肠的达当脱先生。

  第十五章
  民法第345条的三个条件,有一条终于实现了。
  说实话,尽管阿尔及利亚铁路公司精心安排了这次旅游,或许现在也该结束了。善始不一定善终,至少对达当脱旅游团是这样。
  离开特莱姆森城,车队人数减少了一半。很多游客希望在这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城镇再多停留几天。公司代表德利瓦斯和其他的游客留在了特莱姆森,达当脱先生和他同伴在向导摩克塔尼引导下,向西迪比尔阿贝斯前进。这天是5月21日黎明。
  还应交代一下,奥利安达尔先生也随队出发,急于赶回奥兰。他的理由是要编写一份对此次旅游的学术报告,对此达当脱先生和其他人并不觉奇怪。因为他只用长筒望远镜观测过星空位置,而其他仪器却压在箱子底下,从来没有动用过。
  车队只有两辆马车。第一辆坐着三位女士和德斯兰戴先生,第二辆坐着奥利安达尔先生,厌倦骑骡子的阿卡托克,两个为车队服务的当地人,以及行李和食品。从特莱姆森城出发中途用一次午餐,天黑时抵达宿营地――拉莫西耶尔村庄。第二天由此出发,中午休息用午餐晚上8点到达目的地――西迪比尔阿贝斯。马车旅游到此结束,然后乘火车返回奥兰。
  不用说达当脱先生和向导摩克塔尼仍然乘骆驼,他们的坐骑非常出色,无可指责,两位巴黎人也对他们的马匹无不满之处。
  在特莱姆森和西迪比尔阿贝斯之间有一条国家级公路,这条公路在提雷拉特同另一条奥兰到阿尔及尔的公路汇合。从特莱姆森到西迪比尔阿贝斯的距离为92公里,大约两天能轻松赶到。
  车队行进的这个地区与从赛义达到赛伯图的南奥兰地区显得更加不同。森林少一些,不过有辽阔的耕地。法国移民区,以及纵横交错的河流。这些河流都流入图利河和伊塞尔河。其中伊塞尔河是阿尔及利亚最长河流之一,也是一条经济意义重大的河流,河流全长200公里,最后流入大海。在河流经过的地方有一条大峡谷,依靠高原地区和深海平原的排灌系统,这里的种棉业非常兴旺发达。
  从奥兰乘火车出发,从赛义达乘马车出发都一直很团结融洽的旅游团,现如今发生了很大变化,人们之间关系非常冷淡。德斯兰戴一家和埃利萨尼夫人躲在马车里私下谈话,路易丝很少听到能让她高兴的事情。马赛尔・罗南和让・塔高纳放弃了各自伤心的想法,跟在这位佩皮尼昂人后边,几乎很少和他说话,就连达当脱先生停下来等他们的时候也是如此。
  多么不幸的达当脱!现在似乎每个人都对他不高兴:德斯兰戴一家人不高兴,是因为他没能说服路易丝同意和阿卡托克的婚事;埃利萨尼夫人不高兴,是因为他在努么长时间里没能让她的女儿对婚事做出决定;马塞尔・罗南不高兴,是因为达当脱没有为他所救出的人去着想;让・塔高纳不高兴,是因为达当脱救了他,而不是他救达当脱的生命。总之克劳维斯・达当脱只是一只骑在骆驼上的替罪羊。在他身边的只有忠实的帕特利斯。而后者似乎在说:
  “瞧,这就是发生的一切!您的仆人没有说错。”
  不过帕特利斯并没有这样想。他认为他的主人没有什么文学修养,但是具有达当脱式勇敢的精神。他就是达当脱,达当脱就是他。
  克劳维斯・达当脱最终会摆脱一切烦恼。
  “想一想,克劳维斯,达当脱先生心里想,难道你欠了这帮家伙什么?……难道因为他们不高兴,你就烦恼不安吗?难道阿卡托克是一个傻瓜,也是你的过错吗?他的父母把他看作一只凤凰,可是路易丝最终会看清这是一只什么鸟。马塞尔爱这位姑娘,我开始看出来了!不过,坐在骆驼上,我不能对他们喊出这样的话:孩子们,你们二人过来,我为你们祝福!还有那个欢乐的让,那个把开朗和热情都丢到撒尔河的人,或许他是想把我从河里救出来!我敢肯定,他们两人都在唉声叹气,满腹怨言!”
  帕特利斯从马车上下来,想和他的主人说话:
  “我担心,先生,天要下雨。最好能……”
  “天气再不好也比什么都好!”
  “这是什么意思?愿先生赐教。”帕特利斯被这种奇谈怪论闹得摸不着头脑。
  “真他妈的!”
  帕特利斯被这种街上野孩子的脏话吓坏了,他用比下车更快的速度上了车。
  整个上午浓云密布,很快下起了热哄哄的雨。人们赶了12公里到了艾音费撒。以后雨住了,车队停在了一个绿树成荫的峡谷,不远处飞泻的瀑布送来阵阵凉爽。人们开始用午餐。午餐的气氛说不上亲密,不过倒也显得平静。据说在饭店吃份饭的客人在用餐前互相不理睬,用餐后也是依然。在德斯兰戴一家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马塞尔・罗南避免去看路易丝・埃利萨尼,让・塔高纳也不再企盼路上的机遇。这是一条国家级公路,路面情况良好,路边是军事区。路上石子排列成行,养路工人正在劳动。他诅咒这种使国家变得文明,对他却不适宜的管理。
  为了让众人兴奋,为了恢复往日的关系,他尝试着大笑了几次。可是他的努力就像刚才的阵雨,过后依然如旧。
  “他们要把我烦死了!”他小声地说道。
  大约11点,车队又上路了。车队走过伊塞尔河的一个支流,图利河上的一座桥,穿过一个小森林,一个采石场,以及哈贾鲁姆废墟,一路平安无事,于晚上6点到达了拉莫西耶尔村庄。
  因为在特莱姆森逗留时间太短,众人也只好委曲在这个只有200居民的小村庄。后者是以著名将军拉莫西耶尔的名字命名的。这个村庄以峡谷中凉爽气候和肥沃土地著称。不过在这个村庄唯一的客栈里却感觉不到一点儿舒适。那些带壳的鸡蛋好像是用火烤熟的。幸亏公司代表德利凡斯不在场,避开了众人的指责。然而游客们在这个小客栈听到了本地人演唱的歌曲。开始大家不想欣赏这个音乐会,但是在达当脱先生一再坚持下――众人不想惹恼了他――也只好勉强同意。
  晚会在客栈大厅举行,晚会节目还是值得一看。
  这是一首“努巴”乐曲①只用三种阿拉伯乐器演奏:“德伯尔”是一种大鼓,用两根细小木棒敲击鼓的两面;“雷依塔”是一种笛子,笛身一部分用金属制作,其声音与风笛相似;“努瓦拉”是一种用两个半截葫芦,外边用于皮子捆紧的乐器。往常这种乐曲有舞蹈伴奏,不过今晚的节日没有。
  ①阿拉伯人在婚礼、宴会上演奏的乐曲。――译者注/
  短暂的晚会结束了,达当脱先生用生硬的语气说道:
  “很高兴,我很高兴!”
  没有人敢发表不同意见。达当脱先生通过向导摩克塔尼给了每个本地音乐家令人满意的小费。
  我们这位佩皮尼昂人对这场晚会满意吗?这是一个问题。总而言之,在这次晚会上有一位听众非常满意。在音乐会上,两兄弟中的一个――大家可以猜出是谁――坐在了埃丽萨尼小姐的身边。人们不知道他是否说出了刻骨铭心的、让年轻姑娘动心的三个字呢?
  第二天一大早,着急赶路的游客们出发了。从拉莫西耶尔到艾音特鲁特大约有10公里,也是计划修建的铁路线。行进的道路转向东北,在离西迪比尔阿贝斯几公里远的地方穿过正在铺设的铁路,转向了奥兰南部。
  车队首先要穿过广阔的阿耳发茅草种植地和望不到边际的农田;一路上随时可以看到水井。此时穆森河和泽爱纳河的水量很丰富。车辆和马匹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在白天赶完45公里的路程。现在没有时间来说笑,路边也没有奇特的风景来欣赏,也没有古罗马人或柏柏尔人的遗迹可供参观。
  气温很高。幸亏有一片云彩挡住了灼热的阳光,在这片没有树木的地区赤热的太阳让人难以忍受。田野上没有一棵树,平原上没有一块荫凉。直至午饭休息,一路上就是这样的情景。
  11点,随着摩克塔尼的手势,车队停了下来。在路的左边几公里远的地方,是乌尔德米依森林,本来可以为车队提供一个较舒适的地方,但是往回返又不太合适。
  众人把食物从篮子里取出,分成几个小组坐在路边。一组是德斯兰戴一家和埃丽萨尼一家,路易丝必须和他们在一起。另一组是让・塔高纳和马塞尔・罗南。后者找不到机会接近年轻姑娘,只好表现出无可奈何的谨慎。从拉莫西耶尔出发以来,两个年轻人走过的路也许超过车队走过的路,不过目的地不一定是西迪比尔阿贝斯。
  最后一个组是达当脱先生和――有和没有一样的――奥利安达尔先生,如果达当脱先生同意这种说法。
  他们坐在一起谈着话,他们在说什么?……无所不谈……即将结束的旅行平安顺利;没有耽误路程,没有发生严重事故;每个游客身体健康,只是有点疲劳,尤其是女士们更觉劳累;再有五、六个小时就到西迪比尔阿贝斯了,到奥兰以前不会有机会坐上头等车厢等等。
  “您满意吗?奥利安达尔先生?”克劳维斯・达当脱问道。
  “非常满意,达当脱先生,”这位蒙特利马尔人回答道。“这次旅游安排得非常好,食品也非常令人满意。甚至在不起眼儿的小村庄也是如此。”
  “在我看来,食品问题在您心目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对吗?”
  “非常重要。因为我要尝遍所有我不曾见到的食品。”
  “我认为,奥利安达尔先生,这是一个事关肚皮的问题。”
  “咄!”帕特利斯哼了一声。
  “依我看,正好相反。食品问题是生存的头等问题。”奥利安达尔说道。
  “亲爱的先生,请允许我直言相告,我们指望您的不是烹调术,而是您的天文学。”
  “天文学?”奥利安达尔先生问道。
  “是的。比如说,如果我们的向导迷了路,如果需要观测星空寻找方向,就可以依靠您来测量太阳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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