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足够你爱》第8/51页


  “当然,我保证。”这是莫顿的回答。
  紧接着他便起身离去,那三个法国人又磨蹭了一会儿也走了。
  看见这几个人从旅店里消失,我抓着法兰西斯的手,问。
  “他们要和国王说什么?”
  “法国国王想要和英国国王缔结和平条约。”
  “和平?百年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快20年了吗?路易十一知道什么是和平!”
  “我想,”法兰西斯说,“现在路易十一正在和勃艮第公爵大胆查理打仗,你要知道,爱德华四世的妹妹玛格丽特现在可是勃艮第公爵夫人,国王一定会站在公爵一边。如果英国趁现在从加来登陆攻打法国,路易十一就将面临一百年前菲利普六世遇到的腹背受敌的状况了。”
  “那交换条件是什么?如果法国人把卡斯迪荣和鲁昂给我们,这交易还挺划得来的。然后我们再打过去,虽然这么做有点卑鄙,不过有句拉丁语是怎么说的,‘没有一个人不撒谎’?”
  “Omnis homo mendax confiteor.”
  “对极了!”
  “但他们的交换条件是钱。”
  “啊?”
  “而且只给爱德华四世。”
  “什么?他们打算贿赂国王!”
  “同时约翰・莫顿主教会得到路易十一付给的另一笔钱。”
  “哦!我明白了!莫顿!他当伊利主教得到的盘剥还不够吗?这个守财奴、吝啬鬼!法兰西斯,我们就算仅仅是为了不要让莫顿的计划得逞,也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来,我们去房间收拾一下。”
  “干什么?”
  “去王宫。”
  “等一下,爱德华,我们不能去王宫。”法兰西斯抓住我的手。
  “为什么?我们要把这个阴谋告诉国王。”
  “不行!”
  他坚决的说,同时更紧地钳住我的手。
  “绝不能去!爱德华,这些王族的阴谋,王室的倾轧中,我们只能够,特别是我们也只应该被人当作是影子。在那里面莫顿主教也许会失去他的主教帽,渥威克也许会失去他的封地,而我们呢,我们将损失的是生命。”
  “不过我们是英格兰人,”我说,“在知道这消息的情况下不说出去是错误的。”
  “我没说要隐瞒事实啊。”
  法兰西斯冲我笑笑。
  “一封信,一段话。足够了。而且我相信我的投掷技巧是不错的。”

  西敏寺的大钟敲了十二下。又是一天跌落到时间的深渊里去了。
伦敦十分安静,它宽大为怀,一视同仁;用黑暗遮蔽着搞阴谋的人,也用黑暗遮蔽着我们。
  法兰西斯和我在王宫旁阴暗的巷子里藏身。他手中拿着一块石头,上面绑着信。
  在那个时代,对王宫的守卫并不像一百年后一样严密。那时还没有火枪,坚固的建筑本身就可以抵御几乎所有的袭击。一点半钟,卫兵们都留守在王宫唯一的出口,我们面前的建筑部分是没有守卫的,所有的窗子都黑乎乎,反射着冷清的月光。
  “你看。”法兰西斯指着二楼一个窗口,“那是一个小套间,紧挨窗子的一小块凸出的地方被窗幔隔开,再里面就是理查的卧室。”
  “你打算告诉他。”
  “对,这和告诉国王本人的区别只是要更加保险而已。理查是断然不会让莫顿主教的计划得逞的。”
  说完法兰西斯按住我,让我留在阴影里,他一个人悄悄向王宫走去。在靠近壕沟的地方,他停下来,把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紧接着“哐啷”一声,玻璃被打碎了,王宫里传来响动。
  法兰西斯迅速跑回来,和我蹲在阴影里观察。
  先是理查的房间亮起烛光,之后接连有几个人的脑袋在窗口晃悠。然后从宫门处赶来士兵,他们和房间里的人在说话,但距离太远,我们听不见。但不久,士兵似乎是得到了命令,被打发走了,王宫又重新安静下来。
  “好。”法兰西斯满意地说,“理查看到信了。”
  “然后……?”
  “然后?让天主、天意、或者命运去做其余的事情吧。至于我们,还是回旅店。见鬼,夜里还是挺冷的,走,走。”

4

  1470年的夏天阴雨连绵,肯特郡南部几乎变成了一个大泥沼。没有感受几天灿烂阳光,夏日便匆匆离去,秋季比平常的年份更早到来。
  原本我和法兰西斯都以为今年的狩猎季节要在泥泞中度过了,但似乎是恼人的天气终于要到了头,九月中旬起乌云渐渐散去,阳光重又洒落在已经有些凉意的大地上。
  那些在棚舍里闷了一夏天的马匹和猎狐犬被放出来,追得整个南部平原上的狐狸和兔子到处乱窜。
  这天,我们打猎归来,一个明显是外面来的仆人递上一封信。是法兰西斯的姐姐琼从约克郡写给我们的。但那仆人在我接过信后并没有立刻就走,于是我问他还有什么事。
  “夫人说这信必须交到伯爵手里,而且请伯爵看完后马上销毁。”
  这引起我的注意。
  “约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老爷。”
  “好吧,我一定照办,你说伯爵知道了。”
  打发走仆人,我们一起来到法兰西斯的房间。他接过信,很快地拆开。
  他看了几行,就突然站起来,双脚弄出很大的响声。
  “我的天主!我的天主!”
  他的声调发生极大的变化,手中的信就像是抖动的树叶一般。
  “信上说什么?”我问。
  “政变,政变……”他哆哆嗦嗦地回答。
  我搂住他的肩。
  “冷静!法兰西斯!”我从他手中抽出那张纸,平摊到桌面上,“我们看看到底写的是什么。”
  信的确是琼的笔迹,但字迹潦草,很多地方都涂改过,这可不是她的习惯。显然在写信的时候琼一定很着急。
  信的内容是这样:

  亲爱的弟弟,
  我希望这信送到你手中的时候,一切还不算太晚。但我非常担心、焦虑,害怕我送给你的竟不是一封信而是毁灭。上帝宽恕我。
  我是内维尔加的人,但是我还是肯特家的女儿、还是英格兰国王的臣民。而你我和布兰塔吉聂特家族的关系,注定我不可能向你们隐瞒我听到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到可爱的小姨安的房间,和她说一些女人家的事情,很晚才出来,当我经过渥威克・内维尔勋爵的房门时,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我非常惊讶地发现说话的人是克拉伦斯公爵乔治,他本应该在苏格兰边境的,但是,上帝啊,他怎么在这里!
  我听见渥威克说:
  “公爵,您现在是英格兰亲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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