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孩子全集.net》第27/68页



"是的。要我去给你弄些来吗?"

"我要是想要我会弄的。以后吧。"

"好吧,现在我不打搅了。"他正转身要走,西德尼刚好进来。他一看到是谁站在那儿和他太太说话,满脸立刻皱起了闪电似的皱纹。

"你在我这里干吗?"

昂丁举起一只手。"他来道歉的,西德尼。"

儿子向旁边移动了一下,以免站在他们俩中间,然后才说:"是的,先生……"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或者我太太说,你在别的地方说。别进到这屋里来。没有请你来这儿。"

"是吉丁,"儿子开始说,"她建议……"

"吉丁不能请你来这儿,只有我才能够。现在让我告诉你一些事。如果这是我的住宅,你的脑袋上会吃一颗子弹。就在那儿。"他指着儿子眉间的一处地方。"你可以知道这不是我的宅子,因此你还直直地站着。可是这间屋是我的。"他用一个手指指着地板。

"柴尔兹先生,你得理解我。我和大家一样惊讶,在他告诉我留下--"

西德尼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已经在这里藏了好几天了,一身西装和理了发改变不了那个事实。"

"我没打算改变那个事实。我只想解释一下。我有些麻烦,就离开了我的船。我不能只是敲敲门就算完事了。"

"不要递给我一团乱麻。留着给那些不那么清楚的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住在楼上!"

"我错了,行吗?我走了偷食品的路,还开始在这里转悠。我给抓住了,对吧?我为饿肚子负疚,我为犯傻负疚,别的再没有了。他清楚这一点。你的东家清楚这一点,你为什么不清楚?"

"因为你并不傻,因为斯特利特先生对你一点不了解,对你一点也不在乎。白人拿黑人耍着玩。这让他开心,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才请你吃晚饭。他不给别的人一点该给的东西。你以为他在乎他太太吗?你可是吓坏了他太太的。要是能让他开心,他会把她交给你的!"

"西德尼!"昂丁皱起了眉头。

"这是真的!"

"这么些年来你了解他,你认为是这样的吗?"她问他。

"你来告诉告诉我,"他回答说,"你什么时候看到他为她操心了?"

昂丁没有回答。

"不。你没法说。而且他也不关心我们。他所想的只是要人们照他说的去做。是啊,这里可算是他的房子,可是我也住在这儿,而我不想你在这儿!"西德尼又转过身来对着儿子,再一次指点着他。

"柴尔兹先生,"儿子轻声但清晰地说,"你也不必为我操心。"

第三部分第39节:净化生命

"可是我得操心。你是那种让我不放心的人。你本来有工作,可你丢了。你说,你惹了些麻烦,所以你就跑掉了。你躲躲藏藏,你过着秘密生活,地下生活,直到抓住你,才浮出来。我了解你,可你不了解我。我是个费城的黑人,真名实姓地写在书里的。我们家的人开过药房,在学校教过书,当时你们家的人还在刚刚把脸切开,好互相说话。要是你盼着睡在这儿,离开那个大国,要是你以为我会伺候你,就好好再想想吧!他会比你眨眼还快地对你失去兴趣的。你已经从这里得到了你能得到的一切:一套西装和几双新鞋。别在你脑子里再想别的了。"

"我要走了,柴尔兹先生。他说他要帮我弄个签证什么的,这样我就可以回家了。所以嘛……"

"你回家用不着签证的。你是美国居民,对吧?"

"唉,我用另外一个名字。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让人查出我来。"

"听我劝吧。净化你的生命吧。"

儿子叹了口气。他在两天之内对六个人讲他自己。他说起他自己比这么些年说的都多,他对每个人说了他说得出的那些实话。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西德尼是最难说服的。但他始终叫他柴尔兹先生,先生,宁可做出姿态表明他是个为上帝摒弃的人,最后还问起他们俩,在他等候斯特利特先生为他弄到签证和一些身份证明的时候,他们知道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他睡觉。他说,需要的话,可以住在外边。他想,只消再过一夜。他住在这里的二楼,并不觉得舒服。

那两口子交换了一下眼色,西德尼说他得想一想。只有在厨房外面的院子里,他们可以摆些东西给他睡觉。

"我很感激,"儿子说,"你们肯不肯再给我帮个忙?能不能让我和你们一起在厨房吃饭?"他们点头同意了,儿子很快就走了,还因为西德尼认为他对瓦利连的慷慨大度感兴趣而相当高兴。

当天晚上,整个住宅都关起门来,为圣诞节忙碌着。在昂丁的厨房里,儿子吃了很多她做的饭菜,她对他的态度要柔和多了。西德尼不像他妻子那样容让,但他无法怀疑这人饿得够呛,何况这人的举止又安详,彬彬有礼,几乎让他抹掉了那声"嗨"的记忆。到吃完饭,回忆起美国时,西德尼已经管他叫儿子了。

瓦利连、玛格丽特和吉丁早些时候在餐室中一起吃的饭,西德尼正正经经地伺候着。玛格丽特接了两个电话,心情平静了许多,她还隔着窗户看到了那个躲在她壁柜里的人,这事给她的感受和吉丁现在明显表现出来的已经一样了--那人不会为害。反正吉丁告诉她,他已经不睡在楼上了,也不和他们一起用餐了,说不定迈克尔要是当时也在的话会喜欢他呢。尤其是布利吉兹尚未露面。旅游社说票还没取走。她竭力想拽住她对瓦利连的绝望不放,但也无济于事。他看到四株仙客来开了花,高兴得要死,甚至想给蚂蚁放下镜子。整整一上午,他都走来走去,拍着其他花草,尤其是他的小金橘树,那是始终没有开花结果的。他甚至草拟了一封给领事的信,询问能否为他的一名当地雇工办一个B级签证。他还提到迈克尔要来,如同已经是真的一样。

那天晚上大家很和气。放松。瓦利连破例讲起笑话,要是回到五十年代就没什么可笑的了。玛格丽特东拉西扯,想起给节日再添些额外的好玩艺儿,最后坚持说她要亲自下厨准备圣诞节晚餐。一定要办一个旧式的圣诞节,这就要求家中的女人全都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烤火鸡,烘苹果饼。瓦利连该给领事打个电话。他们会有苹果的;他们那儿总有美国货。瓦利连说,她这一辈子都没做过面包皮,他并不期盼着在圣诞节进行这样的实验。但玛格丽特根本不听。她欣喜若狂:迈克尔已经在路上了。瓦利连觉得她这次有点高兴得手忙脚乱了--但她的兴奋感染了他,而且他怂恿这种气氛而不想煞风景。

祥和亲切的气氛延续了整个晚上,直到大家在夜里入睡仍然意犹未尽。只有儿子是例外。他躺在院里的吊床上,在夜风中辗转反侧,心中想着那女人。他在众人面前挽回了面子,惟独她不成。别人都因他那身"希基・弗里曼"牌西装和新理的发而对他刮目相看,只有她无动于衷,再一个就是他自己。毫不动心。他并不总是知道他是谁,但他始终清楚他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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