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棍》第224/284页


罗白乃凑近去,几乎将耳朵贴地地自下而上,这才望见三姑大师的脸。

但三姑仍不睬他。

不理他。

也不看他。

罗白乃逗了他老半天,都没反应,心里不是滋味,就说:“你再这样木眉石脸的,就得要改个名字了。”

三姑大师只翻了翻眼,可一个字都没说。

他师父却忍不住问:“又要改?这回叫什么?”

罗白乃说:“三哭大师。”

他哈哈笑道:“谁教他一天到晚,老是哭丧着脸!”

三姑不理,只在地上画了几行竖的、几行横的。

罗白乃这顺水推舟把话题转移了:“我可会测字的,我替你看看……”

他歪了头,看了半天,就像悟了道了的嚷:“哦,对了,这几条横、几条竖,就是横竖的意思――横竖,也就是‘反正’的意思――你心里的意思是:反正你随得我怎样为你取名都没关系……是不是?”

三姑大师当然没答理他。

他师父班师之却说:“我看不像。”

罗白乃道:“不像什么?”

班师之道:“不像横竖?还是像个字。”

罗白乃:“什么字?”

班师之:“像个‘井’字。”

罗:“井?”

班:“我看他是自喻为‘坐井观天’之意。”

罗:“我看他是更进一步,看到我们,就自卑起来,认为他自己是‘井底之蛙’的意思。”

许是给这对师徒搞火了、躁了烦了,忽然用左手指了指院前不远处的一堆垃圾,右手指着石阶前的一堆狗粪,看着罗白乃和班师之,点了点头。

然后起身。

回到庙里。

这下,那对活宝师徒,可都直了眼。

班师之膛目道:“那是什么意思?”

罗白乃搔首道:“其中一定有喻意,有禅机。”

班师之咕哝道:“说不定他只是说我们像一堆垃圾、一笃狗屎。”

“那我一定是垃圾了。”罗白乃忙接着补充道:“不,才不是呢!我看他一定另有深意,我们只是一时勘不破罢了。记得禅林公案里有人问巴陵禅师:‘何谓吹毛剑?’巴陵禅师只说了一句:‘珊瑚枝枝撑着月。’问者从此就悟了道,有了斩断一切妄想执着的智剑。

我看,三姑这两手一指,无声胜有声,简直是万语千言,千呼万唤里的无声,就看我们能否悟得?是否得悟了!

“班师之咕嚅自语的说:“你那么注重他的话,平素却又老是与他抬杠?”

罗白乃正色道:“那不一样。要知道修禅急佛,最重要的是自己体悟,这叫冷暖自知,啐啄同时,镆铆在握,宝剑在手,宾主历然,言语道断。既然禅境是: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他教我悟时,我也该都他悟,这方才为他是吾师,吾亦其师也。正所谓道得也三十棒,道不得也三十棒。他装模作样时,我也就装模作样跟他闹,但他直指人心之时,我就该闻声悟道。”

然后,他又在寻思自咕:“所以,他一手指狗屎,一手指垃圾,定有深意,必有启示。”

不久,三枯大师得悉王小石等要撤离“六龙寺”,他即收拾了一个包袱、一口褡裢,手持禅杖、往外就走。

庙里主持六容在背后唤他:“三枯,你还回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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