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全集刘兰芳版》第13/50页



八王是怎么来的呢?今天刘天祥审潘、杨,他不放心。清晨起来,换上便服,叫太监陈琳把他送出来。等到衙门口,听里边正升堂。挤到前边,看得挺真切,见潘仁美坐在堂上,八王就气不打一处来,又听说给杨景动刑,再也压不住怒火,举着金锏冲到堂上。刘天祥一看上来的是赵德芳,吓得猴吃辣椒一一麻爪了。他袖筒里还藏着礼单呢,说话舌头发短:“八……八王千岁,我……”他吓得腿肚子朝前,跑不了啦。两边差人也认出是八王了,谁也没敢动。此时,八王气冲牛斗,高喊:“狗脏宫,气死本王了!”往前进身,王命金锏奔刘天祥砸下,只听“啪”地一声,把他打得脑浆迸流,身子一晃,“扑通”摔倒,袖子一动,“唰”飘出张纸单。八王挺机灵,忙拾起观瞧,正是潘素蓉送的礼单。他咬牙切齿暗骂:小奸妃呀!怪不得刘天祥升堂就打我御妹丈,闹半天你把礼送到了。正好,我拿着它找万岁评理。他回身看看刘天祥死尸:有这个礼单,你算白死。对差人说:“把尸体用芦席卷起来,听候发落。”说完,又奔潘仁美走过去:“潘洪!”就这一嗓子,老贼的眼珠都吓凝了。只见他从椅子上出溜下来,跪在地下:“千岁,饶命!”八王举锏要打,六郎急忙擎住赵德芳的手腕子:“贤王息怒。潘、杨两家一案,尚未审清,您要打死他,死人口里无供招,我杨家就永世蒙受不白之冤了。”八王想:也对,再叫他多活几天:“差人,把老贼掐监入狱。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准提审。”两边差人吓得跟庙里的泥胎一样,嘴里答应,不敢动地方。心说:哪有这么干的!正升堂呢,倒把主审大人给砸死了,一会儿还不得打我们呀!直到八王下了大堂,这伙人才收尸、押潘仁美、送杨景,忙活起来。

八王下堂之后,回南清宫换好朝服,骑马奔午朝门,吩咐陈琳给殿头官送信,击鼓撞钟请天子升殿。今天不是大朝,皇上没升殿。殿头官先打龙凤鼓,又敲景阳钟,惊动了天子赵光义。他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戴上冲天冠、穿好黄袍,坐车辇奔金殿,在龙椅上坐稳,忙问:“什么人击鼓撞钟?”赵德芳怒冲冲上殿:“万岁,是我请您。”“皇侄有事吗?”“臣请罪来了。”“皇侄犯什么罪了?”“没您的圣命,处治了朝廷命宫,我把吏部天官刘天祥打死了。”赵光义吓了一跳,心想:昨天刘天祥才领旨审案,怎么今天就给揍死了?有心发火,又想:王命金锏受过皇封,有先斩后奏之权,但你也得杀的有理,可不能胡来。想至此,问:“皇侄,刘天官怎么了?”“万岁,他利欲熏心、贪赃卖法。”“他贪了谁的赃,卖了什么法?”“贪了潘家的腔,卖了大宋国法。他身为国家命宫,本应执法如山,秉公而断,谁料他今天上得堂去,一不审、二不问,就把潘仁美清入上座,还想将杨景屈打成招。是我看他不公,把他打死了。”赵光义听完,生气了。暗想:因为打你妹夫,就把刘天祥打死?那可不成!“德芳,朕命刘大人审案,他升堂动刑,也不能就算受贿呀!”“万岁,我这有从他身上得来的礼单,一看您自然明白。”说完,把它递到龙书案上。皇帝打开一看,脸“腾”一下子红了,暗暗埋怨潘素蓉:爱妃,你怎么这个时候送礼呢?又偏偏把礼单落到赵德芳手里,这不是堵我的嘴吗?八王说:“我打死脏宫对不对?”他敢说不对吗?说不对,把西宫娘娘行贿之事该抖落出来了,这算八王给他留了个面子。“万岁,请您再派人问案吧!”赵光义一咧嘴:还派谁?你都给揍死一个了!叫我派,那我就问问吧:“哪位大臣还讨旨审潘、杨?”文武官员心想:这案子没法审。杨家打输了,八王不饶,潘家要输了,西宫娘娘得拼命,皇上得宰我们。拉倒吧,审不了,都比我们底子硬。

一连三天,皇上上朝就派人审潘、杨一案,但没人敢讨旨。皇上高兴:没人敢审,案子就放下,过些日子找个理儿,把潘太师放回去。八王可真着急了:我把问官打死了,无人敢讨旨,此案何时了结呀?

正这时,丞相王苞出班见驾:“万岁,臣有本奏。”“老爱卿,你乐意审潘、杨?”“不!老臣无此本事。”“你看谁行?”“不是臣小看朝中官员,这些人都不称职。因我们和潘太师、杨郡马都多年同殿称臣,抬头不见低头见,不是和潘家要好,就是和杨家世交,一碗水不易端平。况,审不清要担风险,故此无人讨旨。”八王一听,生气了:说这些没用的话顶什么?”“王丞相,照你这么说,这桩案子就无法审清了吗?”“臣保举一人审理此案。此人与朝中没有半点牵连,若此人入都,定能胜任。”赵光义暗中生气:王苞,你真多嘴多舌!没人审就拉倒呗,还外请一位?八王乐了:“王丞相,你保举谁?”“这几日,臣查了清官册,在下邽县有位县令,姓寇名准,表字平仲,下邽县本是盗寇四起的地方,再加连年灾荒,百姓卖儿卖女,民不聊生。从寇准到任,把本地治理的路不拾遗、五谷丰登。他为官清廉,几次调他到别处上任,下邽县的百姓都再三挽留。他连着三任,当了九年下邽县令,曾断过无数奇案,外号叫“一堂清”,百姓有口皆碑,管他叫寇青天。”八王乐了:“万岁,那就传旨调寇准吧!”皇上摇摇头:“七品小县令,哪能入都?官小职微,金殿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官小、不能面君,您可以加封呀?”“皇侄,你说得轻巧!寸功未立,怎好加封?”“这……”八王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万岁,您可用金牌把他调来,叫他先审案,问清了再加封。”皇上想:赵德芳呀,你都糊涂了,见着金牌,他还不吓死?

金牌只有皇上才有,见金牌如同皇上亲自到。一般用圣旨就可以了,要有急事才用金牌。自古文官怕调,武官怕宣。八王出这个主意,是着急呀!想快把寇准调进京来。皇上又想:叫我调,我就调,把他吓死更好,省得进京找麻烦。忙取出一道金牌问:“何人去调寇准?”宫中太监李成答话:“奴辈愿往。”八王想:这个人还不错,忠厚老实,守本份。对李成说:“你要速去速归。”李成点头,带了他的两个徒弟,骑快马奔下邽。

他们到了县城,小太监说:“师父,给衙门送个信,叫寇准接您。”“不用!王丞相说这个姓寇的治理有方,咱家进城瞧瞧。”他们边走边看,见城池不大,房屋整齐,街道干净,车水马龙,来往行人,彬彬有礼。生药铺、熟药铺,绸缎铺挨着杂货铺,泊店、盐店、粮米店,饭馆、茶馆、大戏馆,井井有条,一派太平景象。李成点点头:看来这个姓寇的是有两下子,面上就看出象个清宫。不过再清,当九年知县,手里也得有万儿八千的,进去一看便知。他回身问两个小太监:“孩子,去打听打听,县衙在什么地方?”“给您问了,再往前走,过十字街、往北拐,就看见衙门了。”

三个人来到县衙前,下马观瞧:门前冷冷清清,没有人,象座庙,门大开着,这边挂个鼓,那边吊面锣。鸣冤鼓有一面都打漏了,那面锣也打炸了。李成吧嗒吧嗒嘴:这是县衙门?再进里边看看。进大门走几步就是大堂。来到大堂,只见灰土有铜钱厚,公案桌太旧了,连木头本色也看不出来了。“孩儿呀!大概是县衙搬家了,到院里喊两声,找着看屋的打听打听,搬哪去了?”小太监喊两声,没人。“一定是搬家了,咱们走吧!”

三人牵马离县衙,刚走几步,迎面走来个大个子,肩宽背厚、紫红面皮,胳膊上挎个竹篮子,边走边喊:“花生、瓜子!瓜子、花生!”李成把他喊住了:“大个子过来。”“您买瓜子?”“不买。县衙门在哪?”“这不是吗?”“寇准在这住吗?”大个子不高兴了,心想:敢叫我们老爷的官讳?有心发火,见他穿戴不俗,把火压下了:“县太爷就在后边住。”“里边怎么没人呀?”“老没人来打官司,我们闲着没事干,这两天老爷到城外监工修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他给我们出主意,叫我们做买卖。多咱击鼓升堂,再来站班。”“你也是衙门的?”“对呀!我是大都头,叫刘超。”“衙门带班的,还卖瓜子?”“赚几个钱,好养活我们老爷呀!”“啊?!”李成心的话:真有这事?三班衙门大都头可了不起,在县城里是土皇上,还做小买卖?我还得打听打听,说不定是寇准心眼多,故意的。

就在这阵,忽然见衙门前跑来不少人,连喊带叫:“到那儿!喊冤去,你俩别打了!”“好冤枉啊!”紧接着,一个大个子拿着鼓槌,照着破鼓“咚”就是一下子。刚才那个卖瓜子、花生的,一听有人喊冤,挎着竹篮子,往堂里就跑。时间不长,就听里边喊:“别吵了,县太爷升堂啦!”“威……武……”李成暗想:有点意思,卖花生、瓜子的刚卖完东西,回来到堂上就喊堂威,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样升堂的呢!李成把手中的缰绳交给小太监,正要到人群里往上观瞧,就在这时,从后堂奔出几个差人,一个个跑得嘘嘘带喘,来到堂口两旁一站,高喊:“有请县太爷!”话音刚落,打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李成看得真真的:他三十多岁,上中等身材,两道细眉、一对朗目、鼻直口正、齿自唇红、圆耳垂肩,颔下三缕黑须、飘洒胸前,长得倒满不错,再一看穿着打扮,可傻眼了,头戴的纱帽翅,可能年头太多了,又旧又破,有一个翅用什么东西绑着,往下聋拉着,这两个乌纱翅儿一个冲上、一个冲下,身上的官服都看不出本色了,满身全是“烧麦”。什么叫“烧麦'呀?这窟窿太多,没法补,用线这么一绑,抓成一个揪揪,一个球一个蛋儿的,腰中的玉带也疙瘩溜球了,靴子没底,成“吞土兽”了,前面露蒜瓣儿、后面露鸭蛋儿。这位县太爷派头还不小,撩袍端带,到大堂之上,冲下面高喊:“啊!我说当差的,什么人击鼓鸣冤?给我带到堂上。”李成听了,“噗嗤”乐了:哟!人家当宫的都说官话,你听他这个口音!我看他怎么审案?

这阵,就听刘超喊:“父老乡亲,刚才谁击鼓鸣冤?起紧上堂,县太爷等着回话呢!”不一会,一前一后进来两个人。前面这人是二十多岁的大个子,袖子卷到胳膊肘这儿,身强体壮、满脸红光,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后面这人四十来岁,是个算卦的,长得挺瘦,头戴方巾、迎门安块白骨,身上的青袍也破了。二人上堂,一齐高喊:“县太爷,小人冤枉啊!”“我说你们二位,不要吵、不要喊。有什么冤枉,只管对我说,我自有公断。”大个子说:“县太爷,我是卖羊肉的,家里挺穷,现在还没娶上媳妇呢!昨天晚上我表哥一一就是他,来到我家,我给他倒了酒,边喝边跟他说,‘兄弟我攒了二百钱,等我娶媳妇那天,请你再来喝两盅'。说完,我把钱拿出来让他看。那时他挺乐,还说,‘钱得放好'。睡了一宿,他大早走了。今个早上有人跟我借钱,我一看,钱没了。我想,一定是他拿走了,就找到他家。你猜他说啥?他说,‘我没拿你的钱,你说人’。我一急,就在他房里乱找。正好,褥子底下找出一串钱来。我一看,钱象我的,但串钱的绳不对,数一数,是一百五十。我说是我的,他说是他的,请大老爷公断。”寇准点点头:“好,听明白了。我说算卦先生,这钱到底是谁的呀?”算卦先生的眼泪都下来了:“老爷,我是念书人。既读孔孟书,便知周公礼。他是我表弟,我能偷他的?再说,他丢的是二百,我的是一百五,钱数也不碰呀?”李成在一旁想:这案子不大,可不好审。要叫我看,准是这个大个子骗人,你看他那个凶样,眼珠子叽哩咕噜转,多吓人,再看那个算卦先生,多可怜呢!听堂的也嚷成了一窝蜂。

这时,寇准说:“不要吵吵。来人哪!弄个炭火盆,把它点上,上面放个砂锅,添上半瓢水,把这一百五十钱放在里边给我煮。”差人应声,下去准备。大伙心里都想:人家问你钱是谁的,你煮钱干什么呀!李成在人群里竖着耳朵听,心里纳闷儿:呀,这人办事也怪,我得仔细听听他怎么断案?就在这时,锅烧开了,有人把炭火盆撤掉,把小砂锅送到寇准眼前。他鼻子一吸,把脸“唰“一下就变了,“啪“地一拍桌子:“你这算卦的刁民,敢偷人家的钱?”“啊?老爷,这钱是我的,你怎么断给他了呢?”“胡说八道!你想欺骗于我?我说众位,你们闻闻汤里有股什么味?”差人把砂锅端到堂口,众人一瞧:哟!水上面有油花,鼻子一闻,有股泊腥味。“对,这钱是那个卖肉的。”“你们猜对了。这掌柜的他卖羊肉,接钱的时候,把手上的泊沾到钱上了,算卦赚来的钱,哪有油腥味?大家看我断的公不公?”李成暗竖大拇指:不怪人说寇准知县断案如神,果真名不虚传。再看那个算卦的,连连磕头:“青天大老爷,您老人家断得对,那五十钱我放在柜子里了。是我拿了人家的钱,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你这胆大的刁民,竟敢偷人家的钱,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卖肉的大个子忙说:“老爷,他认错就行了,饶了他吧!”“既然如此,算卦的,你给你表弟赔礼道歉,从今后,改邪归正。”“我都记住了。”“有心关你三十天二十天的,可我没有煎饼供你吃,给我滚出去!”差人把算卦的掏出大堂,众人也都走了。

堂口只剩下李成了。他望着寇准,两眼发直:我们朝中有几个能象寇准的?他真是足智多谋呀!此人进朝,定能断清潘、杨两家之官司。想到这儿,冲上面高喊:“我说当差的,咱家我奉了万岁旨意,到这里来见县太爷,赶紧给我通禀一声啊!”大家一听这声音,知道是太监:“哟,老伴伴您是……?”“少废话,领我去见县太爷。”“县太爷进去换衣服去了,一会儿就出来。”“我也跟他进去。”“好,快请!”说着把三人让进来。

来到二堂上,有人已给寇准送信了。他一听京城来人了,吓得腿肚子都朝前啦:“哎呀!我七品芝麻粒大点官,京城来的人我连水都供不起呀!”“钦差大人,你是来找我的吗?”“嗯!我说寇准呀,我奉了万岁的旨意,带着金牌,调你选京。”寇准一想:坏了!我得罪哪位大宫啦?用金牌调我?忙问:“钦差大人,调我进京干啥?”“我说寇准呀,调你去,你就去,你得罗嗦!”“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叫我走,我就跟你走呗。可有一样,我走不了呀!”“怎么走不了?”还没等寇准说话,他的小书童寇安过来了:“我们县太爷当了九年穷官,欠了人家十两银予还不起。钱没还,怎么走?”“这好说。咱家借给你五十两银子,你一来还账,二来做盘缠。”“嗯,如此说来,多谢、多谢!”

寇准收拾完,刚往外走,外边“哗”一阵大乱,只见人们把县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风雨不透、水泄不通。高喊:“寇大人,不能走哇!”“寇大人,您不能进京啊!”李成一怔,觉得莫名其妙。

第三十二回 金銮殿寇准见驾

李成到下邽县调寇准,寇准正要随他走去,这时,衙门外一阵骚乱,只听有人高喊:“寇青天,我们离不开您呀!”“寇大人,您不能走呀!”李成不知情由,感到莫名其妙,寇准心里明白,觉得很不好受:“李大人,我在这里呆了多年,如今要走,得先辞别辞别大家,你看如何?”“理当如此。”说完,寇准走出门外。

李成这阵渴了,他叫书童打水。寇安伸手拿过一个缺嘴少把的破壶,心想:京城的差宫,不同一般,没茶叶怎么办呢?他抬头一看,看到了树枝上的破草帽。这个破草帽在外面挂了快一夏天了,被风吹得都干了。寇安有主意了,他把草帽摘下来,撕下一圈,用手搓巴搓巴放到壶里、沏上水,就给太监李成送来了。“李大人,快喝吧,这茶可好哩!”“哎,这是什么茶呀?”“您在京城可喝不到它。只有我们下邽县才有,这叫圈茶。”“好,我来尝尝你们的圈茶。”寇安心里乐了:对呀,把草帽撕了一圈,还不叫圈茶?李成喝了一口,说:“哟,这圈茶不咋地!”“您凑合点吧!”

寇准到了外边一看,城里的父老百姓云集在门外,有的顶着香盘、拿着酒,有的捧着鸡蛋,有的拿着靴子、衣服,都跪在了衙门口。“寇老爷,得了您这么个清宫,这九年我们没遭罪。您要一走,我们怎么活呀!”寇准说:“各位乡亲,我也舍不得离开下邽县,怎奈万岁有金牌调我,不能抗旨啊!”“寇老爷,您身为父母官,连双好靴子都没穿着,我送您这双新的,您把那双破的给挂在城墙上,让以后的县官看看,叫他象您那样廉洁奉公、爱民如子!'“既是这样,那好!”寇准依从了。随后,又有人把寇准用过的斗也拿来了。这个斗非常公平,也挂在城头,又有人要给他更新衣,还头人送给他吃的,寇准接应不暇,连连答谢,忙说:“谢谢众位父老乡亲,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再回来。”

这时,李成出来了:他一看乡亲们这个样,心里热乎乎的,眼圈也发红了。心想:朝中那么多官员,哪个能象寇准这样?嗯,我一定在皇上和八王爷面前保举他,就这样,寇准在下邽县留斗、挂靴,辞别乡亲,带着书童寇安、大都头刘超、还有一个叫马玉的,随同李成他们,一块登程上路。

一路之上,寇准吃不好、喝不好,几次问太监李成:“把我调到京城干什么?”李成就是不说,来到京城的时候,寇准止住脚步:“李大人,我跟你进城,他们几个人怎么办?”“先找个店房住下,等安排好了,再来接他们。”正好,就在这不远,有个胡家老店,寇准把他们安排已毕,临走时,偷着问寇安:“你手里还有钱没有?”“还有点。”“嗯,这就好,我来京城见皇上,福祸不知。如果晌午不回来,你少花点钱,买一口薄皮棺材,拾到午朝门去,把我的尸体收验起来,运回原籍。”“哟,老爷,到金殿就得死?”“啊,好不了哇!”“那就不该来呀!”“谁敢违抗圣命!”“我全记住了。”吩咐已毕,寇准跟着李成,奔赴八宝金殿。

今天是大朝之日,皇上还没回宫呢!李成先叫寇准在朝房等候。武官、太监和大臣们一看寇准的模样,都直捂鼻子,心里话:这人从哪儿来的呢?乌纱帽的翅都掉了,朝服也破了。看乌纱知他是七品官员,可小小知县怎敢登这个门槛?

再说李成,到了金殿参见皇上已毕:“启禀我主得知,下邽县的知县寇准来了。”皇上一听,点点头,心里话:这伙人真能耐呀,真把他给带来了。又一想,他为难了,说:“众家爱卿,寇准是知县,不能上朝,这该如何是好?”王苞王延龄说:“万岁呀!寇准爱民如子、两袖清风,他早就该高升,只因他为人耿直,不会攀高,才一直留任七品知县。我们是为审潘、杨一案请人家来的,不让他上金殿可怎么办?'“哎呀王丞相,这——”意思是他上金殿往哪儿站呢?王丞相明白了:“吏部天官刘天祥已死,先让他补缺,来审案子,如果审不清、问不明,再把他削职为民,不知龙意如何?”皇上点头:“传朕的旨意,封寇准为吏部天宫。沐浴更衣后,随旨上殿。”这时,有人传出皇上口旨,寇准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子:嗯!我成天官了?朝里要没大事,是不封宫的。我这样平步青云,越了好几级,看来,这个宫不好当。

等他沐浴更衣后,有人领到八宝金殿。李成一看,跟刚才大不相同:头戴方翅乌纱、身穿蟒袍,脸洗得干干净净,迈步来到八宝金殿,在品级台前,跪倒磕头:“臣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下跪者何人?”“下邽县寇准。”“抬起头来。”“不敢抬头,怕冒犯万岁。”“赦你无罪。”“多谢万岁!”他往上一仰脸,眼观鼻、鼻观口、眼不斜视。皇上手拾须髦,闪目观觑:见此人面如白玉、两道细眉、一对大眼、鼻直口方、齿白唇红,额下三缕黑胡须,面带忠厚、五官清秀,与众不同。虽然是七品知县,往这一脆,还真看不漏!皇上点点头:“寇准!'“嗯,万岁。”“你知道孤家用金牌把你调进京城所因何故吗?”“臣不知。”“孤家告诉你,朝中有一个案子无人审问,让你问案。”皇上想:乘今日皇侄不在,我吓唬吓唬他,他一害怕,我老丈人就过去了。所以呀,什么话大,就说什么:“寇准,现有当朝国丈、掌朝太师、兵马大元帅潘仁美和郡马杨景一一你知道杨景是谁吗?天波府老令公之子——打起了官司,前任的吏部天宫刘天祥因审此案,被八王爷打死在大堂之上。寇准,你须三思而行呀!'皇上那意思是:刘天祥都被揍死了,你还敢审吗?如果是一般的七品知县,听到审国丈和郡马,早吓懵了,哪知寇准却一点也不在乎:“回禀万岁,我不管什么牛呀马呀羊呀,只要您给为臣作主,我就敢审。”“既然如此,孤给你一道旨意,到天官府上任,审问潘、杨一案。要你一不向潘、二不向杨,一碗水端平。如审清了,孤家定重重加封。”“谢主龙恩!”说完,转身领旨下金殿去了。

满朝文武看着寇准,心里说:八王爷、王延龄啊!你们俩可真能折腾。这么多文武官员,不能审此案,弄来个知县,能审清问明吗?

寇准走出金殿,赶奔吏部天官府。到了府前,寇准往这一站,有人往里送信:“吏部天官寇准上任来了!”

这两天,吏部天官府快臭了:刘天祥的死尸用芦席卷着,还放在大堂边上。八王说了,要“听候发落”,谁也没敢动。正赶上八王这两天身体不好,没上朝,把这事给忘了。人们正着急,一听说新官到任了,先都迎了出来。不过,都瞧不起。他这个衙门,最小也得五品宫,你是七品知县,装大瓣蒜呢?跑这儿管我们来了,但,人家是官呀,不得不施礼。“迎接大人,给您道喜!”“嗯!大家同喜。”“大人,请您到大堂。”“我正要前去。”他来到大堂,在公案桌后坐稳了,往两边瞧了瞧:“我说当差的,跟我寇准,可不许贪赃卖法,不收老百姓的礼物。以前咱就不提了,今后哪个不遵,定斩不饶!”当差的心里话:说得多好听!有钱能买鬼推磨,你不贪钱呀?哼!咱看你的,你怎么干,咱就怎么干。寇准一扭头,看到堂口的芦席呢,我说当差的!”当差的吓一跳,心想:你老“嗯“什么玩艺儿?“老爷,什么事?”“那芦席内卷的是什么东西?”“刘天祥的尸体。”“嗯?我说来人哪,把他收拾了!”“哟,八王不让啊!”“死尸在堂上,怎么审案子?扔了!”“哎!”差人应声,象拽死狗一样,把芦席捆好,刚要扔,只见从府外跑来一个小孩,后边还跟着两个人,抬着口“狗儿碰“棺材一一这种棺材,木板太薄,狗脑袋一碰就散架了,所以叫“狗儿碰”。他们进来,冲着刘天祥的尸体就哭:“老爷呀,我们再也见不着您了!”当差的不解其意:“你们干什么?”“来收验我们老爷!”寇准在大堂听见了,忙走出来说:“寇安!”“哎哟老爷,您老人家不是让人打死了吗?”“我多咱被打死了?哎,你看这身衣服!”“哎哟!我说刘超呀,咱们老爷升官了、升官了!”“吵什么!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咳,别提了。我们今儿个刚晌午,就到午朝门外去了,我们问,新来的寇准哪去了?他们说,‘到吏部天官府了'。我们到府门口一打听,他们说,天官叫人给打死了。我们可着急啦,给您买了‘狗儿碰’就抬来了。”寇准一看,说:“这个棺材咱放着也没用,我说当差的,把这小子的尸体装了算啦。”“是!”这当差的心里话:算刘天祥走运!把他装起来,送到寄骨寺了。

寇准把寇安、刘超、马玉叫到面前:“我说三班衙役,这是我从下邦带来的,他是我的书童,他二人是三班都头,今后在一块当差,你们要多亲多近。”“好吧。”当差的心的话:又弄来这么三个人。寇准,你好不了,不出半月,脑袋就得搬家。

差人领寇准、寇安来到后宅。寇安一看,乐得连跳带蹦:“我说老爷呀,您升官了,位上这么好的房子,在下九年,您见也没见过呀!”“我说寇安哪,你不要高兴得过早。今天咱住好房子,兴许明天我的脑袋就搬家。”“哟,这是怎么说的?”“你哪里知道!给我升了官,叫我审潘、杨的案子。这两家在朝里权势最大,要审不清,还有好吗?我要死了,你们几个可要快点跑!”就在这阵,有家人进来了:“老爷,您想吃什么?好叫厨房给您做。”“嗯,一个菜、一个饭,多加点老醋。”“我说老爷呀!前吏部天宫每天都离不开鸡鸭鹅鱼肉,煎炒烹炸扒,翻炒咕嘟炖。您老人家为什么不要好吃的?”“嗯,我不爱吃那些。”“是!”

吃完晚饭,天刚交更的时候,寇准把状词拿过来,正一一翻阅,忽然把门的家人手里拿张名帖进来了:“老爷,有人拜访您。”寇准心想:我在这儿举目无亲、抬头无故,谁拜访我呀?接过名帖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是西宫娘娘的大太监刘霸来了!”他拜访我干什么?“寇安哪,叫他进来。”寇安应声,时间不长,就有人说:“我说寇大人哪!咱家来了,你怎么连迎接都不迎接呀?”

寇准抬头一看:这个大太监有五十来岁,挺胖,挺大肚子,手拿个蝇甩子,后面还跟了好多拿东西的太监。进屋后,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摆了个满满当当。大太监说:“寇大人,听说你在下邽县爱民如子、两袖清风、明镜高悬,有寇青天之称,咱家今天见你,实乃三生有幸啊!”“嗯,我说老伴伴,你过奖了。”你不认识我吧?我是西宫娘娘手下的大太监,叫刘霸。今天,奉娘娘千岁之命来见你。听说你在下邽县挺苦,特备点薄礼,略表寸心。我说孩子们哪,把东西打开,请寇大人过目。”“啪!”把所有的盒盖儿揭开了,寇准一看:白的是银子、黄的是金子,还有翡翠、猫眼、玉石、珍珠、玛瑙,都是世上稀有之物,他都叫不上名字。寇准看罢,头“嗡”了一下子,忙问:“我说老伴伴,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是什么意思?”“没什么,娘娘千岁说了,潘太师乃是她的父亲,让你多多关照。好了,你今后缺什么、少什么,只要捎个信,咱家再给你送来。”寇准一听:噢!刘天祥就是因此被打死的,如今又给我送来了。”“我说老伴伴,这东西我不能要!”“嗯?我说猴崽子,给你脸、不要脸,一把一把往下撕。今天,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说完,他领人就走,等到门口时,回头又说了一句:“我说姓寇的,到堂上眼睛要长正,小心你的脑袋。”寇准听了,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掉。寇安也急得直握大腿: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不给人家办事,人家能答应吗?“老爷,快给他送回去吧!”“别吵吵了,我想想怎么办!”他正合计呢!外面把门的家人又进来了:“启禀大人得知,潘太师府派来个丫环,给您送礼来了。”“嗯?又来送礼?我不见。”“不见不行,她已经进来了。”寇准一看,打外面扭扭捏捏走来一个大丫环,收拾得干净漂亮,一进门就满屋扑鼻子香。”我说寇大人哪,一见您的面,我就觉得您这个人特别好说话。您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潘府的丫头,奉了潘太师夫人之命,特意到这儿来,给您送点东西。我说来人哪,都把东西放下。”这时,外边又进来不少人,把东西都放下了。寇准连一眼也没看,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这东西我不要!”“哟,升堂的时候,对我们太师高抬贵手不就有了吗?别的什么也用不着。以后有啥事,只管吱声。”说完,这些人都走了。

寇准看着这些东西,在屋里踱来踱去,忽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我何不如此如此……

第三十三回 访贤王天官进宫

上文书说道,寇准第一天上任,西宫娘娘就派太监送礼给潘仁美打点官府。潘仁美的老婆也派人送礼,这可难坏了寇准寇来功,寇准一想,这东西怎么办呢?收下?那还了得,我寇准一辈子也没干过这样的事呀,尤其这要让八仙王知道了,非把我打死不可。怎么办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我何不把这份礼品送给八仙王呢?听说这赵德芳是有道的明君,知情答礼,“对,寇安呐,赶快的给我备马,我到南清宫去一趟。”“呦!老爷,您也没见过八王千岁呀,您到南清宫干什么?”“你不用管了”“我给您看家”“好了”

寇准骑马赶奔南清宫,南清宫不用问谁都知道,等到了府门前一看,门前挂着灯笼,在这门洞里边坐着两个王官,寇准到了近前带住坐骑下了战马,把马栓在了栓马桩子上,脚蹬台阶, 冲上边一抱拳,“我说众位王官,辛苦辛苦了。”这两个王官往下一看“呦!哪来这么一个老西儿呢?说话南腔北调的,不认识,一看这衣服,嗯,头上有功名,可有一样呀,那分在什么门口呀,在八王爷的门口,别说是他这官,你就是当朝一品,到这,你得老老实实的。为什么呢,八王爷,那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阿,那还了得。所以王官呢,掐着腰爱答不理的问:“你是干什么的?”“启禀王官大人,我是来求见八贤王的。”“你姓什么?”“我叫寇准。”“寇准?我们怎么没听说呢!”“我新近调到京城,官拜吏部天官。”“阿~好啊,王爷现在睡觉呢,不能见。去吧去吧。”“我说王官大人,我见到他老人家可有急事。无论如何您要给我通禀一声。”“什么?我给你通禀一声?哼!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算干什么的?我们伺候八贤王还伺候你啊?嗯?我们来回送信跑坏了靴子,谁给拿钱买啊?”“我说王官大人,无论如何您得辛苦一趟,今天晚上非见不可!”“啊非见不可,我说你这人,长得挺灵,怎么死鱼木疙瘩脑袋不开窍呢?就这么就叫我们去报信阿?拿来!”“拿来什么?”“拿来!”“拿来什么啊?”“我说你原来在哪待着的?”“我在下寇县。”“你原来是什么官?”“我是七品的知县。”“啊哈,再者是,七品的知县,你是不懂,我告诉你,这个门口不兴随便出入,只要迈门坎儿你得掏门包儿”。“什么叫门包呀”。其实寇准明白不?他怎么不明白呀,他是成心。“什么叫门包呀”?“那就是你得给双买鞋钱,懂不懂”。“嗯,我这才明白了,闹了半天,进入八王爷的南清宫还得还得掏钱呢”。“哦对对对对对,有钱就进,没钱进不去”。“那好了,二位大人,没有说的,你早要这么说我早就掏出来了,这么办,每人给你们两个五十两银子,怎么样”?哼,这俩人这么一听这叫高兴呀,每人这就是五十两呀。“呦,呵呵呵!寇大人,那么说我们多谢了,行了我们给您送信儿去,嗯,您先掏银子吧”。“嗯,我说二位王官,这个银子一个人五十两,俩个人就是一百两,搁在身上带着那多沉呢,我没有带着,这么办,我先欠着,明天我派人给你们送来,你看怎么样?”“这钱不能赊。”“哎呀,我又不是就来这一回,以后我再来,你们全当账要,还不行吗?”二人一合计:“行,你先欠着吧。我们记住了,你叫寇准。”说完,往里送信。

八贤王这两天身体不好,再加上因杨六郎的官司,心里也不好受。今天晚上,正在御花园散心呢,门官来报信,八王听了一怔:白天听说寇准一调进京城,拜为吏部天官。他找上门来干什么?过了片刻,对来人说:“好,叫他觐见。”

当前:第13/5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