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全集刘兰芳版》第14/50页



时间不长,门官把寇准带到御花园凉亭里。寇准一看,凉亭里立灯、吊灯照如白昼,桌案上摆着酒菜。门官急忙引见:“寇准哪,这就是八王千岁。”“王家千岁,吏部天官寇准给王家千岁叩头。”说完,跪倒磕头。八王低头一看:“下跪者你是寇准?”“正是为臣。”“寇爱卿,用不着客套。来呀,勉励平身。”“谢王家千岁。”“寇爱卿,今日你刚刚上任,就来南清宫,所谓何事?”“回王家千岁,小官是七品县令,如今平步青云,升到了天官,真是感激王家千岁。我乍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还望王家千岁多多照顾。”八王不爱听了:叫我观照什么?我的试探试探:“潘、杨一案,重有千斤,望你秉公而断。”“吃国家俸禄,当报君恩。不过,潘太师是当朝国丈,杨景是您御妹丈,哪头我也惹不起,还请王家千岁多多帮忙啊!”“我帮你什么呢?”“王家千岁,我刚上任,没有什么东西给您,今送上这点礼品,略表心意。”说完,寇准把两张礼单放在桌案上。八王一愣:怎么?你审案子还给我送礼?这可奇怪了。他随手拿起一看,历时气的怒发冲冠。心里话:啊!这小贱妃,又送礼了;嗯?潘仁美的老婆也送东西!哎!他都给我送来是什么意思?噢,明白了,上次刘天祥受了礼物,被我打死,他害怕了,才把东西给我送来。寇准啊,你注意不少哇!“哎,寇天官,这么多奇珍异宝,落在你手,可够你用三辈子五辈子了。”“我说王家千岁,我若不收,他们定会生气;我若收下,可该往哪放呢?没办法,只好给您送来,请替我收下吧!”“寇准,孤焉能要你的东西?你快带回天官府,置置你的家业吧!”八王是试探试探,看他是不是爱财。“我说王家千岁,您打听打听我寇准,别说是受贿,就是我的俸禄,也拿给百姓花。如今进的京来,多蒙万岁提携,我怎能欺心?王家千岁,我此番前来,就是让您老人家给我拿主意来了。”八王听到这里,心中暗暗佩服。点了点头说:“寇爱卿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些东西你且收下,不过,断案的时候,必须以公执法。”“这个不行,为臣难以从命。”“嗯?”八王一合计:我何不再试探试探他?“好,寇爱卿,你不受贿赂,廉洁奉公,太好了。可别忘了,杨景杨六郎是我的御妹丈啊,你要小心。”寇准一听这话,伸手把乌纱帽摘了下来:“王家千岁,这个交给您吧。”“寇准,折算何意?”“西宫娘娘送来礼物,叫我观照她父;您老人家又让我关照您妹丈,这个案子我怎么断?您另请高明吧!”“你的意思——”“不管是潘家还是杨家,一碗水要端平。”八王听了,高兴得了不得:“好一个知书识理的寇爱卿,难得你忠心耿耿。像你这样的人,当一个天官太屈才了,够两个天官!”“哎呀,多谢王家千岁!”“哎,你写孤王什么?”“您不是封我两个天官吗?”“啊?!这个……孤王是顺嘴说出去的。”“王家千岁,您出口就为旨,可不是为臣来您啊!”“好!寇准,你真要把潘、杨之案申请文明了,我就奏明圣上,,给你两个天官。”“您就听候佳音吧!王家千岁,这礼单怎么办?”“东西先放在你府,礼单放我这儿,你只管放心审案。寇爱卿,你若有危难之事,尽管找我,孤王定为你做主。”“唉!王家千岁,我永远也不来了。”“寇爱卿,这是何意?”“您这门包钱我花不起!”“门包钱?”八王爷可真愣了,他真一点也不知道。“王家千岁,这个宫门我可进不起,进来一次就得一百两银子呀!”八王说:“进我南清宫门还得花银子?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门口,说求见您来人家,把门的两个门官找我要门包儿,说‘不给不让进’,没办法,我只好每人给他们五十两银子。我若明天再来,哪里还有这么多银子呀!”八王一听这话,眉头紧皱,二目圆瞪:“气死孤王了!”八王心的话:怪不得朝中大臣贪赃枉法,连我这把们的都馊勒人家呀!那寇准一贫如洗,哪拿得起呀!这实乃可恶。想到这里,他大发雷霆:“来呀!把两个门官给我叫进来。”

两个门官正薇娜五十两银子的事高兴呢,忽然有人喊:“王家千岁叫你们快去!”他俩忙跑上前去:“王家千岁,喊奴辈有何事干?”八王一直寇准:“你们在门口跟他要门包了?”两人一听,脑袋“嗡”一下子,又不感捣鬼,只好实说:“王家千岁息怒,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们可从来都没要过啊!今天是不想给您来送信,所以才卡他;谁料他真要给了。不过……”刚要说“还没给呢”,八王气急了:“好啊!你们这两个该死的奴才,竟敢背着我在门口收门包。来呀!把他们捆上杀了。”两个门官一听,可吓坏了,忙说:“王家千岁,留命啊!”寇准手捋着黑胡须,眯缝着眼睛,见有人将他们捆上了,刚要往外推,才说话了:“王家千岁,刀下留人!”“哎!寇爱卿,你还给他们求情?”“王家千岁,算了。为几十两银子,就要他们的命吗?再说,我头次到南清宫,就把他们宰了,我的脸上也无光。将来我再出出入入,别的王官也得恨我。看在我的面上,把他们放了吧。别的用不着,把那一百两银子还给我就行了。”王爷说:“多亏寇大人给你们讲清,才把你们饶过。快,把门包银子给我掏出来!”两个门官傻了眼,心话:寇天官阿,你缺德吧!你只是许愿给,可还没真给呀,怎么还叫我们掏腰包呢?有心要说,还不敢啊。寇准乐了:“哎,我说二位王官大人,赶快把我那一百两银子拿来。沃克告诉你们,我的银子可有记号,差一点我也不答应。”两个王官把嘴咧的像吃了八个苦瓜一样,他们兜里没有呀,赶忙各处去借。等凑齐了,用金漆盘捧着直奔花园而来。两个人哆哆嗦嗦来到了寇准进前:“寇大人,这银子是不是您的?”“哎呀呀,正是我的,一块也不错。”两个人心话:你不亏心哪!无奈对寇准说:“那好吧,都给您。”寇准乐了:“我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钱拿出来了,就是再穷也不往回收。这点银子权当我给你们买双靴子吧。”八王挺乐:“还不快谢过寇大人?”“哎!多谢寇大人赏钱。”“罢了。”两个门官退出来,赶紧跑了回去,把银子归还原主,擦擦额角上的汗说:“兄弟呀!寇天官再来,咱俩可得快点报信呀!”

两个门官走后,寇准说:“王家千岁,天色不早,我也该走啦!”“寇爱卿,望你审好潘、杨一案,莫负皇恩。”“您老人家放心吧,明天我就升堂审讯。”八王点点头,心想:由困准这样的忠良,杨家冤仇定能昭雪。“寇爱卿,你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轿来的?”“骑马来的。”“好!来人呀,把寇大人的马给我牵到御花园。”“是!”寇准心想:干吗呀?怎么把马还牵进来呢?时间不长,有人牵来了。然后,八王爷下了凉亭,来到马进前,一伸手,“啪”牵过马的缰绳,往前一带:“寇爱卿,请你上马!”寇准一看:什么?八王给我带马?忙说:“王家千岁,我给您来人家磕头了。”他连忙下跪,口中还说:“王家千岁,您这不是折煞小人了吗?您是八王,我是臣下,您哪能给我牵马坠蹬呢?”“爱卿,孤王并非给你牵马坠蹬,而是为国求闲。寇爱卿,上马吧!”“哎呀王家千岁,这可使不得!”“爱卿,请!”“好!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多谢王家千岁!”寇准抓缰、搬鞍、认镫,乘跨坐骑。脚刚一抬镫,八王扔去马的缰绳,甩手一托马镫,寇准上马了。寇准心里热乎乎的,眼泪围着眼圈直转。再看八王,仰脸看着寇准,往上一招手:“寇爱卿,慢慢行走!”“王家千岁,请放宽心。”说完,寇准回到了府衙。

寇准回来之后,一宿没睡觉,翻来覆去细看状纸。天刚以放亮,寇准吩咐:“来呀,击鼓升堂。”“喳!”有人答应一声,就听着外边“咚!”“咚!”“咚!”鼓声大作。只见三班衙役来到了大堂之上。寇准带好方翅乌纱、穿好官服,往大堂当中一坐,见衙门口人山人海,都来厅堂看热闹。有瞧瞧两厢站班的,说:“各位差人,下官今天头次问案,那点审问不公,只管上堂来质问。”说完,伸手抽出飞签火票:“来呀!把杨景带到堂上。”“喳!”时间不长,见六郎杨景身穿重孝来到大堂。这几天打着无头的官司,都折腾坏了。一听说又要开堂审问,心里挺高兴,忙说:“罪民参见大人。”“杨景,免礼,旁边落座。”“多谢大人。”随后,又抽出一支飞签火票:“来呀!到监牢之内把潘仁美带到堂上。”“是!”时间不长,锁链声响,潘仁美被带到堂口,去掉刑具。潘仁美往上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嗯?怎么杨六郎在那坐着呢?不要紧,昨天有人给我送信,说我女儿素蓉已经给打点好这场官司了,料这位大人准能替我说话。想到这儿,急忙抱拳:“老父参见大人!”“潘仁美,免礼,看座。”“谢坐。”寇准看了看六郎:“杨景杨延昭,你状告潘仁美,法犯何律?罪在哪条?”六郎急忙说:“大人哪!潘仁美心如蛇蝎,勾串北国,陷害忠良,把我七弟乱箭穿死,逼我父碰死在李陵碑下……”随后,把边关之事由头至尾说了一遍。寇准点点头:“潘仁美,你说他讲的对也不对?”潘仁美把牙一咬:“哎呀大人哪!杨景说我害死七郎,哪七郎尸体现在何处?他说我勾串北国,又有何人为证呢?”六郎想:我有心把边关众将的名字说出去,又怕连累人家,这可怎么办呢?正在这时,就听堂下一阵大乱,有人高喊:“寇大人,我们作证!”

第三十四回 寇天官审问潘杨

老贼潘洪眼杨景要证人,下边有人喊:“我们作证。”接着走进两个人,都二十多岁,头戴扎巾肋下挎刀,一个面似锅底,一个面如紫玉。潜仁美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六郎看罢,喜出望外。这二人正是边关大将郎千、郎万。

这哥俩随着呼延至显进京,住在驿馆,今儿个也来听堂,想看看六哥的官司打得怎样。老贼在堂上耍刁放赖,倒打一耙,六郎怕连累朋友,不肯说出证人。哥俩着急:“杨景,够朋友,处处为我们。可他要这么办,这官司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咱们也豁出来了,上堂作证吧!”

六郎见他俩挺身而出,眼泪都流出来了。潘仁美一咬牙:郎千、郎万这两个东西想要卖我了。等着吧,只要老夫不死,定要尔等的狗命。

寇准一听下边有人喊话,忙说:“把他们带上来!”差人把他二人带到堂上,他俩跪倒磕头:“参见大人!”“你们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大人容禀!我们俩是亲兄弟,我叫郎千、他叫郎万,都在潘仁美帐前听令。”“既是潘仁美的大将,为何来到京城?”“跟钦差一块进京。”“那你们到堂上干什么来了?”“给杨家作证。”“依实讲来。”“大人,老杨家太冤了。当初,杨七郎在京城劈死潘豹后,潘仁美怀恨在心,领兵到前敌后,就想谋害老杨家,怎奈没机会。圣上回京后,潘仁美借口镇守芦沟桥,把六郎、七郎支走,又设下诡计,使令公误卯,重责四十军棍。乘他身带棍伤,只给五百老弱残兵,让他出马迎敌,大战韩昌。令公寡不敌众,差点丧生。是六郎、七郎赶到,他才保全了活命。他们父子追赶韩昌,被困在两狼山。七郎闯出重围,找元帅搬兵求救。可是,潘仁美乘机把七郎灌醉,绑在百尺高竿之上,射了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透前胸,七郎丧生。他怕万岁知道此事,又叫我们哥俩把七郎尸体用石头绑好,沉落在黑水河内。此事俱是我们亲眼所见,望大人替杨家雪恨。”“你二人说的可是实话?”“如有虚言,请大人治罪。”寇准回头看了看老贼:“潘仁美,郎千、郎万前来作证,你还有什么话说?”潘仁美心想:这两个狗东西,真给我抖落出去了。哼!反正尸体已沉水底,光凭你嘴说也定不了罪。想到这儿,离开座位冲上磕头:“哎呀大人哪!郎千、郎万血口喷人。想当初,他们俩是要饭的,是我把他们收留在府中,教成了武艺,在我帐前听令。谁料他们恩将仇报,和杨家串通一气,陷害老夫。寇大人,您明镜高悬,给我作主吧!”郎千说:“老匹夫,铁证如山,还敢狡辩?你趁呼王爷押粮运草,派你侄子潘昭、潘祥劫走粮草车。又命我二人前去追杀呼王爷,有这事没有?”“没有!”郎千、郎万着急了:“寇大人!我们说的句句是实。”“你们不要着急。我说潘仁美啊,呼延赞的事情,以后再说,我来问你,你说杨七郎哪去啦?”“逃到北国了。”“郎千、郎万,你们说杨七郎被箭射死,那尸体现在哪里?”“我们没把他扔到河里,埋在河神庙大柳树底下。”“此话当真?”“哪能撒谎啊!”“潘仁美,如有七郎尸体,你当如何?”“这……“就在这阵,就听下边有人喊:“潘仁美,你别装蒜了,杨七郎的尸体我运回来了。”大家“哗”一乱,闪目往下一看,只见从下边“腾腾腾“走上一人。寇准不认识:“我说您老人家是谁?”“俺乃呼延赞。”“哟,原来是铁鞭王,失敬、失敬!”“寇大人!杨七郎的尸体已运到天波府的府门外了,大人请当场验尸,看他还有什么说的。”寇准一听,心里高兴,潜仁美听了,胆颤心惊。

杨七郎的死尸是怎样弄回来的呢?呼延至显奉旨下边关捉拿潘仁美,登程上路之后,佘太君、呼延赞和杨六郎就商量:将来状告潘仁美,老贼准不招认,只有把七郎尸体弄回,才能堵住他的嘴。就这样,呼延赞领了几个贴心的家人,去黑水河运尸。因怕走漏消息、老贼派人抢尸,没敢早动手。等差人送信,说呼延丕显抓住了潘仁美,这才起出七郎遗体运回京城。因七郎是外丧,就停在府门以外。

寇准一听运来了尸体,忙叫刘超、马玉将七郎遗体运到大堂上,叫仵作验尸。仵作一看,显然死了有些日子,但因天气凉,尸体还没坏。过了片刻,仵作向寇准回禀:“寇大人,死者虽然五官看不清楚,但经验查,实是中了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从前胸透过。”

寇准一看,铁证如山,不容抵赖,一瞪眼:“潘仁美,现在还有什么说的?”老贼三角眼一转,心想:刚才听件作说五官看不清了一一对!我自有道理,“大人,这个人不是杨七郎!”“你说是谁?”“那是我抓住的一个北国奸细,只因问不出口供,我叫郎千、郎万用乱箭射死后,把他埋掉。他二人和杨六郎狼狈为奸,以假充真,陷害老夫。若不信,你对着尸首叫声七郎,他能答应,我就招认,他若不答应,那就是假的。”就这句话,寇准气得脸色都变了。死人还能答应吗?“哼!潘仁美,那郎千、郎万眼见你害死七郎,今日仵作验尸,确是一百单三箭、七十二根穿前胸。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你还不招认?看起来不动刑法不行。来人啊!重打四十大板。”“是!”差人过来,把潘仁美往堂下一拽,拿出半卷绸子就往头上一缠。这是为什么?怕打板子的时候,他脑袋故意找板子,寻短见。如果没有口供就把人打死,当官的就要丢官罢职。

差人举起板子,“啪!啪!啪!”这顿揍呀!潘仁美素日就招人恨,今天正是出气的时候.差人心里有数:打完了,出事归寇准,跟咱没关系,咱就使点力气。立时,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老贼象杀猪一样直叫唤。“昏过去了。”“把他浇过来。”“哗!”凉水一泼,潘仁美醒过来了,心想:姓寇的,老夫我岂能与你甘休!寇准说:“把他给我带上来!”有人把潘仁美架到公案桌前。“我说潘仁美,你有招无招。”“寇准,你向着杨家,陷害老夫,我到皇上面前告你!”“咳!还不招供。来呀,看家伙!”有人把夹棍往前一放,潘仁美就觉得心一动:哎呀!夹棍是五刑之祖啊,这还了得?三根棍用牛皮筋连着,往腿上一夹,双腿就得折呀!寇准对潘仁美说:“你可知道,人心似铁非似铁,官法如炉真如炉。不如说了实话,免得皮肉受苦。”潘仁美一想:我若摇了供,女儿怎么能救我呢?我死不招供,他也不敢把我折磨死,不就是疼一下子吗?“哼!寇准,我没什么可招的。”“给他来个三分刑!”差人给老贼上好刑具,“啪!”皮带一吃劲,老贼就觉得钻心刺骨地疼,汗珠子顺着脸“劈哩啪啦“直掉,眼珠子好象要瞪出来了。“潘仁美,你招不招?”“无招。”“给他来个四分刑!”用刑刚完,潘仁美“哎呀”一声,昏死过去了。“回禀大人,潘仁美又昏过去了。”“给我再用凉水喷!”

老贼在堂上受刑,堂下的人都觉得解恨。有的人说:“寇准不愧叫寇青天.你看人家断案,审得清、问得明,赃证俱在才动刑。服气!也有的人替寇准捏把汗:“打了皇上老丈人,这个漏子捅得不小,吃饭的买卖保不住了。

就在这阵,下边“哗”一阵大乱,就听下边有人喊:“娘娘千岁到!”就这一声,堂上堂下都怔住了,吓得听堂的跑了一多半,剩下的忙往两旁躲,闪出一条人胡同。寇准一听娘娘千岁到了:不用问,准是潘仁美的女儿潘索蓉。他一摆手,告诉六郎、郎千、郎万、呼延赞都退下,听候传唤。叫差人把潘仁美搭在堂角下边,用芦席盖好,不要叫娘娘看着。差人把脸都吓白了:寇大人,你是死催的!西宫娘娘见她爹被打成这个样,还不宰了你呀?!谁知寇准一不害怕、二不着慌,心里还合计: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既来了,冲皇上的面子,我得接接你。想到这儿,他整了整头上的乌纱、抖了抖身上的鳞袍,离开座位,到堂口一看:宫娥、彩女和太监们,前呼后拥着鸾驾,直奔大堂而来。再看凤辇上,坐着西宫娘娘潘素蓉,头戴凤冠、满头珠翠,身穿霞版、珠光闪烁。长得皮肤细嫩,五官匀称,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到了堂口,宫娥搀着她下凤辇,往堂上一走,挪动着金莲儿,一步三摇,真象采花的蝴蝶、戏水的蜻蜓,也不知她身上擦的什么玩艺儿,离老远就闻着一股香气。寇准捂着鼻子,一看离自己不远了,走上近前,弓身施礼:“娘娘千岁在上,下官不知您老人家到此,有失远边,请当面恕罪。”这位娘娘架子可大啦,凡人不理,今日没办法,为她爹爹的官司,不得不来呀!

她怎么来得这么巧哇?昨天娘娘打发刘霸给寇准送了礼,因他不愿意收,太监回来跟娘娘说了。这西宫娘娘心里害怕,今天早早地打发两个太监在这儿听堂。寇准刚一升堂的时候,给了潘仁美个座位,又问长问短的,特别和气,太监挺高兴,心想:昨天晚上的东西没白送。等看到七郎的尸体,又见郎千、郎万作证,寇准变了脸,要打潘仁美,这时太监可吓坏了,忙到皇宫送信儿。娘娘听说自己的爹爹要受刑,急忙摆銮驾,出了皇宫,赶奔天官府的衙门。

潘娘娘一见寇准,暗中骂道:寇准啊寇准,昨天晚上我的礼物都给你送去了,今天却不给我办事.哼!我往堂上一坐,看你怎么14:12 2005-12-26给我爹爹上刑?.弄不好,我把你打死在这里!“下边可是寇爱卿吗?”“正是寇准。”“寇爱卿,免礼平身!”“娘娘千岁,您老人家不在宫中休息、养您的金身玉体,来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咳!”娘娘打了个咳声:“还不是为我父亲之事?我特来看看寇爱卿怎样公断潘、杨之事!”“那可太好了。有娘娘千岁光临大堂,我这案子审得就更快了。那您老人家请到上坐吧!”说到这儿,把娘娘让到堂上,搭了个座位。寇准往当中一坐,大太监刘霸怀抱尚方天子剑站在身后,两旁是宫娥、彩女。

潘素蓉一看没有她爹,问:“寇爱卿,但不知太师哪里去了?”还没等寇准回话呢,潘仁美醒过来了,听见娇滴滴的声音,扒开芦席一看:啊!我女儿来了?哎呀,太好了!“娘娘千岁,老夫在此!”潘素蓉吓了一跳,定神一看,见自己的父亲从芦席里爬了出来,身上除了水,就是血。她又心疼、又气恨:“姓寇的!你为什么给太师动刑?”“回娘娘千岁,潘仁美陷害忠良,射死杨七郎,又害呼王爷,铁证如山,死不招认。为此,为臣给他上刑。”“难道说你就不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好哇!好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姓寇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胆!来人呀,把寇准给我捆上!”

第三十五回 八贤王怒斥潘妃

潘素蓉传旨要捆寇准,小太监一拥而上,扑奔寇天宫。寇准想:潘娘娘,你也太不知自爱了,在我的堂上耍刁放赖,这个亏我可不能吃。你有太监,我有差人.想到这,传堂谕:“当差的,宫中内侍无故搅闹大堂,给我拦着点儿。”意思是别让太监过来。差人到公案桌前刚要拦,宫娥、太监伸手就打。三班衙役干咋呼不敢还手,挺着挨揍。西宫娘娘咬牙切齿地喊:“给我打!打死了有哀家我担着。”这回,寇准的火上来了:你不就是个娘娘吗?我寇准还不在乎。“差人,给我揍,揍出乱子我兜着。”刘天祥手下的衙役不敢还手,打了内侍,皇上怪罪下来,非抄家不可,所以,光答应,不挪地方。寇安、刘超、马玉可不管那套,这几个人是从下邽带来的,他们心里想:哪儿来这么个女人?敢打我们老爷,这还了得!三个人把胳膊抡开了,拳头攥紧了,眼珠子瞪圆了,“劈哩啪啦“就是一顿饱打,把小太监、宫娥打得王八吃西瓜一一滚的滚来爬的爬。“娘娘千岁,这几个小子好厉害呀!”潘素蓉见差人敢还手,气得宫鞋乱跺、柳眉倒竖:“哟,气死哀家了。我说刘霸呀,你怎么还看着?把姓寇的脑袋给我扒拉下来。”刘霸答应一声,亮出尚方天子剑,到在桌前:“好你个猴崽子,是活腻歪了吧?”他想吓唬住寇准,哪知道寇大人的胆子比老窝瓜还大:娘娘你仗势欺人、横不讲理,我还真不在乎。大不了回我的下邽县,也不受这份窝囊气。伸手把桌上的象牙圭板拿起来了。圭板是上朝见皇上时,抱在怀里用的,寇准刚当上天官,才给了他,今天要拿它当兵器了。刘霸举宝剑,寇准往边上躲,抬手把圭板举起来,照他的胖脸“啪“就是一下子,打得这个响呀!“哟!”刘霸一捂脸:“千岁!姓寇的敢打奴辈。”潘素蓉撒泼了:“你敢伤哀家的大总管?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我和你拼了!”只见她捋胳膊、挽袖子,一步三扭,来到桌前。寇准见她走过来,还真怕了:要叫她抓住,这叫臣戏君妻,有失国体,犯欺君之罪,得掉脑袋。“娘娘千岁,请您自尊自费、保重凤体。”潘素蓉到在寇准对面,中间隔张桌子,想打还够不着。低头看见砚台,伸玉腕拿起来,抬手奔寇大人脑袋扔过去。砚台是石头的,挺重,砸上非开瓢不可。寇准一低头,砚台从头顶飞过去了。寇准想往后跑:惹不起你,躲你还不行吗?娘娘手还挺快,把寇准的衣服揪住了。寇准想:男女有别,抓襟捋袖、观之不雅。往旁使劲一闪,用手轻轻一挡:“娘娘息怒,下官有话。”他话还没说呢,只见娘娘“咕噜'坐在地上,伸手把凤冠一摔、青丝抓乱、龙凤袄衣襟一撕,照脸蛋儿轻轻一挠,出了三道血印,小嘴一撇,放声痛哭:“姓寇的,你敢打哀家!待哀家上殿告你去。来人呀!”刘霸叫太监过来:“请娘娘上车辇!”说完,跟头把式地往外跑。寇准一看:完了,没打还说打了她。干脆,闹个痛快,也教训教训她。“当差的,把他们都给我捅了出去。”三班衙役见大人都不在乎,胆子也大了起来,用水火棍往外就赶:“快滚、快滚!怎么还赖到这儿!”寇安和刘超见外边放着鸾驾,前呼后拥,好不威风。二人合计:“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是东西?还要坐车呀?叫她走回去吧!”他们俩领几个人冲过去,“劈哩啪啦“把鸾驾也给砸了。潘素蓉见鸾驾坏了,真哭了,“刘霸,哀家怎么走呀?”“奴辈架着您。”“哎哟,凤鞋也丢了一只。”“我给您借去。”叫宫女脱下绣鞋,给娘娘换上,奔金殿告状去了。

堂下看热闹的老百姓,又高兴、又替寇准担心:“打娘娘、砸鸾驾,这可捅马蜂窝了。唉!潘、杨案子又无人审了。”另一个说:“这才叫清官呢!好样的,不惧权势,皇亲也敢撞,叫人佩服。”

不提大家议论,再说寇准。西宫娘娘走后,他说:“众位,我这个堂也不升了,把犯人押下去,待我到金殿请罪去。”寇安说:“老爷!打得真痛快。”“你痛快,我可话不了啦!打了娘娘,皇上能完吗?”

这时,潘妃早来到午门。黄门官见娘娘这副狼狈样,都憋不住地乐。刘霸急忙上前,打鼓撞钟。太宗正在养心宫品茶,忽听钟鼓齐鸣,不知出了何事,急忙升殿。京城的文武官员也着忙了,这个帽子忘了戴,那个靴子忘了穿,慌三火四地赶来上朝见驾。

太宗坐稳龙椅,刚要问出了什么事?忽听九龙口下有人哭哭啼啼:“万岁,快给小妃作主。”就这一声,把赵光义的心快要掏了出来。他探身往下观觑,只见潘妃青丝散乱、粉面已被、衣履不整,跪在龙案前,掩面痛哭。赵光义以为她在后宫和别的妃子打起来了呢!心想:跑这儿告什么状?抓成这模样,叫人观之不雅。“梓童,你这是怎么了?”“万岁,小妃再不能伴君在深宫啦。和万岁再见上一面,我就要自尽了。”她要自杀,皇上能不害怕吗?“梓童,谁欺负你,孤给你出气。”“万岁!哪能因为我一孤魂,抽去朝中栋梁。”皇上更懵了:“谁敢欺负君妻?朕决不轻饶。”小妃说出,怕于万岁打脸。”“说吧!”“今日小妃闲暇无事,听说寇准审案,小妃想开开眼,就带着宫娥、彩女到天官大堂。哪知寇准道貌岸然、衣冠禽兽,见着小妃,他堂也不升了,嘻皮笑脸,言语挑逗,我申斥他几句,不但不听,反退下差人,动手动脚。我叫刘霸出来管教管教他,那寇准恼羞成怒,命差人打内侍。我和他评理,被他打掉凤冠、抓乱青丝,又砸坏鸾驾,往下小妃没法说了……万岁,他身为大臣,目无国法王章,敢戏君妻,真是伤风败俗,小妃本想一头撞死,怎奈受君恩数载,不忍离去,特来辞行。”说完,哭得跟泪人一样。她说话声音不大,文武官员却都全听见了,心话:寇准呀,你长几个脑袋?敢动娘娘,真是你寿禄尽了。

赵光义听罢,气冲牛斗:“梓童不要啼哭,平身,落坐,待朕与你出气!”潘妃见已准状,擦干眼泪,往椅子上一坐,洋洋自得。赵光义说:“宣寇准上殿。”传旨官刚应声,就听下边有人说:“不用宣,为臣我前来见驾。”来的正是寇准。皇上气不打一处来,问都没问:“武士们,把佞臣寇准绑上,推出去斩首。”寇准说:“万岁,臣有下情回禀。”赵光义一摆手,不容分说,就把寇准推到午朝门外,立好桩獗,等午时三刻开刀。

文武官员心象镜子似的:这是因为寇准没向着潘仁美,娘娘有意害他.万岁呀,你怎么先不问个青红皂白?

文班走出王苞王丞相:“万岁,此案应该交大理寺审清问明再定罪。”“王爱卿,这有什么好问的?寇准刚入朝,就打娘娘,再过几个月就该杀朕了.这样的佞臣杀之不足、剐之有余。”又有几名武官求情:“等寇准审完潘、杨案子,再杀不迟。”“胡说!他目元王法,还能断清案子?非杀不可!”百官都不敢保奏了。这时,头声追魂炮响了.寇准被绑法场,连个祭奠的都没有。他刚入朝,没有什么深交,寇准叹息一声:我生了个受穷的脑袋瓜.在下邽县穷了九年,这一高升,还把脑袋给升丢了.死了倒不算什么,可惜事情不清不白的.万岁又不容分辩,这可怎么办?这时,第二声追魂炮响了.寇准暗想:唉!怪不得无数冤枉不能伸呢,闹了半天皇上糊涂、不分贤恳、不辨忠奸、任人唯亲、闭塞贤路,这样的昏君,保他何用?死了倒好,我还有几句话没说呢!也不知寇安哪去了,替我到下邽给父老乡亲们问好呀!他东瞧瞧、西瞅瞅,象没事似的。

眼看响第三声炮了。这时,来了三匹马,到了法场外边高喊:“御林军,快闪开,八贤王到!”军卒闪条道,打外边进来三个人.寇准抬头一看,乐了:我的亲娘祖奶奶,你们可来了。来的是汝南王郑印,双王呼延丕显,后边是八贤王赵德芳。

八王是怎么来的呢?是郑王、双王给他报信后,赶来的。听说寇准审案,郑王、双王都来听堂.潘妃搅闹大堂,他俩气坏了,想上去管,没等进去,见差人打太监、砸鸾驾,两人乐得差点蹦起来。郑王直伸大拇指:“打得痛快,咱们这寇天官就是有两下子。”丕显乐得直拍巴掌.等一会儿,见潘妃哭着告状去了,双王说:“郑王爷,寇大人惹祸了,咱快给八王送信去。”二人见了赵德芳,把潘妃闹公堂的事说了一遍,八王急忙跟二人出王府.三人却来晚了,把当差的全扔下,到这儿一瞧,见寇准身后插着亡命招牌,名字用红笔圈了.“寇爱卿,你受委屈了。“寇准倒乐了:“千岁,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没什么了不得的。我从下邽知县,升到天官,多亏千岁提携.可惜无法报恩,在这见一面,也就算谢谢了.您封我的双天官,停银还没领,我就归阴了,这回您老人家可省钱了。”寇准的话,把这三个王爷全气乐了:这个人有意思,要死了还开玩笑,“放心吧!有我们你死不了。”“丕显你看着点,谁动他一根汗毛,就把堆的手剁下来.郑王跟我见圣驾。”说完,抱着王命金锏来到金殿。

此时,早有人给太宗报信了:“八贤王到!”太宗听这三个字就头疼。他看看潘素蓉,潘娘娘又抹起眼泪:“万岁与小妃作主。”这时,八王冲上金殿,用金锏冲天子点了三点:“臣侄见驾!”“皇侄有事吗?”“请问万岁,为何杀寇天官?”“这事叫朕难以启唇。寇准臣戏君妻,又打了娘娘、砸了鸾驾,罪不容赦。”“皇叔,一面之词,不可轻信.寇准七品小县令,刚入京都,又蒙封赏,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无理,想必另有隐情。”潘妃说:“别忘了色胆包天。”八王闻听,一阵冷笑:“娘娘千岁,是寇准私入皇宫,还是你到天官府?“是我听堂去了。”“是呀!民女都不可随意抛头露面,你是贵人,离深宫、到闹市,叫人评头品足,难道不怕人耻笑?”几句话说得潘妃面红耳赤:“不是我不懂三纲五常,而是对潘太师放心不下。”“这就对了.你是见行贿不成,怕国丈官司打输,才到堂上看着寇准,对吧?”一提行贿,潘素蓉心里翻了个个儿:难道送礼的事又叫他知道了?不能呀,寇准收下我的东西,量他对外人也不敢讲,寇准敢给太师动刑,怕是老杨家送的礼物比哀家的重。我何不唬他一唬?想到这里,冲着八王把腰一叉:“你把话说清楚,谁行贿了?我看是你行贿了。哼!看着你挺公正,实则向着你妹丈!上次刘天祥升堂,给杨景动刑,被你打死,这回寇准给太师动刑,你装作不知,他打了我,你还帮他狡辩,想必是你们有私弊。”八王气得浑身打颤:“哼!拿不是当理说.你大闹公堂,现有双王、郑王给你作证。”郑王忙说:“对,有我作证。”八王又说:“你盗出宫中宝物,行贿寇准,还敢血口喷人?”“胡说!说我行贿,有何为证?”“你派太监给寇准送去重礼,寇准清如水、明如镜,秉公执法,不收赃物,又怕你不依不饶,他把东西存好,把礼单送到我南清宫了。”说完,从袖筒里拿出,放在龙书案上。这回,她没词儿了,杏眼眨巴眨巴看着皇上。天子拿起礼单看了一遍,可气坏了:“潘素蓉,你也太胆大了,两次为太师行贿,又大吵大闹,回宫定然重责。”说完,一抖袍袖,忘思是:你快走吧,等着挨金锏呀?潘妃挺机灵,乘八王没注意,溜走了。

天子说:“皇侄,不要生气了,别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刚才朕听了一面之词,错怪了寇爱卿。来人,快把寇准放回。”八王也为难:真格还能把皇婶打死?咱是为放寇准呀!

这阵,寇准来到八宝金殿,跪倒磕头:“多谢万岁不斩之恩!”“爱卿兔礼平身。都是寡人听了潘素蓉一面之词,委屈你了。”“万岁不必多心,那不算什么。”“寇爱卿,你还去审潘、杨一案。不过,你要谨记,再升堂问案之时,不准打骂,不准动刑!”说完,一抖袍袖,退朝而去。

八王吓傻了:“哎呀寇爱卿,你上当了!潘仁美舌箭唇枪、能言善辩,皇上又不让动刑,此案可该怎么审呀?”寇准一乐:“王家千岁,不要耽心,休要惊慌。别看不让打、不让骂,为臣略施小计,也能撬开他的狗牙。”

第三十六回 审潘洪假设阴曹

再审潘、杨之案,皇上不让动刑,这可难坏了八贤王。寇准说:“王家千岁不必发愁,下官自有主意。”接着,寇准对八王仔细讲明想法,八王听了,顿开茅塞,拍手叫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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