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将评书全集刘兰芳版》第17/50页



皇上一出朝,太监往杨府传旨。杨府张灯结彩,门前净水泼街,八姐、九妹搀着老太君亲自接驾。进了府,到银安殿坐下,老太君参拜己毕,献上香茶。太宗说:“朕来看看老爱卿你。郡马病故,怕你思儿过度,有伤贵体。”“我也想开了,七个都没了,还差这一个吗?”“老爱卿得心宽呀!”“不心宽咋办?扔下一帮寡妇儿媳,无着无落呀!要没她们,老身早死了。”说着,泪如雨下。

太君这么一哭,皇上傻了,心想:人家府里闹成这个样子,我还叫人家出马临敌,怎么说出口呀?他用眼睛瞪寇准,寇准急忙答言:“太君,城外炮响,您听见没有?”“我耳聋,没听见。”“韩昌手下先锋官马涂温,带十万兵打到京城来了,我们城中大将全败在他的手下。如今,马涂温在外边骂阵,骂别人我不生气,他口口声声偏骂杨郡马。他说,‘六郎怎么不出来?怕死呀!我专会杨家将来了。听说杨家一口刀八杆枪厉害,女将武艺高强,怎么不出来呀'?”“我六儿若活着,岂容这些番将逞能?可惜孩子没了。”“老人家,六郎没了,这些女将杀法挠勇,也不含糊。是不是叫她们出阵,教训教训马涂温?”佘太君把脸一沉:“她们是女人。现在都是寡妇,打起仗来,多有不便。”皇上一听,心话:好呀,寇准,吃卷饼了?看你怎么办?寇准打了个唉声:“唉!大宋朝没人了,万岁,拿降书顺表吧!”

寇准话音刚落,就听银安殿门口有人说话:“饭桶年年有,没有今年多。连小小个辽国先锋都打不过,死了得啦。”说话人嗓门挺大,皇上听了,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丫环,头上梳着大抓笈,末根扎红头绳,红袄、红裤,大脚片皮肤微黑,一口白牙,手擎一根茶杯口粗的烟火大棍。皇上不认识:“说话的是谁?”太君说:“她是个疯子,烧火的丫环杨排风。”寇准高兴了,知道排风有能耐,忙招手叫她进屋:“我说排风呀,我是饭桶,你能行吗?”“怎么不行?只要老太君发话,我出去准把马涂温揍死。”“这可太好了。老太君,就叫她退兵吧!”太君这个气呀!怪杨排风多嘴多舌,可当着皇上面又不好说,只好忍着气:“你要能退兵,就去吧!”皇上说:“排风,你要能出城退兵,朕一定重重加封。”“哟,我可不当官,就乐意当烧火丫头,伺候我们奶奶。”这时,寇准指着太君,暗暗给排风使眼色:“你一人出城退兵,行吗?”排风明白了,忙说:“我一个人可不敢去。”“怕什么?”“见生人我害怕。我们老太君要挂帅,我才敢去。”太君一听,这个气呀:你去拉着我干什么?皇上说:“老爱卿,既然排风说了,你就挂帅吧!你年高体弱,可不出马临敌,给杨排风站脚助威就行了。太君,大敌当前,国事为重,朕一定感恩报德。”寇准在一旁添油加醋:“万岁,放心吧,白费太君深明大义,哪能不挂帅退敌呢?”佘太君一看皇上和寇准净说好话,情面难却,推辞不过:“好吧,试试看。”

第四十一回 佘太君出征挂帅

皇上赵光义到天波府,请杨门女将出城退兵,开始佘太君不答应,后来,皇上和寇准再三相劝,不得已,老太君才答应出征。皇上高兴:“佘老爱卿,朕拨给你精兵五万,马上传令,到校军场点兵。”

老太君送走皇上一行,忙吩咐杨洪:“点鼓聚将!”“是!”霎时间,鼓声大作,杨府里忙成一团。头通聚将鼓一响,杨门女将脱去女儿装,穿上征裙,二通鼓响,准备好马匹兵刃,三通鼓响,所有人全聚集到银安殿。老太君也披挂齐整,坐在银安殿正当中。

杨家少夫人除了柴郡主是文的,其余全是武的。此时,大郎之妻张金定、二郎之妻马翠平、三郎之妻花谢玉、四郎之妻云翠英、五郎之妻罗氏女、八姐延琪、九妹延瑛、烧火丫头杨排风,八员女将全都到齐。别看这些是女将,当她们顶盔挂甲、罩袍束带,脸一绷、杏眼一瞪,往银安殿上一站,也是百步威风、千丈杀气,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太君看了看,全来了:“众将官!眼下兵临城下,军情急迫。金沙滩一战,虽然杨家男儿都阵亡沙场,可咱杨府女将,岂能坐视不管?只要有我杨家将在,决不容辽贼牧马中原。今日老身挂印为帅,你们到战场上要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如果违犯军法,定按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办事。再者,两军对阵,刀枪无眼,你们要事事小心。”太君话音刚落,银安殿里一阵喧哗。少夫人、八姐、九妹,一听出战都很高兴。心想:我们天天练武,也没地方用,今天可得机会了。杨排风更是乐得手舞足蹈。佘太君看了看她:“杨排风听令!”“奴婢在。”“本帅出征,命你为先锋。你要知道,先锋先锋,有事先行,逢山开道,遇水搭桥,不得有误。”“是!”“点兵出战。”

老杨家从河东带来的五百名军卒,现在年龄稍大些了,但是,久经沙场,能征惯战,今天,同随太君出征。

出城前,太君又到金殿拜别天子:“万岁!待老臣出城退敌。打了胜仗别欢喜,打了败仗别烦恼。”“太君,让你辛苦了。”赵光义心里也没底:佘太君六十多岁的人了,出城退兵,能行不?众将又是些女子,我也到城头看看,如果不行我好跑。“太君,朕送你出征,到城头给杨家观阵。”说完,皇上由汝南王郑印和长胜王石延超陪着,奔上城头。

太君走出金殿,威风凛凛,高喊一声:“来人!给本帅带马。”一时间,两名马童牵过一匹白龙驹。这匹马由蹄至背高八尺,头至尾一丈余,腮满肉肥,镶衬十颗铜铃,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一口青铜大刀。战马也高兴,明白要出征,撤欢尬厥子。老太君整了整三叉帅子金盔,把马鞭往空中高高举起,左脚认蹬,左手微微一抓缰绳,飞身上马。然后,单脚一点蹬,铁蹄踏在地上,火星乱迸,“嗒嗜嗒”转了一圈。老太君随手一拢丝缰,只听白龙驹“哝――”一声嘶鸣,忽一下子,两条前腿一抬,腾空而起,马身子立起来了。这可把大伙吓坏了:这马撤欢,还不把老太太甩下马去?哪知道,老太君用脚尖一踹双蹬,身子往前一倾,右手一抬,“啪啪啦”就是三鞭子,疼得它连忙落地。心说:老太奶奶,您手下留情啊!战马老实了。文武群臣看了,不觉肃然起敬:老太君,人老威风在,不愧巾帼英雄!我等望尘莫及。

老太君稳坐雕鞍,雄姿英发,鞭子一举:“出兵!”顿时,少夫人、小姐齐抖丝缰,乱撒嚼环,直奔北城。到了城下,城门开放。随着三声炮响,头一个奔出杨排风,紧跟着众将过吊桥,出了城池。到了两军阵,排好队伍,弓箭手压住阵脚。老太君在帅旗下带住战马,众女将各立两厢。老太君闪日往敌阵观看,见辽军前边一员大将:身高体壮,青钢盔,青铜甲,肩搭花狐尾,脑后雄鸡翎,面似喷血,长了一脸白藓,一部黄胡须,。此人就是韩昌的先锋马涂温。在他身后,有两千军卒,远处是辽国的牛皮大帐,一个挨着一个,望不到边。太君看罢,刚要派将,杨排风过来讨令:“元帅!奴婢讨令,愿会敌将。”太君没言语:她怕杨排风不是敌将对手。虽然她有力气,但,一天到晚只摆弄个烧火棍,武艺不精,再说她又缺少心眼,出征打仗能行吗?要有个好歹,对不起这个苦命的孩子。

她五岁时,是老杨洪从街上把她拣到府里、交给太君的。从小她在前院后院哪都溜达,专门爱看七郎八虎练武。人家练,她在一边比划。到十二、三岁了,她还象个愣小子,没缠足,有力气。到十四岁,叫她伺候太君和少夫人,她不干,“我就挑水烧火吧,做完饭我就什么也不管了!”她挺顽皮,一边往灶膛里添柴禾,一边还耍烧火棍呢!她东学一招,西学一招,什么都学,功夫不亏人,天长日久,慢慢自己练成了一套。不觉二十多岁了,有一天和一个家丁吵起来了。她从灶膛里抽出烧火棍,往家丁身上一触,这下可把家丁烫坏了。因为烧火棍头上还着着火呢!把家丁的衣服烧了个窟窿,肉皮也烧破了.杨排风咧开嘴,“咯咯咯“这个笑呀!她合计:带火的兵器好使呀,日后打起仗来准有用。正巧,那天六郎从前院回来了。杨排风说:“郡马,你看我练两下子。”她拿起烧火棍连跳带蹦就练。六郎一看招数,真好!可就是叫不上名:“跟谁学的?”“自己练的呗!”六郎又指点指点,给它起名叫三十六路烧火棍。排风说:郡马爷,你给我弄件兵刃。”“什么兵刃?”“要能烧火,又能打仗,还带打火的。”六郎看她热心练武,就答应了,在京城找好铁匠给她锻造了一条铁棍。这是六郎亲手设计:铁棍是空心的,棍头两端打着箍,里边带卡子崩簧,里边装上硫磺焰硝球,可以打火。平时,上下铁插销一关,用它烧火。这件兵刃不怕烧,起名叫烟火棍。六郎打造好了,配上火药,交给她。杨排风象得了宝贝一样,人不离棍,棍不离人,连睡觉都抱着。因她是丫环,和少夫人不常在一起,所以谁也不知道她有多大能为。今天要出战,她想试试自己有多大本领,看看烟火棍好使不好使:“太君,让我去吧!我打不过,你再上去帮。”老太君没拦她,却生她的气:都是你抱我鼓捣出来打仗,你去去就尝到打仗的滋味了。再看杨排风,拿着烟火大棍,拍马跑到两军阵前,冲着马涂温就骂:“哎!小子,你叫什么玩艺儿?”马涂温一看,来个女将:红衣红裤,红缎子绣花鞋,草眉毛,大眼睛,还是个双眼皮,一口白牙,手拿茶杯口粗的大棍。“我乃是大辽将宫、韩昌的先锋马涂温。你是什么人?”“不认识姑奶奶?我是天波杨府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烧火的大丫环杨排风。你小子胆大包天,敢跑到我们京城边上来折腾,跑到你家姑奶奶眼皮底下闹事.你长了几个脑袋?快下马磕头,叫我三声大姑,说得我心一软,一棍子打发你回你姥姥家就算了,要不然,我把你连人带马烧成灰、磨成粉、擀成面、冲水喝!”马涂温长这么大也没听过这一套话:“一个烧火的丫头有什么本领!男不和女斗,快回去换男将。”排风火了:“女的怎么啦,你看不起呀?今天来的全是女将,专打你这个男的。着棍子!”说完,烧火大棍搂头盖顶,奔马涂温头上砸来。马涂温看不起排风,用刀往上崩,“当!”觉得有点份量,“嗒嗒嗒嗒”战马跑出老远。他忙把马圈回来,看看排风,以为她的兵刃出了手呢!哪知道,她美哩吧叽的擎着烧火棍又说:“小子你还有点劲,再来!”两人棍刀并举,打在一处。老太君给观敌嘹阵,替她担心,八姐、九妹也替她捏把汗。再看排风,用这条棍拨、封、扒、打,上下翻腾,象棍山一样,女将都在暗中赞叹:“排风有这两下子,做梦也没想到哇!”忙在一旁擂鼓助威.打了十几个回合后,排风一合计:我这几招棍快使完了,再不赢就没使的了,要输了多丢人呀!忽然,想起来了,烟火棍能冒火:烧他!等马涂温圈马回来,杨排风的马头正冲他的马头,她没砸没打,把烟火棍端起来,对准马涂温,说声“着家伙!”稍微一动崩簧,从里边“啪啪“打出五粒硫磺焰硝球,见风就着,“扑!”打在马涂温脸上,一时间,把他的胡子眉毛全烧光了。他用力扑打,没想到扑打起风来了,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苗“呼呼”地越烧越旺。马涂温喊声“好厉害“,拨马就胞,排风撒马就追。辽国兵将一看主将被火烧,都乱营了,磨头也跑。老太君乐了:这丫头真胜了,我何不乘胜追击?她大喊一声:“众将宫,追杀敌兵!”军兵们一拥而上,直奔敌阵。皇上在城头上看得真切,心话:这是退兵的机会,应一鼓作气。忙命长胜王石延超和汝南王郑印调出五万镇京御林兵,追杀出城。辽兵死的死,伤的伤,其余的也不敢抵抗,只好抱头鼠窜。郑印和石延超找到太君问:“怎么办?”“你们回京保护万岁,把兵将留下,我好趁热打铁,把他赶出边关。”二人点头回城。老太君带领众将,乘胜追击。因马涂温是孤军深入,后无援兵。宋兵追赶紧迫,他只好退出边关。

老太君带五、六万大兵,一直向前推进。把马涂温赶出边关后,马不停蹄,要直捣幽州。

一路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一天,突然探马蓝旗来报:“禀元帅,前边有韩昌的大营横住道路,败兵进老营了。”“此地是什么所在?”“离这向东二十里是黄土坡。”太君叫队伍停下,亲自到了队前,往远处看,见辽军的连营,营挨营、帐挨帐,象坟堆一样,过不去了。老太君选好地势,传令安营扎寨。军卒埋锅做饭,铡草喂马之后,挖了战壕,埋好鹿角丫叉,还整修好了土城,又派出岗哨巡逻,加强防范。

歇兵三日后,第四天清早,忽听两军阵鼓声阵阵,军卒报:“辽国大将韩虎讨敌要阵。”太君派大儿媳张金寇领二郎妻、三郎妻、四郎妻、五郎妻出马。出去有一顿饭工夫,几个媳妇全回来了,一个个面带羞容:“元帅,敌将韩虎人高马大,杀法挠勇,武艺纯熟,手中一杆狼牙棒,力气惊人。我等和他交锋,兵刃碰上就飞。战他不过,大败而归。”老太君吓一跳,心说:我这几个媳妇武艺都不含糊,怎么今天都败回来了?又派八姐、九妹前去迎战。这两姐妹去得快,回得也快,败回来了。佘太君一想:都不行了,就指望杨排风的大棍了。棍能冒火,许能退敌,“速调排风,出马迎敌!”

第四十二回 杜金娥智杀韩虎

佘太君带杨门女将和辽国开仗,都被打败了,太君叫人去找杨排风。

排风在行军路上连累带受凉,病倒了,好几天没上帐。等把排风叫来,见她眼窝深陷,走道都直打晃。她来到太君跟前:“奶奶,我不行了,要死了,身上关节哪都疼呀!”太君伸手,一摸排风的脑袋,发烧烫手。太君很心疼:“来人,把排风搀下去,让她好好休息。八姐、九妹,你俩随本帅出兵。”众媳妇看婆婆要去打仗,心里难过:婆婆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两鬓皆白,怎还能抡刀打仗?大媳妇张金定急忙拦阻说:“您是主帅,万一败仗,定会挫伤军中士气,不宜出军。再说,您偌大年纪,如有闪错,我们这些人依靠何人?”“不出战又当怎么办?”“等排风病好了再开仗。”太君觉得有理:“把免战牌挂出去。土城上多准备灰瓶、炮子、滚木,防备韩昌偷营。”辽国兵将更逮着有理的啦,天天骂阵。一连数日,宋营外挂了七道免战牌,老太君急得如火上房。

过了几天,杨排风的病情见好,能上帐伺候元帅了。老太君正打算让她出阵迎敌,突然军兵来报:“营外来了位小姐,口口声声要见元帅,说有话要讲。”佘太君想:来个女子找我,有什么事呢?也许是救兵。“走,去看看。”老太君带众将宫和八组、九妹出帅帐,上了土城。土城不高,居高临下,看得挺真切。只见那里有匹桃红战马,得胜钩上挂着口刀,旁边站着一位小姐,二十来岁,长一张上宽下窄的瓜子脸,面似挑花,两道弯眉,一对大眼,长睫毛,跟一汪葡萄水似的,鼻如玉柱,唇似涂朱,头上青丝高挽,迎门扎蝴蝶结,前边留着发帘儿,身穿淡青色衫子,上绣着朵朵黄色团花,肋下佩带宝剑,长得美貌大方,虽然娇滴滴,却又透着杀气。这些少夫人看完后,纷纷交头接耳:“哟,哪来这么个美人?长得真俊,能赶上我们六夫人柴郡主了。”“可不是吗,还是个武的。”老太君一看这个没见过的姑娘,忙问:“姑娘,你从哪里来的?到前敌有什么事呀?”这姑娘抬头一看,城上全是女将,一个个评头论足,不由地脸一红,粉面含羞:“不知城上老人您是哪位?”“老身佘赛花。”姑娘听了,又惊又喜:“婆婆在上,不孝儿媳给您磕头。”这句话一出口,城上女将全愣了。老太君脑袋发胀:“你是没出阁的闺秀,为何这样称呼老身?”“婆婆,我……我来找七将军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杜金娥。您把我忘了?”接着,就把她爹如何被贬原籍,母女如何上山,以及巧救七郎的前前后后讲述了一遍。因为口羞,没好意思说已同七郎成了亲。然后,又说:“七将军走后,叫我在山上等着。我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转眼几个月了,音信皆无。前三天,听说杨家和韩昌在这儿开仗,我急忙辞别母亲,到前敌找七将军。婆婆,您速开城门,放我进去!”

来的是七郎之妻杜金娥。杨延嗣被潘仁美害死,她一点也不知道。过后,慢慢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她天天到桃林张望,盼七郎回来。谁知,一直未见七郎的踪影。如今身怀六甲已有九个月,杜金娥着急了:小孩生在娘家,杨家不认怎么办?一打听,得知杨家和辽国正在开仗,金娥想:丈夫定是没工夫接我,我找他去吧。杜金娥和她娘一说,老太太答应了。杜金娥半夜悄悄骑马下山,来到这里。

老太君一听是七儿媳,她将信将疑,说:“分别的时间二久,老身认不出来了。我来问你,你说你见着七郎,有何凭证?”“七将军走时,给我留下了别顶的金簪子。”“拿给老身看看。”金娥从怀里拿出个小包,打开绿绸子,里边是个白绸子包,再打开白绸子,里边是个红纸包,打开红纸包,从边拿出根金簪。这东西在姑娘身上珍藏着,今天用上啦!小心翼翼地用手捧出。这时,宋兵从土城上用绳子系下一小筐,杜金娥把簪子放在筐里,让军兵吊上去。老太君拿起簪子一看,上边有七郎的名字,正是儿子的遗物。见物同见人,物在人不在,触景生情,委时,全哭了。太君老泪横流:“儿呀!”杜金娥着急了:“婆婆,您倒是开城呀!”老太君含悲忍泪,看着姑娘:“我那苦命的孩子,当初你和我七儿的亲事,是你娘和我作的主,指腹为婚。只说是你们小夫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定能白头到老。谁想到天不作美。你回家和你娘说,这门亲事退了,你可另行嫁夫找主。这根金簪给我留下,我给你五十两黄金,孩子,你快回家去吧。”姑娘听了这话,愣住了:“婆婆,您说什么?为什么退亲?”“苦命的孩子,七郎他,他……死了。”杜金娥吓得颜色更变,站立不稳:“他是怎么死的?”“金娥呀,上次七郎从两狼山冲出,到幽州找潘仁美搬兵,可恨老贼官报私仇,将七郎抓住,绑在百尺高竿之上,射了一百单三箭,其中七十二箭从前胸穿过,将我那七儿活活射死。他已死,哪能连累姑娘你呀!”金娥听完,象当头挨了一棒,差点昏过去。半天才稳住心神,不觉泪如雨下,悲痛万分,她心里暗暗叨念七郎:夫呀,你可坑死奴家了。自桃柳林夫妻分手,我天天想,夜夜盼,盼望着夫妻团圆,哪知道你却被贼人害死!早知这样,我可与你一块去幽州,我们夫妻同生死、共存亡。唉!将军到山寨那天,娘成全你我完婚,那天,满山寨欢歌阵阵,笑声朗朗,我们夫妻如鱼得水,情深意重。虽然只是一日夫妻,可称一日夫妻百日恩德呀!如今棒打鸳鸯两分开,狂风吹断并蒂莲。不能同生,但愿同死,我不如随你到地下。想到这,手扶剑柄,拔剑就要自刎,忽然,腹内一动,金娥大惊:慢!我死了,这苦命的小冤家他也完了。这是七将军的骨肉呀!不如把他生下来,抚养成人,也算对得起死去的丈夫。想到这,金娥磕头碰地:“婆婆,我远路到此,没想到七将军不在了。不过,我不能回家了,活是杨家人,死是杨家鬼。请您开门,我要为他守节,替七将军尽孝。”几句话一出口,城上的寡妇、太太受不了啦:“这么多寡妇,又来一个。”太君不知金娥己和七郎成亲,又没看出她怀揣六甲。哪能叫姑娘来守寡?“金娥呀,你可知守寡如守冰,老身万万不能收留你。”“那些嫂子怎么守寡呢?”“他们夫妻成亲多年,岁大了,不走就不走吧!你还是个姑娘,老身怎忍心让你守望门寡?”杜金娥急得想说:婆婆,我孩子都快生了,还叫什么望门寡?但,一看城上那么多人,连男带女不好说出口,急得她就哭:“婆婆呀,我不后悔,快开城门放我进去!”“你说什么也不行,你给我快走!”“婆婆,我还有什么脸回去?把您穿剩的粗布衣给我一件,吃剩的粗茶淡饭给我半碗,我乐意在您的床前床后伺候您老人家。直到老死,我也决不后悔。”八姐、九妹听罢,全哭了:“娘呀,就收下七嫂子吧!”太君把眼一瞪:“你们懂什么?还嫌寡妇少吗?”金娥说:“娘,再不收,我就死在您眼前,和七将军搭伴同行。”大媳妇张金定心软了:“娘呀,收下吧!”“留下怎么办?”

她们婆媳正在举棋不定,突然金娥身后一阵鼓响,辽国军队亮兵了,又来讨敌要阵。

原来,韩虎早得信了,听说宋营又来了一员女将,佘太君在城头上,两厢说话,不知道干什么。韩虎觉得这是个机会,忙带两千人冲出营门,远远看见杜金娥,领兵就杀了过来。城上太君着急了,怕她有个闪错,忙叫城上军卒准备弓箭,保护金娥。杨排风着急了,忙说:“七奶奶,后边来了敌兵,没法开城了,一开城,敌兵准要乘机而入。我看你不如出马临敌,若退了敌兵,太君准能收你。”太君说:“排风多嘴!金娥别听她的,快走!”杜金娥一想:老杨家不收我,这孩子又要降生?我还能回到娘家吗?人活百世也是一死,我不如拼了,若死在疆场,就和我丈夫一块去。想到这儿,杜金娥奔辽兵冲去。太君可吓坏了:哪能叫人家拼命呀!“八姐、九妹火速点兵,给杜金娥压阵。”排风说:“我也去,给七奶奶帮个忙。”说完,下城点兵两千,队伍冲出土城。排风跑到金娥面前说:“七奶奶,战败敌将,我接你进城。”杜金娥想:要是平时,打个三阵五阵算什么?怎奈我身子不便,到疆场,我要见机行事。她往对阵观看:只见辽军冲来两千多人马,各个手擎兵刃,拧眉瞪眼。队前一员大将,身高八尺,金盔金甲淡黄袍,手拿狼牙棒,往脸上看:大块红斑、小块白点,斑斑点点,长得不光溜,满脸的疙瘩。杜金娥用刀点指:“敌将,通名受死!”“我乃大辽国元帅韩昌的兄弟韩虎是也!你是谁?”杜金娥一报名,韩虎见她年轻貌美,便哈哈大笑:姑娘,你还能打仗呀!大宋朝没人了,今天怎么又派个女将?姑娘,我不忍下手呀,跟我走吧,我韩虎今年二十六岁,给我当个二房夫人吧。”杜金娥听罢,气得浑身颤抖,抡刀就砍。韩虎没使劲,用兵刃一崩,震得金娥在马上晃了几晃,手中刀差点出手.这一震不要紧,她刹时腹内疼痛难忍。心想:坏啦,小冤家,你早不降生,晚不降生,偏这阵儿你要降生。韩虎嬉皮笑脸地说:“姑娘,投降吧!”金娥想:难死我了!婆婆不收,小孩要生,敌将又羞辱我,我可怎么办呢?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对韩虎说:“将军,我本不想出战,佘太君逼我上阵。你如果看上奴家,我愿意以身相许。这么办,你让我几招,咱俩假打假战,你前边败走,我佯胜而追,一追我就不回城了。跟你走,怎么样?”韩虎一听,乐坏了:“妙计呀妙计!只要答应我的亲事,你随便砍吧!”说到这,只见杜金娥强打精神,催马抡刀,要巧赢韩虎。

第四十三回 杨排风回朝搬兵

辽将韩虎看中了杜金娥,要收为二房夫人。杜金娥假装应亲,叫韩虎让几招。韩虎以为社金娥真要跟他呢,没有防备。杜金娥催马抡刃,“唰啦”就是一刀。韩虎知道不好:“呀,真砍呀!”要躲也晚了,“扑!”韩虎脑袋的被砍了下去,战马拖着尸体就往回跑。

杜金娥劈了韩虎,立时只觉腹内疼痛难忍,要分娩了。她见两军阵前这么多人,不方便,就紧催战马,跑出十几里地,来到一片树林子跟前。她进了树林,下了战马,脱下斗篷,铺在地上,过了好段时间,小孩生下来了。杜金娥一看,是个男孩,孩子挺瘦,忙咬断脐带,用斗篷把孩子包上。抱起孩子不禁失声大哭:娇儿呀!你早不生、晚不生,偏在这个时候生。在这旷野荒郊,叫我把你往哪放呀?都说世上黄连苦,我儿你的命比黄连、黄柏还苦几分呀!你虽是名门之后、将门之子,可你父亲已死,你成了无亲无故的孤儿。老太君她不忍我守节,百般不收留,现在就是把我收留下,我也不能去了。我抱你进连营,众寡妇嫂子、小姑子,人多嘴杂,若说点闲话,叫我这脸往哪搁?我浑身是口也难分诉呀!回金鸡岭去吧?我这样身子,抱着你一路上也活不了。况到山寨又怎么办?杨家不认我,你成无父儿,叫人唾骂,你跟我倒霉受罪.不如把你扔了,如被别人拣去,一样能长大成人。想到这,她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忙撕下一块衣服里子,放在地下铺平,用手指蘸着血往上写字。上写:此子名叫杨宗英,家住东京天波府,父亲杨熙字延嗣,母亲杜金娥,有人抱去抚养长大,感激大恩大德。下边是年、月、日、时。把血书叠好了,放在孩子心口,重新用斗篷盖好,把孩子放在大道旁。随后,她又躲在林子里,只等人把孩子拣走?心想着只要孩子有个着落,自己也好了却生命随七郎而去。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行人,孩子在地上直哭。杜金娥疼得象用钢钩搭心一样,正在这时,远处有人喊:“七夫人,七夫人!你在哪?”金娥一听:是找我来了?!叫他们看见这个血娃娃,多不好!临死闹个丢人,我躲开吧。她挣扎着骑上战马,穿过树林了。走了半里多地,迎面碰见三个宋兵:“七夫人,元帅叫你回城呢,众家少夫人都出城找你来了。”杜金娥哭了:“我不去了。请转告太君,我追随七将军去。”心想:孩子都叫我扔了,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说罢,扭头要走。正这时,突然一人拉住她就往回拽:七夫人跟我回去。”“你是谁?”“杨排风。”“排风,人家不收我。”“不是不收,太君是怕你受苦。你走后,太君逼着大伙到处找你,快随我回去。”边说边牵着马往回拉。杜金娥心里惦着孩子:别叫狼叼去!我去看看,如果孩子还在那儿,我就抱回去,实话实说,爱信不信。金娥说,“排风,咱们绕林子那边走吧!”“为啥?”“啥也不为。”杜金娥来到林子边一看,小孩连影也没了。金娥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也支持不住了,头一昏,倒在地下。排风连忙把七太太扶上马,牵马回营盘。到营后,杜金娥才明白过来。排风搀着金娥见太君,太君看她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这是怎么啦?”杜金娥只是哭,说不出话来。排风说:“准是七太太长这么大没杀过人,她杀完韩虎,吓病了。老太君,也怪委屈她的,那么央求你,你都不收。”“唉,我那贤德的媳妇,难得你一片孝心。来人,给金娥预备个帐篷,派两名女兵伺候。”排风说:“不用,我伺候着。”杜金娥打掉牙往肚里咽,生孩子的事,硬是没说。

到后帐,排风给铺好被褥,叫金娥躺下:“我给你熬小米粥、煮鸡蛋去。”

杜金娥杀了韩虎,怒恼了韩昌:“哎呀,疼死我也!我韩昌定把你土城踏平,给弟弟报仇雪恨。”他连夜调兵遣将,把土城团团围住。第二天,天光一亮?韩昌就亮开队伍,讨敌骂阵,口口声声叫杜金娥出来受死。杨府的众家少夫人气坏了,出城与韩昌交战,哪是韩昌的敌手?战不了几个回合,全都败回城中,佘太君急得火上房,派不出人了。杨排风病刚好,身体虚弱,也不能叫她去送死呀!只好紧闭城门,高悬免战牌。韩昌天天讨阵,这边就是不应战。太君想:杜金娥起不来了,众女将也不是韩昌的对手。军情危急,得赶快回朝搬兵。想到这,忙把排风叫到跟前问:“排风,你病好了没有?”“好了,从找到七太太,我的病就好的利利索索的。”“你可有退兵良策呀!”“哟,我哪会退兵呀?眼下韩昌来势凶猛,咱们打不过他,我看不如回京搬兵求救!”“好!真乃不谋而合。”说着,老太君马上写了两封信。“这封给万岁送到金殿,这封给柴郡主。闯营时要加倍小心。”“放心吧!”杨排风收拾妥当,提着烟火大棍出了土城。

辽国兵将见排风前来,急忙拦阻。排风把烟火大棍抡圆了,一阵好打。怎奈她寡不敌众,难以前行。杨排风急中生智,举起大棍“突突”往外喷火,番兵一下乱套了,慌忙之中,排风冲出重围,直奔京城而去。

这日到了京城,天交巳时。排风正在大街上走呢,见前边铜锣开道,来了一乘八拾大轿。排风打听行人:“轿里坐的是谁?”“双天宫寇准呀!”“是他呀!太好了,我到里边看看。”她这一挤,周围看热闹的人可乱了。当差的过来:“干什么的?冲撞大人可有罪!”排风说:“哎呀,这么厉害?快领我见寇准。”差人一听她喊寇准的名字,刚要发火,一看是杨排风,便把火压下去了:“哟,是您哪!”“对,是我。认识?”“认识。”杨排风一条烟火棍退了围困京城的敌兵,救了全城百姓,谁不知道?都尊敬她。“您是从哪来的?”“别要贫嘴了,我有事要见寇大人。”“好!。”差人到轿前对书童寇安一说,寇安连忙送信。

寇准这是刚下朝回府。这几天,因未得到余太君打仗的消息,朝中正为前敌之事着急。寇准听说排风来了,大轿落平,叫排风来见。排风过来道个万福,“寇大人,你好啊!”寇准用手去搀,“免礼,免礼。”“我也没给你磕头呀!寇大人,你活得挺好呀!”“我好。你们怎么样?”“我们快死了。”“前敌出事了?”“我也说不明白。这有太君的书信,叫我上金銮殿交万岁。我这个当丫环的,怎好见皇上?把信交给你吧,我不管了。”“那哪儿行呢?我怎好代转书信?”“哟!当初我们奶奶不想出征,不都是你给鼓捣出去的?你不管可不行。信里事都很重要,你可别给误了。太君说了,误了就会掉脑袋。我走了!'排风回杨府了。

寇准想:先别回府了,回金殿吧!把轿磨回来奔午门,下了大轿,撞景阳钟,请天子升殿。

赵光义有病了,平时不上朝,由赵德芳处理朝政。今天.赵光义听景阳钟响,连忙到金殿。寇准把信呈上,信上边说:杨门女将被困黄土坡前,请速派二路元帅前敌解围。皇上和八王等文武官员商量半天,也派不出二路元帅。因为二路元帅的能为得比头路强,不然没法解围。朝中哪个还能比杨门女将强?皇上身体支持不住了:“明日再议。”回宫去了。八王可愁坏了:救兵如救火,晚去一时,可能全军覆没。他叫寇准跟他到南清宫去,另想良策。

两人到了南清宫,吃完饭,八王问:“天官,你看什么人能挂帅出征?万岁龙体欠安,得我们想良策。”寇准说:“没事,京都有人挂帅。”“在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我可不行。”“谁?”“京城中有贤臣可带兵,此人三略六韬、兵书战策,了如指掌,比老太君强多了。”“谁这么大本领?”“郡马杨六郎!”八王这个泄气呀:“你这是说的废话。我御妹丈要在,还说什么?可惜,他的灵枢几天前已运进京城,正在超度亡魂。”寇准一本正经地说:“六郎没死,他还活着。”八王一听,急了,忙说:“寇大人,你我之间不分表里,可信口开河,若要当着皇上说,寇怪老杨家诈死埋名,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呀!”“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寇准敢说大话,肯定他没死;就是死了,我也能叫他复活。”“这是你说的?”“是我说的。”“你胡说八道!”“我要让六郎复活,你怎么办?”“咱打个赌,你要能把六郎复活,今后,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那可不行。我当大臣的怎敢支使你呀?”“那你说怎么办?”“你破费点吧!我要赢了你,你一年俸银归我,怎么样?”“寇大人,你也爱财?”“舍不得钱,六郎就别想活了。”“依我看,舍得钱六郎也活不了。我怕你玩心眼,咱们光说不行,得打赌为证,来个三击掌。”“我还怕王家千岁说话不算数呢,你找个保人吧!”“我叫陈琳当保。”“那是你的人,不行。”正巧,双王呼延丕显来了。呼延圣显正为派二路元帅之事着急,他散朝后,先找寇准,到天官府扑个空,又到南清宫找八王,正好碰上了,都在这儿呢。八王说:“丕显,寇准说六郎没死,就是死了,他也能叫六郎起死复生,我不信。我们两个人赌一年的俸禄,叫你担保,你敢不敢当这个保人?”双王说:“那有什么,我愿担保。”

当前:第17/50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