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密室全集》第37/50页


  郭启达用力地摇头,可是他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毕生,“做这么多仅仅是为了寻找一个突破口来诬陷邢怀彬?这可能吗?有可能,毕生似乎一直对父亲被邢怀彬逮捕耿耿于怀,或许他真的会这样做也不一定……不,不,像毕生这种有志向的年轻人,那么有理智的一个人,不可能冲动地作出这种事情来得……”
  就在郭启达犹豫不决的时候,掌心的手机猝然响起,尖锐的铃声让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由一颤,而他的反应最激烈,差点没将手机给扔掉。
  “喂……嗯,是我……什么?发现了孙朝晖的下落……在什么地方……‘小澳门赌场’的后门,嗯,我知道了……你们别急着行动……我这就赶过去!”郭启达的情绪在接完这个电话之后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似乎在心里认定了什么事情,脸上洋溢着“果真如此”的自信表情。
  ……
  狭长的过道笔直地朝前延伸,就像死神停留在这艘油轮上的一根手指,指尖深邃的黑暗总是让人充满了敬畏之情,而它事实上只不过是赌场后门鲜有人迹的出口,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寻常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过道很窄,并肩勉强能够容下两人,赌场保安负责人说,这条过道一直是用来转移资金所用,故而在正对过道出口的地方,设有一部还算隐秘的监视器,其用途,无非是给赌场老板吃颗定心丸罢了。
  “你们就是在监视器上发现孙朝晖的吗?”尽管四周的灯光已经逐次暗淡,可闪烁的五颜六色还是让郭启达觉得有些昏眩,这多多少少跟睡眠不足有关,也与邢、毕二人的争执脱不开干系。作为局内人,偶尔听到两位推理高手争锋相对的辩论或许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但长时间处在如此彷徨和举棋不定的状态中,郭启达可吃不消,他越来越为案情而觉得焦虑和烦躁,他希望这种局面能够尽快结束,最好能在游轮靠岸之前。
  赌场保安负责人是个四十出头、目光犀利的退伍军人,他简洁地回答了郭启达的问题:“每天晚上赌场停止营业后,在运送当日的资金前,我们会检查一遍后门过道的监视录像,工作人员发现傍晚六点三十四分,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头戴鸭舌帽、疑是孙朝晖的青年人进入了这里。”
  “疑是孙朝晖?你们没有进一步确认吗?”郭启达对船上设置赌场一事始终不是很认同,故而说话的语气方面有些僵硬而欠缺礼貌。
  “事实上我们重复确认过五六次,只是因为过道内灯光太暗、监视器像素不高的缘故,我无法明确地回答你,是不是他。”
  摸着下巴上的肥肉,郭启达装模作样地走到黑乎乎的出口处,睁大眼睛瞅了瞅却什么也看不见,于是问:“你说有灯光,可我为何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用石头将路灯砸碎了。”负责人一本正经地站在那回答,对郭启达身边的邢怀彬视而不见,“这人的身份不清楚,但可以确定他与疑是孙朝晖的青年不是同一人。”
  感到古怪的郭启达似乎还想问什么,这时邢怀彬插嘴道:“那人是不是孙朝晖,进去看看就清楚了?只要他还没有出来的话。”
  “他没有出来,因为这是条死胡同,除非他有储物室的钥匙。”负责人没有任何遗漏地说道。
  “储物室?这又是什么地方?”郭启达问。
  “胡同两边各有一扇门,一是赌场的后门,另一个则是存放杂物的房间,通常那都是不上锁的,而孙朝晖就是藏身在此。”负责人似乎担心自己高估郭启达的智慧,停了停又解释道,“储物室在那边还有一扇门,但已经从里面用铁链子锁住,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个出口。”
  “我能够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提供的帮助。”郭启达没好气地说完,转过身来对刚刚带人赶到的汪耀明喊道,“耀明,你先带人进去抓孙朝晖,我还有些问题要咨询一下!”
  被从被窝里拽起来的感觉让汪耀明很不爽,他闷闷地哼了一声,领着四个船员鱼贯而入,此时邢怀彬亦上前来到郭启达身边,压着声音提醒道:“小郭,你看是不是先将录像资料作为证据保存起来?”
  “嗯,幸亏你提醒我,我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郭启达拍着脑门转向保安负责人,笑着说道:“还要麻烦你一下,那个录像带,我们要带回去。”
  “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负责人转身从手下那儿接过一盒带子,递到郭启达手中,想了想又说:“我建议多注意一下大概八点多钟进入储物室的那个男人,我觉得他的举止有些奇怪。”
  “还有人在孙朝晖之后进入过储物室?你刚才怎么不说?”
  慌张起来的郭启达拿起对讲机想要警告自己的搭档,储物室里还有第二个人,但负责人紧接着又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确实进入过储物室,而且,进去之前还特意砸碎了路灯,但他在里面呆了大概只有五六分钟便离开了,”
  “吓我一跳!”郭启达拍了拍胸脯,“那家伙多半是孙朝晖的同伙,来给他送食物和饮水的,你说呢,邢老?”
  “我没听说孙朝晖在船上还有别的熟人,如果他真有同伙的话,那人多半便是胡玲了。”邢怀彬回答道。
  “胡玲?你们说的是个女人吗?”保安负责人说道,“如果是女人的话,我可以确定绝不是那个家伙……虽然他有意躲避摄像机,但我可以肯定地说,他绝对不是个女人,瞧他走路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当过兵的军人。”
  “这些一会儿我们看录像就能清楚了。”邢怀彬打断道,“小郭,抓住孙朝晖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结案!”郭启达猛地叫了起来,随后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讪笑道,“案情其实早就已经查清楚了,我现在坚信邢老你当初的结论,至于邱一禾房间内的汽油,就要看他本人是不是想追究了,当时他的样子应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呵呵……”
  邢怀彬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不在说什么,这时郭启达腰间的对讲机忽然猛地尖啸起来,只听汪耀明那嘶哑而惶恐的声音咆哮道:“孙朝晖死了!你们赶紧来!”
  郭启达和邢怀彬二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了口凉气,继而撒腿朝胡同里冲去,前者更是一边跑一边大声问:“邢老,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的结论真的要被推翻吗?难道真被毕生这小子说中,凶手一直在将我们当猴子耍吗?”
  “别说这些没用的丧气话。”邢怀彬跑在郭启达的后面,声音冷冷地回答,“凶手离我们已经不远了,抓住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来到保安负责人口中的储物室外,郭启达并没有闻到丝毫血腥气味,混乱的手电筒的光柱在房子里面杂乱无章地扫着,晃得他脑子一阵阵昏眩。
  “你们不要乱动!”还是邢怀彬经验老道,第一时间走进去喝止住几个在那到处乱走的船员,“小汪、小郭,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不要破坏了第一现场。”
  尽管灯光很乱,尽管郭启达的眼睛模糊不清,但他还是看见了孙朝晖,仰面倒在房间正中央、被一滩鲜血包裹着的孙朝晖。
  “小汪,别傻站着,赶紧找一下开关,我们需要照明,需要照明!”邢怀彬大声吩咐着,快步踱到尸体旁边,他看见凌乱的血脚印在尸体旁边就跟蚂蚁一样,忍不住叹道,“你们啊,难道就不知道该保护一下现场吗?”
  正在找储物室照明开关的汪耀明闷闷不乐地回答:“原本是要来抓人的嘛,所以门一开,我们就冲了进来,最前面的那人还差点被尸体给绊倒呢,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对此邢怀彬只能保持沉默,这些船员都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希望他们不要出任何差错,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强求。
  在另一扇门的旁边,汪耀明找到了闸刀式开关,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推了上去,整个房间在短暂的闪烁之后,便通亮起来。
  有了光亮之后,邢怀彬开始仔细勘查现场,首当其冲的便是尸体,而汪耀明却对那扇被铁链锁着的门很感兴趣,因为他在未能完全闭合的两扇门板之间的地上,发现了一个断裂的铜丝圈。
  邢怀彬一言不发地在尸体旁观察了好长时间,直到郭启达自认为缓过气来走到跟前,他才叹息道:“凶手非常残忍,而且对于杀人毫无畏惧,下手更是果断的让人害怕。”
  血腥的场面总是让郭启达有些不忍目睹,他偏着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嗓音颤抖着问:“是,是被割喉吗?”
  “是的,一刀致命!”由于没有准备手套,所以邢怀彬不敢接触尸体,但他仍然指着孙朝晖扭曲的双手说,“他应该跟凶手发生过激烈地搏斗,或许我们能从他的指甲缝中找皮屑、头发之类的证物,只可惜船上设备不全,否则我们立刻就能找到凶手。”
  因为大量失血,尸体脸部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是那双瞳孔放大的眼睛却圆瞪着,似乎想要记住杀死自己那人的模样。从左至右一条深深的壕沟横亘在喉部,正汩汩冒着些微血泡,光滑整齐的切口足以说明凶手的狠辣,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的手当时肯定没有半点颤抖!尸体的双手几乎被血水淹没,只露出十根蜷缩弯曲的手指,而且已经开始在慢慢僵硬,看上去仿如鬼爪那般让人背脊阵阵发寒。尸体的鸭舌帽掉在右手边大概四五米的地方,变了形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什么人曾经从上面踩过。邢怀彬现在正研究这顶帽子,很幸运的是,帽子凹陷处有血迹,而且是非常清晰的血脚印,“小郭,赶紧将这顶帽子收起来,指认凶手,它是最有力的证据之一了。”
  郭启达傀儡一样跑过去,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塑料袋,用两根手指将鸭舌帽捏着放了进去,“邢老,我,我有种很,很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你说来听听。”邢怀彬继续搜寻着线索,很快便找到了负责人提到过的那条生锈的、锁着另一扇门的铁链。
  “当事人现在都死得差不多了……”郭启达开了头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连他自己都有些害怕,心想:“难道凶手真的是他吗?如果真是他,那也太恐怖了,真的是让人难以相信啊!”
  “小郭,你的方法看似简单,其实却最直接,最有效。”停下手上的工作,邢怀彬直起腰捶了捶背,说道,“当事人中,高翔、陈庆、刘剑锋、孙朝晖都已经死了,剩下人当中必定会有一个凶手!”
  “或许有两个……“郭启达突发奇想道,“或许,除了我之外,你们所有人都是凶手……”
  “别开玩笑了,干点正经事吧。”对郭启达的奇思妙想,邢怀彬不屑回答,他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长方形,“让人准备录像机,杀死孙朝晖的凶手,很有可能便是那个,砸碎路灯的家伙。”
  应诺着往外走的郭启达视线无意中扫过距离小门不远的一堆杂物,与别处不同,这些杂物非常零乱、散落的到处都是,他走过去自言自语地说:“他们应该曾在这里发生过打斗,或许――”
  郭启达眼前一亮,在杂物中间,他看见了一样东西,一样决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手机,一款很有特点的手机。
  “天呐,我真是要疯了!”捡起手机的郭启达忽然大声叫了起来,“该死的毕生,我看你这回要怎么解释!”
  “怎么回事?”邢怀彬快步过去,看着郭启达掌心的手机,惊叹道,“这,这确实是毕生的手机,但它怎么会在这里的?”
  指了指身旁的一片狼藉,情绪仍然激动的郭启达大声说:“我也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该死的,它是在这一堆零乱的杂物当中……”
  “看来,毕生曾经来过这里,而且与什么人在此发生过激烈的争斗,以致手机不慎跌落也没注意到。”邢怀彬若有所思地说,“小郭啊,这个时候我怀疑毕生确实有落井下石的嫌疑,但,孙朝晖的死看来跟他脱不开干系了。”
  愤怒地来回踱着步子,郭启达一会看看邢怀彬,一会又低头看看孙朝晖的尸体,他内心正激烈地交战着,感情上来说,他并不愿相信毕生会杀死孙朝晖,“该死的,真他妈的该死,毕生为什么要杀孙朝晖呢,为什么,这讲不通嘛!”
  “唉……”邢怀彬用力叹了口气,“毕生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性格倔强,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改变,我想,恐怕是他没能从孙朝晖处得到预料中的答案,所以干脆杀了孙朝晖一了百了吧。”
  “什么答案?”郭启达奇怪地问。
  “呵呵,你说还能是什么呀?”邢怀彬苦笑着摇摇头。
  “我要是知道,何必还要问你?”郭启达生气地说。
  邢怀彬耸耸肩,慢条斯理地回答:“当年我逮捕长江,也就是毕生的父亲,虽然是出于维护法律和正义的尊严,我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事实上,面对毕生的时候,我一直都是心中有愧的……我知道毕生对这件事无法释怀,一直在等待机会,只是没想到,他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邢老,你能不能不要拐弯抹角,对那些陈年旧事我不感兴趣,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毕生有什么动机和理由杀死孙朝晖,而且使用如此恶劣的手段!”郭启达不耐烦地说。
  “还记得吗,毕生曾说过,孙朝晖和我之间似乎有什么秘密,他始终认为这个秘密可以证明我才是凶手……”邢怀彬回答。
  “这个秘密就是毕生想从孙朝晖处得到的答案?”郭启达又问。
  “是的,只不过,我清楚地知道,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所以毕生肯定是非常失望了。”
  “就因为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毕生就杀了孙朝晖?这恐怕说不过去吧?”眨了眨眼睛,郭启达问。
  “小郭,如果没有找到这款手机,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杀死孙朝晖的凶手?”邢怀彬不答反问。
  郭启达低头沉思片刻,犹豫着回答:“是什么人我不敢说,但肯定会和高翔、陈庆案联系在一起,这个凶手已经杀死了高、陈、孙、邱四人当中的三人,邱一禾也差一点死在凶手布置的陷阱下……”
  “如果没有找到毕生的手机,你认为谁会是这一系列凶杀案的罪魁祸首?”邢怀彬再次提出同一个问题。
  “不是你,就是毕生!”郭启达豁然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
  “那现在你明白了吗?”邢怀彬苦笑着说,“在此之前,毕生已经不止一次地提到过,孙朝晖握有能证明我是凶手的证据,现在孙朝晖忽然死了,我是不是最有嫌疑呢?我甚至怀疑,所谓的证据从一开始就是毕生预先设下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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