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密室全集》第38/50页


  “只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想到会在现场遗留下这个致命的证据。”郭启达似乎接受了邢怀彬的说法。
  “恐怕致命的证据还不止这一处,现场留下了相当多的痕迹,地上的脚印,门上的血手印,肯定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以至于他来不及处理便匆忙离开了。”邢怀彬冷静地说,“还有监视器拍下的录像,我们只要看看便一清二楚了。”
  郭启达微微颔首,自言自语地说:“难道高翔、陈庆也都是毕生杀的吗?”
  “让我们理下一头绪吧。”邢怀冰轻声说着,将郭启达拉到一旁满是灰尘的长凳上坐下,“高翔一案的机关所在我们已经破解,相关证物也一应齐全,但事实上,就高翔为何会在卫生间内出现,目前我们关于他要吸毒的解释不甚合理,因为如果凶手确实是在参与游戏的人当中,他如何确定高翔进入了卫生间,如果不能确定这一点,他如何知道什么时候该拨打电话,启动天花板通风口的机关?”
  “所以凶手不是你,因为你当时一直在包厢内未离开过半步。”郭启达说道。
  “为了确定高翔如意料中那样进入卫生间、并开启机关,凶手就应该在尾随高翔离开的陈、孙、毕三人当中……”邢怀彬果断地说。
  “而现在陈庆、孙朝晖已死,只有毕生还活着。”郭启达叹道。
  “仔细回想一下,陈、孙二人离开包厢都有充分的理由,可毕生呢,他的理由居然是一张凶手预告杀人事件的卡片,而这卡片,甚至可能是他用来隐藏自己的手段而已。”邢怀彬的思路非常清晰,“既然凶手给他发了死亡预告,那他自然就不是凶手,毕生利用这一个心理上的思维定势,很好地将自己给隐藏了起来。”
  “在陈庆案中,他又故意给自己寄来卡片,让我们在一开始就不去怀疑他,非常高明的手段,只是当时就被邢老你给识破了。”郭启达心不在焉地说。
  “陈庆一案,毕生将他构置杀人现场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在很大程度上误导了我的侦破思路,以至于我当时做出了陈庆杀高翔后自杀的错误决断,而这,正是毕生所期待看到的结果――他要在这个上面将我击败,不可否认的是,他做的比当年长江还要好。”
  “但邢老你不是在他的箱子里找到了与吊死陈庆相同的麻绳吗?”郭启达问。
  “如果没有毕生反常的举动,我是不会潜入他房间去搜寻证据的,但这正是毕生仿效他父亲的地方,故意给我留下破绽,然后再将我击败,这才能满足他那飞快膨胀的自信心。”双手揉着太阳穴的邢怀彬愣愣地盯着不远处孙朝晖的尸体,“可惜毕生太猖狂了,他对尊严的追求欲望还远远无法得到满足,于是便有了第三、第四起密室杀人。”
  “第三、第四起密室杀人?”郭启达诧异地重复邢怀彬的话,“哦,我明白了,如果邱一禾没有及时发现,便会将自己反锁在卧室后活活被烧死,这是第三起密室杀人……但第四起――”
  “第四起密室杀人案能否成型,这要等见到毕生,听他精彩的说辞才能知道了。”说着邢怀彬忽然站了起来,沉吟道,“小郭,走,既然毕生不来找我们,那我们就主动去找他!”
  ……
  床单已经脏了,早就应该换掉,可胡玲舍不得,舍不得床单上残留着的孙朝晖的气味,“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除了匆匆的一吻,甚至来不及留下哪怕一个让人安心的承诺。”
  坐以待毙一直不符合孙朝晖的性格,他等不及地想要反击,所以在知道邢、毕二人对立的状况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做出了与毕生会面的决定。对此,女人天生的糟糕直觉让胡玲非常不安,但她并没有劝阻,因为她知道,男人的决定是不能轻易去改变和打击的,否则男人这辈子都无法直起腰杆来做人。
  封闭的房间闷热而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烟草味,指甲的香烟慢慢地燃烧,胡玲却没有抽过一次,可眼睛却已经被烟雾熏出泪来。莫名的心悸在孙朝晖离开之后便一直困扰着她,躺在床上甚至都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去找到毕生,如何告诉毕生关于孙朝晖的事情,“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取得了认同,或许他们正在努力盘算着应该怎样对付邢怀彬……是的,看过那个证据之后,毕生没道理怀疑的,他会支持朝晖,会支持他的……”
  这句话在胡玲脑海里已经响过无数遍,从回到房间临近八点半的那一刻起,这声音就始终在支撑着她的意志,“这很危险,真的很危险,我应该阻止朝晖这样做,应该让他坚持原来的想法,在我这儿一直藏到游轮靠岸的那一天……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告诉朝晖那些事情,我真该死,明明那么爱他,却亲手将他送进了生或死的单一选择……”
  焦虑不安的胡玲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闪过孙朝晖倒在血泊中的情形,她不敢睡,她害怕一觉醒来,心爱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或许是错觉,或者说胡玲以为那是种烦躁中所产生的幻听,可她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裹着一件薄薄的睡袍走了出去。
  大厅没有灯、很黑,拳头砸在门上的声音倒是清晰可闻,“砰、砰,砰、砰、砰……”,就像某个怀孕的女子在呻吟。
  嘴唇微启,下意识想要应门的胡玲赫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就在那模糊不清的茶几旁,就在两张沙发的正中间。
  “是谁?谁在那儿?”胡玲害怕地问,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
  “你还没睡吗?”
  听到这个温柔而动听的声音,胡玲不仅没有放松神经,反而更加地恐惧起来。她呢喃着想要退到卧室门口,可没想到仓促中撞在了墙边放有花瓶的小木桌上。“咣!”,花瓶碎裂声尖锐刺耳,让胡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晓,晓菲,这么晚了,你、你一个人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而已……跟你一样……”黑暗中看不清邢晓菲的脸,但那双漂亮的眸子,却蕴含了太多的东西。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房里的动静,开始急促地砸门,但很奇怪,那人没有喊话,即没有叫邢晓菲,也没有喊胡玲。
  “不要去理会他了,可能只是个可怜的疯子而已。”邢晓菲眨了眨眼睛,轻柔地说着,“胡玲,我们能聊聊么?”
  “聊,聊什么?”脚踝刺痛,仿佛被花瓶碎片划破了一样,胡玲尝试着想要朝房门靠近,她感觉外面的人对自己很重要,或者说,她不想单独跟这样的邢晓菲相处,特别是在如此阴冷的环境中。
  “其实,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一个人这样坐着,感觉怪孤单的。”邢晓菲的眼睛随着胡玲的身形移动,但她却没有阻止胡玲靠近房门,只是叹了口气道,“胡玲,你永远不知道门外等着你的是什么,但我想,绝对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吗?”胡玲忐忑不安地问,脚步并未停留。
  “我不知道是谁,但我想应该不会是你想见到那个人,因为――”邢晓菲忽然打住,颤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胡玲,刚才爸爸来电话说――朝晖已经死了。”
  一道强光在胡玲眼前出现,然后便是天旋地转的昏眩,她不停地摇头说:“你撒谎,你撒谎,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砰砰砰的敲门声仍在继续着,越来越急促、响亮,在死寂的暗夜里格外刺耳。
  “我没有骗你,胡玲,我没有骗你……”邢晓菲叹息着,难过地走过去拉住胡玲的胳膊,“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吗?因为我也很难过,难过得就像要死掉一样。”
  很奇怪,胡玲竟没有哭,只是冷冷地望着邢晓菲,紧咬牙关说:“是你们害死了朝晖,是你们害死了他,你是刽子手,晓菲,你和你父亲都是刽子手。”
  “不――”邢晓菲忽然尖叫起来,“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你知道为了爱他,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现在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脸上闪过一丝歉意,那是从邢晓菲身边夺走孙朝晖之后,胡玲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这感觉让她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顷刻间便与邢晓菲抱作一团,号啕大哭起来。
  就在两个女人相对哭泣的时候,敲门声嘎然而止,伴随着巨大的破裂声,房门被人大力踹开,紧接着一个身影带着血腥冲进来――毕生,浑身浴血的毕生就像一条被驱逐的狼,陷入绝境的狼,他的眼中凶光闪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此时除了愤怒之外,剩下的便是绝望……尽管他尝试着要隐藏这种绝望。
  “跟我走!”面目狰狞的毕生一把抓住胡玲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从邢晓菲身边拽开,而胡玲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似乎早就料到门外的人是毕生,邢晓菲表现的倒是格外镇静,她跳起来堵在门口,大声说道:“毕生,不要再错下去了,你这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咔嚓的磨牙声从毕生嘴里发出来,他赤红的双目好像要爆炸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我被人陷害了!我被人陷害了!”
  “那你就更不应该莽撞行事,你知不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不归路上啊,毕生!”毫不畏惧地张开双臂,邢晓菲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去自首吧,爸爸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你的,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现在这样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毕生痛苦地抓着头发,“晓菲,你让开,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你只需要让到一旁,我一定会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不!我不能让你走!”邢晓菲坚定地回答,“爸爸来电话说了,如果见到你,一定要留住你,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仰头长叹,毕生举起左手,满是鲜血的左手,“你看看,晓菲你仔细看看,就跟当年我父亲一样,现在的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毕生话音刚落,猛然觉得脚背一下剧痛,胡玲尖锐的鞋跟狠狠地踩在上面,鲜血迫不及待般涌出,他踉踉跄跄的向后倒去,茫然、无助的眼神空洞的让人害怕。
  “你做了什么?毕生你做了什么?朝晖呢,朝晖他在哪里?你说话呀,你说话呀!”崩溃的胡玲心中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她不敢面对这样的残酷,脚下一软也坐倒在地嚎啕痛哭起来,双手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对不起――”毕生从喉咙里呕出这句话,整个人忽然松松垮垮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竟不再起身。
  “啊――你骗我,你骗我!”双手在虚空中胡乱地挥舞,哭嚎的胡玲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撕成碎片,“你说过会帮我们的,你说过会帮我们的,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你把朝晖还给我,还给我!”
  轻声叹息的邢晓菲静悄悄走了过去,伸手按着胡玲的肩膀,劝慰着说道:“胡玲,你不要这样――”
  “走开!”胡玲啪地一声将邢晓菲的手扇开,她近乎疯狂地咒骂道,“给我走开,臭婊子,臭婊子,是你害死了朝晖,是你害死了他!”
  邢晓菲难过地摇摇头,张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胡玲猛地从毕生身上窜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朝外面冲去。
  “胡玲,你要去做什么?”邢晓菲大叫着上前阻拦,却发现已经冲到门口的胡玲被什么人又给推了回来。
  门外,阴沉着脸的邢怀彬和郭启达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毕生,前者在一阵激烈的咳嗽之后,开口说道:“起来吧,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
  睁开眼睛,毕生感觉晦涩灯光笼罩下的邢怀彬,看上去犹如一堵无法跨越的高墙,他颤抖着用双手支起身子,苦笑着说:“邢叔叔,姜是老的辣,这句话真他娘的没说错――我认输了。”
  “你以为一句认输就能够弥补你所犯下的罪孽吗?你太天真了,毕生,你天真的让我感到心痛,感到失望!”邢怀彬悲伤地合上双眼,“为了报仇,杀死四条无辜的性命,你认为这值得吗?值得吗,毕生?”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毕生没有正面回答,他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蜷缩在门边的胡玲,捂面叹道,“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我太急切地想要找到证据,太急切了。只要再给我两天时间,只要两天我就可以――”
  邢怀彬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打断道:“我会给你时间的,不过只有今天晚上,你好好想想吧,好好想想有什么方法,能证明你自己的清白。”
  明显高兴不起来的郭启达走到毕生身边,犹豫良久方说:“走吧,毕生,我有一大堆的不解之谜在等着你来解答呢。”
  毕生精神一振,以为郭启达仍然信任自己,可当他看见郭启达的眼神之后,立刻又萎顿下来,呢喃着回答:“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没有杀人。”跟当初的孙朝晖一样,毕生无力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又抬起头来说道:“郭大哥,你要相信我,孙朝晖不是我杀的,我是被人陷害的,被人陷害的。”
  毕生的态度出乎郭启达意料之外,原以为他会狡猾地为自己辩解,没想到却是如此无力的挣扎。
  面无表情地瞪着毕生,郭启达愤懑地喝问道:“毕生,你说你没有杀人,那你身上的血迹从何而来?”
  “这是孙朝晖的血没错,是他的血没错,但是――”毕生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静和机智,他已经乱了方寸,情绪激动地嘶喊道,“但是我没有杀他呀,我真的没有杀他呀……”
  郭启达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别说了,毕生,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继续伪装下去吗?跟我们走吧,有什么要说的,想清楚了再开口。”
  颓丧地点点头,毕生请求道,“郭大哥,我能求你帮我一个忙吗?”
  郭启达不置可否,却也没有阻止毕生接着说。
  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毕生慢慢挪到胡玲身前三四步远处,他不敢靠得太近,嘶哑着问:“胡玲,我知道你不可能用孙朝晖的死,布局来害我……但我还是想问一句,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要和他见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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