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猛犬全集.net》第11/19页


  第十三章2
  
  (3)
  院子里的吵闹持续了一阵,没有声音了。天还没亮,一辆车就开了出去。黄眉和守在门口的癞皮对视了一眼,黄眉跟了过去。有东西从车窗扔了出来。先是一张湿巾。黄眉闻了闻,继续往前跟。又一个东西飞了出来,是个香烟盒儿。黄眉闻了闻,转身回去了。它跑到癞皮跟前趴下来,盯着院子里。癞皮问它:“确定是他?”黄眉点点头:“有点像。”癞皮不再说话,默默的思考着。黄眉跑到铁丝网围着的狗群那里打探消息。
  事情并不复杂。小朝鲜和王进财因为那个叫胡晓丽的女人吵了起来,一大早就带着胡晓丽走了。但这些狗由于接触的人太少,很多话听不懂,学起话来更是颠三倒四,具体细节无从判断。黄眉很是懊丧:如果王进财因为和小朝鲜闹翻而不再合作,短期内没办法找到他的话抓捕的事儿又变的遥遥无期。癞皮不这么看,它认为两个想要赚钱的男人不会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风尘女子彻底闹翻。癞皮的分析是这样的:如果胡晓丽是其中一个人的老婆或者妹妹,情况是很糟糕,那都是男人的资产,事关脸面。但显然,胡晓丽不是任何一种。作为一只流浪狗,黄眉好几年没有接触人类的家庭问题,对此很疑惑:“胡晓丽不是王进财的小三吗?那些男的不都是声称自己对小三儿才是真爱,什么这才觉得找到了生命的真谛之类、原来都是光阴虚度之类的吗?”癞皮执行了太多的破案任务,见过了太多的男女恩怨,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这些话都是男人为了和女人上床而说的谎话罢了。男人和女人上床以前,嘴巴是最软的,什么话都能说出来;一旦上过床,脑子供血就足了,才不会兑现那些鬼话呢。小三小四们以为男人这辈子只对她们说过这种话,孰不知多年前男人们就对自己的对象们说过了。男人也不傻,能不知道小三儿们图的是什么吗?你爱钱,我好色,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但一旦涉及到利益上,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结发夫妻都可能反目,更何况这种露水姻缘了。你放心,王进财和小朝鲜肯定还会继续这个项目。我们耐心的守着就好。”黄眉纳闷的问癞皮怎么这么肯定,癞皮瞥它一眼,没有说话。
  太阳爬上山顶的时候,院子的门又开了,小朝鲜的车也出去了。一看到那个司机打开狗群的门放出狗群准备训练,癞皮站起来就跑,一溜烟似的钻进旁边的玉米地里。黄眉跑去和群狗混在一起。看到黄眉过来,王林也没有介意。附近村子里常有狗过来,他早已习以为常。今天的训练科目是格斗,他挑出几条比较聪明的狗,试图让它们完成之前教的规定动作。尽管昨天才教过,这些家伙好像忘的干干净净,一个两个傻愣愣的站着,虽然王林好脾气,也渐渐的被撩拨的有些生气。看到王林生气,那几只狗越发不知所措,动作做的更是乱七八糟。王林把训练绳一扔,自己坐下来抽烟。他自己也有些烦躁。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前特警人员,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专心到狗的训练工作中。尝试了好几次,都不行,胡晓丽那满脸泪痕的脸老在自己眼前晃。
  在特警队这几年,王林办过和听过很多离奇的案子,有些比小说和电影都离奇。但昨天晚上的事儿,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小楼是按照欧式木屋的样式建造的,小朝鲜住在一层的卧房,王进财住在二楼,胡晓丽住在三楼。至于胡晓丽的身份,王林还之前还真是没看出来。说她是王进财的女人吧,他们又不象;说是小朝鲜的女人,小朝鲜从来没有接近过她;说是朋友吧,一个和两个男人差着十几岁的女孩子,究竟是怎样成为他们共同的朋友呢?更离奇的是,一般女人对自己是小三心存芥蒂,多半不会明说,被揭穿了也是恼羞成怒,但胡晓丽却大方的承认自己是小三。这让王林很是惊讶。但作为小三,胡晓丽却自己住一个房。不过这也正常,也许是她生理期,也许是王进财故意掩人耳目分开睡呢?男女之间那点破事,花头多了去了。可昨天晚上的事儿彻底让王林迷糊了。吃完饭后,陈老板开车回自己家去了,他们回到这里。酒喝多了,他们有些兴奋,要吃水果、茶点。王林给他们弄好后,知趣的离开回去睡觉。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胡晓丽的尖叫和小朝鲜的怒骂,然后是王进财的劝解,然后是小朝鲜和王进财的争吵、胡晓丽的哭声。胡晓丽喊着:“你不是个人,你这个大变态!”小朝鲜骂胡晓丽臭婊子,给脸不要脸。王进财劝着小朝鲜,说小胡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这么说。小朝鲜气呼呼的说朋个屁的友,妓女就是妓女,你不就想找个妓女来打探我的虚实么?王进财怒了,骂小朝鲜混蛋。几个人闹的不可开交。王林听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假装睡觉。然后就听到有人敲门,他穿好衣服打开门,看到胡晓丽穿着一件睡衣哭哭啼啼的就闯了进来。王林看到她这样近乎半裸的闯进来很是尴尬,门开着也不是关着也不是。胡晓丽进来,扑进王林的怀里嚎啕大哭。睡衣的扣子很松,大半个胸口和大腿都露了出来。胡晓丽雪白的脖子上、乳房、胸口、胳膊、大腿上好多刚被拧、掐、咬出来的伤痕。王林看得心惊肉跳,拿出纸巾递给她。这么一个大波美女衣衫不整的趴在自己怀里哭,体香扑鼻,虽然伤痕累累看着有些揪心,但这诱惑实在让王林有些吃不消,他动了动身子,想往后坐坐,不料胡晓丽抱的更紧了,王林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林啊王林,这么一个女孩子受到伤害,寻求你的支持和帮助,你不能有什么邪恶的念头。”他逼迫自己想那几只大笨狗和库房里一袋一袋的狗粮,缓慢的平息着自己的反应。胡晓丽趴在他的怀里,用手砸着他的背,哭着说:“他不是个人,他不是个人。”王林附和着:“嗯,我知道。”
  话虽如此,他知道这其实很难。两年前他曾经参与办过一个命案,最后案情揭晓,很是骇人:罪犯和被害人是情侣关系,男的是个心理变态,对女伴进行各种摧残,有次差点把她摁在浴缸里憋死。女方坚持要分手,男方不肯,并拿床照上网威胁女方。女方最后忍无可忍,将男的杀死后丢进绞肉机。案子告破后,那个文静的女孩扑在女警的怀里也是这么哭着,据说她脱去衣服后女警和法医都惊呆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全是各种伤痕。真不知道过去两年她过的是怎样的非人生活。小朝鲜虽然有时候会莫名暴躁,但还真是和心理变态联系不上,难道自己看走眼了?过了没多久,王进财敲门,带走了胡晓丽,他们开车走了。他们刚走,小朝鲜一脚踹开门:“她对你都说什么了?”王林一愣:“谁?”小朝鲜不耐烦的说:“别装了,那个女人,胡晓丽。”王林很茫然:“她一直在哭。”小朝鲜狠狠的看看他,然后摔门走了。
  几只狗汪汪叫着奔向玉米地,把王林的思绪拉了回来。王林赶紧站起来叫它们回来。这几条狗理也不理的径自往前冲。王林看清了,它们在追一只兔子!这只兔子似乎并不怕这几条笨狗。的确,常年圈养让这些家伙们运动能力很差,协调性和反应能力还不如几个月的小警犬。王林曾和小朝鲜说过这个问题,建议买几只小狗从小训练,但小朝鲜似乎对这些狗也没太高要求:“只要看起来威武雄壮,听话就行。你看那些养藏獒的,天天拴着,还能有啥运动能力?不过是装个样子,作为一种身份的象征罢了。”眼下,笨狗追兔子也算进入实战状态了,但几只狗拿不住一只兔子,看来这批狗撑死也就这样了。王林刚想又坐下去,玉米地里突然窜出一个影子,箭一般的扑向兔子,兔子急停,掉头,跑,但那个影子更快,就地搭了个滚儿后窜起来一把摁住兔子,一口卡住喉咙,叼起来钻回玉米地。几只追在后面的狗吐着舌头傻乎乎的看着,一时间愣在那里。看到眼前的一切,王林如遭电击,疯了一样的跑向玉米地,一边跑一边喊着追风。这几只狗屁颠屁颠的迎上去,却只看到王林理也不理的直接从它们身上跨过去,一头钻进了玉米地。
  黄眉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看到王林进了玉米地,黄眉一抹身往回跑,跑到院子跟前。王林出来的时候嘱咐老丁关门,但双眼紧盯着电视机的老丁显然忘了。黄眉进了院子,紧张的嗅着。很快,它沿着台阶走进小楼。因为是新楼,盖好没多久,为了通风,门窗都没有关。黄眉很快就核实,王进财确实在这里住过。甚至,它还找到了王进财的一只袜子,与之前刀疤给它闻的味道一模一样。叼着那只袜子,它迅速的溜了下来,悄悄的跑出去。路过门口的时候,老丁还在对着电视机哈哈狂笑。此刻,黄眉只关心两个问题:第一,王进财是否会如癞皮所说的那样,不会和小朝鲜真的闹掰,过几天还能回来。第二,它该怎样把消息给刀疤和熊猫送过去。第一个问题决定了第二个问题有没有努力的必要,第二个问题又决定了第一个问题的重要。如果王进财一走了之,那么送出去消息也没有用。如果王进财回来,但消息送不到刀疤那里,一样不能把王进财绳之以法。
  黄眉第一次面临这么艰难的抉择。嗯,还是得和癞皮商量一下。它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有些依赖癞皮了,就像之前依赖刀疤。那个神秘的家伙会给出怎样的意见呢?
  (4)
  在黑乎乎的行李舱里晃来晃去的滋味太痛苦了。如果早知道这样,大黑宁愿跟着汽车跑。虽然汽车短暂的停了几次,但由于没有人打开行李舱,大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肚子饿的咕咕叫,还被屎尿憋的不行。起初大黑还想忍着,狗不能在自己身边拉撒嘛。但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大黑就索性抬起一条腿儿对着一个皮箱开始洒水。皮箱很光滑,尿液溅了大黑一身,大黑嘟囔了一句,不得不忍着,挪了挪位置,对准一个黑色的旅行包痛快的释放了自己。大黑边尿边想:如果三格格知道自己在这里撒尿拉屎,会是怎样的表情?这泡尿大黑足足撒了两分钟。它觉得自己挺可笑,居然会要憋着等到开车门的时候出去,想什么呢,你就是一只肉狗,装什么绅士啊,净给自己找罪受。行李舱比较低,但还是勉强能蹲着,大黑将就着把屎也来了。内忧解决之后,大黑轻松许多,现在就剩下肚子饿了。哦,不,还有一个,大黑突然闻到一股骚臭味儿盘旋,它一个警惕,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干的。哇靠,原来自己的屎尿这么臭!大黑郁闷不已,愈发觉得时间漫长。
  显然,并不是只有大黑觉得时间漫长。躺在卧铺上的吴老六,也觉得度日如年。押送自己的两个警察,一个在下铺,一个在对面,四只眼睛时刻盯着他。看来这回要真的被押送回原籍了。那么好的项目,那么多的钱,眼看着就到手了,却被警察给活活破坏了。遣送回原籍能干什么呢?那个破败的山村,他已经毫无感觉。虽然自己只在那个城市呆了个把月,他已经深深的爱上了那里。还是城里好啊!啥都有卖的,啥都能买到,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大街上走的女人,身材窈窕面容姣好,感情奔放,啧啧。一到晚上,街边大排档热热闹闹,站街女郎热情四溢。嘿!这特么才是生活!想想自己之前在狗场里守着一群狗过活,守着自己媳妇一个女人过活,那还叫生活吗?那叫白活!吴老六自己也吃惊,为啥会这么有欲望,见到好吃的好玩的就想要,见到风骚的女人就想推倒。为了完成经理布置的初级任务——找几个合伙人——他带着媳妇回到了老家。晚上睡觉的时候,吴老六兴致勃勃的和媳妇说着城里的好,吴老六媳妇失望的说:“老六,你变了!”吴老六不服气的狡辩:“我哪里变了?我还是我!”媳妇没理他,背过身去生气(此处删去一百字)。他气愤的喊着:“咋会呢?我吴老六是什么人?!”
  吴老六是什么人老六媳妇未必知道,但她知道第二天,吴老六就把她押在家里,带着村里的几个爷们去梦州发财了。“各位老少爷们,我吴老六拿良心发誓,这钱绝对好挣,比捡的都快。你们要是不信,我婆娘在家呢!虽说我家这地不好,没养出个子女来,但我婆娘的人品大家都知道。再说了,一笔写不出俩吴字来,我吴老六也是喝吴江水长大的,还能骗自己的叔伯兄弟?”老六媳妇吓了一跳,吴老六从来没说过让她自己呆在老家的事儿。他们是在外地打工时认识的,老六媳妇当时也是制鞋车间一朵花,不少小伙儿献殷勤,但她看老六人好,也有爱心,就跟了他了。那时候也小,啥也不懂,很快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老六不主张要孩子,说还准备好,于是她就跑去做人流,折腾了几次,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因为这事儿,老六媳妇还特别内疚,吴老六却不在意的说:“祸是我作下的,不怪你。没孩子,我就全心全意的爱你一个。”婚后他们一直在外面飘泊,很少回来,村子里的人也大多不认识。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吴老六没和自己商量就做决定把自己押在这里不说,还把没孩子的原因归结为“地不好”。她悲愤莫名,呆呆的站在那里。人群里有人喊:“你押个婆娘有啥用?那是你的婆娘,难道你把人带走,钱亏下了,我们还能睡你的媳妇么?”其他人哄笑起来。有人猥琐的喊着:“一晚上多少钱?那要是亏下了,得多少晚上才够本啊?”更多的人开始看着吴老六媳妇开始坏笑,贼兮兮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吴老六媳妇觉得自己好像没穿衣服的猴子。几个女人不干了,痛斥起哄的人:“宋老根你这个不要脸的骚驴,你满口胡说啥呢?你说说这也快五十岁的人了,**都被狗咬断了,咋一点脸都不要呢?”“就是就是,都是乡里乡亲的,哪有这么说的。”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吴老六不急不恼的打着哈哈:“老少爷们,谁的婆娘会让别人睡?我这么做也就是让大家放心罢了,这个项目好的很,亏不了。”就这样,吴老六带着几个乡亲去了梦州。临走那天,吴老六媳妇没去送他。吴老六似乎也自知理亏,也没敢去找她。如今要是这么回去,乡亲们不但没赚到钱,还搭上了路费和那几天的开销,自己不被埋怨死才怪!关键还是被警察押着送回来,这面子可栽大了,以后吴村可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不行,得想办法。
  吴老六的心思,押送他们的俩警察吴明和隋卞不是不知道,可现在,俩人的注意力还真没在吴老六身上。后头那几个聚在一起打扑克的人,总让他俩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人家打扑克都连吆喝带喊的,他们却一声不吭的,好像不是在打牌,而是在打哑语。要说是社会精英,多年的习惯也就算了,但他们却全然没有社会精英那种优雅和从容。隋卞假装很热心凑过去要一起玩,被他们断然拒绝了。他们胳膊上一模一样的刺青让隋卞心中一凛,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隋卞回到自己床上,用即时聊天软件告诉吴明,吴明建议先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三儿也是这个想法。网罩套住它的时候,它很愤怒,拼命的挣扎着想逃出去。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网兜越收越紧,耳边传来的笑声和对话更让它绝望:“这只猫很奇怪啊,浑身上下全是黑的,没一根杂毛,凶巴巴的,看着跟黑寡妇似的。”它看到一只手拿着的铁钩泛起的寒光。那上面,血迹斑斑。另一个声音说:“管它黑猫白猫,炖到锅里就都是肉。再厉害又能咋的?!快装起来!”那只手揪着三儿的脖子,解开网,丢进一个帆布口袋里。里面已经有几只猫了,满是失望、愤怒和咒骂。三儿暗自懊恼自己不小心,怎么会和这些笨蛋一样被抓起来。在又被丢进去几只倒霉鬼之后,袋子被人背了起来,丢在车上,开了一段路,拐弯,又走了一段,有开门的声音,车进去,停下。袋子被提起来,有只手在扎口的地方蠕动,然后口袋打开,呼啦,这些猫全被倒了下去。
  三儿踉踉跄跄的爬起来,看到他们在一只大铁笼子里。这样的笼子旁边还有不少,有的空着,有的里面有野鸡、刺猬、田鼠、穿山甲、兔子,还有个被铁丝网包住的笼子里,看不出里面什么东西。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不远处靠窗户的地方,挂着几张狗皮,还有几张狐狸皮和黄鼠狼皮。窗户下面,是一个长长的案子。一块砧木墩儿上,插着好几把阴森森的刀。一个嘴上留着小胡子的秃顶男人在清扫着案板。他半裸着上身,腰里系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围裙,穿着胶鞋。围裙和胶鞋上,全是血迹。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女服务员,直着胳膊战战兢兢的把一个塑料袋递给那个小胡子男人:“老钱,经理让把这个杀了!”隔着塑料袋儿,三儿看到一条细长的东西,那是条蛇。三儿在垃圾箱里翻到过蛇(也许那是鳝鱼,它也不确定),但没见过人杀蛇。只见老钱利索的带上一个高护臂的铁丝网手套,伸手把蛇抓出来。女服务员飞也似的逃走了。老钱哈哈一笑,利索的捏着蛇的七寸一使劲儿,蛇痛苦的弹了几下,渐渐没了动静。老钱取下案板角落上的一个铁皮套,三儿看到那是一个楔形的刀,窗台的阳光洒下来,照的它闪闪发亮。老钱利索的把蛇的脖子插在那个楔形刀上,左手半抓半握蛇的身子,右手抓着蛇头,一点一点的往右拽。刀刃把蛇的腹部划开,血和内脏被刀刃拦下,从旁边垂了下来。很快,一条蛇就这一样被清除了内脏。其他的猫目瞪口呆的看着。三儿鄙夷的看着这些被当作宠物养养尊处优惯了的家伙。拜托,猫吃老鼠的时候比这个血腥好不?都是老鸨婆,还装什么小清新?老钱把工作台收拾干净,把那个塑料袋放在那个包着铁丝网的笼子上。三儿猜测那里面就应该是蛇。
  门一开,又进来了一个服务员。看到她拿的东西,三儿瞪大了眼,其它的猫也惊呼一声。那是一只很肥硕的大花猫,已经被敲死了。女服务员把死猫递给老钱,饶有兴致的看着铁笼子里的猫:“哇,胖鬼头他们抓了这么多只啊!啧啧,一只五十,这得好几百了。这活儿不赖!”老钱看看那群猫,又看看姑娘:“不赖?不赖你也干不了!”女孩一撇嘴:“为啥?”老钱利索的剥着猫皮(三儿和群猫不敢再看,愤怒的咆哮着,撞击着铁笼子),慢悠悠的回答:“为啥?造孽啊!太缺德,得遭报应。”女服务员似乎被吓到了,看着老钱的脸,突然哈哈大笑:“钱师傅,您真会开玩笑。这话要是别人说我信,您说的,我不信。远的不说,您说您就在这小屋,得杀了多少东西了,您不也好好的吗?哪里还能有什么报应?都是老封建,您就会吓唬我。”老钱头也不抬的说:“信不信随你。我啊,早就遭了报应了。一双儿女都是药罐子,这老伴又半身不遂。要不是为了挣钱,我早去吃斋念佛洗清罪过了。”女孩被吓住了,半天没敢说说话,尴尬的转移话题:“您看这些猫这么凶,就没有温顺点的。”老钱咳嗽了一下,擦擦汗:“嗐,大街上抓的猫,不是野猫就是没人养的家猫,温顺给谁看?能抢口东西吃裹着魂不丢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它给你挠首弄姿啊!收拾好了,你拿厨房去吧。”姑娘接过塑料袋赶紧走了。老钱收拾干净,点上一根烟,看着身边的笼子和窗口挂的皮,久久没有说话。
  “大街上抓的猫,不是野猫就是没人养的家猫,温顺给谁看?能抢口东西吃裹着魂不丢就不错了,你还指望它给你挠首弄姿啊!”三儿反复琢磨着这句话,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得逃出去!
  更新到十三章了,看看点击率,惨淡的惊人。没有霸道总裁,没有穿越,没有通天遁地的神魔没有辣手摧花的帅哥,这部小说里只有猫猫狗狗,芸芸众生。不招人喜欢似乎也不奇怪了。不过每朵小花都会等到它的那一缕阳光,我想我们也是。
  不知道这一章犯了什么忌讳,老是让修改。我检查了好几遍,没有诲淫诲盗,也没有政治错误啊,郁闷。看来只能拿上古时代的地名代替现实地名了。
  
  第十四章1
  
  (1)
  看到花花这么着急,刀疤不得不让它慢点说:“别着急,慢慢说。你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孩子不好。熊猫怎么被抓走的?”花花一听这关系到肚中孩子的安危,赶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我和它一起出来的,它跑的快,我走的慢。还没到拐角那里,就听到它喊着‘花花,不要出来,有抓狗——’,然后就没有声音了。等我出去一看,它就不见了。路边的花猫说,一辆面包车上有人拿着一把枪一样的东西对着它打了一下,它就栽倒了。”刀疤心里有数了。但凡流浪时间超过半年的狗,基本上都不会主动靠近人,也不会主动的去吃人丢下的东西,所以即便是熊猫这种吃货,也不会去吃什么诱饵。可对于这种麻醉枪,狗就没办法了。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哪里会冒出来一杆黑枪来,那枪里射出一个小小的针头,带着麻醉剂,很小的剂量就足以让狗失去知觉。这种麻醉剂对人也很有效,刀疤就见过绑匪这么绑架一个成年女人的。绑架人多半是为了谋财,抓狗绝大多数是为了吃肉。现在来看,熊猫的命运就很危险了:它并不是品种狗,不会被带到狗市去倒卖,唯一的命运就是被宰掉吃肉,那么它的去处——“那些卖家禽的摊铺!”花花大喊着。
  如果说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流浪狗最不愿意去,那就是卖家禽的摊铺。那里又各种所谓“家养”的野生动物——家养只是在遭遇检查的时候说,对于买主的咨询,摊主总是压低声音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那还用问这东西哪有养殖的呢你懂的。说是家禽屠宰店,每家门口的笼子里外都会关着(拴着)几只绝望的狗。它们知道自己的命运终究是挨一刀,但却不知道那一刀何时落下,听说有一只狗被关了半年才被宰掉,长时间的精神抑郁让它什么味道都闻不出了,和死狗没什么两样。刀疤不寒而栗:难道熊猫就要这样死去吗?
  两只狗的本能反应是去最近的农贸市场转了一圈,尤其是那几个家禽屠宰店。被关着的一只黑狗奄奄一息,任凭刀疤怎么问就是不说话。最后还是对面卖鱼的铺子的猫懒洋洋的说没有看到熊猫这样的狗。花花很激动:“那是不是熊猫还有活路?”刀疤面色阴郁的摇摇头。鹳城这样的市场有好多个,再说了既然开着车,很有可能就拉到外地去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想吃狗肉,拉回自己家宰了。花花啊了一声,难过的哭了起来。虽然和熊猫相处的日子不长,但熊猫对它和肚子里孩子的照顾真的是无微不至,好吃的总是叼回来给它吃,上下楼总不忘了多嘱咐一句小心。一想到这些,花花更加难过:“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跟紧一点儿,就不会有事了,都怪我、都怪我。”刀疤赶紧劝它:“这也不能怪你。遇到打黑枪的,谁都没办法,你要是出现,也被一枪放倒带走了。你还有孩子呢。”花花担心熊猫,自己又感到后怕:“那咱们该怎么办?”刀疤想了想,说:“你在家等着,我去找苏牧会长,看看狗协能否帮上忙。”花花惊喜的说:“哎呀,你看我这个脑子,我咋就没想起来呢?快去快去!”
  苏牧和国美没在狗协办公室。刀疤四处打听,才知道是去苏牧的老朋友,那只叫做丘吉尔的英国斗牛犬那里喝下午茶去了。刀疤见过丘吉尔一次,趾高气昂的不把苏牧和国美以外的任何狗放在眼里。它的主人是鹳城职业学院重金引进的一个海归教授,据说在英国呆了十几年,是非常有名气的市政专家。这只狗也是他从英国带回来的,仅仅检验检疫和托运的费用,就快一万块钱了——这数字够一般的宠物狗吃大半辈子狗粮外加打一辈子防疫针的。狗的名字来自于英国那个伟大的首相。和它的主人一样,丘吉尔保持着喝下午茶的传统。为了让丘吉尔自己喝下午茶,狗的主人——那个知名的专家——又不惜重金从国外进口了一部“狗狗下午茶机”,只要碰碰那个红色的按钮,机器下半部的水龙头就会流出水温在37。5摄氏度的茶水。丘吉尔最爱喝柠檬味儿的,但主人为了保证它均匀摄入能量和微量元素,总是换着花样儿的给它放置不同的茶水。不仅如此,还为它准备了“自动点心机”,那是一台自动售货机改装的——专家嘛,总是很厉害——采用声控装置,只要丘吉尔想吃点心了,叫两声,就会落下狗饼干。当然,为了保证机器不被别的狗用,主人采用了声音辨识密码,只有丘吉尔那独特的、具有英伦风情的嗓音(国美第一个如此评价的,深得丘吉尔赞许),才能被机器识别。“本来主人想为了我录一首歌的,只有歌到高潮时饼干才会落下来。要知道我可是一只纯种的利物浦康奇尔巴格村的斗牛犬。利物浦知道吗?披头士和米塔力克都是我们那儿生产的著名乐队。”丘吉尔吐沫横飞的向国美介绍着。国美兴致勃勃的听着,然后很有礼貌的打断:“丘吉尔先生,米塔力克不是一只美国乐队吗?”丘吉尔似乎没想到像国美这样一只鹳城这样的小城长大的金发大波火辣小母狗居然知道米塔力克,一时有些尴尬,苏牧见多识广,微微一笑替丘吉尔圆场:“孩子,你听错了,丘吉尔先生说的是披头士和袋熊乐队,对吧,丘吉尔先生?”丘吉尔赶紧接过话来:“对对对,我说的是袋熊乐队,袋熊乐队,估计你听错了。不过不管怎样,我歌唱的还是可以的了。但主人觉得一首歌太长了,怕我等的着急,就只录了叫声。不过这叫声也是有独特功能,你看啊!”它跑到自动点心机面前,对准骨头状的拾音器叫了一声,落下一块饼干,叫了两声,落下另一块饼干,然后它换个声调叫了三声,又落下一块饼干。国美疑惑的看着:“这有什么不同吗?”丘吉尔得意的看着它:“当然。你看看!这个,牛奶味儿的,这个柠檬巧克力味儿的,这个核桃仁曲奇。”国美瞪大眼睛,崇拜的看着丘吉尔:“哇哦,好帅啊!”丘吉尔故作矜持的笑着,苏牧也很配合的赞扬了几句。丘吉尔没能陶醉太久,这美好动人的氛围,很快就被强行闯入的刀疤打破了。
  看到闯进来的刀疤,国美犬美美满脸厌恶,老苏牧倒是很淡定。丘吉尔很气愤自己的家居然有别的狗在未获邀请的情况下强行闯入,伸出前腿低下头,吼吼着做出警备动作。刀疤没理它,三言两语把情况告诉苏牧,希望能得到协会的帮助。苏牧还没有说话,国美冷笑一声先说了:“帮你找你兄弟?我说刀疤,你想什么呢?鹳城每年被狗贩子抓走的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难道都要我们狗协去找?狗协是为全体鹳城的狗民谋福祉、求利益的,不是警察也不是私家侦探。”刀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熊猫为了熊猫,忍,忍,它强压着火气说:“我知道狗协的困难,我这不是在和会长商量嘛?熊猫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抓捕王进财最重要的骨干力量之一,没有它根本没办法抓到王进财。”国美哼了一声,看着刀疤:“刀疤先生,你不要拿抓王进财的事儿来要挟协会。抓王进财的确重要,但这不是我们协会的本职工作。”丘吉尔帮腔:“对对对,狗协是鹳城全体狗民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你有什么权利要求协会做这个做那个的?”刀疤怒了:“属于鹳城全体狗民?熊猫是狗民之一吧,它马上命都没了,还享受个屁的福祉和利益?今天抓走的是熊猫,明天可能就是你,就是我,就是大家。没有狗民,那这个狗协会还有什么用处?”国美气的体若筛糠:“刀疤,你危言耸听!你这是赤裸裸的要挟,不,是威胁!”
  苏牧咳嗽了一声,示意国美安静下来,自己慢悠悠的说:“刀疤啊,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每一个兄弟姐妹亲人朋友被抓走的狗的心情,我都理解,因为我就是这么死里逃生回来的。”丘吉尔和国美崇拜的看着它。苏牧接着说:“但是呢,协会确实有协会的事要忙,你也看到了,就我和美美两个,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的忙,就算我们浑身是牙,又能啃几根骨头?刚才小美说了,我们真是爱莫能助。这样吧,我回去安排一下,让大家尽量找找,看看有没有狗熊——”刀疤打断它:“是熊猫。”苏牧点点头:“哦,反正就那条狗吧,我会安排的。你呢,也先去别处找找。找兄弟不能靠狗协会,关键还得自力更生。”刀疤一脸错愕:“会长,咱协会的口号可是‘加入协会好,安全协会保’。咱的宗旨可是‘协会帮你排忧解难’,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找狗不能靠协会了?”苏牧面色一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哪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你回去吧!”刀疤本来也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来这儿不过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罢了,既然这样,也没再啰嗦,告辞走了。
  回去的路很漫长,刀疤走的很累。花花老早在门口迎着,满怀希望的眼睛一看到刀疤的表情,顿时黯然了下来。任何一条狗的察言观色能力都超强。它跟在刀疤后面进了门,迟疑了好久才问:“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刀疤无力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黄眉,没有熊猫,曾经的义犬联盟,如今只剩下自己了。刀疤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孤独和无助。老天,我们做错了什么吗?不甘平庸,行侠仗义,这难道有错吗?熊猫做过的那些好事,为什么就换不回一个平安?刀疤突然感到自己很傻:一只狗而已,居然不自量力的想着要驱逐邪恶,申张正义。拜托,你以为自己活在漫威、DC和迪斯尼的世界里吗?你以为自己是福大命大的巴迪吗?你以为自己是有通天法术的哮天犬吗?你以为自己是那只遇挫更强、总能成功逆袭的underdog吗?小偷、强盗、人贩子、狗贩子、骗子、非法集资犯、醉汉、精神病、恐怖分子、心理变态、报复社会者……这些人中哪个你能对付得了?穷人、智障、弱势群体、孤儿寡母、老实人、小孩子、心地善良的好人、毫无戒备突然被袭的路人……这些人中哪个你又能帮得到?义犬联盟成立好几个月了,多少狗慕名而来又失望而去?它们问,难道来到这里不能大口啃骨头不能随便欺负猫吗?难道义犬联盟不是狗中的帮派不可以横行无忌作为作福吗?什么,还要讲原则守道义、行侠仗义?哈哈哈哈,我说你们三个是骨头啃多了脑子钙化了吧,就凭你们三只狗,行侠仗义?你们会飞吗?你们有九条命吗?你们有特异功能吗?你们刀枪不入吗?你们能不吃不喝吗?都不能?都不能你行个屁的侠、仗个屁的义啊?妈的,这年头忽悠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说你们是不是垃圾堆里翻美国漫画看多了?义犬联盟?痴狗说梦吧!刀疤痛苦的回忆着,那些冷嘲热讽,那些无情诅咒,曾经被它不屑一顾的话,如今冷如刀枪,排山倒海的扎过来,穿着它千疮百孔的心。是的,是我痴狗说梦,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异想天开,如今搞得黄眉下落不明,熊猫惨被人抓。如果没有这个劳什子义犬联盟的念头,也许我们只是一群流浪狗,快乐自在的穿行在大街上,在夜色中傲然前行,做这城市的暗夜王者。刀疤越想越痛苦,越想越烦躁,跳上屋顶,对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了刺耳的长嚎,凄厉而绝望。花花惊恐的看着,不知所措。
  月末,没有月亮。阴天,没有星星。铅墨色的天空下,刀疤声嘶力竭的嚎叫着。
  (2)
  陈家庄园又火了!这让陈老大和陈老三为陈老二的脑残行为懊恼不已。
  如果不是陈老二手贱把电网打小偷的照片传到社交网络上,压根儿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儿。先前因为遗嘱的事儿招来了不少媒体,其中有的人有了陈家兄妹的电话,就会被系统推荐关注,真有人关注了他们。陈老二这么一发,好嘛,记者如获至宝,立刻加上“电网打小偷宛如游戏,富人过日子真太冷血”的标题转发,很快就在网络上传遍了。图片加上地址信息,陈家庄园立刻暴露。等陈老二删掉的时候,早已经有无数人看过了。要不是有做媒体的朋友给陈老大打电话询问情况,估计陈家兄妹还蒙在鼓里。不少当地媒体的记者当即就驱车来到这里,围着门要求采访。饶是陈老三有较为丰富的危机公关经验,也着急的直挠头。不承认吧,陈老二的实名认证加上照片可为铁证如山;承认吧,私拉电网本就违法,就算打着科研所的名义说的过去,那陈老二得意洋洋的卖弄就难辞其咎。虽说陈家庄园不是容和集团的资产,但陈氏家族后人这几个字就足以让整个集团面临一定的风险。更何况陈老三还直接管着集团的几个业务模块。媒体报道新闻总是不忘了在文后列个总账,说说之前如何如何,如果之前是好事,就不忘了质疑一句“为何出现这么大的反差”;如果此前也是问题多多,就不忘了补上一刀“问题滋生屡教不改”。陈老二这番脑残行为也让容和集团的公关人员快崩溃了。如果算上人们还惦记着陈百万遗嘱里财产给狗那件事儿,容和集团可是媒体眼中的香饽饽呢。经过与旗下公司公关人员的商议,陈家兄妹做出保持口径一致:第一,电网是科研所为了保障正常研究设立的;第二,小偷技术娴熟设备先进,如果不采用非常措施就会遭到严重破坏;第三,陈老二发表的言论属于玩笑过度,本意上是对小偷的憎恨和长夜无聊的调侃;第四,陈老二为自己的不当行为道歉,并恳求大家原谅自己的无知。第五,对于电网可能带来的安全隐患,研究所将上报相关机构进行检测和评估。虽然大家并不相信陈老二所谓的“玩笑过度”,但这份声明还是有些作用。除了几个小报还想深挖一下陈家庄园的前世今生外,其他媒体都不再发声。那几家小报很快也被公关公司搞定,陈家兄妹总算长舒一口气。
  可事情远远没完。舆论这边的葫芦摁住了,小偷那边的瓢又起来了。一封信悄悄的落在陈家庄园的大门里,内容很简单,只有两行,满是别字:“雨夜电鸡之仇,网落玄要之恨,此生难望。当心你的脑子!”陈老大心中一动,半天没说话。陈老二当然知道这种信是什么意思,自己给自己壮胆:“咱这一千多万的安防设备在这呢,还怕几个蟊贼?我就不信邪还能胜正?!”陈老三没工夫理他,正在忙着打电话给布置。陈老大同意妹妹的观点,首先需要加强安防,去保安公司找几个保安来。第二,整饬一下庄园的安防系统,虽说当年花了一千多万,可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技术这么发达,破解起来不是难事儿。之前做系统的公司一听有生意,立刻派人来,根据设备情况和庄园状况做出方案调整和部署,一算又要多花百十万进去。陈老大心疼的直嘬牙花子,恨不得捶陈老二一顿。陈老二倒大方:“没事,咱们AA,我的那部分从我那份遗产里扣!”陈老三马上提醒他:“二哥,你记错了吧,遗产没有你的事儿。这钱,得从您在公司分红的账户里扣!”陈老二不干了:“老这么说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凭啥没有我的?要不是那晚上我独自守护庄园,早被小偷攻陷了。”对于陈老二的抗议,另外两个早已习以为常,抗议归抗议,他们还是在必要的时候澄清这一点,省得陈老二会拿他们默认作为借口来瓜分财产。陈老大告诉过陈老三,千万不要被陈老二的外表所蒙蔽,这小子表面文质彬彬,实际上心思缜密,可能随身带着录像录音设备,丝毫不容小觑。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保卫庄园才是第一大事。
  陈老三忙完就赶紧回学校了,陈老二也借故开溜一会儿,偌大的院子,就剩下陈老大和两条狗。正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小朝鲜开着车来了。虽然是不速之客,但这个时候能来个人出个主意总是好的。听完陈老大的介绍,小朝鲜说那简单啊,我那里那么多狗闲着也没事,都给你带来,在院子里放开了不就好了?这玩意儿不比高科技设备差,好使着呢。再说你忘啦,我那还有个退役的特警呢,干这活儿不是手到擒来?这句话提醒了陈老大:“唉呀,还是老同学给力啊!泡菜冷面,我爱死你了!”陈老大扑上来抱住小朝鲜,小朝鲜赶紧推开:“滚滚滚,恶不恶心?!我找你有事儿。”陈老大一愣,小朝鲜慢慢的把那天晚上他和王进财吵架的事儿说了。说完,他把烟摁在烟灰缸里:“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毛病,你说看着那女人,我急啊!但******,家伙不给力,我——”陈老大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一个婊子而已。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你既然说了,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眼下你这个项目啊,还真不能少了王进财这个大财主。虽然他没说,我估计吧,他这钱来路也不怎么正,也想尽快洗白。你需要用钱,他需要花钱,你们可以各取所需。至于那个女人,她能提供什么?王进财是个很理智的人,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自断财路。”小朝鲜看看他:“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项目还有戏?”陈老大一握拳:“当然有戏啊!开玩笑,好几个亿的生意呢,他王进财一时半会儿去哪找这么合适的机会?”小朝鲜抽着烟,盯着对面的字画:“你觉得王进财这钱是怎么来的?”陈老大微微一笑:“这个王进财,前几年我就有所耳闻了,那会儿手下是有几个公司,做煤炭生意,挣着一些钱,但应该没多少。后来听说他开了几家资金担保公司,这两年一下子起来了。”小朝鲜点点头:“你说的和我找人调查的一样,确实是这个情况,这小子是鹳城最大的非法集资团伙的幕后指使人。”陈老大听小朝鲜这么说,气的直骂:“妈蛋的,你早就知道了还特么问我?你小子玩人这毛病算是改不了。”小朝鲜嘿嘿一乐:“没有你这个小诸葛验证,我哪敢轻易下结论啊!”陈老大骂道:“去你奶奶个嘴的!走,今天我下厨,咱哥俩整点,好好喝一场。”小朝鲜说好啊,我还记得当年你每天煮的泡面,那叫一个香!陈老大哈哈大笑:“你小子记不记得你做的饭团,让宿舍老六吃的上吐下泻,哈哈哈哈。”小朝鲜促狭的说:“那要不今天咱们泡面对饭团?”陈老大一拳擂在小朝鲜背上。
  趁陈老大做饭的功夫,小朝鲜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回来后坐下来直擦汗:“哎哟妈呀,你这地儿真不小,走一圈我都觉得累的慌了。”陈老大切着菜说:“你那旅游项目搞起来不是更大吗?我这才算啥。”小朝鲜突然发现了伊莲娜和布莱克,走过去饶有兴致的研究:“这就是那俩亿元道哥吗?”亿元道哥是当地媒体对这两只狗戏谑的称呼,来自于一个老外律师在宣布完老陈的遗嘱后随后说的一句话:“哇哦,我们眼前的就是两只billiondog。”亿元狗的音译加上戏谑的“哥”字,就成了媒体广泛使用的新词儿。陈老大一边炒菜一边探出头来:“可不是么,就这俩大爷,折腾的我们兄妹仨这阵子就没消停过。前阵子跑了,刚弄回来。”小朝鲜看着这两只狗:“这个黑背品格很好,应该是纯种的。这个白的就差了,没品没格的。回头让我的母狗和你的黑背配几只。”陈老大吓的一哆嗦:“兄弟你别吓我。就这俩货就把我们家闹的天翻地覆了,要是再生几个有它血统的小崽子,那我们的财产还要不要,咱们的项目还搞不搞了?”小朝鲜嘿嘿一笑,没再言语,转身去欣赏墙上的字画。
  饭菜很快就好了。陈老大拿出一瓶红酒,小朝鲜拿过来看了看:“嚯!这么奢侈?!这货是25万瓶里的还是300万瓶里的?”陈老大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啥25万、300万?”小朝鲜拿起筷子先尝了尝菜,连连点头挑起大拇指:“嗯,不错不错!难怪当年的面那么好吃。你这富二代不知道,人家专家说这酒法国年产才25万瓶,仅仅中国人就要消费300万瓶。所以我才这么问。”陈老大想了想说:“这酒是我家老爷子的,据说是跟着总理访法的时候人家酒庄里送的。”“哟,老爷子这么厉害,还能跟着总理出访?”小朝鲜恭维着,端起酒的木盒看。陈老大边倒酒边说:“嗐,总理去法国买空客那一年,好几百人跟着去了呢,不算个啥。这酒咋样?”小朝鲜抿了一口,闭上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咽下去:“好酒!酸涩适度,挂杯留香,好酒。这么好的酒,咱们就这么喝了?”陈老大眼睛一瞪:“要不留着做种,明年生几瓶小的?”小朝鲜哈哈大笑。陈老大边倒酒边说:“好兄弟还不喝点好酒?都跟我爹似的,金贵的不得了,好了,一闭眼,就留给我这个不肖子孙糟蹋了。”他端起杯子,对着空中说:“来,爹你也喝一口!”手腕一翻,均匀的洒在地上。小朝鲜哈哈大笑:“孝顺,真孝顺!来,干一个!我刚打过电话了,王林一会儿就出发。”
  放下电话,王林是真不想去。小朝鲜让他把狗带到陈家庄园去,即刻动身。如果不是那天看见追风,这个命令毫无问题。可他看见追风了,如何还能放得下呢?这样几天他一直在找,附近的玉米地被他趟了个遍。收玉米的老乡纳闷不已的看着这个奇怪的人,有人说是不是他的孩子丢了,或者老婆跑了,但当人们听说他在找一只狗时,都哄笑着离开了。大农忙的,人还顾不上呢,哪有时间找一只狗呢?他有种感觉,追风一定在旁边远远的看着,就是不露面。追风啊追风,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愿意出来见我?
  王林去镇子上租了台厢式货车,磨磨蹭蹭的把狗群赶上车。正要关门,老丁冲他示意电话来了,他很是激动:“是不是不用过去了?”赶紧跑去接。不远处的土包后面,黄眉和癞皮商量着对策:“咋办?”癞皮琢磨了好一会儿,慢慢的说:“你说他们为什么转移狗群?”黄眉摇摇头:“反正不是拉去屠宰场。”癞皮看着院子,冷哼一声:“就这群笨蛋,要宰早宰了,等不到现在。那个老板走了,如今狗也要拉走,这里就只剩下个老头。我们呆在这里没有什么必要。跟过去比较好。”黄眉皱了皱眉头:“我也赞成跟过去,但怎么跟呢?咱们可跑不过四个轮子的。”癞皮也在观察。这个车的底盘太低,不能像大型车那样可以撑在底盘底下。如果上车的话,必须进后厢。但那样下车的时候王林肯定发现自己,只有黄眉可以去,即便王林发现多了一条狗,也不会说什么。正在犹豫,王林高兴的带着老丁出来,拉开车厢门,指指点点,老丁唯唯诺诺的点点头,然后两人又回屋子去。癞皮敏感的判断出来:老丁要押车过去。机不可失,它告诉黄眉:“走,快上车!”两条狗跑过去嗖的窜了上去,狗群一阵骚动。王林和老丁又出来了,黄眉和癞皮趴在最里面。门虽然被关上了,可这车实在太破了,透着门缝儿癞皮看到王林站在大门前和老丁挥手。车动了,晃晃悠悠的往前开去,荡起了漫天的黄土,什么也看不见了。
  颠簸一路,车终于停了下来。门被打开,老丁站在门前。狗们一涌而下,四散在偌大的院子里。陈老大看着这几十只狗有些眼晕:这也太多了吧?屋子里的伊莲娜和布莱克听到有狗叫,兴奋的叫着。小朝鲜已经走了,陈老大只好连比划带嚷的告诉老丁给狗准备的吃的在哪里,白天关在哪里。黄眉和癞皮看到这深宅大院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想出去没那么简单了。听到屋子里有狗,黄眉试图和它们对话,但狗群闹哄哄的,什么也听不清楚,只好作罢。第一个夜晚就在狗群的闹哄中平安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陈老大给王进财拨通了电话,探探他的口风。虽然王进财表现的很气愤,但陈老大听得出来,那都是在做戏。他很配合的哦哦啊啊了一番,很快就知道了王进财的底。心里大概有数后,他装作豁达的说:“哎呀,大家都是男人嘛,不都这样。这样,王老板您也别生气,如果看得起小弟,到我这里来住几天,散散心。投资的事情从长计议,如何?”王进财刚打发胡晓丽回到自己小三那里,自己猫在一个简陋的小旅社里没地去呢,听到这话很是高兴,假意推辞了一番,就开车过来了。陈老大很殷勤的把他带到后面的客房,安置好了后给小朝鲜打电话简要说了一下,后续事宜择机而定。刚挂完电话,听到门口有人在大声嚷嚷,他赶紧过去看,原来是几个拾荒者和老丁在费劲的沟通,大概是问有没有废品之类。老丁刚喂完狗,正要好好看会儿电视,结果遇到这几个人夹缠不清,心里很是不耐烦,本来是聋,索性装作哑巴,支应了几下就不再理会。这几个人看到陈老大过来,点头哈腰的问:“老板,咱这里有没有什么废旧物品、用不着的物件啊,山顶上扔着老麻烦了,不如折价给我们吧?!也省得您往下拉了。”陈老大觉得很意外,这里就他们一处住人,这大半年都没见过谁费这么大劲来这里拾荒,怎么突然就来好几个?突然他想到了那封恐吓信,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这几个人。他们虽然衣服肮脏,手和脸上都是灰,但脖子和手腕却干净的很。陈老大冷冷一笑,冷漠的摇摇手进了屋。监视器上,几个人似乎很沮丧,恋恋不舍的走了。果然是来踩盘子的!陈老大冷哼一声。对付小偷,这个老丁显然不行,必须得换个人,得那个王林来。
  正在琢磨,王进财大喊大叫起来,原来他过来的时候被一只癞皮狗和一只眼睛上有两道黄毛活像两道眉毛的狗缠住了,那只黄眉毛狗不依不饶的咬着他的裤脚。陈老大赶紧过来拿棍子轰走了两条狗:“最近院子不太平,李老板怕我这顾不来,把他的狗借给我了。这俩笨蛋,好坏人不分了!”王进财故作镇静的摆摆手:“哎,畜生嘛,终归是畜生。你说这里不太平,是咋回事?”陈老大也没瞒着,三言两语说完了经过,王进财点点头,附和了两句:“那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得小心。没事,我睡觉浅,也能帮你支应着点儿。”陈老大赶紧推辞:“王老板客气了,咋能让您费心。您尽管放心,虽说我这人少,但我不怕它们。我这个院子,安防设施就花了1000多万。昨天我又找人重新调校了一下,又买了一百多万的设备,再加上这满院子的狗,几个小贼,还是奈何不得我们的。”陈老大又下厨做了几个菜,俩人喝着聊着,越说话越多。王进财逃亡数月,终日担惊受怕的,今天这颗心终于暂时放了下来,话匣子也打来了。
  陈老大和王进财忙着的时候,黄眉和癞皮也没闲着。王进财进来的时候,黄眉就闻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它怀疑这个人就是王进财,癞皮建议等他出来再确定一下。于是王进财一出来,癞皮和黄眉就凑了过去,假装找麻烦,实是确定身份。身份核实无误,它俩躲在墙角合计:人已经找到了,下一步怎么办呢?眼下这院子,出去都不容易,更不要说出去之后再进来了。正在合计,另一个麻烦来了。狗群里的老大——那只松狮,很不满意癞皮和黄眉混进它的队伍。之前只是隔着铁丝网聊聊天,不涉及利益纠纷,它作为狗王也未加干涉。但眼下,这两只狗居然混了进来,不听它的号令也就算了,鬼鬼祟祟的呆在一边密谋,这是它绝对不允许的。刚才,它们又未经它的许可,居然擅自去找人的麻烦,这更是忌讳。务必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户。毫无征兆,它带着几只狗围了上来。黄眉一看这个阵势,知道少不得又是一番恶战。但自从它目睹了癞皮在村口之战中的威猛后,知道癞皮对付这些肉狗更是不再话下。它刚要和癞皮背靠背站好,癞皮却低声说:“时机不到,先妥协。”黄眉很是惊讶,但癞皮已经趴在那里服软。松狮本来以为这两个家伙还会嘴硬抵赖一番,也好让自己显显威风,不料对手这么菜。嘲讽一顿后它高傲的走开了。其他的狗本来还有些怯,看到这个局面,立刻狗仗狗势起来,对黄眉它们很是不屑。饶是黄眉刻意保持冷静,也忍不住有些愠怒。反倒是癞皮耷拉着眼皮趴在那里,一副前所未有的怂样。
  快傍晚时分,陈老二回来了。看到王进财和陈老大喝的晕晕乎乎的,也没多搭理他们,倒是对满院子狗很感兴趣。当心我们的脑子?哼哼,敢跟我们叫板,只怕是当心你们的裤子吧!他打量着那一只只高大威猛的狗,志得意满,竟然有些期待夜晚的来临。作为程序开发员的他忍不住突发奇想,觉得自己可以开发出一个庭院保卫战的游戏来。看到布莱克和伊莲娜可怜巴巴的卧在那里,愁眉苦脸的样子,陈老二突然起了恻隐之心:外面那么多狗,干脆把它们也放出去得了!他打开笼子,检查了一下它们的项圈,确认没问题,就把它们放了出去。两只狗重获自由,激动的围着陈老二直打圈儿,然后跑了出去。陈老二突然感觉到有权力的滋味真好,那种生杀予夺的支配感,那种被感恩戴德的成就感,完全不是钱能换来的。难怪这么多人要当官,要执政。嘿!
  外面的狗群见又跑来两条狗,围着一顿狂吠。布莱克护着伊莲娜,不甘示弱的回应着。癞皮突然瞪大了眼睛,饶有兴致的看着。松狮慢慢的走过去,庞大的影子罩在布莱克和伊莲娜身上。蓬松的毛发里,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布莱克和伊莲娜:“你们是哪里来的?干什么的?”布莱克气愤不已:“我们是哪里来的?这话该我们问你。这个院子是我家主人的,我和伊莲娜就是在这里长大的。”狗群里有狗开始起哄。松狮倒还算理智:“哦,这样。我们是被主人拉到这里来的,具体做什么还不知道。不过,既然我们来了,这里就是我们管了,你们最好识相一些。”伊莲娜刚要说话,布莱克示意它安静,自己上前:“欢迎各位来我们家。各位自便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说话。”松狮冷哼一声走开,其他的狗也慢慢的散开。布莱克拽着不情愿的伊莲娜走到无人的地方。黄眉和癞皮一看,慢慢的溜了过去。四只狗假装在睡觉,咕哝着交流。松狮远远的看着,一言不发。
  伊莲娜简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布莱克很好奇癞皮的伤:“你这是怎么搞的?”癞皮敷衍着:“不小心掉到修马路的沥青锅里了。”伊莲娜同情的看着:“那一定很疼。”癞皮咬咬牙:“是的,确实很疼。”话锋一转:“眼下你们打算怎么办?”布莱克看了伊莲娜一眼:“逃!留在这里,早晚都是死。为了早日拿到巨额遗产,陈家兄妹不会多等一秒的。”黄眉点点头:“是的。人见到钱就和我们见到骨头一样,无论如何也要拿到。你们有计划吗?”伊莲娜沮丧的摇摇头:“看管太严了。你看这院子,连个老鼠都跑不出去。还有,”它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个项圈,上面有定位器,只要我们一动,他们立刻就知道了。”癞皮看了看它们的项圈,心里一阵悸动。曾经,那也是它的标配。警犬训练基地,它们每条警犬都有一个。嗐,我怎么想起这个了,追风已死,癞皮当立。它摆弄了一下那个东西,对伊莲娜说:“让这个失灵不是难事儿。但这个院子确实看守严密。对了,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这么戒备?”伊莲娜还在琢磨刚才癞皮说的让项圈儿失灵的事儿,没听见问话。布莱克替伊莲娜回答:“这里就是陈百万的别墅,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挂的是一个气象和珍稀动物研究所的牌子。这些电网、警报啥的,就是以研究所的名义装的。”黄眉纳闷不已:“珍稀动物?哪呢?”布莱克一撇嘴:“我们也没见到过。倒是经常有官员来玩,带着一些珍稀玩意儿。”黄眉莫名想到了贾顾城带着中学生陪酒的事儿,鄙夷的哼了一下。伊莲娜问黄眉:“你们呢?怎么抓王进财?”癞皮也摇摇头:“还没想好。人抓狗有一千种招数,狗要抓人,太难了。”布莱克感慨不已:“我就奇怪了,你说我俩和人斗吧,是因为本来我们俩活的好好的,陈百万非要留把他的遗产留给我们,看着他的儿女和我们争,我们要不抗争就得死。你们这是闹哪一出儿,要去抓非法集资犯,这种事儿它吃力不讨啊。漫说成功不了,就是成功了,人家也不会认为是几只狗的功劳。”黄眉觉得这个问题应该由刀疤回答最合适,但眼下,作为义犬联盟的成员,它不能不给出合理的理由:“其实我们这也是为我们自己。因为非法集资,很多人倾家荡产,被迫弃养宠物,或者缩减开销。如果能抓到他们,让他们把钱返还,那么这些主人就会对狗好一些。”伊莲娜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惊讶的直咋舌。布莱克对此不屑一顾:“主人有钱没钱和对宠物好乖没啥关系吧。陈百万很有钱,但对我们也就那样。”黄眉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也是有主人迫于无奈才削减宠物开支的。关键是,非法集资搞得人们不敢花钱买东西吃喝了,现在垃圾堆里都很少能见到肉。原来那可是多了去了!流浪的兄弟们都快活不下去了!”伊莲娜还是摇头:“无意冒犯啊,但我还是觉得你们的想法有些天真,听着让人云山雾罩的——”黄眉不能允许义犬联盟遭到这种误解,刚要大声辩解,突然眼前一黑,整个庄园暗淡了下来。
  陈老二大叫着跑出来:“停电了!”老丁也大声的说:“哎呀,怎么停电了?电视正好看呢——”除了几个应急灯外,整个庄园漆黑一片。晚风吹过,树叶打着转儿。狗群突然开始冲着一堵墙狂吠。陈老二一拍脑袋:“我靠,战争开始了!”
  对警队的描写可能不够真实。不过也不影响故事的推进,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我们熟悉的东西,其实未必熟悉。就像我们自以为很了解家人、朋友,直到有一天会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拍戏为了追求真实性炸死警犬的事确有其事,这里拿来用了,作为我的一种态度:牺牲应该有价值,每条生命都值得尊重。
  大黑咬伤狗贩子的事是虚构的,但我确实听说有个饲料贩子醉酒后试图强奸女养殖户,被女人推倒在猪圈里昏睡,被母猪啃掉半边脸的事情。其实我更在意的是,一条肉狗,是否还具备独自生存的能力。就像被现代文明豢养的我们,还有多少野性。
  每个人都是大黑,区别只在于,你敢不敢守卫你在乎的东西,不管有心还是无意。
  
  第十四章2
  
  (3)
  王林努力忘记找追风的事儿,认真的开着车。小朝鲜在不停的打电话。
  大金山风景区项目的申报材料已经报到了市里,目前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专家论证。原则上,政府是同意开发荒山的,毕竟这些贫瘠的山地无论进行林业还是牧业都因为缺少水源而不太现实,与其荒着,不如让开发商拿去开发些项目,哪怕是噱头呢,也能给市里赚个吆喝。小朝鲜本来的用意是想圈几百亩荒山,搞几个私人高档会所,再弄个老干部疗养院。他有朋友之前在东北就这么搞过,方案照搬过来就行。但眼下中央巡视组不断去各地巡视,各级官员如履薄冰,很多项目被迫搁浅。国土局的朋友居然破天荒的把红包退了回来:“兄弟,对不起啊,最近风头正劲,不能玩火。”更让小朝鲜气愤的是,几个专家吃里扒外,居然不帮着自己说话,说自己的疗养院项目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都很低:“这里距离省会400公里路程,距离生活设施便利的市镇80公里,孤零零的窝在深山里,没有老干部会选择这里疗养。”这瓢冷水泼的他头脚冰凉。他挂了电话,让王林把车停下来,自己坐在车顶上抽烟。这个项目他已经先后砸进去了二十多万,如果黄了,那可就亏大了。小朝鲜人很骄傲,容不得自己失败,但眼下如何让这个项目起死回生,的确是个问题。
  王林站在远处,看着路边的风景。由于大旱,很多玉米都已经绝收,农民正在犁地,把秸秆儿打碎了埋进地里,过些日子种麦子。新闻上说,这是六十年遇的大旱。在部队和警队的那几年,他对晴天雨天没有啥感觉,眼下成了老百姓,他不由自主的关注起来。前两天媳妇来电话,家里的玉米也不行了,爹在安排人犁地。他要回去,爹没让:“给人家干活就好好干,一门心思扑到工作上,别让人再撵回来。”爹絮絮叨叨的说着,时不时的咳嗽着。王林默默的听着,觉得爹真的老了,尤其是在妹妹死了之后,那个高大魁梧、十足威风的爹似乎也随着妹妹走了,只剩下一个走路佝偻、大口喘气、不停咳嗽的农村老头。想到妹妹的死,王林心里又一痛:“倩倩,哥哥一定把那个人抓住!”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似乎多么痛的伤都能抹平,但又不肯让你完全忘记,总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给你狠狠的来上一记闷棍。好几年了,王林以为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眼前枯死的玉米让他想起了这段往事。
  “王林,来,抽根烟。”小朝鲜招呼他。他走过去,小朝鲜甩给他烟和火机:“上来!”王林利索的跳上吉普车车顶。小朝鲜看着远处,吐着烟圈儿:“王林,跟我这段时间,觉得我咋样?”王林一怔,没想到小朝鲜会这么问,沉吟了一下:“您是一个想干实事的人。”小朝鲜哈哈一笑:“有没觉得自己一个退役警官,跟着我喂狗,大材小用了?”王林摇摇头:“那倒没有。本身我也喜欢和狗打交道。”小朝鲜看着他,王林尴尬的解释:“我是说那些家伙。不是说你。”小朝鲜眯着眼睛:“其实我也喜欢和狗打交道。不瞒您说,我家以前也算得上有钱人家,但后来老爸不争混,把家产败光不说,还欠了人家一屁股债。他一死了之,把家人坑苦了。那时候我和妈妈、弟弟被债主追的无家可归,野外露宿是经常的事儿。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有钱,一定要让我妈和我弟过上好日子。一开始我跟着人家学烤肉,再后来开饭馆儿,后来又贩狗。你喂的那群,就是之前我一个买家的。很笨,对吧?那是因为它们本来就是肉狗。当然,我这辈子也被狗坑的够呛。养狗杀狗贩狗,最后被狗咬掉命根子,也算是报应吧。你信命吗?我特别信。”
  平日里王林话不多,小朝鲜也没什么话,所以基本上没太多交流。今天小朝鲜说这么多,反而让王林觉得有些不适应。他摆弄着手里的烟,思索着自己的人生,然后摇摇头:“我是无神论者,我不信命。”小朝鲜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哦,我忘了,你是退役的军人,当然信马列毛了。”王林淡淡一笑,未置可否。他没法信命,因为命不公平,他的很多个战友,英勇善良,却被罪犯打死打伤,而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们,有些还在逍遥法外。他的好妹妹,美丽聪明,乖巧可爱,却被房东见色起意谋杀在出租屋里。他的好搭档追风,骁勇善战,尽职尽责,却给匪徒用汽油烧伤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果说这都是命,那么为什么好人早死、恶人逍遥?如果说这都是命,那写下命运生死簿的人一定是瞎了眼。但这些话他只能烂在心里,谁也不能说。
  小朝鲜似乎没注意到他在想心事,继续自顾自的说:“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把家里的债还上,刚攒了些钱,弟弟就因为和人打架关进了监狱,妈妈又生气又心疼,一场大病之后就成了植物人,躺了两年,去世了。我又费了很大的劲儿把弟弟欠下的债还上,然后监狱发来的通知书,这小子越狱时被当场击毙——妈的他还有2年就出来了,他竟然***到要去越狱!你知道吗,他竟然要去越狱!”小朝鲜哈哈笑着,满是眼泪。王林没作声。他追捕过不少越狱的逃犯,离刑满时间最短的只有1年。他们底下也聊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囚徒做出如此不明智的选择。每一起越狱事件都不是孤立的个人行为,都会由策划者、发起者和倡导者,这个倡导者起到煽动人心的作用,除少数是被胁迫的外,大部分时间都能让一些人失去理智铤而走险。小朝鲜笑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说:“我又费了很大功夫让我从失去妈妈和弟弟的悲痛中缓过来,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却特么被一群肉狗咬掉了老二。我不甘心,努力缓过来,做这个旅游项目,就现在这个,又因为政策原因要搁浅。”小朝鲜越说越激愤:“你说说我是不是命犯太岁,做什么什么不顺!”王林看到小朝鲜激动的情绪,突然也觉得做老板其实挺不容易。人前看着锦衣华服豪车大屋威风的不得了,人后也是一脑袋烦恼无处发泄。小朝鲜挥舞着双手,像是在进行一场演讲:“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几十万投进去了,连个水花儿都没有。再往下走,更是个无底洞。骑虎难下,骑虎难下啊。”他一拳砸在自己腿上。
  王林迟疑了一下,递给他一根烟,给他点着:“我读书少,投资的事儿我不懂。前两天跟你出去,在菜市场的屠狗铺子,我看见两只品种不错、特别聪慧的狗被拴在门口,一脸悲戚。就在不远处,一家杂货铺子前,一个屁也不是的哈巴狗儿吃饱喝足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的主人逗弄。我觉得,这人的命运也是这样。有人先知先觉,有人现知现觉,有人后知后觉,还有人一辈子不知不觉。”他递给小朝鲜一根烟,接着说:“我也不知道那种人更幸福。如果有命运,上帝一定给每个人设置了难度不同的剧本。或许我们活在这个世上,不过就像《大富翁》游戏里的角色,冥冥之中有人操纵着我们。”小朝鲜惊讶的看着王林:“王林,你这还叫读书少啊?这都特么赶上哲学家了!你们警察都这样吗?”王林笑了笑:“警察和警察也不一样。不过你要是犯愁这个项目怎么运作,我有个建议。”小朝鲜大口的吸着烟:“改成养狗场吗?”王林摇摇头:“不是。是野外拓展训练场。”
  野外拓展训练场?小朝鲜盯着他:“说说看。”王林也不客气:“我有个战友前两年就让我帮忙给他搞。其实很简单,现在的公司也好,个人也好,都渴望有机会进行军事或者准军事体验。但社会上各类拓展机构,根本不具备这么大、地形这么复杂的地块,导致很多项目因为场地限制而无法正常开展,开展的项目也是千篇一律——”小朝鲜突然打断他:“如果我们做一个真正的军事拓展训练营,认真的搞一些项目,就会——”王林点点头。小朝鲜接着说:“我有地,有钱,你有方案,再加上你是特警出身,懂行——”他突然从车上跳下来:“好!****的!”他转过身,搂着王林直蹦:“王林,你这个项目太好了!”王林不好意思的躲开,刚要去开驾驶室的门,小朝鲜一把拦住:”我来我来!走,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好好聊聊!”
  (4)

当前:第11/1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