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猛犬全集.net》第13/19页


  对于野味餐馆,我个人的态度是:野蛮,也不太卫生。动物报复是动物的事儿,作为人来说,已经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吃了,没必要一定迷信所谓的口彩或者野生。对于个别奸商拿家养冒充野生的卑劣行径,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违反国法,更应该唾弃。
  
  第十六章1
  
  (1)
  刀疤趴在那里,浑身发冷,不停的打着摆子。鼻子干的像风干了的茄子,眼屎几乎要糊住整个眼睛。花花出去了,想办法给它找治病的法子,想办法打听熊猫的下落。这只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母狗真的是快要忙死了。
  “打狗市长”落马了。听说是因为他那个小情妇要挟他要么拿一百万结束关系,要么和原配离婚娶了他——离婚不能净身出户,必须保证目前的生活水准不下降。刀疤难受的昏昏沉沉,但看花花说的辛苦,不忍心不理它,勉强配合着问了一句:“这些人不都是很小心的吗?再说了,他们俩人之间的谈话,狗怎么会知道呢?”花花很兴奋:“这事儿也凑巧了,这个女人养了条吉娃娃。这些话啊,都是从吉娃娃那里传出来的。我接着说啊,这俩人闹崩了,就开始吵架,玩命的吵,女人大喊大叫,男人又砸又摔。楼下的住户不干了,上来砸门,说你们俩这又是玩哪一出啊,平时上床动静就够大的,喊的满小区都知道,现在又玩全武行?打狗市长本来就在火头上,一听这话劈面就是一拳,那个男的直接报警了,警察来了一看是副市长,也没敢多说。结果这邻居也不是省油的灯,回去一查发现居然是这人居然是副市长,再一琢磨这男女的年龄不对啊,一封举报信到纪委那里了。这纪委动作也真快——”花花突然不说了,看着奄奄一息的刀疤,心如刀绞。老天啊,快让它好起来吧。熊猫,你在哪里呢?还有我没见过的黄眉,你又在哪里呢?你们的大哥快要死了。
  花花决定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它决定向看这几栋别墅的老汉求救。在扑空了几次之后,老汉终于回来了。它赶紧溜过去,眼巴巴的看着正在啃馒头的老汉。老汉也看看它,伸手做了个驱赶的姿势。花花没动地方。老汉揪下来一块馒头皮丢给它,它权衡了一下,故作贪婪的吃了。老汉骂了一句:“兔崽子,还知道跑来要吃的,我哪有东西给你吃?”花花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老汉一个拖鞋丢了出来,花花躲开,可怜巴巴的趴在地下。老汉看看它隆起的肚子,叹了口气:“快生了?行了,给你吃吧!”他把手里的半个馒头丢给花花。花花吃了一口,停下来,慢慢的凑了过来,偎在他的脚边。老汉看看它,摸摸它的头。花花一咬牙,叼着他的裤脚往外拽。老汉被吓了一跳:“你干嘛?”花花轻轻的往外拽着。老汉随手一巴掌拍在它头上:“滚!”花花忍住痛,还是慢慢的往外拽。老汉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出去?”他站起来往前迈步。花花松了口,一步一回头的引着他往前走。老汉跟着它上楼,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刀疤。老汉惊讶的看着花花:“你还会给它找医生啊?”花花趴在老汉的跟前,眼神哀怨的看着他。老汉蹲下来看看刀疤的鼻子,看看眼睛,叹口气:“病的挺重,估计活不成了。”花花呜呜的低鸣着,围着老汉打转。
  老汉本来想走,看到花花这个样子,又看看快要死了的刀疤,也起了恻隐之心:“行了,谁让我遇到了呢?去宠物医院看不起,我去兽医站我妹夫那里给它弄些药吧。看你这狗也怪仁义的,比人都强。我要病死了不知道有人会帮我喊医生不,唉!”花花高兴不已,上蹿下跳。老汉板着脸:“这么大肚子了还不老实点儿!起开,我要去拿药了。”个把小时后,老汉过来,给刀疤打了一针,又往水盆里倒了些白色的粉末:“喝吧,喝了就好了。”刀疤有气无力的舔了几口又昏沉沉睡去。花花焦虑的看着。老汉叹了口气:“生死由命啦!”正在感慨,门口有人摁喇叭。老汉脸色一变:“快躲起来,老板来了!”他慌慌张张跑出去。油光满面的开发商等的很不耐烦:“怎么这么磨蹭?在里面干什么呢?房子都还好吧?”老汉没口的答应:“好着呢,好着呢。”开发商点点头:“走,进去看看。”花花听见他们过来,飞也似的跑到楼上趴着。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老汉和花花就担心开发商老板往这栋楼上来,他偏偏还就上来了。看到两只狗在这里,开发商的大胖脸顿时沉了下来:“老付,哪来的狗?”花花紧张的看着他们。老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楞在那里。开发商很不满意:“问你话呢,哪来的狗?野狗都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老汉满脸堆笑:“老板,这、这狗是我养的,我晚上害怕,养它们是个动静。”开发商一愣:“你养的?”他突然脸色一变,怒气冲冲的说:“你为什么要在楼上养?脏了吧唧的客户还会要吗?你知道我这别墅多少钱一幢吗?都被你这破狗给糟蹋了,赶紧给我弄出去!”老汉忙答应:“哎哎哎,我马上就弄走。”开发商胖脸一黑:“还马上?就现在!赶紧的!弄不走我就把你弄走!”老汉赶紧把花花和刀疤赶下去。刀疤昏昏沉沉的站起来,踉跄着走下去。开发商厌恶的看着:“养狗也不会养,弄个快死的狗养啥?”老汉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问:“老板,咱这房子要卖了?”开发商没好气的说:“卖个锤子!银行这几天过来,估价拍卖!”老汉一听紧张了:“老板,那一拍卖,是不是就没我啥事儿了?”开发商冷笑一声:“那可不,一拍卖,不光没你啥事儿,连我的事儿都没了。这新来的领导要开源节流盘活资产,这不,听说还开誓师大会,一定要追回非法集资的资金呢!现在才想起来很查,早干嘛去了?”老汉将信将疑的问:“真的?能把金海的王进财抓到不?我还投了2万进去呢。”开发商不屑的笑笑:“你才2万,我特么丢进去200万了!”
  偷偷溜过来听着的花花听到他们的谈话,心里一动,可看看旮旯里趴着哆嗦的刀疤,又叹了口气。开发商终于走了,走前对老付下命令:“这几天把这里头拾掇拾掇啊,你看这草长的,要不给你抓几只羊?还有啊,那两只狗,你赶紧处理了,那个大狗都快死了,你这货,养狗都养不活!”老付连连答应,还没忘了问一句:“老板,你说这回能抓到这些非法集资的家伙不?”开发商一撇嘴:“不好说。不过这回新市长打算拿这件事儿烧火,这事啊,只要领导重视,那就没有办不成的。”老付很佩服老板:“对对对,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哎呀,这都快一年了,我估计这些货肯定把钱都造完了。抓回来还能剩多少?他奶奶的——”开发商关上车门,摇起玻璃:“剩多少?嘿,投进去一头牛,能给你发根牛毛就不错了。记得赶紧收拾啊,银行这两天就来!”老付又要拍胸脯,汽车呜的一下没影了。他看看周围,郁闷无比:“你说完拍屁股走了,这么大一片,我咋收拾啊?哎哎哎,你俩兔崽子咋又上去了?给我下来,下来,下来!”他趔趄着去追两条狗。
  小谢气喘吁吁的追着他的警犬。他发现今天雷霆有些异常,似乎在寻找什么,晨练也心不在焉的。趁他不注意,还自己溜号了一会儿。这还得了?不服从命令哪成?还有,它就像和那条脸上有个疤的阿拉斯加狗有什么约定似的,隔三差五总要混到一起唠唠。俩公狗有啥可唠的?今天没看到那条狗的影子,难道雷霆是因为这个焦躁?这可不行,上头已经开动员会了,估计近期会有行动,要是雷霆还是这个状态,肯定会影响执行任务。这可咋整呢?小谢是个认真的人,不明白就请教专家。早训结束后他去找老许,发现老许正在监控室里和侦查科的乔小宝一起看录像。由于都很熟悉,小谢敲了一下门就进来了,没想到一听到有人进来乔小宝警惕的把镜头切开,正好被小谢看见。老许夹在中间倒有些尴尬,忙对小谢说:“咋了小谢?找我有事儿?”小谢看了乔小宝一眼,说:“没事,你们先忙。我在外面等一下。”老许点点头:“好的,那你等一下。”
  等老许出来,小谢赶紧把事情告诉他。老许一愣:“你说它在找一条阿拉斯加狗?是不是灰白的,脸上有道疤?”小谢说对啊,你怎么知道?老许对着监控室喊:“小乔,你快出来,小谢这里也有那条狗的情况!”小谢一听故意埋汰老许:“许大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这也是机密任务,你喊外人干什么?!”老许一甩手:“嘿——我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挤兑起老头子来了是吧?我告诉你啊,大家都是为了办案子,没什么个人恩怨,有意见都特么给我憋住!小乔,把监控调出来,让小谢看看!”
  写这篇小说的时候,非法集资正闹的厉害。许多业务本来不错的公司也为了赚快钱抛弃自己的主业,将精力投入到这个高危行业中。另一方面,有价无市的别墅,有许多毛坯房空置了多年,成为各种动物和各色闲杂人等活跃的天堂。故事里的刀疤住的别墅,原型就是我家小区前面的别墅区。当然,我家只是普通的楼房。
  刀疤和警犬交流信息的桥段电影很常见,这里只是为了引出后面的故事。
  
  第十六章2
  
  (2)
  布莱克和伊莲娜把消息告诉墙外的黄眉和癞皮,癞皮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四只狗墙里墙外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商量着对策。陈老二纳闷不已,骂它们俩:“你们两个王八蛋,乱叫唤啥呢,滚回去!”布莱克和伊莲娜吓的躲到一边去了。陈老二突如其来的怒火把一边干活的钟点工阿姨吓了一跳。一向好脾气的他这番发火,其实是有原因的,心里委屈的快要死了:累死累活的击退强敌,不但不落好,还被陈老大埋怨院子差点失手。你喝的醉成猪一样不管不顾,我好容易抓到贼了,还骂我。这也就算了,不但不把这些小偷送警察局,还好包好扎好吃好喝的供着,又车接车送的拉走了。完了他和老三拍拍屁股走了,被狗群弄脏的院子还得自己打扫。这是陈老二感觉最无法容忍的事儿!陈老二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干家务活——受委屈、吃惊吓、花冤枉钱都不算个事儿,唯独不能干家务活,尤其是清理狗粪这种工作,简直令他抓狂。尤其是看到陈老大优哉游哉的和王进财又开车出去,陈老三也回学校忙自己的事儿,就剩下自己带着钟点工阿姨干活,这种心情更复杂。陈推进啊陈推进,你一定要弄出点名堂来,不能让你的兄妹和死去的爹看扁。
  布莱克跑到大门口,隔着铁门和墙外的癞皮它们继续聊。癞皮判断,小朝鲜拉走这三个人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看不出来。经过这一场事儿,陈老大、王进财和小朝鲜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层。伊莲娜注意到王进财没有拿他的行李,这就意味着短时间内王进财还不会离开。当务之急,是尽快把消息送到鹳城。可怎么送,是个大问题。布莱克认为自己和伊莲娜的处境也不妙——除了陈老三谨慎的表示要好好的处理它们,尽量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外,陈老大和陈二都巴不得赶紧弄死它俩——“夜长梦多,遗产早些切割完对大家都有好处!”追风只好告诉它们吃喝注意些,只吃最安全的狗粮和水,别的一概别碰。晚上睡觉警醒着点儿,注意通风。
  看看癞皮和黄眉渐渐远去,布莱克觉得很孤独。自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金贵过。作为一只狗,它没少被栓、被关,可是哪一次也没有如今这种危机感。看着兄妹三个人的眼神,它感到心里隐隐发冷。有些人养狗是作为朋友,有些人养狗是作为工具,有些人养狗是作为生计,但还没有人养狗是为了继承遗产——托陈百万的福,它和伊莲娜有了这么神奇的经历。陈百万没有失去意识的时候,常常给陈老三上课,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陈家人要时刻掌握主动,坚决不允许‘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出现。”布莱克那个时候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如今算是知道了。被自己的主人——哪怕是名义上的——设计谋杀,布莱克觉得狗能遇到这种情况的几率不会比走在路上被一块大骨头砸着的几率高。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和伊莲娜是阻挠他们获取巨额遗产的绊脚石、拦路虎,恨不得早些清除干净,前几天它们还在为了保卫这个庄园而同入侵的强贼玩命撕咬,以为自己能和主人同仇敌忾。没想到,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们只在意钱。
  “你特么只在意钱!我女儿病了我为什么不能回去看她?”陈老二几乎是咆哮着冲电话那头喊。电话那头的老二媳妇冷笑着:“是的,没错,我就是只在意钱。陈推进,你给我记清楚了,要不到属于我们的那部分遗产,你就别打算回来!”陈老二软了下来,几乎是哀求着:“那艾美子怎么办?她病的那么厉害,我——”老二媳妇打断他:“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她和咱们儿子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记住,要遗产是当前头等大事。有了这笔钱,咱们的孩子才能过好日子。就这样吧。”听着电话里嘟嘟嘟嘟的忙音,陈老二握着话筒呆在那里。保姆惴惴不安的看着,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伊莲娜问布莱克:“老二这是怎么了?”布莱克示意它别多话。
  陈老二捧着桌子上那张全家福,看着照片里的小女孩,突然嚎啕大哭:“艾美子,是爸爸不好,爸爸没用,爸爸对不起你!”保姆阿姨吓的一哆嗦,赶紧端着盆出去了。伊莲娜对布莱尔说:“咱们也出去吧?”布莱克摇摇头:“别着急,听听。”陈老二对着照片自言自语:“艾美子,你知道吗?爸爸最爱你了。你哥哥太淘气,一点都不听话,只有你最乖。你是爸爸的小棉袄。如果不是你那几天感冒,爸爸就带你一起回来了。爸爸好后悔没带你回来啊!艾美子!”伊莲娜撇撇嘴:“看不出来陈老二还有这么深情的一面。假惺惺!”布莱克觉得陈老二倒可能是真情流露。人和狗不同,他们总能在不同的角色里无缝切换。就像陈百万,前一秒还是威严的霸气总裁,后一秒就成了谦和的赋闲老汉,陈老三这边小鸟依人的偎在她爹的怀里,那边一打电话就杀伐决断的要求公司开掉某个人,小保安刚才还在看着日本电影兴奋的满脸潮红,一接到女神的电话就装的上进好学、老实可靠的。有时候很容易看出来他们是装的,有时候却又真情流露绝非作伪。人真是高等动物啊!狗就不行,做不来这些高难度动作。
  陈老二越说越悲伤,沉溺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娘,儿子没用,辜负了您对我的期望。现在兄妹几个都比我强,就属我最没用,没钱没势,爹活着的时候看不起我,死了更看不起我。大哥和小妹都看不起我。是的,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我为什么这么不争混?我为什么会赌博?我为什么不能发愤图强作出一番事业来?娘,你的孙女病了,我想回去看她,可我媳妇不让,因为我一回,老大和老三、老四就会把财产分了,我不敢走。娘,我不敢走啊!”伊莲娜看看布莱克,示意它出去吧。布莱克还没反应,陈老二突然自己开始扇自己的耳光:“娘,你打我吧!打你这个不争气的二儿子吧!他没用,他窝囊。自己没钱,又想要钱,没有骨气,像狗一样死乞白赖的求着兄妹们分一点儿出来。娘,都是我不好!”他啪啪啪的扇着自己的耳光,嘴角很快流出血来。
  大门口有人按汽车喇叭。小保姆过去开门,汽车进来的声音,关车门的声音,陈老大和保姆说话的声音。陈老二赶紧站了起来,进了卧室钻进被窝里蒙头大睡。陈老大进来:“老二,在呢?”陈老二在被窝里答应了一声。陈老大推开门看看:“大白天睡哪门子觉?快起来,有活儿干了!”陈老二嘟囔着:“我头疼,睡会儿。”陈老大紧张起来:“严重不?要不去医院吧?”陈老二在被窝里含糊的说:“没事儿,睡会儿就好了。”陈老大沉吟了一下:“茶几上有药啊,不行就吃点儿。”陈老二应了一声。陈老大想说什么,摇摇头,关门出去。布莱克看着床上的被窝缩成一团轻轻的抖动着,叹了口气,对伊莲娜说:“咱们也出去吧。”
  院子里,阳光明媚。陈老大和王进财卸着什么东西。陈老大掏出来两个长条,丢给王进财:“拿去尝尝。这是李老板搞到的内部烟,说是味道不错呢。”王进财也没客气,接过来夹在腋下:“好,尝尝!”保姆阿姨走过来:“老板,我想请一晚上假。我儿子来看我了,请我去看马戏。”陈老大很豪爽:“哟,好孝顺的儿子。没问题,王姐,刚好我一会儿要去接我儿子,我送你下去!”王进财也说:“这年头还有人看马戏啊?哪里来的?”保姆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儿子说挺出名的,从帝都出发要全国巡演呢,在安和就要呆三天,文峰塔那儿。过几天还要去鹤城、新城转悠呢,应该不错。”
  布莱克心里一动,问伊莲娜:“癞皮它们快来了吧?”
  生活不是戏剧,每个人不是只有一种身份一个标签,在各种身份之间转换、纠结,才是生活绚烂多姿之所在。
  
  第十六章3
  
  (3)
  老爹又病了,王林从陈家庄园回到项目部后匆匆安置后就赶回家。所幸不是什么急症,年纪大了血管硬化,输了些水,老爷子转危为安。小朝鲜很仗义的告诉王林:“不要心疼钱,需要了就告诉我。老爷子的身体要紧。”看农村的老宅冬冷夏热,小朝鲜花钱在县城买了套房子,让王林把父母接过去住:“住到县里看病方便。”王林推辞半天,小朝鲜坚持要这样:“这房又不是送给你的,我买来投资的。你们先住着。”看看老爹这病住在农村确实不大方便,王林也就没再坚持。父母感慨着说王林遇到好老板了,让他一定要好好干,对得起人家才行。
  王林在家呆了将近一个月,看老爸身体差不多了就赶紧回到项目部。一回来,他就嗅出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他没看到老丁。小朝鲜解释说是他家里有事先回东北了。王林明明记得老丁说过自己家里没有啥亲人。这还不算,工程几乎还是他走的时候的样子,一个多月了没任何推进,项目部却多了好几个游手好闲却又面色不善的小青年,对三条二柄们毕恭毕敬,对王林和其他工人却毫不理会。变化最大的还是三条和二柄:个把月功夫,阶下囚俨然成了座上客,他们深得小朝鲜器重。王林刚回来那天,小朝鲜很高兴的给他接风,隆重介绍了一下这三个人的新身份:三条,大金山旅游公司策划部经理,二柄,大金山旅游公司运营部经理,五万,大金山旅游公司保安部经理。当然,为了显示自己不喜新厌旧,小朝鲜慨然决定让王林做常务副总经理。喝的半酣,小朝鲜大谈自己的宏伟蓝图:他打算把这三千亩的荒山改造成旅游胜地,“一千亩薰衣草,一千亩蝴蝶兰,一千亩郁金香,我要让这里成为中原乃至全国最富盛名的花海。到时候我们开摄影基地,开自驾黄金游,欢迎全球的旅客!王林,你赶紧学外语!”看小朝鲜兴奋的满面通红、口沫横飞,三条二柄频频点头大表赞同。王林有些懵,说好的项目说变就变了?种几千亩花?能活吗?靠什么回收成本?
  他带过来的黑白花狗似乎也不适应,紧张的提防着。头犬松狮最近不断受到挑战,狗群里也渐渐有了不服气的声音。有个莱州红居然敢和它最中意的小母狗亲热,闻着小母狗的屁股不松开。这还了得?它满怀盛怒的去教训莱州红,却被那条狗压住动弹不得,若不是其它狗劝阻,只怕还要吃亏。虽然莱州红没有进一步挑战头犬的意思,但颜面尽失的松狮吃了这个哑巴亏,很想找回自己的尊严。看到初来乍到的黑白花居然谁也不鸟,它决心拿它立威。黑白花来的第二天,冲突就爆发了。王林给狗们喂得是玉米糊糊煮白菜,黑白花并不太爱吃,王林随手丢给它两个蘸着菜汤的馒头。黑白花刚要吃,却被松狮一爪子扒拉开。黑白花有些错愕,跑过去又要吃,又被松狮一爪子扒拉开,还毫不客气的撒了泡尿,得意洋洋的叫着,几只狗随声附和。松狮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尊严,在狗群崇拜的目光里,它一时间睥睨众生、威风不已——这威风也就持续了几秒钟。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警示,黑白花猛的扑过来一口咬住松狮的脖子把它扑倒在地。两只狗剧烈的缠斗在一起。松狮的体型大的多,如果好整以暇,胜算还是很大的,可是它遭到出其不意的突袭后陷入巨大的被动,大半个脖子被黑白花死死的咬住,它不敢硬来,只好半推半就的撑着,等着别的狗来解围。有几只狗跑来助威,黑白花冷哼一声示意它们不要多管闲事。松狮狗缘太差,加上这群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家伙其实很怂,竟然没有人肯上去帮忙,任凭两只狗僵持着。刚好出来的小朝鲜和三条他们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争斗。王林怕它们伤着赶紧喝止黑白花,松狮悻悻而去。三条对小朝鲜说:“老板,这几条狗可不怎么管事儿啊,回头我给你弄几条好的。”小朝鲜哈哈大笑,未知可否。
  王林发现,小朝鲜不仅这件事未知可否,很多事都不发表意见,而是听三条的意见。找他去汇报工作,他总是精神恍惚若有所思,或者莫名的兴奋躁动,不听别人说什么,自顾自的说自己的理想方案。之前小朝鲜很喜欢到项目上去看。他最常说的就是:“好多老板,就是死于腿懒。生产一线什么情况完全不清楚,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看报表,听汇报。那些过滤好几手的信息,能可靠吗?必须要亲自去看,亲自去把握。第一手资料才是最可靠的。”王林发现他现在几乎不怎么出门,总是和三条他们在办公室里呆着,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到王林过去,立刻闭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王林很快就知道那是什么了。毕竟做了十几年的警察,王林辨识毒品的基本功很扎实,对于大麻这种辨识程度很高的东西,更是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因为这事儿和他没啥关系,没有哪个雇员管得着自己老板的,所以他也就假装没看见。对三条他们,他不远不近不卑不亢,低调做事。不知道三条他们和小朝鲜说了什么,一周之后,小朝鲜作出新的安排:“王林啊,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也辛苦,这样,你全力负责一期高仿真战地拓展基地,二期、三期花海的事儿我交给三条和二柄去做。三条学过园林设计,二柄开过花卉园,知道咋弄。你看咋样?”王林没多说啥,乐呵呵的表示服从安排。他这边刚出来,门那边就关上了,传出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三条倒真是说到做到,很快就弄来两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外国犬。王林认识,这是久负盛名的高加索,据说训练的好的比有些藏獒都凶恶。但这种狗好品格的贵的吓死人,不知道三条这个小偷是如何搞到的。偷的?貌似跟他很熟。自己养的?他们是贼啊,四处流窜作案,还能养狗玩?琢磨不明白也就算了,反正这事儿和自己没关系,犯不着打听。小朝鲜虽然有些意外,倒是很喜欢这两只狗。三条把它们和狗群隔开,单独喂养,伙食标准好的惊人:牛肉、进口狗粮、矿泉水、鸡肉、牛奶。但这两个家伙似乎只知道吃了,看个人过来就咆哮,把链子挣的哗啦哗啦响。小朝鲜让王林抽空训训它们,王林推说自己对这种狗的品行不了解,做不来。三条哈哈直乐,推荐二柄来。二柄差点儿吓尿裤子,底下直埋怨三条:“老大你太坑了,我啥时会训练狗了?这俩家伙看上去死爹丧娘的,瘆人,我咋训啊?”三条骂他:“这是咱们的力量,咋样也不能让外人掌控。你必须得学!”
  看着三条、二柄和他的人势力越来越大,王林有些忧虑,好在,五万和这俩贼不是一路人。不知为什么,王林觉得五万比他们正派一些。作为三条派来监视王林的眼线,五万一开始就直说了,不仅如此,他还把王林当成了自己人。王林带着人干活,他就经常过来帮忙。本身项目部就偏僻,平时没啥外人,再说还有一大群狗和一些监控措施,这个保安经理形同虚设。看着五万时不时过来帮忙,王林觉得所谓的保安经理更像是三条和二柄为了支开他故意设的岗位。三条和二柄骑着摩托在山里绕圈儿,惊起一群群麻雀。五万问王林:“林哥,他们找什么呢?”黑白花不愿意在院子里带着,跟着王林四处溜达。这会儿满世界欢天喜地的跑着逮蚂蚱。王林指挥几个工人把伪装网装上,看着那一路烟尘说:“做勘探呢吧!老板说让他们在二期种点东西。说三条做过园林设计,二柄开过花卉园,比较有经验——”五万很惊讶:“园林设计?花卉园?我怎么不知道?”王林扫他一眼:“你才跟人家几天!”五万叹口气:“那倒也是。他们从来不和我说自己的事儿。”
  王林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我看你挺聪明的,还名牌大学硕士毕业,怎么走上这条路了?”五万神色顿时黯然,叹了口气,低头摆弄自己手里的活儿。王林递给他一支烟:“来一根?”五万接过烟,点着,吸了一口,拼命的咳嗽。过了好一会儿,他平静下来,嘿嘿一笑:“其实也没啥。我大四那年,女朋友想要一个电脑手机平板三件套,加起来得两万多块钱,我没那么多钱,又受不了女朋友他们公司有个小子天天开着车送她下班还送这送那,于就想着干啥能挣个快钱。”王林吐着烟圈儿:“你就去偷了?”五万摇摇头:“没,我一开始不屑于干这个。我有几个同学在4S店打工,我们在一些豪车里装了针孔摄像机,想着能拿一些录像讹诈些钱,反正他们都是有钱人。”王林倒抽一口凉气:“你们挺能耐啊!然后呢?”五万叹口气:“第一票成功了,一个小老板和他的情人玩车震,我们要了他10万块,四个人平分,我立刻去买了三件套给女友。那感觉,爽!我以为凭我的高智商,找到了赚钱的金钥匙。但好景不长,第二票就栽了,拍到一个车上行贿的,结果车主是市公安局局长他弟,然后,你懂的。”听到五万突然来段这个,王林被烟呛的直咳嗽:“这都可以?你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五万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毕业就出个这事儿,蹲了一年局子,毕业证也没给我。等我出来,女朋友已经怀上了别人的孩子了。老妈被我气病了,老爸蹦着高要和我断绝关系。朋友们一看我这样,也都躲着我。没办法,我就破罐子破摔,靠小偷小摸坑蒙拐骗活着,看谁不顺眼就收拾他。前几个月遇到二柄作案时被人家发现,几个人按住往死里打,我假装便衣把他带走了,救了他一马,这才被他引荐给三条。”王林咂咂嘴:“哎,可惜了,真的可惜了。”五万苦笑一声:“也没啥可惜的,自己作的,活该。当时要忍住不爱慕虚荣,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儿了。现在看看真傻啊,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搭上了我的前程。看过史蒂芬金的《11/22/63》吗》?命运总是从一丁点儿改变开始转折的。”王林琢磨着这句话,想到如果那天没遇到歹徒,追风没有受伤落跑,他们的命运将会是另一幅模样。命运的确总是从一丁点儿改变开始转折的。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太多的如果。不,是一个如果也没有。
  看着五万被汗水浸透的衣背,王林觉得这孩子其实也不是坏人,虽然走上邪路,但良心未泯,如果教化得当,未尝不能改邪归正。转念又一想,嗨,我想什么呢,自己不是警察了,这里也不是劳教所,他们是好是歹、是走是留又和自己什么关系呢?教化又有个屁用?话虽这么说,可王林心里终归还是有些不安。五万这情况,就像盲人瞎马夜半深池,谁来喊一嗓子拉住他呢?只是眼下王林却没工夫,按照既定计划两个月以后就要一期试营业了,现在早已远远落后于预期进度,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
  院子里传来一阵疯狂的狗叫,黑白花听到一怔,掉头往院子里跑去。
  毒品能让一个人堕落疯狂,也能让一个人成为别人的傀儡为虎作伥。小朝鲜的野心,在毒品的侵蚀下,成了二柄等人利用的工具。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五万的遭遇其实并不鲜见,年轻人爱慕虚荣,为了满足物质消费不惜借贷甚至偷盗。梦想很美,但终究不敌现实。他偷盗换来的昂贵电子设备,并没有改变他女友的选择,反而让他更受唾弃。知乎上有个很好的答案,“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痛苦都来自与与我们自身能力并不相匹配的欲望。”且行且珍惜。
  
  第十六章4
  
  (4)
  三儿看着眼前这几只猫,心里觉得很自豪。死里逃生的狂喜早已过去,心情平复下来的它们,经过周密部署和反复演练,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报仇。连小白猫都自信十足的表示要给杀猫、吃猫的人一些颜色看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三儿觉得自己有义务为那些已经死去的同胞报仇,尽管三儿和它们素不相识,甚至可能彼此还瞧不上,在街上相遇多半少不得大打一场。但它们和三儿一样,也是猫。“是猫,就一定要为猫复仇。”三儿咬牙切齿的说。对猫群来说,有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三儿看了看太阳,时近正午,正是食客开始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时候。想必此刻又有很多猫被宰杀和炖煮后成为桌上的菜肴吧。三儿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好了,各位,出发!让那些蠢货们尖叫去吧!”刚才还密集在一起的影子散开了,瞬间消失不见。
  老钱恶狠狠的盯着笼子里的几只猫,越看越生气,指着它们破口大骂:“妈蛋,都是你们害的老子这个月白干了!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正骂的性起,服务员小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老钱,不得了了!前面乱套了,老板让你赶快过去!”老钱疑惑的看看她:“乱什么套?怎么回事儿?”小娟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昨天跑掉的那几只猫又回来了,叼着老鼠在餐桌上来回窜,把客人都吓跑了!”老钱听的下巴颏都快掉下来了,抄起一根竹竿跟着小娟往前面走去:“啥?还有这事儿?赶紧去看看!”
  饭馆大堂乱作一团。几个女人披头散发哇哇大哭,其中一个边哭边打电话:“太吓人了,正吃着呢,一只死老鼠掉在盘子里了!”男人们正在和老板吵吵着要赔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带着客户来吃饭,你们就给我们弄个这?”“恁看俺这衣裳、裤子,银基新买唻,全脏了,你说咋办吧——”“恁看教俺妞吓哩!得了不还?恁这是弄啥来?”老板张大有求焦头烂额,求爷爷告奶奶的来回奔波哄这个劝那个,表示自己将承担全部赔偿。看到老钱过来,张大有赶紧跑到他身边咬牙切齿的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那只黑猫给我弄死,弄死,弄的死死的!”他一转脸,脸上立刻挂着笑:“哎哎哎老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先给您赔个不是啊——”“斗我跟恁说,恁这都夏虎整你着白?哪有这猫带着耗子上桌的——”
  老钱站着蹲着四处找,没见到猫的影子。正在琢磨呢,后厨传来一阵混乱:“打它!打它!”老钱从传菜孔里一看,大厨和几个帮厨正在手忙脚乱的围堵什么。老钱赶紧喊:“你们安排个人守住门口,我进去!”一个帮厨手握擀面杖守住门口,老钱迅速的推门进去,拿着竹竿犄角旮旯里捅。突然他问:“你们在抓什么?”大厨看他一眼:“老鼠啊!”老钱一拍脑袋:”我靠!抓猫!”一个厨师说:“梁老师,你看你也不能骂人啊?啥叫抓毛啊,我们这——”老钱刚要说啥,闻听大堂里又是一阵混乱,赶紧冲出去。眼见得那只死里逃生生的黑猫左冲右突,所过之处狼藉一片,把几个妇女吓得夺路而逃,张大有脸都快气绿了,也顾不得再跟顾客赔不是,抄起一根扫帚挺着大肚子就打,嘴里斥骂着服务员:“你们还特么站着干啥?打!”黑猫突然沿着从桌子上跳到他的脖子上,狠狠的挠了几下,把老鼠丢在他怀里。张大有又疼又气,嗷嗷直叫。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黑猫健步窜出,站在院子的围墙上,好一会儿才离去。
  张大有伸着脖子,媳妇拿白酒给他擦擦猫抓的印子,酒精蛰的他呲牙咧嘴。送几个熟客走的时候,他发现整条巷子十几家饭馆儿无一例外都遭遇了“猫劫”。这情况让他立刻来了底气,说话也不那么谦卑了:“刘老板,您看,今天这事儿蹊跷的很,可不是我们一家管理不善啊,这十几家馆子可都中了招儿了。”食客也纳闷:“这猫也和人似的行动时间都商量好的?”各位饭馆的老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笑着摇摇头:“天天吃猫,今天倒让猫给吃死了!”好容易等众食客骂骂咧咧败兴而去,张大有赶紧回到饭馆儿,还没坐下,小娟面如土色的跑过来:“老板老板,后院屠宰间、屠宰间——”张大有跑过去一看:得,怕啥来啥,鸡鸭鹅被咬死了一地,关猫的笼子摔在地上,笼门大开。张大有气极反笑:“哈哈哈,奶奶的,这群猫和老子干上了!娘的,我还就不信了!老钱?老钱!”一个满脸是血,身上全是抓痕的人转过身来,嘴里含混的说着:“老板!”张大有吓了一跳,还没等他说话,小娟突然一声大叫:“啊!”张大有一个激灵:“怎么了?”小娟指指不远处的蛇笼子,笼门打开,笼子里空空如也。
  “蛇呢?!”张大有声嘶力竭的喊着。
  “来来来,缉毒大英雄,尝尝我们这里的特产,猛龙过江!”热情的刑警队长把几块上好的蛇肉夹到隋卞的碟子里。对面的陈局长乐呵呵的笑着:“对对对,多吃一点儿!‘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这可是贡品,味道美着呢!小陆,还不赶紧把酒倒上。”旁边的年轻警察拿起酒瓶把隋卞面前的杯子添满。隋卞羞赧的笑着,忙不迭道谢。真是没想到,几个小时功夫,他就从押送传销分子回原籍的小片警变成了缉毒英雄。这转变,隋卞有些懵。吴老六更懵。上车的时候还传销分子,满脑子琢磨着怎么故技重施溜走继续回北海呢,下了车就成了将功补过、舍身擒敌的缉毒英雄了。望着病床旁边满桌子的补品和各路领导走马灯的慰问,记者不间断的采访,他着实转不过弯儿来。昨天,他把那小子鼻子抠成断了嘴儿的茶壶后,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呢?
  局长看隋卞喝完,又让小陆倒酒。隋卞赶紧摇手:“陈局,不行了不行了,我再喝就醉了。”局长哈哈大笑:“哎,就冲你昨天的表现,得再喝三碗!小陆?”小陆敬佩的看着隋卞,又把酒杯满上。局长很感慨:“昨天那个局面啊,换做我是你,也未必能完成的像你那般漂亮。年轻人,厉害!”几杯酒下肚,隋卞也晕乎起来,昨天的事儿又慢慢的浮现在眼前。
  吴老六抠坏了秃子的鼻子和眼睛,秃子捂着脸嚎叫着滚在一边,隋卞赶紧把吴老六拉开。一车人都趴在玻璃上往下看,吴明焦急的注视着。突然吴明后脑一痛,一头栽到在地。旁边的女孩尖叫起来。丢掉铝壶的红衣男子踉踉跄跄的走到帆布包那里,掏出一个东西:“都特么别动!再动我引爆炸弹了!”车上的人吓了一跳。隋卞和吴老六也听到了,隋卞来到车门前,红衣男嘿嘿冷笑:“把枪扔了,不然我炸死你!”隋卞还在迟疑,红衣男突然把手里的东西朝他砸过来,他闪身躲开,那个易拉罐一样的东西落到几米外的地上,他握着手里的东西摁了一下,易拉罐轰的炸开。汽车玻璃顿时碎了!隋卞被爆炸的气浪推得一个趔趄,耳膜嗡嗡作响。秃子翻身钻到车底下,吴老六捂着耳朵大喊:“我听不见了!我听不见了!”红衣男踩着吴明的的头,大声喊着:“把枪放下,不然我们一起死!”一车乘客呆若木鸡。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给他吧,不然都死了。”“警察肯定不会给的,我们这回凶多吉少。”隋卞只好丢下手里的枪。红衣男问:“老二老三,你们怎样?”那两个劫匪答应着:“还没死呢!”红衣男又问:“秃子呢?”秃子还在车底下痛苦的嚎叫,没有听见。红衣男冷笑一声:“嘿!这是你们自己作死,别怪我们兄弟狠毒。我说了,本来我们是和大家合作的,合作好了还有报酬。但现在,你们非得逼我来狠的,那就对不住了各位!”他指着帆布包:“这里面共有6颗我们自制的炸弹。刚才用了颗,还有五颗。自制的嘛,稳定性肯定不大好,遥控器估计弄不好就炸了——他娘的这遥控器上什么玩意儿,骚不啦几的——威力么,刚才大家也都看到了,五颗加起来吧,我估计咱们大家不一定都会死,不过活下来也得是重伤。嗯,这年头,弄个断胳膊少腿卧床不起啥的,一辈子不方便!伤了还不如死了呢,”前排的女孩子哇的哭起来:“不要,不要!我们配合,绝对配合!”秃头看看她,故作惊讶的说:“哎呀,姑娘,你不用担心,你肯定不会被炸伤的,绝对不会受罪。这么近,你俩一定被炸死了。”两个女孩子哭的更厉害了。光头一瞪眼:“闭嘴!”俩女孩不敢再哭,捂着嘴抽泣。
  就在这时,车下的老二说:“车来了!”一辆路政车开了过来,车厢里的人齐刷刷的往后看。红衣男眉头一皱:“都看啥呢?都躺好坐好。谁敢不老实,乱说话,对不起,咱们一起死。老二,你盯着。”他跳下车,和老三站在车边。路政车还没停稳,那个穿路政服的胖子就跳了下来,脱下外套丢在一面,他里面的大花格子衬衫娇艳欲滴:“你们怎么还没完事?赶紧走了。嗯,秃子这是怎么回事?”老三指着吴老六:“都是这小子干的。”花格子衬衫对红衣男说:“老大,咱得赶紧走。一会儿就有公路巡警,到时候不好脱身。”红衣男一沉吟:“老三,你上去和老二一起把钱和卡拿上。胖子,你把秃子弄车上,赶紧的!”他把玩着隋卞的枪,举着手里的遥控器,看看隋卞:“这位警官,您是聪明人,最好别乱来。我们只是想要点钱,不想伤人,不要逼我。”隋卞暗自懊恼刚才没把他用手铐扣起来,局面这么被动,该怎么办?
  眼鼻被吴老六抠坏的秃子被毒品和疼痛折磨的失去神智,不但不跟花格子衬衫上去,还死死抱住花格子衬衫又抓又挠。花格子衬衫很是害怕:“秃子,是我!是我,胖子!老大,秃子疯了!”红衣男也有些懵,这么一迟疑,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大黑去咬红衣劫匪的手,红衣劫匪猝不及防,遥控器掉落在地。说时迟那时快,隋卞冲上去抱住红衣劫匪夺枪。车上的老二和和老三听到地下闹哄哄的,老二对老三说:“你快点收拾,我去看看。”他刚下到一半,被突然暴起的吴明抓住脖子狠狠的砸在车门上,鲜血直流。老三一看老二遭遇袭击,顺手抄起装着炸弹的包砸过去。吴明伸手格挡,顺势夺过来下车就跑。老三跳下来追:“胖子,截住他!“花格子衬衫好容易摆脱秃子的纠缠,正在大口喘气,听到这话刚要追,突然发现脚下的遥控器,弯腰捡起:“你再跑我就引爆了!”隋卞一看大吃一惊:“吴队,站住!”红衣劫匪哈哈大笑:“好,胖子,干的不错!让他跑,让他跑!”隋卞趁他分神的功夫,使出擒拿的手法把枪夺过来:“别动!”红衣劫匪看看他,冷笑一声:“开枪吧!本来打算多用几次的,也好,一起听个响儿!胖子,数数!”花格子衬衫举起遥控器:“我数三声,你们快把我的兄弟们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模仿着好莱坞电影里的桥段,手指慢慢地接近遥控器:“三——”
  吴明一咬牙,转身跑向马路边。隋卞大喊:“吴队,不要乱来!快放下遥控器!”
  红衣劫匪不为所动。花格子衬衫继续数数:“二!”吴明抱着帆布包策步疾奔。这条路两边都是山,没有路基可以扔。他只能玩命的往前跑。隋卞喊:“吴队,快扔了!快扔了!”乘客们也喊着:“快扔啊,扔啊!”
  “一!”花格子衬衫使劲一捏遥控器。车上的乘客有的已经捂住了眼睛。老太太把小孙子搂在自己怀里。隋卞大喊:“队长!”
  炸弹却没有爆炸。
  啪!隋卞一枪打断了花格子衬衫的胳膊,遥控器跌落在地。红衣劫匪顾不得花格子衬衫大黑窜起来叼住遥控器跑开。隋卞顾不得许多,连开两枪打在红衣劫匪的腿上,红衣劫匪栽倒在地。满脸是血的老二冲过来,被吴老六抱住。车上的老三有些慌神,刚要伸手抓身边的小女孩,突然被什么洒在脸上,捂着眼睛哇哇乱叫。众乘客挤过来一顿暴打,狭窄的通道传来他凄惨的嚎叫。隋卞一看车上没问题了,赶紧过来三下五除二打倒老二。吴明丢下装炸弹的包跑过来,车上的乘客也纷纷下来帮忙。当警笛响起的时候,隋卞才松了口气,不料大家却惊呼:“哎呀哎呀,这个警察晕倒了!”他扒拉开人群一看,吴明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满头的血跟个血葫芦似的。“吴队!”隋卞抱着他,拼命的摇着。
  大黑觉得吴老六这货一定是被打傻了。妈蛋居然没有认我,难道我变化这么大吗?被关在市公安局院子里,大黑有些焦躁。屁股上的伤已经被警犬队的兽医老许处理好了:“没伤着****,就是屁股和后腿上扎了一下,没大事儿!”有小民警问:“老许,这狗是啥品种啊?打架还真有一套!”老许嘿嘿一笑:“这狗啊,八国联军滚床单——我还真看不出来啥种。不过这凶悍劲儿,跟咱队里的‘铁拳’可有一拼。”本来大黑还指望他能说出自己的血统呢,结果闹出一句“八国联军滚床单”,那是啥意思啊?想来想去,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随它去吧,英雄不问出身。可是老关在这儿也不是事啊,本来是打算回来看看老六媳妇,这下该怎么出去呢?三格格,你在哪里呢?嘿,你教的那几招还真是管用,好厉害啊!大黑眼前浮现出三儿心里倍儿高兴但脸上还是要装出‘这算个啥屁事儿啊姑奶奶我根本不在乎’的表情。我太了解那只猫了,哼哼!
  动物有动物的报复方式。对于那些饕餮之徒,受些惊吓是必须的。对于以此牟利并毫不悔改的商贩,事情就要复杂一些。
  传销人员成为见义勇为的勇士,小片警成为力挽狂澜的大英雄,这种故事并不鲜见。关键时刻,人性中迸发的力量会让人们忘记所谓的身份、能力或者预期。懦弱并不可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别人懦弱是有失公允的,因为当时有着当时的环境限制,但对于彼时挺身而出的勇敢的人,必须赞美和崇拜。正是这种能量,让我们的民族千百年来度过无数次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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