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猛犬全集.net》第6/19页


  (3)
  王瘸子把那只没毛的狗丢在杀猪的土锅台上,添上一锅水,准备烧水宰狗。大葫芦水瓢有些漏水,滴得到处都是,冲的狗身上一道一道儿的。添了一半水,王瘸子想起小猪仔还在袋子里捆着,赶紧丢下水瓢跑向那只袋子。为只死狗闷死几只活猪娃子那就太不值当了。
  袋子一解开,几只小猪就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立刻占领了整个院子。王瘸子拐手拐脚的跑着去抓它们,但小猪多灵活啊,院子里东西又多,绕来绕去,把王瘸子累的趴地上直喘,一个都逮不着,气的他破口大骂。大门吱呀开了,露出一个小脑袋:“大爷,你在骂谁?”一只小猪一见门开了个缝儿,跐溜钻了出去。王瘸子赶紧扑上去:“骂你个小兔崽子呢,你没事开什么门儿啊!”小孩吓的转身就跑,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他把大门又推开了些。几只小猪鱼贯而出,王瘸子又惊又怒,趔趄着追了出去。
  锅台上,那只没毛的狗动了动,慢慢的醒了过来。它舔了舔身上的水,摇了摇头,伸出鼻子嗅了嗅,贪婪的喝着锅里的水。几只鸡好奇的看着它。它喝足了水,摇摇晃晃的跳下锅台。王老六的自行车歪在一边,车把上吊着的塑料袋里,装着一些凉菜。没毛狗闻了闻,扒开塑料袋,吃了几口,放弃了。它找了一圈,打翻了放在窗台上的一个小盆儿,满盆的鸡肉掉了出来,它小心的咀嚼着,每一口都感觉到身上火辣辣的疼。吃完后,它从大门溜了出去。几只看热闹的鸡围了过来,啄食着地上的凉菜。
  王瘸子踉踉跄跄的往家走,裤子摔破了,鞋也跑掉了,一头猪崽子也没逮到。儿子王毛蛋从村口骑着摩托过来:“爹,你这是干哈呢?”王瘸子看看他儿子:“抓猪。”王毛蛋:“猪呢?”王瘸子:“跑了,没抓着。”王毛蛋乐了:“爸你真逗,就你这腿脚还抓猪,别让猪把你给撞了!”王瘸子勃然大怒:“滚!哪有儿子拿老子寻开心的?”王毛蛋呵呵乐着,摩托熄火,溜着跟在王瘸子后面。王瘸子推开门,就看见自己儿媳妇李翠娥,仰着那张大饼脸怒气冲冲的杵在院子当中:“哪个天煞的乌龟王八蛋把我炖的鸡肉吃了,吃就吃吧,还把盆子丢地上?”王毛蛋一看这阵势不对,赶紧扎好摩托:“大脚,咋了?”大脚看着衣冠不整的王瘸子,意味深长的说:“咋的了?咱家遭耗子了,还是大耗子。”王毛蛋没明白:“耗子?啥耗子?”李翠娥一把扒拉开王毛蛋,冲着王瘸子喊:“爹,你吃我鸡肉了?”王瘸子一愣:“鸡肉?啥鸡肉?没有啊?”李翠娥:“那我放在窗台上的鸡肉呢?”王瘸子:“那我哪儿知道啊!”李翠娥:“爹,家里就我和你,我没吃你没吃,这鸡肉莫非是这几只母鸡吃的?”王瘸子看看周围:“我真没有啊。是不是被猫扒拉了?”李翠娥嘿嘿一笑:“爹,那你在家干啥呢?那猫都扒拉鸡肉了,你不管管?”王瘸子摸摸后脑勺:“我那不是出去抓猪了吗?”李翠娥:“猪呢?”王瘸子:“跑了!”李翠娥:“这么巧啊,抓猪,猪跑了,这猪还真聪明,跑前儿还把我的鸡肉拐跑了。”王毛蛋:“爹,我刚才还纳闷呢,你抓啥猪啊?哪来的猪啊?”王瘸子:“牛寡妇的养猪场今天不是拆迁么,她整了个****,那一通乱,我就和刘麻子划拉了几只小猪回来,想着咱好养,还弄了条狗。回来吧,我就寻思着先把狗杀了,结果忙到一半想起我把猪给忘了。我怕它们被闷死,就解开袋子透透气,西头的胜利过来一开门,那帮家伙全跑了,好家伙,我那通抓——”李翠娥冷笑一声:“编的还挺像。猪跑了,狗呢?”王瘸子:“狗不就在锅台上呢么——(他一转头)哎呀妈呀,它也跑了?!我还买了凉菜准备吃狗肉呢!”李翠娥:“凉菜呢?”王瘸子:“那不自行车上挂着呢么——(他一看)哎呀,妈呀,凉菜咋也没了呢?”李翠娥看着他:“哎呀,我说王毛蛋,你爹,哦不,咱爹,咱亲爹,可真逗,就为了说没吃我的鸡肉,扯这么大一圈犊子。你说咱爹这能耐厉害不,绝对秒杀赵本山啊。”王瘸子急了:“我说李翠娥你怎么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吃你的鸡肉了?”李翠娥:“你没吃,那就让猪给吃了呗。”王毛蛋拦在二人中间:“行了行了,我的亲爹、亲媳妇儿!不就几块鸡肉吗,谁吃不是吃,再买再炖就行了。”李翠娥不依不饶:“理是这么个理,可话不是这么个话。那鸡是我妈特意从山里我姨家拿给我的,正宗野山鸡。我还特意配了些山参猴头,想的是这阵子你出去干活辛苦,咱爹也辛苦,咱一家人都吃点。多好的事儿啊!爹你要吃你就直说,你是毛蛋的亲爹那也是我的亲爹,我能不让你吃?可你这三皇五帝的扯一圈瞎话,啥猪啊狗啊的,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王瘸子一抖搂手:“苍天啊大地啊,我真的没吃你的鸡肉啊!”王毛蛋:“爹!你就别说了。大脚,你也别吱声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再说我跟谁急眼啊。爹,你说杀狗杀狗,哪来的狗啊?”王瘸子把事情经过这么一说,王毛蛋一拍脑袋:“爹!我刚才遇到个警察,他正在找一条警犬,说是执行任务的时候被罪犯点汽油烧着了,你说的那狗不会就是他找的那条吧?”王瘸子一听:“我的儿,你可出去别乱说啊。去,给你麻子叔打个电话,让他赶快来。”
  王毛蛋说的那个人,正是在苦苦寻找追风的王林。他一路追过来,不断的问。他听说老乡有个浑身是火的狗在米大脚的养猪场出现过。但后来就没见了。“估摸着是死到哪个玉米地里了!”有人这么猜测。“是啊,被汽油烧伤,基本上活不下来。惨烈啊。”另一个判断着局势。他把附近的玉米地都找遍了,却一无所获。
  当他在理发店问老板娘有没有追风的消息时,王毛蛋正在等着理发。听他这么说,自己就留心记下了。没想到自己的老爹倒逮着了那条狗。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狗已经跑了。刘麻子嘿嘿笑着进来,手里提溜着一瓶酒:“瘸子哥,这么快狗肉就炖好了?”王瘸子气呼呼的:“炖好个屁,跑了!”一听说狗跑了,刘麻子盯着王瘸子直看:“我说,瘸子哥,你不是想独吞,故意这么说的吧?”王瘸子当时就火了:“放屁!你看看,连我分的那麻袋猪崽子都跑了!我王瘸子是这号人吗?要真是这号人,我还会叫你开着车来吗?”刘麻子不信,两人正在吵吵,李翠娥把王毛蛋拉到院子里。李翠娥人虽然厉害,却特别崇拜警察,最爱看警匪片,一听王毛蛋说那狗可能是警犬,她催促王毛蛋:”既然有消息了,你还不赶紧告诉那个警察?就别让他在那里傻乎乎的找了。”王毛蛋本来不愿意去,架不住媳妇左说右说,只好又推着摩托出门了。李翠娥气呼呼的收拾起盛鸡肉的盆,不理会两个吵的正凶的老头。王毛蛋路过村口到时候,一辆收生猪的车刚刚启动离开。如果王毛蛋仔细一些,他可能会看到其中的一只“猪”格外的小。可是他蹬着摩托就走了,没有看到钻进猪群的追风。尽管一群猪很不乐意,但追风还是在它们中间找了个立足之地。在车上,猪们很茫然很惶恐,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追风去肉联厂执行过任务,它见过这种满载着一头头嗷嗷待宰的笨家伙开进来的大货车。不过猪狗不通语言,告诉它们也没用,还是让它们懵懵懂懂的再活一会儿吧。肉联厂到公安局只有几个街口,进了肉联厂就等于进公安局了,追风记得那条路。
  在满是猪骚味儿的车里不知道晃悠了多久,车停了下来。司机和一个胖子跳下车,走进路边的小饭馆。追风闻到了饭馆里传来的饭味儿和酒味儿。它找个空隙跳下去,试图踅摸点儿吃的。没有王林的命令还真是不习惯,它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这是条山路,路左边是一排小店,饭馆、修车铺、和两三家发廊足浴,右边是高高的路基,路基底下是茂密的树林,依稀能看到几栋房子。它不敢去小饭馆那边,只好在这边小心翼翼的溜达着,它估计,司机们回来至少得半个小时。但它这次判断错了,那车忽然开动了,慢慢驶进中间的主车道。它赶紧冲过去,想扒住车槽帮,但受伤加上饥肠辘辘,让这个平时训练时很小儿科的项目变成了失败了:它没扒住,反而被惯性带的摔下了路基,翻滚着跌落山坡。
  几头猪哼哼了几声。
  (4)
  如果不是黑格格机警,它们怕是在劫难逃。躲在路边的林带里喘气,它不住的埋怨大黑:“你说你个二货,你怎么能在那个时候叫呢?你知道那多危险不?”大黑一脸后怕:“吓死了我了。他们可是拿着铁棍西瓜刀啥的真往我们身上招呼啊。你说这帮人好好的地方不住,为啥要在废车间里呆着呢?”
  大黑说的那个废车间,是本市那个曾经是全国最大的拖拉机制造厂的组装车间。这家老字号国有企业一度声名显赫,推进后的三十多年里它们的产品遍布全国。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厂子陷入亏损状态,后来股份改制,外来的广州老板控制了企业,从拖拉机厂改行做汽车零配件。刚开始还行,红火了几年,但随着机器设备的老化,部件的质量和精度达不到要求,渐渐的没了市场。而曾经发奋图强的老板因为包养情人和老婆闹翻,被老婆雇人打断了腿,开始自暴自弃,吸毒、赌博,被抓了进去。企业还不上贷款,厂子被银行收回拍卖。一家房地产老板看中了这块地,花巨资买了下来,还请来了国外著名的设计师设计了精致的商务区效果图,号称要把这里打造成九朝古都的陆家嘴。计划虽好,不料却赶上中央调控房价,银行收紧银根,房地产开发商资金链断裂,连拆除地面建筑和平整土地的钱都没有了,于是这里成了烂尾。快两年了,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在守门。几百亩的厂子,一个人能守个啥呢,很快这里就成了各类人群聚聚的地方:前卫艺术家、广场舞大妈、流浪汉、农民工、拾荒者,甚至还有倒腾古玩在这里卖的。后来政府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就把他们都轰了出去,并明令禁止闲人出入,作为一个项目重新招商引资,想建成loft那样的创意工厂。可是领导们也不想想,就这座平均月薪不到三千的内陆城市,哪有那么多文创产业支撑呢?除了几家婚纱店外,还是没啥人。人少了,却成了动物们的乐园,流浪狗流浪猫麻雀燕子乌鸦等等等等悠然自得的在这里栖息。有些市民建议政府把这里建成动物园算了——反正市里也没动物园,孩子们要看动物要么得西去西安,要么得东去省城——结果自然被市长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糊涂!好好的地,怎么能盖动物园呢?这就是你们的科学发展观吗?”不过动物们并不介意盖不盖动物园,它们该来还来。黑格格和大黑就是来这里耍,无意中撞见这伙人的。
  他们一群二三十个,年纪不大,分成两拨,一拨悠然自得的在打牌,一拨惶惶不安的百无聊赖。本来人犬各不相干,但大黑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烧鸡眼馋,想悄悄溜过去取了来,不料碰到了旁边的茶杯,开水撒了出来,把它烫的嗷一下,惊动了打牌的人。一个光头抓起旁边的啤酒瓶就砸过来:“妈的敢偷老子的鸡!”大黑闪过啤酒瓶,夺路而逃。其他人纷纷站起来抄起钢管、水果刀:“抓住它!抓住它!这狗挺肥,抓住吃火锅!”一个长着三角眼的家伙赶紧跑去关门。黑格格一看,如果被堵在屋里那大黑绝对死定了,于是从角落里窜出去一下跳到三角眼肩膀上一通乱抓,三角眼满脸是血嗷嗷大叫,大黑从他身边挤了出去。黑格格跟在身后,刺溜一下没了踪影。有人大喊:“哇靠,这只猫是同伙,猫狗都能联手,太特么扯淡了吧!”光头冲到门外,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悻悻地说:“好了别追了,都回屋吧!华旭,你去看看嫖威脸上的伤,其他人带好自己的徒弟。点点人,别少了!”
  黑格格看着迷离的灯火,悠悠的说:“我估计,他们可能是搞传销的。”大黑一头雾水:“啥是传销啊?”黑格格清了清嗓子,回忆着从别处听来的词语:“传销是一种假借销售为名,实际依靠拉拢成员、靠人头收取提成的——”大黑打断它:“假借是啥意思?销售是啥?拉拢又是啥意思?人头?他们还要杀人割头吗?提成又是什么东西?”黑格格差点没被噎死,恶狠狠的看了大黑半天,蹦出来几个字:“反正你记着,传销就是害人的就行了。木头脑袋,真特么笨!”大黑趴在地上,哀怨的看着黑格格:“可我看着他们穿的挺齐整的,旁边还有黑板、粉笔啥的,没准是不是在学什么啊?”黑格格本想多说几句,但一想到大黑的智商,立刻回答:“对,学怎么骗人。”大黑叹口气:“这么多骗子啊,满屋子都是。”黑格格一撇嘴:“何止满屋子,这世界上骗子多了去,他们顶多也就算个小骗子而已。”大黑好奇的问:“那大骗子在哪里啊?”黑格格不愿意再多谈这个问题:“小骗骗于市,大骗骗于庙堂。”大黑又迷糊了:“三姐,你能说狗语吗?讲人话我听不懂!”三儿叹口气:“好吧。以后再告诉你吧,走,咱们先回去。”
  刚走到厂门口,就听到脚步声,还有人说话。大黑和黑格格赶紧躲到一边。一个有些娘炮的男人声音说:“大哥大姐你放心,我们这个项目,那是经国务院亲自核准的,我办公室有红头文件的。这么大的项目,这么多资金,没有政府同意,谁敢搞啊,你说是不是?”一个女的说:“大兄弟,你说这么好,那这个项目做的人不是很多?你说就我和我家这口子这蠢笨样儿,能做好吗?”黑格格突然觉察到身边的大黑浑身一震,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它还没来得及问,娘炮男说话了:”我的好姐姐唉,我不瞒您说,很多人都有您这个顾虑,但是自从看了我们的文件,听了我们的课之后,没有一个放弃的。我实话跟您说,我,小学上了12年,学校有些老师都没我知道的内幕多。我那成绩,差的快把我死去的爹气活了。出来打工,没技术没经验,干啥啥不中,就差去偷了。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遇到我们老师了。来,这边拐弯,呶,前面那座亮灯的就是我们的培训基地。我们老师说——“另一个男的说:“哎呀这么老大的厂子,都是你们的基地啊?”娘炮男说:“大哥,我跟你说,我们这个项目为了把更多的利润让给大家,尽可能少的占用经费,场地啥的都从简,你看着可能没有高端写字楼那么高大上,可是我告诉你啊,大哥大姐,咱这项目赚的钱,可比那些写字楼了可怜巴巴的小白领们多多了。”那个男人点点头:“嗯,这个我到听说了,说有些CBD的小白领看着衣着光鲜,月底剩不下几个钱,加班加的还一身病,都不上楼下卖早点的大妈。”娘炮男很是赞同:“大哥您说的太对了!我对象以前就是你说的这样,看着一身名牌,气质端庄的,打开钱包,都找不出几张红票来。他们这些人啊,也就是吃个青春饭。你想,这毕业生每年都有,跟割韭菜似的,要的钱少干的活多,小嫩肉看着又水灵又养眼,那个老板不喜欢啊!没有一个可靠稳定的赚钱项目,光靠上班,改变不了命运的。”女的钦佩的说:“大兄弟,你的口才真好。”男的说:“那人家就是干这个的,不厉害能行?”娘炮男很谦虚的说:“大哥大姐,您客气了。我这刚入门,算不上厉害,你见到我们的讲师和领导就知道了,那才叫厉害呢,中南海的智囊团成员,那对国家的政策、领导人心思的揣摩、全球经济形势的分析、国家现状的走向的分析,简直就是天才,就跟医生看病似的,片子一照,哪有问题一清二楚!”
  说着话,三个人走了过来。听声音,西装革履的男子应该就是娘炮男了,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后面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大的牛仔布包,塞的鼓鼓囊囊;一个女的挎着一个帆布提包,也是鼓鼓囊囊的。大黑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黑格格赶紧问:“大黑,怎么了?”大黑慢慢的说:“是他们,是他们。”黑格格奇怪的问:“谁啊?”
  
  第七章1
  
  (1)
  黄眉和熊猫不情愿的在林带里穿行,警惕的踅摸着路上的情况。夏日的午后,酷热难当。除了树上的知了不厌其烦的叫个没完,这座小城一片安静。路上空荡荡的,连偶尔路过的汽车都呼呼喘着热气,像头筋疲力尽的老牛。几个卖瓜的小贩在树荫下摊开凉席酣然大睡。两个老头在下棋,旁边的的小唱戏机里,咿咿呀呀的唱着谁也听不懂的戏文。
  熊猫吐着舌头,有气无力的挪着脚步。黄眉忍不住又开始催它:“你能不能快点儿?”熊猫蔫不叽叽的说:“热死了!这大热天的,老大不让咱们闲着,非得出来巡街,做什么见义勇为的侠狗。你说它是不是吃烧鸡吃坏脑子了?托狗市长的福,鹳城现在满世界打狗,咱躲还躲不及呢,非要跑出来找事,这不是活腻歪了吗?”黄眉心底赞同熊猫的意见。它对刀疤这个要求也有意见,不过它觉得质疑老大的命令是不对的。黄眉是条很上进的狗,它会琢磨,会思考,也会从刀疤那里学习东西。这么些天下来,老大的命令被证明都是正确的,尽管有些命令当时看起来很奇怪,但事后复盘,发现那往往是最优选择。对此,黄眉心服口服。但傻乎乎的熊猫从来不想这些问题,它觉得作为一条流浪狗,就该老老实实的像一条流浪狗,没事找个凉快地儿睡睡觉,饿了翻翻垃圾箱,调戏一下小母狗,睁大眼睛提防打狗队,这就行啦。干嘛非得不切实际的要做什么狗侠客呢?听说过蝙蝠侠、蜘蛛侠、绿灯侠啥的,可从来没听说过猛狗侠。一不会飞天遁地二没有高新科技,靠啥行侠仗义靠啥制服罪犯考啥彰显正义啊?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么?刀疤说的大义凛然挺着很振奋,可鸡汤不能当饭吃啊!那天刀疤宣布的时候它就想说,可是看看黄眉都没有吭声,它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黄眉看看天,说:“别抱怨了,活没出多,话倒不少。前面水泥管那里休息一下。”水泥管是准备翻新公路用的,很粗,熊猫都可以在里面自如的走动。偶尔有风吹来,很凉快。熊猫高兴不已,大赞黄眉够意思。黄眉懒得理它,趴下来警惕的注视着路边。不远处的大榆树底下,一个老太太带着一个睡在婴儿车里的孩子。看孩子睡着了,老太太也开始打瞌睡。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面包车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女人,搬下来一包东西,走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醒了,警惕的看着她。女人笑了笑,打开包裹,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开:头花、针线、鞋垫、指甲刀、拖鞋、丝袜、内裤,琳琅满目。孩子也醒了,哭闹着,老太太递给他奶瓶,孩子不要。女人赶紧拿起自己货摊上的一个小拨浪鼓,摇着逗孩子。孩子好奇的看着,伸出手要。女人递给他。老太太不好意思的拒绝,但孩子不依,不给就要哭。女人大度的摇摇手,表示没关系。孩子摇着拨浪鼓咯咯的笑着,女人和老太太满意的看着。旁边的鼾声响起,黄眉转头看了看,熊猫四脚朝天,睡的口水流了一地。它厌恶的转过头去。熊猫哪里都好,就是吃相和睡相难看。黄眉见过很多狗,但如熊猫这般饕餮和浑噩的,确实很少见。
  老太太和女人聊的很热乎。她们一会儿义愤填膺,一会儿伤心落泪,一会儿开怀大笑。女人和女人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生活塞给她们太多的委屈,她们需要抱怨和倾诉,需要理解和发泄。她们不能像男人那样可以借酒浇愁,也不能以养家糊口的借口一走多日。孩子、家庭、老人,柴米油盐吃穿住行,这个家的一切都需要她们打点和支撑。除了喋喋不休的把心中的苦闷说出来给自己减压之外,她们还能做些什么呢?老太太开始抹眼泪,可能说到了自己伤心的地方,不知道是生病或者去世的老伴儿,还是性格忤逆的儿子或者脾气古怪的儿媳,又或者是自己年轻时不堪回首的苦痛。女人安慰着她。孩子摇着拨浪鼓,自得其乐。黄眉想起很久以前自家女主人来,有些恍惚。
  老太太问了女人什么,女人很豪爽的表示没问题。老太太从小包里拿出纸,起身向不远处的厕所走去。孩子哇哇哭起来,女人赶紧抱起孩子哄着他。老太太放心的向厕所走去。女人看着老太太进了厕所,抱着孩子就往面包车里跑。黄眉本来也有些犯困,看知道这一幕,突然像是被什么击打了一下,噌的站了叫熊猫:“起来!”它踢踢熊猫,熊猫睁开眼,看了看黄眉,又继续睡。黄眉急了:“快起来!有情况!”熊猫一个激灵:“咋了?”黄眉:“那女人,拐人家孩子!”它嗖的窜了出去,汪汪狂吠。熊猫也冲了出去,动作太猛,脑袋重重的撞在水泥管顶上,疼的呲牙咧嘴,趔趄着跟了上去。
  面包车里的人一看女人得手,发动车过来。黄眉和熊猫已经冲到了车和女人中间,黄眉汪汪大叫,熊猫则试图去拽女人的裤子。女人有些慌神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两条大狗。附近卖瓜的和下棋的老头儿都看过来,疑惑为什么两条野狗会冲着一个抱孩子的女人发疯。面包车停下来,两个男人操着木棍走下来,恶狠狠的朝熊猫和黄眉打去。它们灵活的躲开,女人去趁机钻进了车里。两个男人看女人上了车,也不再恋战,赶紧往车里钻去。黄眉眼疾嘴快,一口咬在一个男人的屁股蛋子上。夏天穿的薄,黄眉又咬的重,男人嗷一嗓子,连裤子带肉被撕下一大块来。熊猫也不甘落后,咬住另一个家伙的腿肚子硬生生把他给从车上拽了下来。女人一看老太太从厕所里出来了,大喊:“快开车!快开车!”地上的男人一边摆脱黄眉和大黑的攻击一边喊:“你们先走!老地方见!”车门关上,面包车刷的往前冲去。
  老太太一看摆摊的女人没了,有些慌,赶紧往婴儿车过来。她一看到空空的婴儿车,一声哀嚎:“我的孩子!”顿时晕了过去。卖瓜的和下棋的顿时明白过来了。下棋的老头喊着:“那个面包车,是拐孩子的!”卖瓜的喊:“抓着那个被狗咬的男人,他们是一伙儿的!”他们朝男人跑了过来。男人一看,站起来趔趄着就跑。黄眉和熊猫飞身扑上,死死的咬住男人的两只胳膊,把男人拉倒在地。男人破口大骂:“妈的两个死狗,老子弄死你们!”他使劲的用脚蹬着两条狗,但黄眉和熊猫可是多年巷战的主儿,丝毫不松口。几个卖瓜的扑上来,围住了男人。有人开始打电话。下棋的老头喊:“拿绳子,拿绳子,捆住他!捆住他!”卖瓜的拿过扎车蓬的尼龙绳,三下五除二把这个男的捆了个结实。路过的车辆也纷纷停了下来,探头询问情况。一听说是拐孩子的,纷纷下来帮忙。有人报警,有人忙着救昏过去的老太太。
  警车和120几乎同时赶到。警察看看被绑成粽子、腿上还在滴血的男子,皱皱眉头。救护人员对老太太初步检查,采取急救措施就醒老太太。她一看没了孩子,呼喊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警察一边安排人让她稍微平静下来,一方面询问目击者情况。下棋老头和几个卖瓜的汉子七嘴八舌的描述事情的经过。警察纳闷不已:“两条狗?在哪里?”老头看了一圈儿:“哎?就是啊,那两只狗哪里去了?”
  几个接口外,熊猫屁颠屁颠的跟着黄眉一路狂奔,虽然刚才一番撕咬,但脚步却比之前轻盈许多。黄眉:“你不累了?”熊猫:“不累!我现在觉得精神百倍!嘿嘿,咱也当回英雄!”黄眉撇撇嘴:“看你那个得瑟样儿吧。不过你那口够狠的啊,我看那货疼的都爬不起来了!”熊猫舔舔舌头:“我已经口下留情了,要是再用力点儿,得咬着他的骨头。不过你也不简单啊,硬是把那个家伙的屁股蛋子撕掉一块儿,你还让他咋开车啊?”黄眉一笑:“我那还不是跟老大学的?你记得宋老根不,老大说对付坏人就该把屁股咬掉了,让他坐卧不安,哈哈哈。”两只狗高兴不已的奔到那幢没有人住的别墅毛坯房里,本想好好的跟刀疤炫耀一下,却发现刀疤不在家,有些扫兴的卧了下来。熊猫问黄眉:”老大去哪里了?我饿了!”
  刀疤也饿了,但它没工夫吃,身上的农药味儿刺激的它有些恶心。它静静的趴在冬青丛里看着。不远处,一个年轻女人正抱着一个老头哭的昏天黑地:“爹啊,爹啊!”老头目光呆滞,一言不发。一个年轻的男人手足无措的安慰着他们。路人好奇的围观着,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哎呀,要是再晚一点儿,这老头就喝农药了!”
  “就是就是,要不是那条狗扑上来把瓶子撞掉农药洒出来,这老头真的就活不成了!”
  “这老头也是,好好的怎么会想不开寻死呢?”
  “听说是被非法集资的把钱弄走了,说这钱是准备给女儿买房结婚用的,得,被人卷包会了,血本无归!”
  “非法集资害死人啊,我还有十几万扔进去了呢!”
  “我也丢进去七八万,唉!”
  “你们说的这算啥,我们院子里有两口,男的在法院上班,女的在工商局,听说这来钱快,把房子都抵押贷款去弄了,两百万啊,全扔进去了。两口子现在租房子住呢,欠一屁股债。”
  “哎呀,就是,都是金海、德胜、万昌那几家投资公司担保公司闹得,唉,鹳城人的积蓄被毁了多少啊!”
  “鹳城算好的了,你看邯都、安平,更严重,说几百亿都进去了!”
  “我倒是奇怪了,你说这狗咋会想着救人呢?”
  年轻男子搀起女孩和老头,三口人慢慢的走回去。等围观的人散了,刀疤慢慢的钻出来,朝住处跑去。前方公园里有水池,它打算去洗洗,这农药味儿熏的它头晕。
  金海、德胜、万昌,投资公司、担保公司,它嘴里念叨着这几个词儿,琢磨着一个计划。
  (2)
  布莱克的伤渐渐好了起来,伊莲娜很开心。它们现在呆在公园的一个窨井里。小莹的男朋友说,这里以前住着一对拾荒的老两口,在这住了七八年了,但前一阵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被记者报道了,大家关注之余,开始责怪相关部门不作为。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就是,相关部门作为了:把老两口被赶回了老家。窨井里虽然黑一些,但养伤是个好地方。小莹每天都会给它们带些吃的,而小莹的男朋友则负责清理伤口和更换药物。看着布莱克一天天精神好起来,伊莲娜也慢慢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计划。这里虽好,但毕竟不是久留之地。小莹和男朋友日子本就清苦,这些日子为了照顾它们,买这买那的,想必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那是一个周末的傍晚,小莹男友宣布布莱克彻底痊愈了:“我这个狗医生合格吧?哈哈。”小莹撇撇嘴:“合格合格,圣约翰出来的,救人都没问题,何况救狗?”男友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哎呀,大苹果,狗狗好了,你的病情好像严重了,来来来,让本兽医给你治治。”看着他们嬉闹,布莱克希望他们真的可以一辈子都这么相亲相爱。小莹的男友打开窨井盖让它们进去,布莱克和伊莲娜跳在一边,一动不动。小莹疑惑不已,问男友:“他们不愿再住在这里了!怎么办?”男友说:“那带它们回家住几天?”但两只狗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小莹他们。小莹的男友似乎懂得狗语,他叹了口气:“大苹果,我知道了,它们打算走了!”小莹有些不敢相信,捂着嘴。伊莲娜和布莱克嗅嗅小莹和男友的手和裤管,亲昵的蹭了蹭。他们也紧紧的抱住这两只狗,恋恋不舍。布莱克慢慢的挣脱出来,唧哝了几声,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伊莲娜跟在后面。小莹看着它们,突然大声喊:“狗狗,保重!“伊莲娜和布莱克回头看了看,快步消失在这个城市璀璨的灯火之中。小莹紧紧的抱着男友,嚎啕大哭。男友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安慰着。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知道这对情侣为什么而哭,也没有人想知道。在这个住了千万人的大城市里,每天都在上演这样的桥段,聚散分离,嬉笑怒骂。每个人都焦头烂额的处理生活加之于自己的许多,哪还会在意别人的感受呢?
  伊莲娜问布莱克:“我们现在去哪里?”布莱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一直走吧,走下去,走到走不动,走到不想走。”伊莲娜问问:“那是哪里?”布莱克叹口气:“天涯!”伊莲娜不知道天涯有多远,但知道那一定很远。
  当晚它们歇息的地方是一个货场,那里有大车司机们丢出的吃剩下的食物和饮料,足以让它们吃个肚儿圆,然后找个角落美美的睡上一觉。天刚蒙蒙亮,车辆启动的声音吵醒了它们。有个大喇叭在喊:“天涯探险队的成员赶紧集合,我们稍后就要正式出发了!”布莱克一个激灵,看见前面一辆货车厢门半掩,赶紧冲着伊莲娜喊:“快,上去!”伊莲娜腿短够不着,布莱克叼着伊莲娜纵身跃上。似乎这是探险队运物资的车,里面全是帐篷、登山器具之类。它们找个角落藏好,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快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有没有落下谁。无线电设备是否到位?”“通讯小组报告:无线电设备已经到位,状态正常!”“GPS导航设备是否到位?”……车身慢慢晃动,启程。
  黑暗中,伊莲娜问布莱克:“这是我们第几次蹭人家车了啊?我感觉这场景很熟悉,不知道是梦里还是在别处出现过。”布莱克没有说话。这场景,它的梦里也曾出现过。它趴在那里,静静的思考着。命运真是无常,不久前它们还金丝雀一样安逸的呆在陈百万富丽堂皇的山庄里,衣食无忧逍遥自在,这才几天功夫,就仓皇落跑流落街头还险些把命送掉。如果是电视剧这得多么狗血的导演才能编织出来的情节啊,可特么却是我们的命运。还好,这世上好人多,遇到小莹和她男友这样的人,真是一种幸福。可惜我们无力回报这些生命中擦肩而过的好人和贵人们,只好满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默默的为他们祈祷和祝福。伊莲娜这只贵宾犬虽然已经很能吃苦了,但显然对这种生活很不适应,在流浪中渐渐失去了自己的骄傲和信心,现在事无巨细都要征求它的意见。它也只是一只普通的黑背犬啊,哪里有什么指点命运迷津和拯救自己前途的能力呢?但这些话它不能告诉伊莲娜。在自己受伤的日子,这个傻孩子已经付出太多了,它那么信任自己,自己有责任给它一个明确的未来——尽管布莱克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如果告诉它自己也是走着看着,那伊莲娜可就真的傻眼了。现在的局面是,只要不落在陈家子女的手里,哪怕颠沛流离也无所谓。看看这个车走到哪里,如果是探险,那么一定会离开城市,去人迹罕至的地方,那个时候找机会逃脱,再设法找个地方过活,应该可以摆脱陈家子女的追踪。凭借它们的能力和智慧,它们应该能活得下来。嗯,应该而已。希望如此吧,上苍保佑我们。车摇摇晃晃,它也慢慢的进入了梦乡。梦里,陈百万还活着,山庄的院子里,阳光和煦,凉风习习。小莹和男友住在那里,悠然自得,没有人收房租,没有人不让养狗。它醒了,又昏昏睡去。很多时候,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残酷,知道靠幻想麻醉自己有多么荒谬,但是没有办法,寒夜太长,在黎明到来之前,总得自己给自己竖立一个灯塔,来熬过这段孤独、绝望的时间。
  车门忽然被打开,强光手电照进来。有人跳上车开始往下搬帐篷。伊莲娜跟布莱克示意跳车,布莱克点点头,趁那人转身递东西的时候,从他身边蹿了出去。站在地上接东西的人看见车上跳下一只狗,忍不住大喊:“车上有东西!车上有东西!”人群被惊动,纷纷朝这边跑来,布莱克三窜两窜没了踪影。人们喊着:“看看车上还有没有!”十几个人把车门堵的水泄不通,十几支强光手电照的整个车厢亮如白昼。两个人上来,慢慢的搬动东西,直到发现伊莲娜趴在那里惊慌失措。“还有条白色的小狗!“车上的人喊着。手电太亮,伊莲娜看不清他的眉目,但它也不需要看清了,一只大手拎着它的项圈儿把它带到了车下。“它是怎么混进来的啊?”人们好奇不已,觉得居然会有狗混到队伍里来,实在是匪夷所思。有人拿火腿肠递给它,伊莲娜审时度势,故作贪婪的吃起来。这个时候装可怜有助于活命。果然,有人很怜悯的说:“看来是饿坏了。也不知道谁家的,估计走丢了。”“刚才那条大黑狗看来是和它一起的!”“嗯,应该是。难道狗们也结伴旅行吗?”“哈哈哈,眼镜儿你真是个大诗人,对,狗不单单会结伴旅行,还会结伴写诗呢!”人群里一阵哄笑。
  一个大个子说:“行啦行啦,一条小狗而已,让它呆着吧。大家赶紧扎营,还有很多任务要做。”人们又开始忙碌,伊莲娜乖乖的趴在那里,盘算着怎么找回布莱克。也不知道那家伙跑多远,真急人。但没等它琢磨太久,布莱克就出现了。它****鬼脑的溜过来,趴在伊莲娜的旁边。很快有人发现了它:“快看,那只大黑狗回来了!”人群又围了上来,强光手电刺的布莱克睁不开眼,焦躁的想跑,但又不敢。大个子走过来看了看:“也有项圈,没事。把手电都关了,刺到它眼睛了。”手电熄灭后,布莱克渐渐镇定了下来。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伊莲娜突然站了起来,跳到布莱克背上开始跳舞,布莱克配合的转动着。这是它们在公园里做了好多次的动作,配合的很娴熟。舞一跳,立刻引来围观者的惊叹:“它们还会跳舞啊!真不简单!”
  “嘿,这俩家伙有意思!”
  “领队,咱们带上他们吧,路上也有个伴儿!”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就是就是,这多欢乐和谐啊,有免费的节目看!”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附和着。大个子看看大家:“有没有反对的?”有人说:“既然姊妹花都说了,我们还反对啥啊?女神说了算!”第一个女人骂道:“死老王,你才女神,你们全家都女神!”说着动手拧男人的耳朵。男人杀猪似的嚎叫起来:“唉呀,耳朵被拽掉了,你轻点儿,真的很疼!”人们哈哈大笑,整个营地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就这样,伊莲娜和布莱克成了这个探险营的新成员。大家对它们照顾有加,不但衣食无忧,还能定期洗洗澡。伊莲娜被大家起名叫小白,布莱克自然就是大黑了。尽管它们很不喜欢这么菜的名字,但受人恩惠,自然要乖巧听话,也屁颠屁颠的接受了。探险队说是探险,其实是一群驴友组织的自驾游。那个大个子是个摄影师,也是这次活动的领队,他总是喜欢扛着个大架子背着大相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月亮啊,夜色啊,人脸啊,甚至还给伊莲娜和布莱克来了好几张特写。成员里什么人都有,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公司职员,有个体老板,有资深白领,还有自由职业者。一到夜晚,在火堆旁,大家吹拉弹唱,那个眼镜儿吹的一手好笛子,姐妹花的舞跳的很好,被姐妹花拧耳朵的老王,会一边拉手风琴一遍唱歌。伊莲娜和布莱克也会过去助兴,大家相处的其乐融融。伊莲娜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它梦想里的天堂。
  但没几天,他们遇到了另外一支队伍,一切都改变了。
  
  第七章2
  
  追风睁开眼睛,先看到了蓝蓝的天,树梢,听到了知了叫。然后是一个女孩惊喜的声音:“张爷爷,张爷爷,它活过来了!活过来了!”一张满是惊喜的小脸凑了过来。然后是一双蹒跚走来的脚,两只瘦骨嶙峋的苍老的手,再然后是一张皱纹堆垒、牙齿凋落、满是老年斑的脸。
  那个老头用手掰开它的嘴巴,又看了看耳朵,说:“虽然醒过来,但还得看看情况。这狗不知道遭遇什么了,怎么烧成这样。摔的也不轻。”小女孩说:“那它能好起来吗?”老人站起来,找来一个木盆:“它能没什么内伤,也算是命大了。且得将养几天呢。你该上学了。”小女孩点点头,对躺在地上的狗说:“张爷爷是医生,他这么说你肯定死不了,你一定要活过来,好狗狗,我明天再来看你。”她用手摸了摸追风的耳朵,蹦蹦跳跳的跑开了。老头在后面喊:“过河的时候小心些!走桥上!”小女孩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知道啦,我们好几个人呢!”等院子里寂静下来,追风挣扎着爬起来舔了几口老头倒给它的玉米糊。从路基上被甩落到山沟里的那几秒,特别漫长。还好它受过这种训练,知道怎么保护自己。饶是如此,浑身上下还是擦伤无数。加上之间的烧伤还没好透,真是锥心刺骨的疼。老头院子里的小药锅里一直在熬着什么东西,浓浓的,刺鼻但不令人恶心,满院子都是那种味道。倒进了一个大木盆后,又兑上凉水,然后把追风抱了过去。虽然老爷子脚步蹒跚,但看上去身体很硬朗,追风没想到他还能抱得动自己。水温温的,有股淡淡的酒精味儿,泡着很舒服。老头用一块布耐心的擦着它的身体,拿剪刀剪去了伤口附近的毛,并仔细的捏它的每一个地方,以确定是不是有内伤。追风疼的呜呜直叫,但没有反抗。老头的动作它想起了王林,训练之后、执行任务回来,王林也是这么检查它。老头也很吃惊,这条狗居然这么配合。难道?但他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擦干净它身上的水后,老头从灭了火的药锅里倒出些东西,黑乎乎黏糊糊的,象热沥青。他戴上手套,小心的把那些东西均匀的抹在追风的身上。火辣辣的疼!追风哆嗦着努力想挣开。“不动!这是治疗烧伤和擦伤的药膏,一般人我还不给呢,你就知足吧!”那条拽着它脖子的瘦瘦的胳膊很有力气,追风竟然挣不脱。浑身被涂满了厚厚的药膏,追风感觉像是掉进了大火炉,烧的难受。但这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变成了麻痒,像是有无数小虫子乱窜。追风开始奋力挣扎,想在地上打滚,想找一切可以摩擦的地方去蹭。老头早有准备,抓过几条绳子利索的把追风的四条腿绑在一个小马凳的四条腿上,蹲不下,动不了。追风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哪怕是烈火烧身的时候也没有。老头拿过一个什么东西来,塞进它的嘴里,它立刻没了知觉。
  追风永远也忘不了那几天的痛苦生活。它醒过来后,老头喂它一些混着菜和肉的玉米糊糊,它吃完后,没休息一会儿,老头又给他洗澡,敷上厚厚的黑药膏。尽管已经不再那么痒了,但被绑在马凳上的滋味儿可不怎么好受。小姑娘每天都来看它,时不时的带给它一些吃的东西,有些它爱吃,有些它不爱吃。有次小姑娘喜滋滋的给它剥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但还没等到喂它,老头就过来了:“要是不想让它死,你就喂它吧。”小姑娘吓了一跳:“张爷爷,巧克力怎么会让它死呢?”老头侍弄着院子里的果树:“狗和人不一样,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吃的,好心也会害死人。”小女孩吐了吐舌头:“那好吧,还是我吃吧。我吃不会死吧?”老头慈祥的说:“不会,就是吃多了会变成一个小胖墩儿!”小姑娘哭丧着脸,拿着巧克力想了半天,突然把巧克力掰开,一半塞到老头嘴里:“张爷爷,你吃!”老头说我不吃,小姑娘不依不饶,老头只好吃了,小姑娘一咧嘴,露着小豁牙:“让你变成一个老胖墩儿,哈哈!”说着冲老头做个鬼脸,含着另一半巧克力跑了。
  好日子也好,坏日子也好,都会有个头儿。这么不知过了多久,追风身上的伤口渐渐的好了起来。溃烂的地方已经结痂,慢慢的脱落,露出肉红色的皮肤。但那一身曾经油光发亮的毛再也找不回来了。老头也不再把它绑在板凳上了,白天他出去问诊,它就呆在院子里睡觉。再后来,它就开始跟着老头出诊。它这才知道,老头是这一带的土郎中,十里八乡的人都认识他,每天要么去集市。要么去山村,有时还会有病人家属跑来请他。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随叫随到。崎岖的山路,追风走起来都战战兢兢,他却如履平地。到一户人家后,追风就会知趣的卧在院子的角落里等他出来。山村也有很多狗,有些看到追风也会大吼大叫的欺生,但追风冷冷的从不理会它们。偶尔有要挑事儿的家伙寻衅,追风恶狠狠的冲它一咆哮,那狗立刻就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久而久之,大家都说张大夫的狗厉害。“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将风范!”门牙快掉没了的王老汉一边脱去裤子打针,一边不忘夸奖。来拔牙的开代销店的马胖子神秘的说:“张大夫,都说你是打老山前线下来的军医,这狗该不也是退役的军犬吧?”老头呵呵笑着:“拉倒吧,你见过在山里头当赤脚郎中的军医和浑身都是疤瘌的军犬?”小姑娘时常跑来和追风玩儿,时不时的和老头儿争论:“这是我的狗狗,是我发现的。”张老头故意逗她:“那你看你叫它它理你不?”小姑娘信以为真,跑到追风跟前:“狗狗,你是我的狗狗不?”追风掉个头不理它。小姑娘不死心,挪到追风的正面:“狗狗,你是我的不?”追风站起来甩甩身子,径直走了。小姑娘被甩的一脸麦秸秆儿,很不满意,站起来气呼呼的走了:“坏狗狗,没良心的狗狗,不跟你玩了。”嘟着嘴出门往家走,一转身,追风叼着她的书包在蹭她。小姑娘大是高兴,抱着追风的头:“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好狗狗,嘿嘿。等过年我爸妈从外地打工回来,我让他们给你买好吃的。”追风被她紧紧的抱住摇来摇去,哀鸣着向张老头求助。张老头故意捣乱:“你都快把它勒死了!”小姑娘赶紧松开,一撅嘴:“我愿意,我的狗狗!哼!”追风跑过来卧在张老头脚边,张老头哈哈大笑。
  回家的路上,追风在前面,走走停停的等老头;老头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大狗。老头气乎乎的骂着它:“小王八蛋,伤可是好了是吧,跑这么快,要累死老头子是吧?”追风凑过来,低眉耷眼的示好,老头故作生气的不理它,它便人立了起来,摆出作揖的模样,老头被逗的哈哈大笑,用力的拍着它的头。来支援山村建设的大学生村官看见了,赶紧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听见快门响,追风和老汉都严肃了下来,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夕阳西下的山路上。黄昏里,一幅美丽的剪影。村官摆弄着相机,欣赏着照片,得意不已。
  要不是三儿死命的阻拦,大黑就再次冲进去了。它眼睁睁看着一群人出来把吴老六夫妻围住,连威胁带引诱的把钱包和手机收走,然后带进屋里。铁门轰然关上了,同时关上的还有吴老六夫妻发财的梦想以及大黑一颗报恩的心。
  大黑无精打采的往回走着,脚步像是灌了铅。它和吴老六关系一般,倒是和老六媳妇很亲密。它从小就吃的多,老是吃不饱,为了抢食还和别的小狗咬架,弄得小狗圈里鬼哭狼嚎的。看它仗着自己个子大每次都把别的小狗咬的遍体鳞伤,吴老六好几次都打死它,都被老六媳妇拦了下来:“它那是饿的,又不是天生凶。你别管了,我来侍弄它。”为了给它加餐,老六媳妇做饭的时候总要多做几碗,不管稀稠,都要倒给它一多半:“给,吃罢,大黑,你也别嫌弃饭不好吃,管饱就行。多吃多长,将来好给我看门。”由于喂得上心,加上体格健壮、毛色好看,大黑在狗群里很显眼。小朝鲜好几次都要买它,老六媳妇死活不卖:“大黑我们不卖,自己看门的。”但大黑却不是个看门的料儿。它实在是太怕人了!只要来的人稍微一吹胡子瞪眼,它立刻就蔫头蔫脑的溜到自己窝里去,气的吴老六直骂它吃里扒外:“你就是个汪精卫!”对于大黑而言,喜欢侃龙门阵的吴老六这个比喻有些高深,它根本听不懂,倒是老六媳妇的话历历在目:“你说你这个大头菜,咋怎么馕包呢?”看门不成,只好又丢在狗圈里豢养。老六还在犯愁怎么处理它呢,就发生小朝鲜强奸未遂惨遭狗咬的事儿了。两口子知道大黑保全了媳妇的贞洁,好歹也是恩人,就把它送了出去。虽然吴老六对自己不怎么有爱,但毕竟也是骑摩托车把自己从火坑里推了出来。至于老六媳妇,那更不用说了。这两个人,它一定要从传销犯手里抢出来。
  三儿倒是很冷静。它知道,仅凭一只野猫和一条笨狗,是怎么也对付不了这几十个身强体壮的传销人员的。只要被围住,那绝对是死猫一个死狗一只,没有半点活路。要对付他们,只能智取。但一时半会儿它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它平时也就偷个野食啥的机灵,真要让它弄个计划周密部署严格落实的和一群传销犯对抗,太高看它了。但天生倔强的它又不肯承认自己不行,在被它整天以“傻子”“土鳖”称呼的大黑面前更不能露怯,只能故作胸有成竹状,连哄带骗的把大黑从激动亢奋的送死状态中带出来,慢吞吞的走回家。一路上大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听得三儿心里焦躁。它没发现大黑原来是个隐藏这么深的话痨,简直就是狗中极品。考虑到大黑此前并不这样,今天或许只是因为见到自己的前主人被拐进传销队伍,它也没说什么,但耳边不断的聒噪,让它根本没办法考虑怎么营救吴老六的计划,妈蛋,那两口子要是没救出来也是因为你在这里啰哩啰嗦害的。
  在垃圾箱里翻出晚饭,大黑随便吃了一点儿就卧在一边长吁短叹。三儿慢条斯理的吃着一条清蒸鲈鱼,心里琢磨着下一步计划。看三儿吃完了,大黑就凑过来:“三姐,你说我们咋样才能打败那帮人?”三儿瞪着它:“咋样?除非你是李小龙!”大黑疑惑不已:“李小龙是谁?”三儿带大黑来到一家居民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大电视机上,一个白衣男子打的十几个梳着小辫子留着小胡子的人屁滚尿流。三儿努努嘴:“他就是李小龙。”这个房间住的男人最爱看李小龙的电影,三儿跟着看了无数遍。大黑泄气的说:“可他是人啊!”三儿反驳它:“他还没有的尖牙利爪呢!(它眨了眨眼睛,开始胡编)你知道李小龙师傅是怎么训练李小龙的吗?”大黑摇摇头,三儿故弄玄虚的说:“他让李小龙每天和大狗对打,第一天打一只,打倒一只就放两只。最后李小龙能一次打十八只大狗,后来打日本人就很轻松了。”大黑痴痴的看着,羡慕不已。三儿正要说话,大黑突然问它:“我要怎么样才能象李小龙一样?”三儿不假思索:“你也要打败一群狗!”大黑很不满意:“可我自己就是狗啊!”三儿暗叫自己愚蠢,怎么会在这里被大黑抓住小辫儿,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得借鉴李小龙打狗的训练方法。”大黑脸伸过来:“怎么训练啊?”三儿压低声音,附在大黑耳边说:“每晚上抓12只老鼠和抓5只麻雀。”大黑叫起来:“哪里有让狗去拿耗子的?还抓麻雀,我又不是老鹰——”三儿白它一眼:“你吼什么?你吼什么?爱信不信。要是轻轻松松就练成了,那都成李小龙了。行了,要想学呢,你就听我的。要不想学呢,你就让吴老六他们安心的做传销吧。”大黑斩钉截铁的说:“不,我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的。你教我。”三儿微微一乐,带它来到一片空地上,开始教他学习猫的格斗技巧。不过它显然没闹明白狗和猫的区别,很多动作猫做起来很轻松,狗却难以办到。但三儿不管,它决定野蛮教学。说书先生爱说,世间事往往求上得其中,求中得其次,只有高标准严要求,才能有希望。作为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只教授狗格斗技巧的猫,三儿有着非常强烈的使命感。而为了要救吴老六夫妇,大黑也真的是痛下苦功,一遍一遍的练习,通宵达旦锲而不舍。三儿从来没见过大黑这么专注过。
  半个月之后,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间。大黑一转身跑进了茫茫夜色中去抓自己的老鼠和麻雀。看着大黑走远,三儿叹口气:“我也得寻求帮助去了,这次的任务真的有些棘手。”三儿要去的地方,在一个广场上。因为大黑怕人不愿意来,三儿有阵子没来了。每天到这里来玩的人很多,吹拉弹唱,各有一票老友在自娱自乐。三儿径自走到一位说书先生那里,爬到亭子上边儿听书。老先生声音略哑,但抑扬顿挫,加上表情丰富,手势有趣,把书中人物描摹的就像在眼前似的,惹得听书的哈哈大笑。老先生说的是《三国演义》,今天说的是曹孟德抹书间韩遂这段儿。老先生说:“这离间计啊,又称反间计,三十六计中名列第三十三,属于败战计。那位说了,啥叫败战计呢,这败战计啊,可不是一般的计谋,它主要用在敌众我寡、势不占优的情况下。死磕硬拼,明显赢不了啊?怎么办?败战计。这反间计,就是败战计,敌人力量强大,咱打不过啊,只能用离间他们,让他们自己先闹矛盾,内讧、内斗,自相残杀,嗳,咱就有机会了。”三儿听的一激灵,耳朵噌就竖了起来。老先生说:“说起来这三十六计啊,那可是老祖宗留给咱们的宝贵财富,厉害着呢。你就说这离间计厉害吧,但单用离间计还不够,还要和其他计谋结合使用,比如美人计啊,借刀杀人啊,等等,前文书咱说司徒王允设连环计,那就是美人计搭上离间计再加上借刀杀人。硬生生用一个舞女貂蝉把勇冠三军的吕布和权倾天下的董卓这爷俩给弄翻了。要不然,就没有这三国争霸的故事喽!”后面老先生讲了啥三儿完全没听进去,它脑子里全是大厂房里那几个人的样子和神情:光头、斗鸡眼,嗯……好像有思路了。
  天色渐渐放亮,三儿打了个呵欠,开始慢慢往回走,准备回去补上一觉。琢磨了一晚上,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啊。我这是怎么了,一只野猫,为了一只大笨狗救它的前主人,这么点灯熬油的琢磨事儿,还要冲锋陷阵的对抗传销犯,嘿,要做侠女喽!它刚到那个废弃的烂尾楼工地,找了一圈没找见大黑,估计还没回来。它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就听见大黑沉重的脚步声。它一睁开眼,大黑鼻青脸肿的出现在它的面前。它一跳:“啊?你干什么去了?”大黑挤出一句:“老鼠实在太难抓了!”没等三儿反应过来呢,轰!大黑已经摔地下睡着了。
  三儿哭笑不得。看来这小子为了救吴老六夫妻,确实下功夫了。傻子,耗子要好拿,还要猫干什么。它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轰然一声巨响,吓的它和大黑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就在它们身边不远的地方,一大块彩钢板被吊车丢了下来。三儿一抬头,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拉着大黑从狭窄的栏杆间窜到另一家的屋顶上。但那里也不是避风港,几个瓦工正在搬砖砌墙。三儿跑到阁楼顶上骋目四顾,昨天还没有动静的都市村庄,一夜之间成了建筑工地,几乎家家都在施工盖房。大黑很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家家都盖房啊?”三儿叹口气儿:“看来咱们得搬家了。这里马上要拆迁。”大黑嘟囔着:“拆迁?拆迁是什么?”三儿好梦被打扰不说,四周乒乒乓乓乱作一团,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心里无比烦躁,实在懒得和大黑解释,敷衍一句:“拆迁就是把这里平掉。”大黑想了想,突然大声说:“哎呀,你看,他们还在盖房子呢,都要拆了,这房子不是白盖了吗?”三儿无可奈何的看它一眼,恶作剧的说:“嗯,那你告诉他们吧,我要找地儿睡觉去了。”大黑站在房顶上大声疾呼:“都别盖了,都别盖了,这里要拆了。”几个盖房的工人奇怪不已:“这狗发什么疯呢,大早上乱叫啥?”睡在顶楼的一个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光着脊梁穿着三角裤就冲了出来,拿起拖把就往大黑身上招呼:“妈的,你也-特么-有-病啊,大清早的吵个****!”大黑新学的格斗技巧忘的精光,撒丫子就逃:“三姐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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