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猛犬全集.net》第9/19页


  正在拍照的少女吓了一跳:“妈呀。你们着了!”俩少年被吓蒙了,拼命的在地上打滚。起先只是裤脚着火,这么一扑腾,屁股和T恤的下摆也着了起来。黑色獒犬疯狂的叫着,挣着锁链,朝自己的主人空扑。黄眉毛狗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正在不知所措,那只撞倒纵火烧年的癞皮狗闷哼一声:“走!”两只狗夺路而去。少年开始惨叫,虽然身上的汽油不多,但火势还是吓人。路上的人们闻声赶了过来,纷纷施救。他们打开垃圾场的消防栓,虽然锈迹斑斑,但还好有水,终于扑灭了两个少年身上的火。
  警车和救火车呼啸着赶到,一群人围着这三个惊魂未定的少年。没人注意到,人群外面不远处,一只黄眉毛狗和一只癞皮狗,以前以后的跑向远方,消失在刺眼的阳光里。
  (4)
  三儿分配给大黑的任务很简单:他只要跟着那个毒贩子大光头在他回家进门时把它扑倒,叼着他的包跑就行。剩下活儿三儿来干。太复杂的东西大黑也记不住。三儿自己却深知这次行动的不容易,在心里反复盘算,还是怕有疏漏,又带着大黑实地勘察了一番。然后,它们回到高速公路桥洞那里,等着吸毒团伙过来。
  高速公路停着的两辆车引起了三儿的注意。这两辆车似乎在等人,一直开着双闪灯,停了不下一个小时了。如果还不走,一会儿那帮人肯定就不来这吸毒了。今天的计划环环相扣,容不得半点闪失,万一这里就出了问题,那可就抓瞎了。这两辆车莫非是缉毒的警察在这里蹲点?三儿可不希望这个时候有人来搅局。它心中焦急,紧张的等待着,盼他们赶紧走。
  一辆车缓缓驶出高速口,也开着双闪跳灯。这边的两辆车鸣笛示意,那辆车开了过来。车门打来,走下来几个人。大黑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三儿瞪他一眼:“怎么了?”大黑又仔细的闻闻,很确定的说:“小朝鲜在里面。”三儿一愣:“小朝鲜?他来这里干什么?”大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难道过来贩狗?”闲着也是闲着,它们慢慢的蹭了过去,趴在车旁边几步远的草丛里,这几个人谈话的声音清晰可闻。一个本地男人的口音:“王老板,这位就是东北来的李老板。李老板,这是王进财先生,王老板。”一个东北口音的人说:“欢迎王老板,欢迎贾校长,辛苦辛苦,都累坏了吧?”那个叫王进财的胖子擦着汗:“还好,还好。李老板辛苦。路上有车出事故,有些堵,不然早到了。真不好意思,害你们久等。”东北口音的男人说:“客气了。就都是朋友,大家在一起就是缘分,我这个人就喜欢交朋友。生意好坏无所谓,但朋友一定要够多。王老板来到咱这疙瘩,那缘分杠杠的。别说等这一会儿,再等两会儿都值得。走走走,我都安排好了,咱们边吃边聊!”一行人上了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三儿这才松口气。大黑倒是耿耿于怀:“这个流氓现在还当了老板,真特么太不公平了!我看那两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儿,这仨货凑一起指不定干啥坏事儿呢!”三儿叹口气:“行了,走吧,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说着话儿它们回到了桥洞那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三儿叮嘱大黑按计划行事,自己站起来朝机械厂跑去。大黑看着三儿的影子,想着自己要独立完成任务了,这么些天的训练终于要派上用场,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
  不一会儿功夫,大光头带着几个药客就来到了这里,一行人照旧吞云吐雾一番。此前的那个小男孩这回还带了两个同伴,也是稚气未脱的脸、故作成熟的举止。光头警惕的问情况,先前的男孩拍胸脯担保,光头这才给了他们两包。两个孩子立刻笨手笨脚的抽起来。大半个时辰,人群散去,光头满意的点着钱,然后打电话:“喂,二柄哥,我,幺鸡。山药快卖完了,土豆还有一些。你给三条哥说说,再送些山药来吧,这边几个饭馆要的量挺大。”电话那边似乎是个大人物,光头听的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讨好。挂了电话,他哼着小曲儿往回走,大黑远远的跟着。光头照旧先转了一大圈,看看四下无人,才拐进机械厂的偏门,进去后照例又是一番漫无目的的乱转,然后才往自己的那幢厂房而去。人的创意是无穷的,只要有利益驱动,什么事都有人坐。机械厂许多厂房也不知道被谁分割成了很多小单间,或者作为仓库,或者作为寓所,还有的居然成了食品加工间,黑乎乎的油里炸出了金黄色的糕点。还有人开着小货车往这里送死鸡死鸭。鉴于这里三教九流、人员混杂,爱看港片的人戏称这里为“九龙城寨”。显然,光头最爱这里。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开门,大黑跳起来把他扑倒在地。光头单肩挎着的背包丢在一旁。他还没反应过来,大黑衔着包就跑。包里还有几包粉,光头又气又怕,爬起来就追。由于包袋子太长,时不时的被地上的草木拌着,大黑跑的并不快。眼看光头就要追上了,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妈的,看老子不弄死你。”他一回头,一个男人咬牙切齿的追着一只黑猫朝他的房间跑去。那黑猫刺溜一下钻进了屋,男人也抄着棍子钻了进去。光头慌了,掉头跑回房间。没等他跑到,那个男人追着猫又冲了出去。他赶紧回到屋里,清点自己的东西。东西被翻的一塌糊涂,褥子都被丢在一边,床板也歪了,里面放的东西果然不见了!
  这可真是怕啥来啥,光头吓的腿肚子都要转筋儿了。背包里只有几包粉,而丢的这个小包里不仅有粉,还有记着破译密码的纸。他们平常打电话发消息都得靠这些密码,一旦被警察得到,那就捅了大麻烦了。他也顾不得锁门了,拔脚就追,但早已人猫全无。不仅如此,那只狗也不见了踪影。他四下查看,想看看有没蛛丝马迹,转了几圈后,一无所获。正在愁苦之际,一阵风吹来,地上的一片锡纸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正是用来包粉的!他一个激灵:包肯定被打开了,不然这个不会掉出来。他又紧张又兴奋,仔细的搜索着脚下,很快发现了第二张、第三张。就这样,他来到了几十米外的另一幢厂房。这幢厂房也被切成了很多小房间,他从每个门口转过去,有些大开,有些半掩,有些紧闭,但似乎都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时候,其中的一扇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拿着刀收拾鱼鳞。光头眼前一亮:他就是刚才那个家伙!小样,胆子挺肥!一想到自己的货就在这人手上,光头的脑门直充血。他几步蹿过去,一把抓住男人的衣服领子:“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正在拾掇鱼的男子莫名其妙:“你要干嘛?”光头使劲摇晃着他的衣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男子急了,拿着刀的手一撩,光头怕伤着自己,只得松手,嘴里不依不饶:“你偷我东西,还给我!”对方也急了:“你特么有病啊!谁拿你东西了?”两人正在争吵,门里面刷刷刷出来一二十号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个三角眼:“干嘛干嘛干嘛?敢欺负我兄弟?”说着上来就是一个窝心炮,光头闪身,但没躲开,一拳砸在肩窝上被打了个趔趄,他捂住肩膀:“你敢动手打人?”中间的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问:“博士唐,怎么回事?”杀鱼的男人气愤的说:“我正在拾掇鱼,这家伙跟疯狗一样跑来就说我偷他东西,要我还给他。我特么都没见过这货,谁特么偷他东西了。”光头冷笑:“装,装,接着装,好好装!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跟着那只猫进了我的屋子,我回去一看,东西就丢了!”三角眼开骂:“你他娘的放屁!博士唐是个老实人,根本不会干这事儿!你小子穷疯了吧,跑来诬陷人?”小胡子打断他的话,冷静的说:“朋友,你丢了什么东西?”光头迟疑了一下:“一个塑料袋,里面是豆奶粉。”杀鱼的男子瞪大眼睛:“豆奶粉?你他妈有病吧!我去偷你的豆奶粉?”三角眼哈哈大笑:“豆奶粉,豆奶粉,他说我们博士唐偷了他的豆奶粉!”小胡子没有笑,阴恻恻的说:“豆奶粉?怕是****吧?”人群霎时间安静下来。杀鱼男更吃惊了,赶紧看着小胡子:“张经理,我可没有偷他的东西!”小胡子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光头一看这阵势,索性豁出去了:“对,既然话挑明了,那我就告诉你,我丢了一大包粉。我怀疑被这小子拿去了!”杀鱼的男子嚷嚷着:“你放屁!我自己都不吸,怎么会偷?”光头冷笑:“我也不吸,但我可以卖。”小胡子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你的意思就是他拿你的粉了。”光头一咬牙:“是!”三角眼骂起来:“你他妈胡呲啥?张经理,别跟他废话了,揍他!”小胡子没吱声,眯着眼睛看着光头,掏出一根烟点着:“朋友,话不能说太死,事不能做太绝。你咬定他拿了,要是没有呢?”光头一字一句的说:“除非让我搜搜,否则我不会相信的。”后面有几个人开始鼓噪:“搜你妈蛋!”“去你大爷的!你进来试试?”
  面对乱作一团的局面,光头知道小胡子是他们的头,所以丝毫不理会别人的挑衅,只是看着小胡子。小胡子吐着烟圈:“行啊,出门在外都是朋友,能让一步就让一步。大家闪开,让他进去看看。”老大都这么说了,尽管很不情愿,人群还是让开了,光头走进去。刚到门口,他就停住了,蹲了下来,在门槛里头捡起一张锡纸片来,他冷冷一笑,转身回来,拿给小胡子看:“看到这个了吗?我这里还有!”他从兜里掏出一沓一模一样的锡纸,递给小胡子。小胡子脸色倏然一变,死死的盯着博士唐。博士唐连连分辨:“大哥,你别看我,我没偷他东西,我什么也不知道!”三角眼跳出来说:“行啊,博士唐,没想到你还会来这一手。你这是——”小胡子不耐烦的一挥手:“都别吵了!博士唐,怎么回事?”博士唐急的满头大汗,手上全是鱼鳞鱼血,只好用袖子擦脸:“张经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晚上不是要吃鱼么,我正在这里拾掇鱼,一只野猫冲过来叼起一条鱼就跑,我就追,野猫进了一间房子,东躲西藏,我就四下里找。为了找猫,我确实动他的东西了,但没有拿他任何东西,我要是说假话,天打五雷轰!”光头看着小胡子:“张经理,看你也是个痛快人。我就喜欢痛快人,这样,既然这位兄弟承认进了我的房间,我就去搜搜他的东西,要是没有,就当我倒霉。要是有,东西还我,你也别为难这位兄弟,咱们还是朋友。”小胡子哈哈一笑:“好!兄弟是个痛快人!三角眼,跟着去搜博士唐的东西,给我翻个遍,什么都别落下!”三角眼痛快的答应:“张经理您放心。这位大哥,这边来!”
  大黑和三儿远远的看着。大黑佩服的五体投地:“三姐,你真厉害!这一招真绝!你说他们会打起来不?”三儿没说话,默默的盘算着。大黑突然意识到什么,刚要说话,三儿突然示意它闭嘴。大黑一看,光头和三角眼已经出来了。
  光头脸色沮丧,三角眼说:“张经理,我们挨个翻了,都没有!”博士唐委屈的说:“我本来就没拿!”光头暗自懊恼自己许诺太早,看这样子,显然小胡子是知道这件事,并且早就把东西转移了。但他们人多势众,再撑下去也没意义,只能暂时退让,等把那几个药匣子叫过来再说。小胡子什么也没说,静静的抽着烟。光头有些尴尬:“张经理,这事儿可能是个误——”一只野猫突然冲过来,叼起装满了鱼下水的塑料袋。几个人张手吓它,野猫丢下塑料袋跑了,塑料袋里却露出来一张锡纸。光头走过去,打开塑料袋,拎出一个塑料包来。光头哈哈大笑,冲小胡子扬扬手:“原来在这这里!”博士唐也呆住了,小胡子勃然大怒,一个耳光重重的扇在博士唐脸上:“妈的,敢骗我?!”三角眼也过来连打带踹:“特奶奶的,你这是自己发财让大家替你背锅啊!兄弟们,给我打!”一伙人上来围殴博士唐,打的这家伙滚在地上抱着头嗷嗷求饶。东西失而复得,光头心情很好,故作大方的说:“张经理,算了算了,人嘛,谁能没个错?只要以后改正,大家还是兄弟嘛!这东西找到了,我也该走了,诸位,打扰了,回见!”小胡子怒气未消,没有理会他,继续收拾博士唐。
  大黑看着跑回来呼呼喘气的三儿,疑惑地问:“三姐,这又是哪一出啊?怎么又让他拿走了?”三儿胸有成竹的嘿嘿一笑:“耐心点儿,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头呢!”大黑看着眼前这只黑油油的野猫,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小小的脑袋瓜里,究竟装了多少计谋啊?太厉害了!三姐啊三姐,你要不是只猫,你要是个人,该多厉害啊!三儿站起来:“走,我们先去吃饭,一会儿看好戏。你还有重要任务呢。”大黑拜服的跟在后头,喜滋滋的想着马上就能营救吴老六夫妻了。突然,它想起刚才那件事,赶紧问三儿:“哎呀,三姐,我咋没看见吴老六和他媳妇呢?”
  
  第十一章1
  
  (1)
  熊猫趴在那里,望着不远处的刀疤,以及身边本该属于黄眉的那片空地,怎么也睡不着。它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天一夜功夫,事情居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事情还要从那个叫贾顾城的校长说起。刀疤联系鹳城狗协这几天,黄眉和熊猫的任务自然还是围堵王进财。但这小子自从上次回来一次后,就再没了踪影。无论是小三家还是岳父母家都不再露面,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样。这家伙太狡猾了。父母生病不闻不问,熊猫蹲守了好几天,屁也没等到,倒是垃圾的味儿、酒精味儿、福尔马林味儿以及其他各种怪味儿,让熊猫的鼻子几乎完全失灵。好在有钱人家得病啥大事儿,好医好药的伺候着,他爹很快就痊愈出院了,熊猫也算是解脱出来。但空等了几天却毫无收获,让它们很是焦躁。
  关于贾顾城的更多消息却源源不绝的从学校周围的狗那儿传过来。上次那个被贾顾城录像的女生小米最终还是转学了,据说孩子的爹找人要收拾贾顾城,但贾顾城放话了:“你有朋友,我也有朋友。只要我一出事儿,你女儿陪酒、和人家上床的视频立刻就会被放到网上。不怕就来吧,我候着。”据说还有好几个女生也有把柄被贾顾城控制,但家长们为孩子的将来考虑,虽然心里气恨,却又无可奈何。黄眉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局面,奇怪不已的问:“就这样任他嚣张吗?”一只老金毛犬叹口气:“你是流浪狗,不太了解人类的心理。他们啊,想的可真多。每个人都希望贾顾城倒霉,但又都不敢动手,生怕自己孩子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一旦宣扬出去对孩子不好。有的家长忍无可忍要动手,别的家长怕自家孩子受牵连反而阻止:“算了,只要孩子没吃大亏,忍忍吧,马上就毕业了,可不能这个时候出问题啊!”另一只京巴也说:“我们家主人的领导,说是个乡长啥的,也是因为和中学生喝酒睡觉,被告了。你猜怎么着?他反咬是人家小女孩色诱他的,主动脱衣度引诱他上床,说二百块钱就可以,还说自己不知道她不满十六岁。”熊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这回事儿?小女生勾引老男人?”京巴叹口气:“大家都知道他是强奸,但最后硬是给定个嫖宿幼女罪。没两年就出来了。可怜那个妞了,多好的黄花闺女,就这样被糟蹋了。好好的一家人,搞得大人孩子在人前都抬不起头。”黄眉恶狠狠的说:“这群王八蛋!”
  尽管熊猫也很气愤,可它万万没想到黄眉的计划是这样。没听它说完,熊猫就已经吓了一跳:“二哥,这样不好吧?这、这、这、咱们是不是得和老大商量一下?”黄眉自信的说:“不用问老大了,问了也白问,它肯定不同意,我太了解它了。”熊猫挠挠头:“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一些?”黄眉看它一眼:“他对那些女孩子做的不过分?”熊猫不再说话。黄眉看它神色忐忑,突然厉声说:“老三,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可以不做,但绝对不能告诉老大。听见没?不然,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熊猫第一次看到平常闷声不响的黄眉这么凶恶,吓了一跳:“二哥,你这是咋了?吓死我了!”黄眉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暗自盘算自己的计划。
  时近午夜。灯火阑珊,农历十六,月色清凉如水。整个城市几乎都睡了——除了万家春,这个鹳城最大的酒楼,一直灯火通明。几个人摇摇晃晃从酒楼下来。走在前头的男人说:“李老板,您的车在哪里?要不我安排人送你一下?”一个东北口音的说:“唉呀,邱局长,哪里敢劳您大驾?我的车就在前面,小刘,开过来!”不远处一辆白色轿车鱼一样游过来。另一个男子说:“李老板,今晚招待不周,多多担待。等项目落实了,我一定好好请你。”东北口音的人说:“贾校长客气了,您这么热心,我觉得邱局长应该把你调到招商局去。”邱局长哈哈大笑:“李老板,您有所不知,贾校长在鹳城那可是风云人物,招商局庙小,可是供不起这座大神!”一伙人哈哈大笑。躲在黑暗中的黄眉冷冷的看着。这个贾校长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找的贾顾城。贾顾城不仅好色,而且贪钱,可他深知取财之道。尽管很多人举报他,都因为没有真凭实据而不了了之。他常自己吹牛说站着挣钱,实际上主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就是做掮客,管各种闲事,招商引资、征地拆迁、投资设厂、申办项目、企业融资、个人放贷,反正只要他知道的,不管有利没利一律掺和,图的就是个人脉。久而久之居然也在鹳城黑白两道混出了些头脸,说话还是管些用的。那个东北口音的,正是小朝鲜。另外几个人则是陈老大和王进财。说起来也巧,小朝鲜和陈老大是大学的舍友,睡上下铺,用陈老大的话说,就是四年没少挨小朝鲜的屁熏,本来挺白净一个人,毕业时都快熏成奥巴马他二舅了。而陈老大和贾顾城小时候又是邻居——父母在一个矿上上班,住一个家属院。小朝鲜盘进了吴老六的养狗场,顺便又租下了附近的整个山谷,打着旅游开发的名义想搞个大项目,来找陈老大商量。贾顾城像是闻着骨头味儿的狗,很是时候的掺和进来。正好他知道王进财要把非法集资的钱洗白,于是就把他们拉在了一起。几个人聊的很投机,项目的框架渐渐清晰。但王进财对于在安和搞这个项目有些顾虑,毕竟离鹳城太近了。小朝鲜察觉到这笔钱的来路有些问题,故意说:“近了才好照顾啊,你没看越近越好,灯下黑,好办事啊。”贾顾城也劝王进财,没人敢相信王进财敢用鹳城圈来的钱在安和投资,就算将来知道,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算真要查,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帮官员都得跟着倒霉。当官的不傻,自然会护着的。王进财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算是初步同意了这个方案。于是贾顾城就联系安和招商局的同学,在鹳城以同学会为名安排了这场饭局。
  送走了客人,贾顾城最后一个走。他一向喜欢这种感觉,看似谦卑,实则后发制人,所有的局势都在掌控之中。他走向自己的车,拿出钥匙,打开车门——一只花狗冲过来,毫无征兆的在他脚后跟咬了一口。皮鞋很薄,连袜子带皮被拽下一块来。贾顾城又惊又怒,从车里拽出方向盘锁就抡。花狗后退两步,狂吠不止。贾顾城往前走两步,它后退两步。贾顾城刚要转身,它又扑上来咬。贾顾城气的牙根痒痒,拿方向盘锁呼呼的抽,一步一步把狗逼退。就在他和花狗缠斗的时候,一只黄眉毛狗叼着什么东西从车底下钻出来,爬进它的车,撅着屁股鼓捣了几下,然后溜走了。花狗一看黄狗得手,叫了两声后夺路而逃。贾顾城揉着脚跟,骂骂咧咧,开车走人。
  鹳城的街道这会儿空无一人。灯火阑珊,静谧祥和。贾顾城一边开车,一边哼着歌,心里得意洋洋的盘算着。一想到今晚饭局上即将做成的买卖,被狗攻击的坏心情顷刻间无影无踪。他是个很乐观的人,一直秉承“钻石还是石墨,关键看你干什么”的信念。如果这一单成了,政府能奖励自己几万不说,小朝鲜和王进财那里也得给自己一些,嘿,十万块钱应该没问题。当校长那点工资?哈哈,累的跟狗似的,图个啥?像这样多好,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妞也玩了钱也赚了。突然他脸色一变,打开车顶灯,往下看自己的油门。油门弹不起来了!前方已经出现了红灯,他想踩刹车,又不敢,好在没车,只好呼啸着冲过去。马上又是第二个路口,一辆只有夜晚才能进城的大货车正在转弯通过。眼看就要撞上,他只好咬牙踩刹车,轰着油门又踩刹车,车子猛的蹿了出去,他猛打方向盘,不管用,车子重重的撞在路当中的隔离带上,转了几个圈儿,冲进马路右边的林带里,撞在树上,一股白烟儿,带着臭胶皮味儿冲了出来。几只野猫吓坏了,呜哇呜哇的叫着,惊恐不已。
  熊猫他们第二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人嘴里,狗嘴里,这个消息飞的比子弹都快。黄眉到学校附近还没开口问,餐馆的狗就告诉它:“你知道不,那个色鬼贾顾城出车祸了,幸亏没撞死,要不然太便宜他了。老天爷有眼,把他撞成了高位截瘫,这小子后半生要在床上度过喽,哈哈!”黄眉心里暗自得意,还要装出一脸困惑的表情:“还有这事啊?看来真是遭天谴了。”很多人买了鞭炮庆祝,也有很多人担心。象任何事情一样,这件事衍生出很多个版本:有人说他学美国电影玩刺激,开车还玩车震,车上还有几个裸女,让公安给隐瞒了;有人这货喝了好多酒,醉的分不清刹车还是油门;还有的说这家伙被仇家盯上了,汽车明显做了手脚,要不驾驶室哪来那么多胶水;有的说那辆大车司机是别人专门雇来的,这是一个特意布置的局,就是来要他的命的。但说的最多一句话还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刻未到。还有人在学校门口挂了副条幅:“莫道善恶天不管,且看苍天饶过谁?”但最开心的莫过于学校的女生了,色魔恶有恶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黄眉也很开心。只有它和熊猫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黄眉把前几天在垃圾堆里翻来的那罐黏糊糊的无名液体倒进了贾顾城汽车驾驶室的刹车部位。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熊猫觉得这是义犬联盟除暴安良的一件壮举,不让在外面说也就算了,内部还不让说说?于是开始给刀疤显摆,刀疤也听说这件事了,还在纳闷是怎么回事呢,熊猫一激动,得,说漏了嘴。它倒是痛快了,可刀疤和黄眉就此却发生了严重的争执。刀疤认为,无论贾顾城再怎么可恶,都应该由人类的法律去惩处,狗可以协助将他绳之以法,但不能代替人类执法。黄眉则坚持人类的法律有明显的漏洞和局限,很多时候都给罪犯留下了空子。这个时候,必须有人站出来代替老天执法。说书的老先生不都说吗,墨补儒之懦,侠补法之缺。刀疤对黄眉的固执深感痛心,它气呼呼的说:“你这种想法和暴君独裁者有什么区别?是,这一次是贾顾城自己在车上,那假如车上还有别人,比如他的孩子或者朋友,是不是那个人、那些人也该死?”黄眉反驳道:“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啊,我是瞅准了就他自己我才这么干的。”刀疤根本不信:“你瞅准什么啊,万一车里有人在睡觉呢?万一贾顾城把一个女生灌醉了弄昏了藏在车里呢?”熊猫突然想到那个车里有几个裸女的流言,嘴里“啊呀”了一句,很赞成刀疤的话:“老大你说的有道理。二哥,你真的确定车里没别人吗?”黄眉一时张口结舌,当时时间紧迫,它还真的没有仔细检查。熊猫是个碎嘴子:“唉呀,二哥,你看你怎么这么粗心呢?我就说吧,提前要和大哥说一下,它心思缜密计划周详,你不听,非要一意孤行,现在你看看,出大篓子了吧?!”黄眉本来就在气头上,想也不想:“还不都是你碎嘴子,要不是你,老大怎么会知道这事——”刀疤也急了:“合着你自己做错事还不让别人说了?你还打算瞒我多久?你是不是觉得想做什么都可以?这件事情熊猫不说我真不知道,那我就要问了,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黄眉震惊了,它万万没想到刀疤会这么说。刀疤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本想解释,熊猫这个家伙会错了意,自作聪明的说了一句:“对啊对啊,二哥,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俩?”
  黄眉一时间愣在当场,心中五味杂陈。这两年三只狗一起出生入死,从无二心,它始终视刀疤为老大熊猫为小弟,没想到因为一个色鬼贾顾城,它们居然怀疑它是否还有别的事隐瞒。一时间,黄眉悲愤莫名,又感觉心灰意冷,冷冷的说:“很多事,我事事都瞒着你们,满意了吧?事已至此,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你们珍重,再见。”说着,它转身下楼。刀疤想阻止它,碍于面子没喊。熊猫还以为黄眉在耍脾气:“哟,会威胁人了?走就走吧,我不会拦你的。”刀疤斥责它:“你他么给我闭嘴!”熊猫看到刀疤严肃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赶紧追了出去:“二哥,你别走,我说着玩的——”
  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至。整个世界掉进雨水之中,什么也瞧不见了。
  (2)
  前方塌方了。
  当姐妹花和金丝眼镜赶到的时候,王大明正在给浑身泥浆的胡三辊和司机包扎伤口。那辆车陷在泥浆里,引擎盖被砸了个大坑,尾巴翘起来老高。“太惊险了!要不是小王手快,一打方向盘撞在这边,落到山涧里我们就全完蛋了!”胡三辊瑟瑟发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后面车队的刘书记等人很快赶了上来,一看这个情况,也是吓的面如土色。迷彩服和金丝眼镜赶紧打电话报警,很快得到指示,让他们原地待命,等待救援。金丝眼镜对刘书记说:“领导,你打电话请求直升飞机支援吧,这救援车队可得一会儿来呢。”刘书记似乎被吓傻了,吞吞吐吐的没有表态。姐妹花暗自嘀咕:“这个领导怎么一点气魄都没有?难道这次活动没有救援支队战备吗?真的把他们丢在这雪山草地啊?”大家就地休整,等天气好转、路面修复后再撤离。中午时分,直升飞机赶到了,出乎意料的是,面对胡三辊要求官兵们尽快将领导撤离的要求,刘书记他们不敢再称自己是领导,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普通驴友不要特殊照顾。胖老王对金丝眼镜说:“哎,你不觉得奇怪?昨天还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的,今天怎么廉洁奉公了?其中必有蹊跷啊?!”正说着,车队赶来了,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走在最前面的却是荷枪实弹的警察。他们迅速的把刘书记他们围了起来,胡三辊气愤的对他们说:“你们要干嘛?你们要干嘛?”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对他们说:“我们刚接到上级命令,有一个诈骗团伙冒充外省的地市党政干部,以重走长征路为名,巧立名目吃拿卡要收取贿赂,在当地干部群众中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现依法将犯罪嫌疑人缉捕归案。”胡三辊也傻眼了:“啊?假的?不是市府办通知我的吗?我看那电话就是市府办的,还有公文——”那个队长笑了笑:“你就是安河县县政府机要秘书胡三辊吧?你们单位已经把你作为失踪人口上报了。电话号码是通过软件改过的,文件也是用电脑修图软件处理过的。他们认准了你不敢去和市政府核实,所以才利用你。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胡三辊很是没面子,指着那个假冒的刘书记还有后面一帮人说:“你们这群畜生王八蛋,可把我害惨了。”王大明他们也吃惊不小:“百十号人数十台车冒充党政干部,这胆子也太肥了吧?”迷彩服饶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哎呀妈呀,这剧情,神反转啊。”姐妹花嘴快:“我就说嘛,真正的领导干部哪有这样的?太给干部队伍抹黑了!开着日本车走长征路,尼玛,这是给老红军坟上添堵来了吗?”胡三辊临上飞机前,突然从兜里掏出钱包把所有的现金交给王大明。王大明一愣:“你还给我钱干嘛?”胡三辊惭愧的说:“大明,是我不对,一路上一直和你作对,对那两条狗也有了歹心。我觉得我这次劫难就是老天对我的警示。我错了,向你道歉,向各位道歉。这钱是给这两条舍命跑回来示警的狗的。给它们买些好吃的,拜托了啊。”
  姐妹花的姐姐很奇怪的说:“嘿,这事儿,还真是奇怪哈,这胡三辊死里逃生,居然良心发现了。”王大明叹口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妹妹接口:“过而改之,善莫大焉!王大博士又开始掉书袋了!”一群人议论了一会儿,迷彩服突然说:“诶,大黑和小白呢?”大家这才发现没了这俩狗的踪影,一通寻找,最后在行李车上发现了两个睡的正香的家伙。”妹妹大声说:“嘿,都这么大乱子了,我说你俩还真给没事儿人似的——”王大明示意她安静,轻轻的合上车帘。
  降雨导致的泥石流和山体滑坡让路面受损严重,当地派来路政人员和部队来抢修。有媒体也知道了有诈骗团伙冒充干部行骗的事儿,跑来采访。知道两只狗冒死回来示警车队的故事后,记者大受感动,一定要写篇报道,还给两只狗拍了威武的写真配发在新闻里。玩的高兴的布莱克和伊莲娜也没当回事,大概在第四天头上,有人来到这里找探险队负责人。王大明跑过去一看,是两男一女,开着一辆进口豪车,穿着考究。见到王大明,他们迅速说明来意。这三个人,正是看到新闻后闻讯赶来的陈老大、陈老二和陈老三。布莱克和伊莲娜失踪后,他们一直在寻找它们的信息,无奈收效甚微。有次倒是在社交媒体发现了,但很快又没了消息。这次在报纸上居然发现了它们,喜不自胜,赶紧联系写稿的记者,获得准确地址后,一路狂飙来到这里。作为证据,他们拿出了陈老五在世时候的一些照片,照片里确实有这两只狗,还有家里的狗舍和狗玩具。王大明和探险队虽然有些不舍,但考虑到人家毕竟是主家,既然来寻了那就应该还给他们。
  伊莲娜和布莱克看到陈老大们的表现,却让王大明和探险队很是挠头。由于在抢险施工,王大明怕狗乱跑惹麻烦,就把它们栓了起来。这两只狗见到来人后,拼命的挣扎着要跑。陈老大假装心疼的说:“唉呀,被狗贩子偷走这么久,一定受了不少罪,心里都有压力了。”陈老三故作亲切的喊着:“伊莲娜,乖,我们来了,回家了,不怕不怕!”他们上前接过绳子,拉向自己的车。布莱克和伊莲娜挣着,死活不走,冲着王大明哀嚎。探险队的人看着,也很不舍。姐妹花的姐姐哭了:“宝贝儿,回家吧啊,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我们也舍不得你。”金丝眼镜倒是看出来一些东西:“这些人是它们的主人吗?为啥我只看到狗对它们的恐惧呢?”迷彩服也点点头:“是啊,我也看着不像。可王头说人家有照片,确实是人家的狗。咱再喜欢,也是外人啊。”狗毕竟争不过人,被他们生拉硬拽的弄上车。和王大明告别后,陈百万的子女们兴高采烈的回家。
  车上,陈老二激动不已,盯着这两只狗:“奶奶个腿的,你们真特么能跑啊!两千公里能蹿到这里来。能跑咋地?不还是得被我们抓回来?让你跑!让你跑!”他打着狗头,布莱克和伊莲娜凄惨的叫着。女的说话了:“二哥,丑话说前头,别看这次你来了,我告诉你,公事公办,遗产上没写,所以咱爸的财产还是没你的份儿。”陈老二急了:“我说老丫头,凭啥没有我的?我也是妈生爹养的,和你们一样!”女的一声冷笑:“一样?好意思说一样?”陈老大开着车不耐烦的说:“都别争了,到家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俩只畜生弄回家。至于钱怎么分,回家关起门来商量。”
  布莱克和伊莲娜卧在后面座位之间。这是辆跑车,空间都不怎么大,它们不得不蜷缩在角落里,可怜巴巴的看着对方。布莱克倒是很平静,闭着眼睛打瞌睡。伊莲娜觉得很绝望:从陈百万下葬那一天起,它们拼命的逃亡,不想成为那份看不见的遗嘱的牺牲品,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罪,但到最后,还是落在了陈百万儿女们手里。他们为了尽快将遗产弄到手,肯定会想法设法弄死它俩。三个人弄死两条狗还不是很轻松么?他们会有一千种方法让它们看起来像是自然而死。等着拿律师费的律师更不会深究它们是怎么死的,只会迫不接待的完成财产分割和转移。伊莲娜暗自觉得陈百万的居心太险恶了。这个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对两只狗也不怎么关心,爱理不理的,死了死了竟然想到把财产尽数留给它们,然后让自己的儿女和狗抢财产。布莱克真不知道陈百万是怎么想的,或许这会儿他正在地府为自己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圈套得逞而兴奋不已。
  突然车子一个急转,坐在副驾驶的陈老三一声尖叫,一辆油罐车堪堪擦着他们的车身。陈老二被甩的跳了起来,头重重的撞在车顶,撞的满头金星。伊莲娜最直接被甩飞了起来,还好落在布莱克身上。陈老大气愤的骂的大车司机:“特么的你会开车吗?眼瘸了你?”大车司机气不打一处来,反唇相讥:“你会不会开车?有你这么超车的吗?你在幼儿园学的驾照吧?”陈老三惊魂未定,不停的拨拉自己的胸口:“妈呀,吓死我了!行了老大,别说了,好好开车!等等,我说老大,你该不是故意的吧?“坐在后面的陈老二正在揉脑袋,听到这话一激灵:“老大,你?!”陈老大愤怒的一砸方向盘:“老三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也在这个车上,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我陈老大虽然没啥本事,可也不是这么绝情无义的人!你要是不放心,你来开!”陈老三赶紧陪笑:“大哥大哥,我这是开玩笑呢!你别生气啊,一会儿我和您换着开。”陈老大冷哼一声:“开玩笑也没这个开法,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样,一会儿到芙蓉镇,我们租俩板车,把车放上头,咱们坐板车回家,谁也不开,省得老被怀疑。”陈老二和陈老三客气了几句,还是同意了。在芙蓉镇租车的时候,板车老板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惊讶的直揉自己的耳朵:“你们坐车上,我把这个车拉到你们家去?您这车没有三百万也有二百万万了吧,坐板车回去?我说哥们姐们这是玩的哪一出啊?”陈老三不耐烦的说:”你拉不拉?不拉我找别人,废什么话?!”板车司机把烟头一扔,拿脚踩灭,:“行唻,只要给钱,啥都能拉。老伙计啊,你这平时都拉重家伙,今天给你来个跑车尝尝鲜。”
  伊莲娜更绝望了。要是跑车上,没准还能有个机会。这如今上了板车,更麻烦了。看样子陈家兄妹这次是不惜血本也要把它俩捉回去了。既然这样,那就啥也别想了,睡觉。在布莱克还没睡着的时候,它倒先睡着了。
  
  第十一章2
  
  (3)
  回到警局,王林提交了辞职报告。
  局领导有些意外,让他再想想,他婉言谢绝了。辞职的念头并不是突然才有的。爹娘年纪都大了,怕是没几年身轻体健的好日子过,得回去尽尽孝道。另外一方面,儿子也快上小学了,媳妇一人在家照顾老小几口确实太辛苦。现在不比从前,警察不再是什么光鲜的职业了,太多的负面新闻,让人都拿笑话来看这群特殊的群体。他们吃的苦受的罪无人问津,害群之马引发的问责却铺天盖地,口水都能把人淹死。再说工资也低,王林也不会干那些吃拿卡要的事儿,部队转业到警队这几年,也没干出个啥名堂。未来还得自己谋划。堂哥早就劝他辞职了,说这事儿得早做准备,现在三十来岁还好,还有人要,等到四十多岁,一般的企业都不要了。再说你也没立过啥大功,侍弄这么多年狗有啥用?难不成回来养狗吗?他之前一直没有提,是因为舍不得追风,总觉得等它退役了自己再考虑出路,这样心里也踏实。但追风的失踪也大大刺激了他,心神不宁的根本没办法完成训练,更不用说出警执行任务了。
  局里最终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交上警徽,摘去了警衔,他只保留了一套常服作为纪念,一如当年保留那套军服。走之前,同事们挨个给他饯行,那两天喝的昏天黑地的。最后一天,他特意去追风的圈舍看了看。这里如今住着一只小昆明犬,虎头虎脑的样子很可爱。训犬员是他的兵,叫王昊,一个胖乎乎有着两颗大虎牙的女孩,也是基地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兵。“小耗子,这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他蹲下来,小家伙警惕的退后,毫不理会他释放的善意。正在打扫圈舍的王昊擦了擦汗:“我叫它雷鸣。雷鸣,卧!”小家伙乖乖的卧了下来,就像追风无数次顺从的卧在他的脚边。他站起来,最后看了看狗舍,心中默默的说:再见,追风;再见,我的基地!
  回到家里的新鲜感很快被无聊代替。他第一次发现,如今的家乡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恬静、悠闲的小山村了,大家都很忙,忙着挣钱,忙着生孩子,忙着盖房子,忙着在城里安家,忙着买各色的时新物品。村里的孩子也纷纷穿上各种奇怪的衣服,头发染的五颜六色,有些还看着娘里娘炮的。几个儿时的小伙伴,有的在外地打工做了工头,索性把家安在了外地,基本上不再回来;有些在家里办了厂,生产预制板、手提包、养鸡养鸭养猪啥的,开着豪车住着比别墅还气派的小洋楼;也有凄惨点儿的,因为伤残病患家境贫穷,整个人都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自己的家家境中等,老爹很能干,早年也算是个能人。但由于没人帮衬,自己总是独木难支,做什么都没法做大,每每提及就懊悔不已。自己这个大头兵早年还给家里添光加彩,让村里的父母纷纷拿来教育自己孩子;如今,虽然不是笑柄吧,却着实和光荣再没有什么关系。村民人还传言他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误被警队给开掉的:“警察那么有油水,无缘无故能自己辞职?他傻啊!”爹娘理解他不说啥,但那些怪异的眼光和总在耳边响起的窃窃私语,让他很不舒服。他重温着《士兵突击》里那句台词:“一个兵离了自己的连队,其实什么也不是”,觉得很有道理,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平头老百姓了,嗨,想这个干什么?
  在家呆了几天后,堂哥让他到城里去找工作。作为一个资深的、从不拖欠民工工资的包工头,堂哥在城里混的很有头脸,他很快就给王林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个民营企业的老总开车。或许是在警队里呆惯了,他总不会低声下气的伺候人,惹得老板很不高兴,他也觉得别扭。之后堂哥又给他安排了物业公司的经理、保安公司的队长等好几个油水十足的活儿,但他都觉得与自己格格不入,没干几天就走了。气的堂哥嗷嗷叫:“行了王林,你自己的事儿自己操心吧啊,我是管不了!您老这座神大,我没这么大的庙容你。”一连小半年都猫在家里,媳妇和爹妈倒没说什么,但王林自己觉得很不是滋味。在警队的时候,有时候也和同事发发牢骚:“你说像咱这样的,出去一个月咋说不得个万儿八千的?”现在才发现,王林啊王林,你除了养狗训狗出警执勤,别的真的是什么不会了。每天无所事事,只好在家哄哄孩子,迎着乡亲们惊讶为啥还猫在家里的目光,王林感觉自己好像矮人一头——他终于理解那些家境不好的小伙伴们见人总是神色尴尬了。就在这个时候,王林看到了电视上播出的一则招聘广告:大金山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名犬俱乐部诚招管理人员——”他迫不及待的拿出手机打电话,直到老是无人接听才意识到现在是晚上十点。第二天早上八点刚过,他就打电话过去询问详情。于是,他上班了。面对的还是狗,不过是一群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的狗。
  老板是个朝鲜族人,说话慢声细语,可总是透出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劲儿。这些狗更奇葩,虽然品种很多,但都不知道杂交多少代了,品格什么的想都不要想,除了吃和拉撒和打斗外那是啥也不会,连基本的动作都完成不了。王林怀疑这些狗是不是骗子欺负老板不懂行把肉狗充名犬卖给他了。老板只是呵呵笑着,让王林劣中选优,看哪些是可造之材,哪些的的品相不错能生出一些漂亮的小狗。那些被淘汰的,直接拉到屠宰场去。这个活儿对王林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这么多年饲养军犬的经验,闭着眼睛都做了。和前面几个单位不同,这个老板很是器重他,去外地跑项目的时候就让王林担任大管家的角色,管理这个占地两百多亩的在建项目。说是在建,除了办公区域这几幢小楼外,其他的就是拉起了围墙,随便打了几根圈梁。据老板说,这样的话就算是正在动工,开发区就不会收回土地了。有几个人老过来找老板,整天在房间里计划着什么。一个胖子叫王进财的,经常在这里一住就住半个月,偶尔还会带女的过来。另一个姓贾,好像是个校长,有次居然带了几个看着象中学生的女孩子过来,把小朝鲜和王老板吓了一跳。不过最近姓贾的没再来了,听他们聊天时说好像出车祸了,高位截瘫。王林觉得这样的人活该。
  人无完人,虽然对老板的个别做法也有些看不过眼,但想想在这里能发挥自己的长处,还有一份相对不错的薪水,老板也比较器重自己,王林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自己不再是武警,是出来打工,不是来办案的。带着这群笨蛋狗在公司的大片空地上训练的时候,王林情不自禁的会想起警犬基地,想起追风,想起自己的战友,想起早晨和黄昏时大家围在一起看谁的狗更优秀完成动作更帅的那些美好时光。如今早晨还是那样的早晨,黄昏也还是那样的黄昏,只是再没有战友,再没有警犬,也再没有警官王林和警犬追风了,只有大金山旅游开发区名犬俱乐部首席训犬师王林和他的一堆名犬蠢货们。
  老板和王老板今天都出去了。他训完狗,告诉门卫老丁把大门锁上。老丁是老板老家的人,耳背的厉害,腿脚倒还利索,听不见倒还看得懂,也不怎么耽误事儿。他自己到浴室冲了个凉,光着背就出来了,然后惊讶的发现对面二楼居然站着一个红衣女郎,正笑岑岑的看着他。那女的大概是王老板昨晚带进来的,丰乳肥臀,面目姣好,一个非常女人的女人。王林赶紧穿上一件干净的衬衣。女人笑着:“别着急穿啊,让我再看看。你身材真棒!是运动员吗?”说着走了下来,红裙上下翻飞,像只蝴蝶。
  老丁在门房里守着电视机看一档综艺节目,电视声大的惊人。能把一个耳背成这样的老汉拴在电视机前,现在的电视台真实不简单。为了听清楚彼此说话,王林和女人走到了狗舍旁边。女人叫胡晓丽,确实是昨晚跟着王老板来的,什么关系她没说,王林自然也不会问。多年警察做过来,王林闭着眼睛都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女人得知王林是武警转业,还是资深的警犬训导员时,敬佩的不得了,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崇拜,非要王林讲讲那些惊险的故事。平日里王林自认为是个话不多的人,但今天好像有些不由自主,乌拉乌拉说了许多。难道是美女真的有吸引力?还是王林把这些话憋在心中憋了太久?王林不知道,反正他只想和一个人聊聊。这些话他没办法和父母说,也没办法和媳妇说,更没办法和老板或者老丁说。但今天,在素不相识、不明身份的陌生女人胡晓丽面前,他的话匣子一发而不可收。胡晓丽用心的听着,时不时的抹着眼泪。王林说到追风全身汽油的钻向玉米地,说到那个收留它的老医生被上游飘来的木楔子扎中心脏,说到追风堵着院子门不让外人进,说到村民们不同意让张老汉埋在自家责任田里,她捂着嘴哭了起来。
  胡晓丽也给他说了自己的故事。真的假的王林已经不在意了,有人说,有人听,仅此而已。如果她的故事是真的,王林认为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小三或者小姐都是坏女人。可他好像也只见过胡晓丽一个,自己也不确定这个观点对还是不对。正在说话的时候,狗叫声惊动了他。他看了看,是铁丝网内的狗群和铁丝网外的两只狗在对峙。胡晓丽停了下来:“要去看看吗?”王林伸头看了看,铁丝网挡着看不清楚,就又坐了回去:“算了,没事,估计是附近村子里的狗。你接着说,怎么就和我错过追风一样错过你最好的机会了。”
  不远处的路上,一只脸上有两道黄毛象长着黄眉毛的狗问另一只癞皮狗:“你怎么突然跑开了?咱们消息还没问呢!”癞皮狗没有说话,似乎有心事。黄眉只得再问一边,癞皮这才反应过来:“哦,一群肉狗蛋子,怕是屁也不知道。这件事儿慢慢来吧,在这里多呆几天。”这两只狗,正是癞皮和黄眉。
  黄眉虽然不知道癞皮为什么话还没问就突然离开,但他看癞皮的表情,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事。你这个这只舍命救我的家伙,究竟什么来头,又藏着怎样的心事呢?
  (4)
  三儿和大黑吃完东西回来,还没跑到厂房那里,就听到许多人在争吵。它们偷偷溜过去,在冬青树下藏好,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不出三儿的预料,光头果然带着那帮药匣子来了,和传销团伙正吵的不可开交。光头冷笑着说:“张经理,我还以为你是个爽快人,没想到你居然摆兄弟一刀,真够意思。”小胡子男人终于失去平静了:“小子,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无凭无据,你来要东西,我拦着你没?让你搜了没?搜到后,东西让你拿走没?咋的,讹上我们了,是不是打算指着我们发财啊?”光头哈哈大笑:“是,你是让我找了,是我让我搜了,也是把东西给我了,可逆看看,你特么给我的是啥?”他从兜里掏出那个塑料袋,撕开小胡子这边甩过来,小胡子闪身躲开,塑料袋落在地上,扑腾一地的白色粉末。三角眼急了:“光头,对我大哥客气点儿!你特么看清了,你来的时候不说自己丢的是豆奶粉吗?这找到的不也是豆奶粉吗?正好,物归原主!”传销团伙一阵哄笑。光头面色难看,反唇相讥:“少他娘的闲扯!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他身后的一个打着哈欠流着鼻涕的男人也急了:“费什么话啦,赶紧拿出来,我等不及了!”光头看了一下对面的人数,心里盘算了下,对身后的几个人说:“兄弟们,东西找到后,全部给你们分了!我就是要争这口气。”一听这话,其他几个人立刻精神振奋,开始骂骂咧咧:“偷人东西还有理了是吧,人多欺负人是吧?”“特么的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轮不着你们一帮外地人耍横!”那边也开骂:“放你妈狗臭屁!谁稀罕你们那点白面儿?看你们一个两个那怂样,赶紧去死吧,或者也是祸害!”“这世道还真是变了啊,吸毒的都这么牛逼!”正在吵吵,突然一块砖飞过来,险些砸中小胡子这边的一个人。“好啊,敢动手?揍他!”三角眼咋呼着带头冲上去,狠狠的给了光头旁边的那个小屁孩一拳。小屁孩“哎呦”一声蹲在地上,旁边的眼镜不干了,一个飞腿踢过去,三角眼躲开,蹂身扑上。两边顿时混战起来。
  砖是三儿从屋顶上扒拉下去的。就在他们吵架的功夫儿,三儿和大黑做了分工,三儿上屋顶去丢砖头制造冲突,大黑趁乱去找吴老六两口子。三儿判断:他们应该是把新入伙的、还没有洗脑完成的人软禁在别的地方了。三儿丢完转头就顺势趴在屋顶上,八米高的车间,下面根本看不见是它捣的鬼,以为是对方的,毫不客气的干起架来。大黑却找不到老六和他媳妇,忍不住暗自着急。就在这时,几辆在几十米外停了好几天的货车突然里跳下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不许动,都把手举起来!”大黑一看,吓得赶紧躲回去,祈祷三儿快回来。三儿倒不着急,好整以暇的在屋顶上看着。
  正在打架的人一看警察来了,一阵慌乱,纷纷四散逃窜,但被早有布防的警察给拦了回来。小胡子很乖巧,赶紧举起手抱着头蹲了下来。光头这边的人有几个毒瘾已经发作了,有些癫狂,居然和警察起了冲突,被电棍和防爆盾牌收拾的嗷嗷叫。带队的警官一脸严肃,手持扩音器喊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停止抵抗,双手抱头蹲下。如再执迷不悟,我们将采取进一步措施。”小胡子低声喊着身边的兄弟:“快蹲下,咱们没事儿。”光头犹豫了一下,也蹲了下去。这会儿功夫,三儿已经回到大黑身边。大黑长舒一口气:“三姐,你可回来了。警察咋来了呢?”三儿慢悠悠的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可不只是咱们在盯着他们。”大黑有些着急:“那找不到吴老六他俩咋办?”三儿也不知道吴老六他们去哪了,但又不忍心让大黑难过,只能说:“别说话,看警察安排。”
  警察一一给这些人带上手铐,蒙上头套,塞进车里。带队警官对另一个人说:“老钱,都在吗?”老钱面色凝重:“陈局,传销团伙有重要头目未归。”陈局点点头:“好,不要走漏风声,我们无比要一网打尽。”车队迅速开走,十几个警察找地方藏了起来。陈局和老钱就猫在离三儿它们不远的地方。陈局对老钱说:“没想到抓传销分子,还顺势端了毒窝。”老钱摇摇头:“高兴不起来啊,没想到鹳城这么多吸毒的。”陈局点点头:“还有低龄人群。看来咱们这回还真抓着大老鼠了。这专家给的东西,就是好用。”听到这句话,老钱来了兴致:“得说这高科技,确实牛。这仿生摄像机就是好,爬高上低,无所不能。不知道的都以为是个屎壳郎,哈哈。”陈局捶他一下:“看把你乐的!使用时爱惜着点儿,这玩意儿老金贵了!”警察们等到天亮也没见着踪影。陈局布置几个人盯梢,其他人先撤。三儿伸个懒腰:“走,咱们也回去睡觉去吧!”大黑担心的问:“那吴老六他俩咋办呢?”
  三儿刚要说话,看到几个隐蔽的警察在彼此示意,赶紧猫下身来:“嘘!有情况!”大黑和三儿紧张的注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的的人,是之前领吴老六夫妻来的那个中分头。后面跟着的是——“吴老六!”大黑惊讶的说,三儿伸爪子拍了它一下。吴老六正在殷切的向其他几个人打包票:“放心,绝对有钱赚!要不然我们两口子能来?我跟你们说啊,我到了这儿,才发现钱原来这么好挣。头几十年真的是白活了!我要是早来几年,早就发了!”几个衣着简朴、神情忐忑的人将信将疑:“老六,我们读书少,你别骗我们啊!”中分男一拍胸脯:“表叔,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六哥和我俩人,你还信不过吗?我们这个项目,是国务院批准的。绝对正规,收益高、回报快,不说一本万利吧,那也是多劳多得。我跟你说啊,跟我一块儿来的有个伙伴,现在已经在上海买了两套房了。上海啊,寸土寸金!两年前他还在郑州的城中村和房东怄气呢!”有人问:“我怎么看这里是厂房啊?”老六刚要说话,中分头接过话头回答:“大哥,一看您就是电视剧看多了。现在只有傻x才在写字楼里办公呢,吃喝都贵不说,还很不方便。我们这个项目,讲究的是最低成本运营,最高收益回报。”他压低声音:“大哥,您愿意自己的钱被乱花到租写字楼做面子活吗?省的可都是咱自己的啊!”那个人点点头:“也是这么个理儿。看来你们老板确实是想做事的人。”吴老六赶紧纠正他说:“是咱们老板!我跟你说啊,老板和我们同吃同睡,那可真是简单节约——”中分男突然示意他闭嘴,警惕的看看周围。吴老六扯着嗓子喊:“张经理,我们回来了!”中分头突然撒腿就跑,但早已被跳出来的几个民警围个结实:“我们是警察,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后面的几个人傻眼了:“老六,这咋还有警察呢?你们这做的究竟是啥生意啊?”吴老六也傻眼了:“道森,这、这、这究竟是咋回事儿?”
  回去的路上,大黑心事重重。三儿安慰他:“有警察呢,教育教育就放了!他不是主谋,问题不大。”大黑还是没说话,闷闷的走着。三儿估计它是担心吴老六媳妇,很有把握的说:“我估摸着吧,老六是把他老婆押在老家了,要不那帮人也不会跟着他出来。”大黑只是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三儿真的困惑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今天究竟怎么了?
  
  第十二章1
  
  (1)
  黄眉出走后,刀疤只好安排熊猫去盯梢,自己再一次去鹳城狗协。刀疤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为这事儿奔波了。它本来不想借助狗协的力量,说实话,它很是瞧不上这个既不被人承认、也不被狗承认的协会——它以前都没有听说过狗还有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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