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说民国全集.com》第16/129页
这位上司是两广总督谭钟麟,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官僚。
谭钟麟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出身进士、翰林,仕途顺畅,官场老油子。平时极为痛恨洋务,但又要和洋人打交道,所有的涉外奏折都由师爷起草。
一次,师爷请谭钟麟口述奏折“命意”。谭钟麟生气了,什么命意不命意,照老规矩办,写几句世界人民大团结的套话。
写好后,谭钟麟看到文中有“日斯巴尼亚(西班牙)”字样,迷惑不解。用笔将“斯巴尼亚”四字抹去,在“日”字下添一“本”字,并在旁边用小楷批注:“东洋,即日本岛国也。《唐诗三百首》中,有钱起《送僧归日本》五言一律,可证明。《唐诗注解》,日本一名东瀛,并无斯巴尼亚之别号。”⑹
写完,谭大人得意洋洋地将奏折交给师爷。
师爷一看,哭笑不得,可哪敢顶撞自己的衣食父母?没办法,重新誊写一篇,将“英法德美奥比日意”连在一起写,这下谭大人改不了了吧?
第二天,奏折退回来了,“日”字下又添了一个“本”字,旁边还是密密麻麻的批注:“东洋,即日本岛国也……”
你可以作践自己的智商,但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师爷忍无可忍,愤而铺盖没卷就走人。
谭钟麟有个亲信任职于广州海关。海关,你懂的,油水很大的单位。油水大、胃口也大,黄金白银呼呼地吞进来。岑春煊刚来,就收到一大沓检举信。查明实情后,岑春煊主张立即革职,谭钟麟当然不同意。
没想到第二天,岑春煊拿着起草好的奏折找到谭钟麟,要求立即法办那位海关大蛀虫。
岑春煊胆子够大,竟公然和总督较劲。谭钟麟虽然没有入军机处,好歹也是独霸一方的南天王,什么时候受过人这样顶撞。但岑春煊更是个不怕事的主,两人开始顶起来了,越顶越凶,谭钟麟开始拍桌子骂人。
你拍,我也拍;岑春煊年轻,手劲大,拍得更响。
突然,谭钟麟的老花镜掉在石桌上,摔得粉碎。这可是他的宝贝,正宗的瑞士进口货,但看来质量也不怎么样,不禁摔。谭钟麟老羞成怒,豁出去了,看不见就闭着眼睛骂。
正骂得起劲,睁开眼一看,岑春煊早溜了。
岑春煊当然不是害怕,他要先下手为强,连夜起草奏折。我和总督在办公室谈公事,谈得正起劲,他竟骂我,拍桌子骂我,堂堂朝廷命官,成何体统?骂也就算了,竟然还用凶器攻击我。
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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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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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
就是那只摔得粉碎的老花镜,到处是碎玻璃渣。别小瞧它,进口的玻璃,锋利无比,真会出人命的。
既然要出人命,那就不是小事情,朝廷下旨了:谭钟麟年纪也确实大了,回家休养吧。
老,不是问题,关键是你拿着凶器。
说句公道话,谭钟麟,你虽然年纪大点,但不应该倚老卖老,先开口骂人。岑春煊,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人家毕竟是老年人,就算拿着凶器,完全可以空手夺白刃嘛,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撒腿就跑算什么爷们儿?亏你还是将门之后。
这么一闹,岑春煊在广州也待不下去了,调到偏远的甘肃,官衔还是比从二品的布政使略低――正三品的按察使。长个记性,留个教训。
岑春煊并不在意在哪儿做官,他倒很喜欢塞外的风光。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策马驰骋,男儿意气,这样的人生,一个字:爽!
如果不是一场国难,岑春煊也许这一辈子都在大漠戈壁漫看云卷云舒了。
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后,慈禧带着光绪帝一路狂奔,对外面说是西狩(打猎)。
这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太千万次地问,谁来陪我一起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