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经典天舞》第105/159页


  “到手了?”兰王漫不经心地接口。
  “六、七分成了。”
  “你身边,是也该有这样的人了。只不过,但愿这个姓萧的,不是那个什么胡山那种人。”
  邯翊怔了一会,缓缓地问:“胡先生?”
  兰王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邯翊倒不知道,兰王对胡山有这样的成见。
  记得幼时,常见胡山在白帝左右,从来不带什么表情,总是那么一副对任何人都礼数周全、不卑不亢的刻板模样。印象最深的,倒是那把十分神气的山羊胡子。
  虞妃过世未足半年,胡山中风了。又不过三个月,天帝也中风了。那一年真是多事之秋。
  此刻想来,自己对白帝的这位幕僚,也不甚了解。
  但兰王的怨忿,或许事出有因。
  邯翊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在他心底埋藏极深的一个疑问。他忽然有种感觉,兰王必定是可以回答他的那一个人。
  他遣散了侍从。
  “小叔公,有件事,我一直很想知道――”
  话到嘴边,他忽然又迟疑了。
  他曾经问过这个问题。那是在帝懋五十五年的春天,他问了虞妃。她正病着,但是她的神情依然很温柔,他以为她病得不重。如果他知道她已经活不过一个月,他就不会问她了。
  记得当时,那个恬静平和的女子,在瞬间变得脸色惨白。她张皇失措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是谁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是我自己想到的。”
  虞妃忽然将他拉到怀里,掩住他的嘴,说:“别想,别问,一辈子都别告诉别人。”
  虽然她的怀抱很温暖,但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被搂着,让他觉得很别扭。所以他挣脱开来,追问:“为什么不能问?”
  虞妃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叮咛:“别把这念头存在心里,也别告诉别人,尤其是,千万不能在你父王面前露出一丁点来。翊儿,你一定要记着!”
  他别开脸,不肯点头。
  “翊儿,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地……”虞妃说着说着,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
  他最怕看见她哭,所以立刻就说:“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就是。”
  但,即使他曾经对亲生母亲般的女人,有过那样的承诺,他依旧是不甘心的。
  于是,借着一股冲动,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终于又问出了那个问题:“当初,四叔公他们一家,到底是怎么死的?”
  兰王流露出些许怔忡的神情。大概,连他也要算一算,才知道邯翊所说的是什么人?
  一经明白过来,从来无大事的兰王,吓了一大跳。“邯翊!”他声音大得出奇,随即又压得极低:“你问这个作甚么?”
  邯翊反问:“我不该问?”
  兰王接口说:“是,你不该问。这么多年我冷眼旁观,若说这世上有一个人,是他一点也不曾亏欠过的,那就是你了。”
  “我明白。”邯翊语气平板,“没有他,就没有我。我以后不问了就是。”
  兰王眯起眼睛看他,许久,说:“你不用玩这套,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真想知道么?”
  邯翊怔了怔,半天不说话。
  然后,他慢慢地垂下头,低声说:“不,此刻我还不想知道。”
  隔日午后,萧仲宣果然来拜。
  四十上下的文士,脸色略显苍白,眼垂极深,有些酒色的痕迹,然而一双眼眸深邃如渊。
  邯翊含笑看他,说:“萧先生,我等你好久。”
  萧仲宣一揖到地:“多谢大公子。”
  “诶?”邯翊挑起眉,“这话从何说起?你有什么可谢我的?”
  萧仲宣从容应答:“大公子传召,原本就不敢不从。只是萧某生性疏散,赖得两年自在日子,全仗大公子宽容。这,自然要谢。”
  邯翊一笑,“怎么,萧先生愿意不再过疏散日子了?”
  萧仲宣瞬了瞬眼睛,笑道:“这得要看大公子喽!大公子天潢贵胄、一言九鼎,萧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扛不起哟。”
  “我不欲强求。”邯翊很平静地说,“我不过是投对胎。先生是国士,我全凭先生自己的意思。”
  萧仲宣略觉意外,颇玩味地看看他。
  “这也不急,先生慢慢想。”这样说着,便转开话题,徐徐问起萧仲宣曾游泰器山的情景。
  此后几天,兰王日日游山玩水,将仓平四面可观之处逛了个遍。邯翊却一直在行馆,每天召萧仲宣来,却只是下棋品茗,恍若无事地闲谈。偶尔提及政事,也是点到即止。让萧仲宣也不由疑惑,以邯翊的年纪,何以能这么耐得住性子?
  转眼已过六月中,满池荷花,蝉声嘈杂,一派盛夏景象。
  两人渐渐熟络。这天提起徐淳的案子,邯翊细问缘由。
  苦主原是当地一个大世家的家主,姓齐,半年前被毒杀。疑凶是他的小妾,姓莫,原先是一个青楼女子。齐夫人是个厉害人物,齐世炯偷了腥却又怕老婆,收了莫氏,又不敢往家里带,便置了外宅。平常齐世炯不在,宅中除了莫氏,只有她的贴身丫鬟芸香,一个厨娘翠姑,还有门上一个打杂的小厮。
  这件事倒也瞒得严实,一两年间平安无事。齐世炯不大敢在那里过夜,经常白天去。那日又去,到了中午,便留下来吃饭。那日莫氏身边专管做菜的丫鬟告假,回家去了,莫氏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齐世炯吃得十分高兴。
  谁知吃完没有半个时辰,忽然间脸皮发紫,只叫了一声:“肚子好疼!”便一头栽倒。翻过来再看,七窍流血,已然断气。
  莫氏大惊失色,赶紧遣人报官。仵作来验了尸,验得“七窍流血、口唇破裂,皮色发黑、外肾肿大”等状,又问过死前情景,毒发甚快,腹中剧痛等,有了结论,“系中紫珠草之毒而身亡。”再验饭食,那日菜并不多,荤菜只有一条红烧鱼,验下来毒正下在这盘红烧鱼里。
  齐家不依不饶,要将莫氏打成死罪,然而徐淳却一直压着没断。
  “因为另有隐情。”
  “哦?”邯翊以目色相询。
  萧仲宣笑笑,只说四个字:“醋海生波。”
  邯翊轻轻地“啊”了一声,却也没显得意外。沉吟片刻,他问:“齐家那位夫人,姓姜吧?”
  “不错。正是当今姜妃娘娘的嫡亲堂姊。”
  邯翊不作声,过一会,说:“这层其实没什么,倒是……”
  他没说下去。萧仲宣便问:“倒是如何,大公子心里可有底?”
  邯翊说:“大致有数。”
  萧仲宣委婉提醒:“此人不简单。”
  邯翊点头,“二十多年隆宠不替,自然有他的本事。以我眼下,还动不了他。”
  “诶――”萧仲宣将袍袖一甩,“虽然小心为上,但大公子毕竟是大公子,王爷面前,终究亲疏有别。大公子又何须说这等话?”
  邯翊面无表情地,默然不语。
  再开口时,却说:“我已经命人先行在帝都置了一所宅子。”
  萧仲宣微感意外,“大公子不是说过――”
  “先生不要误会。”邯翊笑着打断,“这不是为先生预备的,是为了‘别人’。前番先生肯来见,可不是看的我的面子,这点斤两,我还掂量得出来。”
  说完,哈哈大笑。
  萧仲宣起初愕然,继而望着年轻的大公子,神情复杂。
  又两日,孙五从帝都回来,宣示白帝手谕,命提京会审。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诸人都早有准备,因此只隔一日便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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