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全集》第185/221页


李安民借着周坤的关系看了刘国川相机里的照片,里面有许多葛云的近景照和特写,画面很有张力,完全看不出来这是用猥琐手段制造出来的镜头,因为葛云的表情很坦然,眼神里传递出的情感就和整套照片的名称一样――“渴望”。

刘国川是一个人住在四楼的单人包间里,而社团成员大多二个一组三个一伙,按说这刘国川的人缘是不是不太好?可每个人谈到老刘都是满口夸赞,极力体现自己跟他关系和谐,李安民知道,这是怕引火上身,就算有过节,在这时谁敢捅出来?

周坤说死者房间里有血迹,不锈钢窗框上有一道道细刻痕,像是被高韧度的铁线拉出来的痕迹,铁丝上还粘着皮肉,死者的脚腕和掌心都有凹陷的血痕,而且他的姿势很奇怪,以头朝宾馆脚朝车棚的姿势趴着,两腿并拢伸直,手朝前伸出。

根据周坤的描述,李安民脑中浮现出了一个场景:刘国川被铁丝卡住了下颌,身体垂直地悬吊在孔舟,他用两手抓住铁丝,徒劳地做出自救动作,他的两脚被红线缠绕起来,线的另一端攥在某个人的手里,那人坐在车棚前,拼命拉扯红线,想把卡在铁丝上的人给拽下来,又有一条红线缠在刘国川的脖子上,慢慢收紧,嵌进皮肉里,“兹”的一声,那圈线绷直了,刘国川被齐颈分成两段,头留在铁丝上,身体掉下来,经过二楼时,断颈的切面正好对着窗口,颈血喷溅,在玻璃上留下散射状的血花。

身体落地后,那个抓着红线的人又开始一截一截的收线,刘国川蜷曲的腿被线带着拉直了,随着躯干部位朝后挪动,手臂也直了,形成一个“高举过头”的姿势,就这么面朝下的被拖过T型街口,一直拖到车棚前。

现在就有个疑点――为什么刘国川不呼救,也就是说他根本来不及呼救就死彻底了,或者根本无法呼救。

李安民有结论了:这肯定不是人做的,是花阿妈在作祟,鬼迷心窍,让人说不出话来。

可是警方很快就找到了击伤头颅的钝器,是柄铁锤,掉在旅馆后巷的阴沟里,锤头上有血迹,铁锤很小,锤头可以卸下,是旅行出游的常用工具,根据锤子的体积重量和颅骨损伤程度来看,绝不可能失手脱落,而是被人从四楼窗口用力掷下。造成后颈伤口的凶器也确定了,被鉴定为铁制油画刀。

目标范围一下子就圈定在参加活动的美院师生之中。铁制油画刀虽然灵巧度不够,但是有硬度,适合大面积堆砌色彩,学生里没有用调色刀的,因为这次要画的是水彩风景,而教师基本上配备齐全,他们要自己搞创作。

油画刀没有锋利的刀口,用这个来当凶器简直是把杀人当儿戏,周坤说油画刀插入的地方正好是颈椎旁边的一块软肉,在颅骨与颈部的交汇处,那部位还有要穴,只要用力戳刺,的确能够致死,但是刘国川颈后的伤口没触及要害,还达不到致命的效果,不过从这一点也能看出来,凶嫌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

警方把重点调查对象放在美院的老师和潘教授身上,周坤认为潘教授的作案动机很大,他与葛云关系暧昧,而葛云又跟刘国川接触频繁,潘教授会因此对刘国川抱有敌意也合乎情理。

这晚,潘教授跟李安民他们换房间睡,葛云的情绪也逐渐平稳下来,她还是照昨天一样,把床上用品全都换成自带的,换上的床单、被套上面还染着点点殷红,是葛云肩部的血。

李安民这才意识到,葛云之所以要换床单,也许并不是因为有洁癖,也不是喜欢可爱的物件,而是怕自己的血把旅馆的床给弄脏,她会裸睡,恐怕也是怕血沾到衣服上。

李安民建议她用纱布把出血的地方覆盖起来,葛云回说:“为什么要盖?盖了脏血就出不来了。”

李安民不明所以地问:“人身上怎么会有脏血呢?如果老是出血,对身体可不好,你最好找时间去医院看看。”

葛云白着脸笑道:“每个人的情况都有不同嘛。”

李安民看向粉床单上的碎花,琢磨了一会儿,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最近学校门口来了个摆摊子的大妈,她专门替人在手帕上绣花,绣的是牡丹,手艺挺好的,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布艺品,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葛云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我最讨厌牡丹,俗的要死,想要漂亮的手帕,精品店里多的是。”

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就躺下来,用被子把身体裹成一个卷,李安民试着跟她搭话,她也不理会,装作已经睡熟了。

她睡,李安民却不敢睡,喝苦咖啡来提神醒脑,搬个凳子坐在窗前,从龙龟里取出辟邪粉包攥着,透过窗帘的缝隙盯住车棚前那块沾血的空地。

十二点以后,葛云的背上又开始出血了,一条条发光的红丝从毛孔里钻出来,飘荡在空中,朝窗口延伸,可是花阿妈还没出现,那些红丝飘出窗外,拐了弯,朝侧方飘去,没入隔壁房间的窗玻璃里。

隔壁是谁在住?潘教授!

李安民连忙伸手去拉红线,谁知道这次不像上回,红线非但没有碎成粉末,还把她的手割出血口来,红丝韧如琴弦,目测有百来根,李安民一时找不到剪刀,掉头跑出去,冲到隔壁敲门,门被反锁着,里面没有反应。在这寂静的夜晚,嘈杂声那么大,却没人出来看一眼,整条走廊死气沉沉。

牡丹花帕05

李安民打算去前台找服务员,刚转身,一张生满红疹的脸冷不丁冒在眼前,李安民被吓掉半条命,尖叫声硬生生梗在喉咙口,她连退两步,背靠门板,差点把手里的辟邪粉包扔出去。

花阿妈直挺挺地站在走廊里,怀里抱着个黄布包裹,她捧着包裹举高送上前,李安民再一看,包裹上有一张人脸,五官清晰,是刘国川!用来做包裹的黄布竟然是刘国川的面皮!他两眼朝上翻,嘴里塞了一坨白布,左眼下方的皮肤上被绣上了一朵鲜红的牡丹花。

花阿妈把这样一个人皮包裹送到李安民面前,这谁敢拿?

李安民抖着两腿尝试跟花阿妈沟通:“你谁啊?到底想干嘛?为什么要害人?有话咱好好说不成吗……”

花阿妈还当真张开嘴了,露出两排焦黄的牙齿,随着嘴唇越分越大,舌头也吐了出来,舌面上长满了脓疮,几缕黑气从她的喉咙深处向外漫溢。

花阿妈一步一步逼近李安民,嘴巴张开的幅度已经超过了正常范围,导致脸部像被撕拉的橡皮一样扭曲变形,如同黑洞般的口腔完全可以包住整个人头,而事实上,花阿妈似乎正打算这么做,把张开的大嘴朝着李安民罩上来。

李安民一看情势不妙,扬手把辟邪粉包砸过去,转身就朝楼梯口奔逃,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叫,李安民不敢回头,一口气冲下楼,接客厅的灯还亮着,守柜台的工作人员趴着睡着了,她没空细想,偏头扫一眼,见花阿妈追了下来,赶紧加快脚步往外跑。

这时她挺后悔的,不应该往楼下跑,应该往楼上跑,周坤和王局长就在四楼,但没准也睡得不醒人事了。李安民决定去后巷的案发现场,吕队长带着几个手下驻扎在那里,就算是鬼,也应该对人间执法者畏惧三分。

脚一跨出门,没跑几步路,李安民傻了,眼前的景色不是夜晚的街道,而是夕阳下的村庄,包着头巾的妇女坐在房门口绣花,用彩线在白布手帕的一角绣上五颜六色的牡丹花,她的手臂上长着细密的红疹子,一片红一片白。

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跑到妇女身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嘴里说着话,那声音直接回荡在李安民的脑中。

“大家都笑我,说花的颜色丑,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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