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军旅系列全集.com》第17/64页


这时,范幸福紧走几步,离胡怡近了一些,低声说:你想不想去当兵?

胡怡低着头说:我爸怕没有名额,去不成。

范幸福拍拍自己的胸脯道:你要一起去,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跟我爸说,别忘了,你爸和我爸可是老战友啊。

说到这儿,俩人都想起“亲家”那个词,又红了一次脸。

胡作家和小金面对女儿的高中毕业,也是心急火燎的。小金在自己工作的工厂,争取到了一个招工指标,她的意思是让女儿留城招工。胡作家对女儿留不留城不感兴趣,当一个工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正如他当年如果一直放牛,那结果可想而知。他的意思是,既然当不了兵,就去下乡,广阔天地,一定会大有作为。说不定,女儿会百炼成钢。两口子争执了半天,也没争出个结果,电话却响了。

胡作家拿起电话,是范参谋长打来的。范参谋长在电话里朗声依旧,似乎他从没犯过愁。范参谋长说:胡哇,咋的了?听声音好像情绪不高啊?

胡作家吸了口气,抬高声音说:高,咋不高哪。

范参谋长不管胡作家情绪高不高,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说亲家啊,孩子毕业了,你是咋想的?

胡作家支支吾吾地把自己和小金的想法说了。

范参谋长大着声音说:招啥工,插啥队。那啥,让孩子们去当兵吧。部队是所大学校,这可是毛主席说的。

胡作家和小金眼睛一亮,胡作家用发颤的声音道:好是好,可名额呢?胡怡可是女孩啊。

范参谋长在电话里“嘁”了一声:这你就别管了,让孩子准备准备,去当兵吧。

范业的一句话就把胡作家一家天大的事给解决了。胡怡也是欢天喜地。

没多久,范幸福和胡怡双双去了部队。

孩子虽然离开了家,离开了城市,胡作家和小金却是放心的。孩子所在的部队还是归军区管,有范参谋长照顾着,他们没有理由不放心。于是,胡作家就很踏实地搞他的创作。

9

胡作家写来写去的,突然有一本书就出了问题。被政治部门定了“右派”,这下子问题严重了。政治机关原打算把胡作家一家下放部队农场改造,包括正在当兵的胡怡,也要开除军籍,接受改造。

危急关头,范参谋长又一次挺身而出。他奔走呼号,上下游说;说到胡作家的苦出身,又说到三大战役、抗美援朝,他拍着胸脯说:这样的人咋能是右派呢?不可能,也没理由啊。

当然,右派不右派的是政治部门定的,那是有个框框的,右派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但在范参谋长的游说下,组织还是网开一面,保留了胡作家的军籍,一个人去农场接受改造。小金和胡怡没有直接受到牵连,但作为右派家属,要时刻警惕和右派划清界限。

胡作家去农场前,范参谋长为他送行。为避嫌带了秘书和公务员,他们形影不离地跟在范参谋长左右,范参谋长大声说:胡哇,到农场好好劳动,书啊就别写了。我早就说过,写那玩意儿没啥大用,希望你以后能成一个真正的军人。哈哈,那啥,我就不多说了,多保重吧。

此时此刻,范参谋长也只能这么说了。

胡作家知道,在自己的右派问题上,范参谋长该做的都做了。他是性情中人,听了范参谋长的话,眼里已含了泪。他点点头,冲范参谋长挥挥手,就坐上了部队派出的专车,去了农场。

小金被网开一面,继续留在城里,但组织要求她和胡伟岸划清界限。她没有去送老胡,而是趴在窗子上,泪流满面地用目光为老胡送行。她弄不明白,老胡本本分分地写书,没招谁惹谁,怎么就成了右派。

右派毕竟是右派,在那几年的时间里,胡作家一家还是发生了很大变化。

入伍不久的胡怡,到部队这所大学校时,是怀着雄心壮志,要干出一番成绩的。没想到就在这时候,父亲犯了政治错误;而这种错误又是致命的,差点连累了自己。领导和她谈话,让她和父亲划清界限,做一名又红又专的好战士。

于是,胡怡就写决心书,字字血,声声泪。她下决心要和父亲划清界限,而仅划清界限是不够的,她要和父亲脱离父女关系。在全连军人大会上,她眼含热泪和对理想的渴望,宣读了和父亲决裂的决心书。她的言行,受到了领导和战友们的热烈欢迎。从那以后,胡怡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父亲的人了,但她还是狠下心肠,毫不后悔。

范幸福在胡怡读了决心书后,找到了她。范幸福说:小怡,你和父亲决裂,以后可就没有父亲了。

胡怡擦擦眼泪说: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COM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COM电子书 。COM电子书¨以后我只有妈了。

范幸福又说:胡叔叔人不错,虽没打过仗,没立过大功,可他还算是个老革命。

胡怡激动地说:参加革命那么早,却没有真正打过仗,就凭这一点,他就不如你爸。

范幸福不好说什么,望着义无反顾的胡怡,握着她的手,真诚地说:革命队伍欢迎你。

胡怡被范幸福这么一握,眼泪又差点流下来。她发现范幸福的手是那么的温暖和有力,只一下就把她拉回到了革命这一边,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身在农场改造的胡作家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在深深地思念小金和女儿。于是,他就一封接一封地给家人写信。既说思念,也说亲情,说得更多的还是革命。没想到的是,他写给女儿的信竟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他以为是女儿调换了连队,地址变了,就又给小金写信,打听女儿的情况。

小金也是从女儿的来信中知道父女脱离关系的事。看了女儿的信,她哭了,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女儿。女儿还年轻,她要进步,以后还要结婚成家,她不能生活在右派父亲的阴影下。另一面,她又觉得对不住老胡。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大,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她无法面对这样的现实。虽然她对老胡也有许多不满意的地方,可毕竟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的,早就拆不开、扯不散了。一头是女儿,一头是丈夫,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伤心欲绝地哭泣。

丈夫信中问起女儿的情况,她不忍说出实情,就讲女儿工作忙,让他以后不要打扰女儿,有事她会转告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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