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空歌全集Zei8.net》第21/257页


  琅琊王点了点头:“就让她这么以为吧,反正永德也活不了几天了。”他一边说着,唇边出现了一丝冰冷的笑意,看在龙霄眼里,没来由地浑身一寒。
  龙霄一回到自己府中,立即去找离音,见到她不由分说就拉着往外走。
  离音本来正要去永嘉房中何候,被这么生拉硬拽地带走,登时恼怒不已,一边挣扎一边怒斥:“你做什么?快放开啦!”
  不料龙霄真听话,立即松手。她猛地失去借力,脚下一滑,摔倒在雪地上。
  龙霄笑道:“你看,我放了手,你可怎么办?”一边说着,向她伸出手去,要拉她起来。
  离音心中恼怒,避开他的手自己爬起来,低眉垂目看着自已的脚尖问:“侯爷有什么吩咐?”
  龙霄皱眉低头看着她,问得直截了当:“你这几日为什么总要躲着我?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吗?也至手这样?”
  离音脸上轰然烧了起来,连忙左右看看,见左近没有旁人,这才瞪着龙霄沉声说:“请侯爷说话小心,不要让人所去徒惹事端。”她匆匆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龙霄一把拽住。
  “我话还没说完,你想到哪儿去?”龙霄笑嘻嘻地问,像是专门来欣赏她羞恼模样的。
  “请侯爷放手。”离音挣开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戒备地盯着他,语气冰冷,“有什么话侯爷动口就行,请不要动手。”
  “动口就行?”龙霄走近一步,仍然笑嘻嘻地,“这可是你说的。”他突然伸手揽住离音的腰将她圈进自已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离音脑中登时一片空自,死死睁大眼睛瞪着龙霄,几乎要冒出火来。龙霄倒是被她这眼神给逗乐了,在她唇上轻轻一咬,总算还是饶了她,抬起头饶有兴味地问:“是这样动口吗?”
  “无耻!”离音回过神来抬手就是一个巴掌。这一次她是真的怒了,力气极大,啪的一声响,在晴雪清晨空旷的庭院里格外响亮。一旁梅树虬枝上积的雪被震得簌簌落下,洒了龙霄一头一脸的雪屑。龙霄只觉半边脸火辣辣地痛,连带牙龈都一片火烧似的感觉,伸手一抹,原来破了口腔,流了些血。
  离音一见血吓坏了。她也没想到龙霄竟然毫不躲闪。此时她掌心也是一阵钻心的痛,以至于不由暗暗怀疑竟是生生将自己的掌骨打断了不成。龙霄起初的惊怒过后最先冷静下来,见她眼睛蕴着泪光默默抚着手掌,叹息一声,将她那只手拉过来低头査看:“你这算是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吗?还没见过打人打伤白己的呢。”
  “你放手。”离音已经顾不得用尊称,话说出口才发现发着颤,浑身透着狂怒过后的虚弱。
  也不知道是怕又被打,还是见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忍,龙霄居然真的放手,后退一步,看着她说:“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在考虑如何说得得体一点儿。
  离音瞪了他一眼,转身飞快地离去。龙霄叹了口气,急忙跟上,拽住她的手臂:“我还有话问你,你跟我来。”
  离音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一抬头见他面色肃穆, 全不似调笑的模样, 立即明白过来,低下头被他拽着离开。
  每到冬天,永嘉早上都要喝碗杏子羹。每年初夏时采集最新鲜的时令杏子捣烂,加入桂花蜂蜜蒸熟酿成酱在地窖里贮存起来,到了冬天每日用糯米枸杞一起熬制成羹,喝时再撒上葡萄干芝麻干酪,口感酸甜软糯,暖胃明目养颜。这本是宫里流传的做法,永嘉下嫁自然也就带了出来,凤都妇人不少人在永嘉这里尝过之后回去也自己酿制,但到底不如永嘉公主府里的香醇味浓。
  阿缳亲自去小厨房将杏子羮端来,见永嘉倚在窗边的锦榻上,手里拿着两枚螺钿却瞧着窗外出神。阿缳放下碗,过去将螺钿从她手中接过来,笑着问:“夫人要戴这一对?晴雪天里倒真是好看。”
  永嘉回过神来,颇有些惆怅:“这是阿丫的。”
  阿缳是从宫中就随身服特永嘉的,知道阿丫是永德长公主的乳名,听了不禁一怔,又仔细看了一眼,笑道:“是了,还是先帝在那会儿的事儿。”
  “是啊, 一眨眼他们都不在了。”永嘉长长叹息了一声,从阿缳手中将螺钿接过来,握在掌心用力攥住。
  “阴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放晴了,夫人就不想出去走走?”
  “走?去哪儿走啊?”永嘉还是懒洋洋的,将碗放下头靠在窗棂上,仔细看着手中那两枚螺钿,“我打算把这个给离音。”
  “啊……”阿缳怔了一下,脱口问道,“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问的。她跟了永德这些年,给她做个念想也好啊。”
  “只是……夫人为何如此善待她?”阿缳话中其实有另外一层意思,她怕永嘉不明白又说,“刚才进来时看见她在花园里,和驸马在一起……”
  “我知道。”永嘉淡淡地打断她,目光投向窗户外面。从她这个角度,恰恰能看见花园中的一个角落。那角落里梅枝横斜伸出,一朵朵花苞在银装素裏之下蓄势待放。永嘉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声说:“你家驸马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由他们去,我看离音比那碧鸳要好。上回逼着他把碧鸳打发了,好歹要还个人给他。只怕,他有这个心,离音还没这个意呢。”说到这儿又是冷冷地一笑,“离音毕竟是紫薇宫出来的人,另外两个没死的,一个是太后,一个是柔然可贺敦。离音跟了他那才是天大的委屈。”
  天光透过窗户渗进来,映衬得永嘉皮肤品莹剔透,宛如雪雕的一般。
  龙霄拽着离音一路穿过花园来到他在内府的书房里。这里他并不常用,只在不去妻妾处过夜时胡乱应付作寝室,收拾得没有外书房那样整齐像样。屋里一张千工大床尤其夺目,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睡房。
  离音被他半拉半拽地进了这里登时慌张起来,手脚并用地把他推开,问:“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龙霄见她脸涨得通红,忽然明自了她在想什么,气得笑了:“你就算是仙女下凡,也不至于让我大白天的什么都不顾了。别把自己想得太美。”
  离音气得浑身发抖,转身拉开门就要走,龙霄赶紧拽住她:“都说不会对你怎么样了怎么还要走?”
  离音回头想要反唇相讥,张开嘴却发现不管说什么都会落入他的圈套,一时间竟然愣住。
  龙霄哈哈大笑:“不错,幸好没说就是因为我说了不会怎么样你才走。”
  这样没脸没皮的人离音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啐了一声,骂道:“无聊无耻。”却到底松开手回到屋里。
  龙霄被她骂得满脸喜色,顺手把门关上。
  这几日龙霄都没有在这边过夜,屋里并没有笼火盆,冷得如同冰窖一样。离音只站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脚冰凉,连眼皮都是冷的。
  “有什么事就快说,这儿冷死了。”
  龙霄从床上拽了条锦被丢给她: “先盖着暖和下。”
  离音本想拒绝,实在扛不过寒意,板着脸围在身上。被子上有若隐若现的龙涎香的味道,正是龙霄日常常用的香。想到他夜里贴身盖的被子被自己拥在怀中,离音还是忍不住满脸通红。
  龙霄却诧异起来:“脸怎么这么红?别是冻病了吧?”说着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却被离音一巴掌把手打掉。
  “別碰我。“离音向后缩,飞快地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间吧。”
  “我是要问你,我就要出使北朝了,如果在那边见到永徳,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
  
第十五章 松树当轩雪满窗

  平若的居处本在瑛风堂,平宗为了便于看守,将他挪到了湖心岛上的一处画堂中,周围由亲信贺布卫里里外外布了三层守卫,只允许贺兰王妃和有数的十几个下人出入往来,一切其他闲杂人等都不得上岛。
  贺兰王妃带着从西域新罗南诏各地搜罗来的外伤药在平若的屋里守了整整三天,一边盯着人用各种药水给儿子擦洗伤口,一边自己以泪洗面,好容易熬过了最漫长的三天,平若终于从高烧中醒过来,拉着她的手叫了一声“阿娘”。这一声叫得不但王妃自己,连一众不眠不休伺候了他三日的婢女内官也都喜极而泣,一时间偌大的屋子里一片啜泣呜咽的声音。
  再出门来已经不知道天又亮了几回。门外仍是一片银装素裹,碧蓝的天上几缕流云悠闲游弋,雪白耀眼,刺得贺兰王妃不得不掩住眼睛,将两眼的泪水抹去。身边侍婢莺歌轻呼了一声:“咦,那是谁?”
  贺兰王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远远看见隔着湖水,西面岸上一处缓坡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迎风而立,几乎与周围白茫茫的园林景色融为一体。见王妃朝她望过去,白衣女子行礼致意,动作幅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姿态娴熟优雅,就像她生来每日都要如此行礼一样。
  “是那个女人。”另一个侍婢燕舞认了出来。
  “那个女人”是近日府中被人频繁议论的话题,贺兰王妃也听人说起过几次,只是她全部心思都挂在平若身上,哪里分得出精神去留意。此刻才认出来“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便连忙带着莺歌、燕舞越过拱桥快步迎上去。
  叶初雪裹着一件白狐裘氅,面色照例苍白,全身上下一片素白,只在耳边垂着一对红宝石的耳珰,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倒是在她腮边投下一抹浅淡的红晕。她一直含笑立在原地,直到贺兰王妃到了近前,才款款敛衽行礼:“王妃胜常。”
  贺兰王妃连忙趋前一步托住她的双臂阻止她行礼,小声说:“公主殿下万万不可多礼。”
  叶初雪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笑道:“王妃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公主。那个南朝长公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贺兰王妃意识到自己失言,登时脸上烧了起来:“哎呀,是我的错,妹妹你……”
  “我姓叶。叶初雪。”
  “叶妹妹,这名字可真好听。”王妃见机也是极快,一把挽住叶初雪的胳膊,亲昵地带着她往外走,笑道,“妹妹这两日身体恢复得如何了?气色倒像是比之前好了很多。我这几日也没有顾上多关照,妹妹莫怪我啊。”
  “怎么会,娘娘对我已经是关怀备至。”叶初雪这话说得倒是出于真心。她被贺兰王妃带出宗正寺的时候除了平宗给她的那件锦裘大氅确实身无长物。进入晋王府这些天来,王妃本人虽然没露面,却有人源源不断送来衣服饰物日常所需各种用品。
  “只怕你瞧不上我们北方这些东西呢,跟南方是没法比的。”贺兰王妃说起这些来,满脸都是艳羡,“以前人家送来过一套金首饰,那花样手工,真是精巧华丽,远不是我们这儿的工匠能做出来的。所以我就吩咐她们,无论如何给你送去的东西务必要最好最精致的,不能让你笑话我们龙城的妇人不会打扮。”
  叶初雪微笑地听着她一路絮絮地说着,等她停下来才问:“世子伤势如何?我天天过来看看,他们不让我进去。”
  说起世子贺兰王妃就忍不住落泪:“不怕私底下跟你说一句,这下手也太狠了!身上从上到下就没一处好的。他一个孩子,再错也不用这么打吧,打坏了可怎么好。”
  永德思忖了一下,斟酌地说:“好在棍棒打不坏筋骨,多养养就好了。说来他还是心软的,到底没有下狠手。”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心底隐隐抽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王妃不明所以,问道:“怎么?”
  “哦,没什么。”叶初雪赶紧摇头,仍旧跟上王妃的步子,“想起小时候看人打板子的事儿了。”
  王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她唇边笑意渺渺,双目却益发清冷如冰凌。
  叶初雪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若在以往也许会但笑不语,但今日不知为何,许是因为眼前这妇人所表露出来毫无心机的模样令她有那么一刹那放松了心中的戒备,轻声补上了一句:“我亲眼看着那人最后被杖毙。”
  “啊!”王妃近日尤其听不得“杖毙”两个字,惊得停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瞪着她。
  叶初雪笑笑,反过手挽住她,笑道:“所以说殿下到底心软,杖毙不是没有,他只是不忍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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