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第110/120页


  这其中对她的内在成长起着强大作用的,是那个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的派垂安。由于他的平易近人,以及近乎残忍的坦白,佛兰珂几乎是遇有自己不能理解的状况,便会拿了去问他――即使常常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无法接受。因为派垂安对于他自己的同性所作的批评与嘲笑,不止是一针见血,有时甚至是相当过火的。

  即或如此,在这两个月的“休善期”里,她和派垂安之间,依旧发展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友情来。是一种绝对信任,是一种无所顾忌;既超乎了性别,也泯灭了年纪。和她对费妮丝雅的依恋亲爱虽不相同,但份量可以说是没有等差。

  这一天的午后,他们三人――嗯,如果把藏在费妮丝雅发间睡觉的贝贝妮算进去的话,便勉强算是四个了,闲坐在集英褛那片码头旁边的草地上聊天。午餐才刚刚用过,大毡上摆着还剩半壶的花茶,以及两碟极其精致的糕点。时序已入仲夏,阳光斑斑地自树梢洒了进来。派垂安眯了眯眼睛,说道:“那是个小妖精不是?你们瞧那可笑的样子!划着那么大的一片叶子朝着这里来,还真当它是船哪!我说费妮丝雅,你小姐的魅力可真是惊人呀!”

  费妮丝雅偏过头去,果然见到一个毛茸茸的小妖精顺流而上,连滚带爬地朝着自己奔来,不觉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水、地两个封印开放之后,原本散布各地、没来得及赶回圣地去的妖精们,全都就地还原成了妖精水晶,经过了这些时日,也都一只一只地孵化了。小妖精们到处旅行,遇有自己欢喜的族类便加入其中,等待祭典时成为同族的精灵,本是妖精界万年不变的传统。最近几天里头,这已经是第三个前来亲近费妮丝雅的小妖精了。

  “帮人家祝福好吗?我要做水精灵,要做水精灵!”小家伙滚倒在费妮丝雅胸前,死缠活赖:“人家不要再去看其他的妖精了,人家喜欢你嘛!人家要当水精灵!”由于呼荷世界目下正处于妖精数目颇为不足的状态,也由于娃蒂和赛拉飞尔给予启示,费妮丝雅没坚持说非等祭典不可,当场便给了这名小妖精祝福。派垂安眯着眼睛,看着它欢天喜地地变成水球滚进水里去,若有所思地说:“知道吗,姑娘?你要是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方圆千里以内的小妖精,全要挤到这里来了!”

  费妮丝雅嫣然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远处一阵嗡嗡声响,一艘小空舟飞进了视野之中。佛兰珂一见之下,知道是索朗陀耶回来了,心神大乱,情不自禁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派垂安满面捉狭之色,懒洋洋地站起身来,说道:“哥哥我要睡午觉去了。太阳晒得多了,对我们属月亮的不好。”不由分说地拉起了费妮丝雅,两个人朝里行去。

  佛兰珂坐在大毡之上,进退两难。多日不见,她对他的思念其实极是殷切;可他回来得她没半点心理准备,全然不知道要如何待他。偏偏小空舟来得如此之快,他必然已经见到自己了,再要避开反为不美。更何况到了现在才避,又那里来得及?踌躇间索朗陀耶已经步出了小空舟,从塔莫伊手中取过一样锦缎包里、长有七尺的事物,大步朝她走来。

  佛兰珂心头乱撞,眼巴巴瞧着狄凡夏和塔莫伊拎着行李,朝采风阁走去,又不能叫他们两个回来,只得没话找话,说道:“事情都忙完了?”

  索朗陀耶自斐多也赶了回来,一路想着她见了自己,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副神情,期待之中已然文了三分紧张;等到真个见了面,见她和前回相聚时没什么两样,有几分僵手僵脚,有几分冷淡自持,灰心之余,更不由得添了几分怒气。淡淡地嗯了一声,将手上那个锦缎包里的物事递了出去,说道:“给你的。明天生日不是么?”

  佛兰珂微微一怔,本能地双手接了过来,说道:“这是什么啊?法杖么?”见索朗陀耶嘴角微微地露出了一点笑意,隐含着期待之色,料想他是因为自己没了法杖,专程订做了一枝拿来送给自己,心下感激,低下头去,三两下将那锦缎拆了。拆的时候虽然也曾想过,他既然巴巴地为自己的生日订做了一枝法杖,再怎么雕金砌玉、优雅华丽,其实也都没有什么出奇;却那里料想得到,锦缎才一拆开,当先显露在眼前的,映日生辉,光灿夺目,端端正正铙在铬丝白金雕就的杖首之上的,赫然竟是三颗万金难求的日水晶!

  佛兰珂失声说道:“日水晶?真的是日水晶?这……”见索朗陀耶唇边的笑意微微加深,她一方面感动,一方面情不自禁地惶恐:“如此珍贵的法器,我哪有资格加以使用?”摇了摇头,将法杖交回索朗陀耶手中,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送物太贵重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生日……对不住,我不能收。”

  索朗陀耶心脏往下一沉。他百忙之中费尽气力、为她打造了这一柄日水晶法杖,无非是希望她能欢喜,能理解到她在自己心目中有多重的份位。她这一说不收,无论理由是什么,他都本能地觉着是自己的感情让她给掷了回来,由不得眼神立时就变冷了。佛兰珂递过来的法杖他也不去接,淡淡地道:“别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日水晶是艾诺维向日帝要了来给你的,可没花费我半点气力。”佛兰珂更是吃惊,问道:“艾诺维向日帝要了来给我的?他两个何以要送我这种东西?”索朗陀耶笑了一笑,说道:“似乎是他们两位认定了,你会是将来的大贤者。”

  佛兰珂更加的难以置信。瞧了瞧杖头的日水晶几眼,微微苦笑,说道:“你确定他两位不是在开玩笑么?所谓的大贤者,理应如同这日水晶一般,纯净无瑕,坚定不移。像我这样的人……”才说到这个地方,索朗陀耶再也忍耐不住,一阵怒意上涌,大声说道:“够了!你还要责备自己到什么时候?什么叫做‘像你这样的人’?像你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不是再三跟你说过了么,那一段时间里的你并不真的是你!”

  佛兰珂身子颤动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悲伤。想及他在日光镇上跟自己有过一段相类的谈话,而他一直强调的都是“即或动机相似,但只要自律的力量回转,也便好了”,却不明白自己真正在意的,便是这个动因啊!变成了魔人的佛兰珂也好,拥有自律与理性的佛兰珂也好,其实是一表一里,拥有同样的动机、同样的欲望的啊!她哀伤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不懂。你不明白,”索朗陀耶怒道:“我是不懂,我是不明白!我怎么可能明白?你几时真的跟我谈过了?你宁可跟派垂安谈也不来跟我谈!这些时日以来我每次回神官堰,你不是跟派垂安在一起,就是跟费妮丝雅在一起,甚至有时候还跟艾诺维在一起!”越说声音越大。

  若是在几个月前,佛兰珂定然搞不清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在不高兴,但如令听在耳中,却已经是再明白也没有。当时一阵怜惜之意涌上了心头:“我只顾着清理自己,却在无意间将他伤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碰了碰他,柔声说道:“你莫放在心上好么?我只是……”索朗陀耶冷笑道:“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横竖人人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横竖人人知道你爱的人是我!哼哼,只不过这种表达爱恋的方式,可真是教人难以理解。早知如此,我还真宁可你没变回来。最低限度,你那时候还比现在坦白得多,”佛兰珂脸色大变,失声道:“你――”一手捂着胸口,眼眸中浪花乱转,突然间将日水晶法杖丢在地上,调转身子,奔上了水边的一叶偏舟,举桨击水,风一般朝前驶去。

  索朗陀耶话才出口,自己也是呆了。浑不明白自己何以会说出这样的重话,不止否决了她到目前为止的人格,甚且否决了她为自己设想的用心。偏偏盛怒之下话已出口,一时之间再难转寰。呆了好一会子,见她荡着小舟,直朝绿波深处划去,叫道:“佛姬――”看看码头左近并无第二艘小舟,他手诀一捏,纵身便跃上了离他最近的一片荷叶,鼓着风往前直追,正是风魔法中的“万里飞鸿毛”。

  佛兰珂听得他在背后呼唤自己,心中一阵酸楚,泪水无法自制地往下垂落。她其实十分明白:索朗陀耶之所以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实在是这些时日以来的挫折与压抑,已经累积到了临爆点的结果。然而明白管自明白,伤心依旧伤心;反反复复、心里头回来荡去的只有两句话:“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来?他怎么可以这样待我!”全力催舟,只想离得他越远越好。她操舟之时使用的并非蛮力,而是以水魔法中的分叶诀排开水流,因而行进甚是轻快,没多久已经来到了浩浩汤汤的水域之上。听得索朗陀耶的声音渐渐追了上来,既痛且乱,心下茫然:“他何苦非要追上来不可?就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心神纷乱之间,浑没留意到身前不远的水波,不知道为了什么,陡然间变得狞恶已极。初时还只是一个凭空里出现的漩涡,只一眨眼间便冒出了七个八个!水纹激旋,左回右冲,全然无有章法可循,拉扯的力道更是大到难以想像。这些时日以来她有事没事便荡舟出游,这左近的水域已经算是摸得相当熟悉了,压根儿也没遇见过这种状况,惊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应变,连人带舟冲入了那片诡谲的涡流之中;只在急旋的水流之间迅速地转了几个圈圈,便让那股强大的拉力整个儿扯进了水底下去!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索朗陀耶凌空扑了过来,一把抱着她飞离了正自下沉的舟只;足尖在船弦上点了一点,借力起扑,便朝他乘来的那片荷叶落了回去。料不到才刚刚落上叶面,那几股漩涡竟如同活物一般,冲激滚转,一路朝这叶片追了过来!

  索朗陀耶冷笑一声,左臂牢牢地抱着佛兰珂,右手手诀指画,两股剽锐至极的水刀朝着水中射了过去。佛兰珂看得分明,水刀标射而出之时,那几股涡流哗然大响,夹着吱吱尖叫,急着朝水域空旷处散开。!显然是欺善怕恶,绝没料到自己追逐的人竟有反击的能耐。但这两股水刀来势如此劲急,都射出来了才待要避,却那里避得开去?射入之处登时弹出了两团波浪般的水球,吱吱惨叫着又自跌回了水里,刹那间还原成了妖精水晶。同一时间妻空气中爆竹般响起了小小的一串闪光,正是正、负能源相触时必然引发的逆雷。

  佛兰珂心神大震:“暗妖精?这是――西丝莉辖下的暗妖精?可它们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如若连它们都到这里来了,那么西丝莉……”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眼看着索朗陀耶立足于荷叶之上,目光炯炯,留意着水底下漩涡暗流的动向,想及方才生死系于一发的惊险之状,情不自禁地打了两个寒颤:“幸亏他赶来了!如若我在这种情况下出了意外,那他,他……”又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往下多想。伸手攀附着他强壮坚实的背脊,爱恋依附之情不可抑遏,情不自禁、将脸颊埋入了他的胸膛。在这险死生还、而强敌又不知何时可能出现的危境之中,人世间真正重要的,突然间只剩得这相怜相惜、相互扶持的一刹那。无论吵过多少次架,引发过多少怒气,也无论有过多少冲撞,曾经怎样地伤害彼此,他对自己的疼惜爱重终究凌越了一切之上,甚至是凌越了他自己的性命、以及骄傲之上!

  是在这心荡神驰、所有的情感与思绪都被压缩得只剩下原点的刹那,她突然间清澈见底地明白了过来:原来是这样的!原来根本没有什么不同!他与自已,自己与他,就本质上讲并没有什么差别――这就是血肉之躯的原型啊!同样地有正有负,有高有低。而动因本来没有所谓的正负。如果没有了内在的情感和欲望,是所有的行为都不可能存在了,又那里来的善或者是恶,对或者是错!他不能明白自己的挣扎,是因为他不曾真的检视过这个原点;而自己的不能解脱,则是因为自己试图否认这个原点――当真是拔涉千里,此心安处方是吾乡啊!豁然开悟的笑意浮上了她的唇角,宽慰与怜惜的泪水却潸潸地滑下了她的脸颊。想及这一段时日里索朗陀耶承受的压抑和挫败,便情不自禁地贴得他更紧了些。虽然她自己也非常明白:这漫漫长路不能不走,这一重一重的险阻不能不去经过……

  只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对他倾吐衷肠了!在她胸中波涛起伏、豁然朗彻的几秒钟里,本来还明丽澄蓝、一望无际的天空之上,突然间聚集了大片大片、浓重灰暗的乌云,迅速地往他们所在的方向集中;同一时间里波涛暗涌,浪起潮生,平静的水域突然间变得就像是大风雨中的海面!索朗陀耶胸中一凛,疾鼓着风势便往岸边退去;但脚下的水流这会子已经完全不听指使,逆着风势连荷叶带人整个儿朝水脉中央抛了过去!同时只听得轰隆一声雷响,豆大的冰雹炮弹般打了下来!

  索朗陀耶临危不乱,烧身的旋风立时盘绕成了有形的气垫,托着他们两人朝岸边退开。但索摩人到底身躯沉重,远非妖精可比,更何况一载载上了两个?纵然气流在他二人身下盘绕不已,离开水面也只不过是五尺来高。水面上大浪翻腾不绝,一个接一个立起了狼牙一样的大壁,左推右撞,抛掷得那气团便如同海啸中的小舟,倒去颠来。虽说索朗陀耶由于系着护命绦,巨浪的冲撞之力都不曾真个打到了身上,但要想退向岸边,却也是势所难能。一旦气力用尽,让巨浪将他和佛兰珂给冲散了,后果岂堪设想?

  本来这些时日之中,艾诺维已经教会了他:使用日魔法来维持咒法、好空出气力来施行其他魔法的诀窍、但由于缺乏演练,很花了他一些时间才将那气团固定了下来。却是放眼所及天地昏暗,雹光水雾交织得不辨南北东西。虽说佛兰珂竭尽全力,使出了平波咒文,但她在水魔法上修为本来不深,又缺乏法器在手,岂能够奈何得了水妖精王鼓荡而起的波浪?索朗陀耶极尽眼力,也搜寻不到标的,按捺不住,大声喝道:“西丝莉,你究竟想做什么?似这般藏头露尾、兴风作浪,是水妖精王应该做的事么?”

  话还没有说完,半空中雷电交加,水面上大浪喷涌;大颗的冰雹一刹那间万箭齐发,几乎全往索朗陀耶集中了过去。西丝莉的声音忽左忽右,厉声长笑,说道:“谁让你们两个踏入了我的水域之中?这叫做自寻死路――”才刚刚说到这里,不远处的水面突然之间、就像是被熨斗烫平了一样地沉静了下去。满天的冰雹也跟着骤然消歇――索朗陀耶如释重负地拥紧了佛兰珂,看着费妮丝雅盈盈袅袅的身子在平静下来的水面上浮了出来,当日在浮岛所见到的情景仿佛又要再一次地重现。耳中听得水域的另一头微微发出声响,西丝莉满头长发在灰阴的天色中全数箕张开来,眉目间充满了狰狞的杀意。一个小妖精打从她身前十数公尺的水面上跳了出来,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奔向了费妮丝雅,嘴里头乱七八糟地叫道:“吓死坎连了!差一点就被她抓到!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滚进费妮丝雅怀中,拚命发抖。费妮丝雅低低地叹了口气,知道西丝莉之所以会在此地出现,其实是让这些时日以来、往此地聚集的小妖精给引来的,眼眸中浮现了深邃的怜悯之情,一面轻轻摩掌着那小妖精毛茸茸的头,一面说道:“暗妖精啊,为什么要这样不安呢?难道你不知道:就算将全世界的小妖精都抓了来变成你的部属,也没有办法化解你心头的黑暗?”艾诺维的声音在另一头闲闲响起,说道:“没有用的,费姬。你呀就是没有法子不心软――”索朗陀耶看着他在西丝莉背后的水域上空浮现,与费妮丝雅形成了对那个暗妖精的夹击之势,淡淡地道:“依我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最直接的方法,”也没见他念动什么咒法,单只是手诀一捏,两股强大的龙卷风已然疾旋而出,一左一右地切入了水中,将西丝莉连人带水地推出了水面!

  只一切断了水妖精与水的连系,她便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了,这道理西丝莉自然不会不明白。陡然间让龙卷风拱离了水中,身旁水流迅速滑落,她本能地意识到了:危机已迫在眉睫。虽然不知道那银发的青年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但这人的威力她曾经亲身领教,余悸犹存,更别说旁边还有一名能力尚在自己之上的费妮丝雅了!若让这疾风结界组合完成,后果岂堪设想!当时不顾一切、双臂使力朝自己胸前一抱。

  只她双臂这么一抱,水域中流水哗然大涨,长龙一样地朝着她胸口奔来。虽说她身子周围已让艾诺维唤来的龙卷风层层围住,水柱只一挨近便被吹得四下散开,但那朝她奔来的水柱之中,赫然夹了七八名暗精灵!这些海波般狂荡不已的水球可并没有平常的流水那般容易应付,在艾诺维还没来得及加强风速之前,舍死忘生、见隙就钻。由于个子远较西丝莉小上许多,居然让它们自气流的孔缝之中钻进了四个,聚到了西丝莉的身边!

  名称是精灵,形体是水。这四团水球才一挤进结界之中,西丝莉狂笑出声,身子使劲往前一扑,立时与它们融合为一,眨眼间便自大家伙儿的眼前消失了!

  水妖精王藉水遁走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在西丝莉遁走的同时,那四团暗精灵也跟着消失了踪影。从艾诺维收淡了的疾风之中,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赫然掉下了四颗妖精水晶!

  佛兰珂骇然变色,失声说道:“她,她这是……把那几个暗妖精身上的负能源也一齐吸走了么,索尔?暗妖精居然有这种特质?”索朗陀耶也是脸上变色,情不自禁、将眸光投向了艾诺维。

  艾诺维眼眸中露出了深思之色,沉吟着道:“这事以前从没有人知道,现下西丝莉自然是知道了。如若让她继续吸取负能源……嗯……”抬起眼来朝东南方向张了一张,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即消失了踪影。

  费妮丝雅望着他消失的定点,摇了摇头,偏过脸来瞧向佛兰珂和索朗陀耶,微笑说道:“他就这个脾气,什么事都只想一个人扛,可别见怪。嗯,我陪他瞧瞧去。”

  他两个看着费妮丝雅跟着消失了踪影,也是情不自禁地一起摇头。还说文诺维什么事都自己扛呢,这个水妖精王其实也差不太多。索朗陀耶虽然有心想追过去瞧个究竟,但想无论如何、总得先安顿好了佛兰珂再说,便指挥着承载着他两人的气团退到了岸边,将佛兰珂稳稳地放下地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突然间心血一阵激荡,将她紧紧地拥进了怀中,说道:“你,你再也莫要如此吓我――”想及方才她乘坐的小舟整个儿卷进了漩涡之中的光景,他突然间再也不克自持,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仿佛若不如此,便不能印证她的存活一般。

  佛兰珂先是吃了一惊,但旋即在他怀抱之中软化了下来。无以名状的甜蜜与感动淹满了她的内心,几乎要自每一丝碰触、每一缕厮库之中满溢出来。这是他呵,她全副的灵魂爱恋着的他呵!经历了那样崎岖的波折,走过了那样坎坷的道路,上苍见怜,终究存留了如此澄明的了悟与珍惜……她情不自禁地攀着他越来越紧,在他亲昵且轻狂、几乎无处不在的抚触与亲吻之中,感觉到自身的欲望如同子夜最深的潮水,自核心里绽放了开来。然而她无法压抑也不想压抑,只顺着最原始的驱力在他怀中扭动摩蹭,催促着他更放肆些,更猛浪些。她口鼻间荡迭而出的呢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放荡、多么撩人:“索尔,”在激情中她唯一能够呻吟出声的,只是他的名字:“索尔……”

  几乎是在她一在他怀中软化下来,索朗陀耶便立时知觉到了。原本还预期着地的抗拒与挣扎,怎料得到她的回应竟会如此开放、如此甜美?完全不能明白: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改变,他原本还有一些迟疑,有一些保留,本来几乎便想停下来问个究竟,却又不舍得放过这几乎是天赐的幸运。留连探索之间她的身子越来越是炽热,反应也越来越是激烈;那紧挨着他扭动的娇躯、紧紧抠抓着自己背脊的十指,以及轻细急促的喘息,终于焚尽了他最后的一丝自制。缠绵交拥之中两个人一齐滚倒在如茵的绿草之上,身上衣衫连撕带扯地一件件扔到了一旁――第一次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两人谁也没去注意;但紧接着第二次,第三次……身子底下的大地剧烈地震动,终于逼得他两人从晕旋的激情之中清醒了过来。当第四次震动剧烈到将他两人抛了起来的时候,索朗陀耶本能地抱着她弹起了身子。这才注意到东南方的天空上头、一块特定的范围里烟尘蔽天,烟尘中不住地闪着炫目的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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