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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禁镜城的方向!
注:由于月首法王一到四十岁就必须退位,所以选出来的通常都是好学深深思、没有权力欲的人。又由于神官的存在是呼荷世界的最高机秘,只有法王和少部分的大祭司知道,所以选月首法王时多以单身汉为考量,免得神官的家人口风不紧,泄露了出去。神官堰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重宝和高级咒文太多,若是惹来三教九流的人多方觊觎,那可是很麻烦的。反正神官几乎都是有研究癖的风雅之士,在封印时代里又没有爱情来干扰心神,所以绝少有人成家,反而对有着相同背景和经历的同伴特别亲切。倒并不是说神官们是不许结婚的。
第七封印
第 8 卷
第一话 云从日边起
作者:纳兰真
是的。爆炸的地方,确实是在禁镜城!
早的时候,西丝莉使用了瞬间移动,自围困她的结界之中逃了出去,艾诺维眉毕微皱,脑子里闪电般转了一转:“她会逃到什么地方去?知道自己的力量不足……是了,禁镜城!那里有着全呼荷世界最充沛的负能源,足可以让她壮大自身。啊,难道……”只一想及“壮大自身”四字,或多或少一直困扰着他的魔王传说便在此时浮上了脑海,使他不自禁地凛然一惊:“若然真是如此,不快些阻止她可不成!天知道暗妖精对负能源的吸纳,能够无止无休到什么地步!”紧接着西丝莉之后展开了瞬间移动,在禁镜城外现出了身形。只见这座小城矗立在午后明丽的阳光之下,小城页端乃至于周遭半里之内,却全都笼在一届蓝灰颜色的雾气里头;甚至是结界之外的空气之中,也都若有若无地飘浮着薄纱一样的雾气,连仲夏的阳光也穿不过去。就如同晴空之下另外凝结了一块永恒的阴天一般,更显得无比晦暗,无恍阴森。艾诺维双臂环抱在胸前,凝神寻思:“这雾气比起前些时我和索朗陀耶到此地来巡视时并没有什么不同。难道西丝莉的胃口只这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总不可能是我猜错了,她根本没逃向这里?就算她直接潜入了禁镜城底,也不应该会有任何差别。如若她能够吸纳的负能源就这么一些,所谓的魔王根本就没有可能出现,”才想到这个地方,身后不远处的溪流中一声水响。艾诺维回过头去,果然见到费妮丝雅婷婷袅袅地走上岸来。他淡淡地笑了一笑,朝着她伸出了右手。
既然是与水妖精、负能源相关的问题,他能够想得到的,费妮丝雅自然也差不多都想到了。一面步上岸来,一面左右张望了一会,她将自己的左手交到了他的手中,望向他的眸光里带着三分迟疑,七分谨慎,轻轻地说:“艾诺维……”
一丝警铃细细地自他脑海深处敲起,一抹不知所从来的黑暗与剧痛陡然间扭曲了他完美的五官。这些时日以来越来越清明的理性告诉了他:所有问题的徵结都在禁镜城底,而他那牺牲了自身、造就成月封印的母亲,还并不是一切问题的答案。费姬……他一直知道费姬是明白一切的,而目前的局势显然已经不容许她再行拖延。咬紧了牙关去控制那威胁着要撕裂他脏腑的剧痛,他紧握着她的五指不知不觉地越抓越重:“有什么东西阻止了西丝莉是么?在禁镜城底?”
“艾诺维……”
“告诉我,费姬!”他咬着牙道:“开启月封印一事已经近在眼前,你不觉得再瞒也没有意义了么?”
费妮丝雅迟疑了。潜藏于禁镜城底的究竟是谁,在与派垂安重逢之前,她本来其实是没什么概念的;但是现在再要她跟艾诺维说“我不知道”,她可万万出不了口。只不过……只不过……
“费姬!”
“……艾诺维,”在他近乎强制的要求之下,她莫可奈何地投降了;横竖他说的也没有错:月封印的开放既已近在眼前,则早几天、晚几天知道,严格说来又有什么差别?温柔地翻过手掌来握住了他的手腕,她沈吟着望进了他澄绿的眼睛:“你要有心理准备喔?就算是对你,这事情也不是容易承担的。那个人,在禁镜城底的那个人,他,嗯……”才刚刚说到这个地方,便听得一声闷雷般的爆炸声响,自禁镜城里传了过来!
他两人不约而同、一齐别过脸去。只见得一串绵密不绝的闪电,自结界中不断地爆开。这小城虽是坚实的密沉岩构筑而成,却也绝计抵挡不住如此强烈的爆裂与撞击;轰隆声响不断自地底咆哮而出,震得整座石城、乃至于左近的地表,都如同滚到即将爆裂的锅子一样地震动。突然间一道锐利无匹的巨雷自下往上、直直地冲上了天际,只一刹那已将整座石城剖成了两半!雷电带来的高温只一与城中的负能源相触,登时轰天覆地地炸了开来,而地底尚有闪电不住往外喷出!石块尘埃火山爆发一样地朝外喷洒,负能源自炸成了粉末的结界处飘弹而出,连带着逆雷一路闪爆、覆盖了几十公里的范围。两分钟前尚且宁静阴沉的山谷地区,已然彻底地转换成了人间炼狱!相形之下,火封印开放时所下的闪电雨,还算是非常温和的了!
艾诺维的眼瞳锐利地缩了起来,沉沉地道:“禁镜城底的那一位,好像很讨厌别人的干扰啊!照这种爆炸的态势看来,西丝莉只怕已经还原成妖精水晶了。”
费妮丝雅涩涩地笑了一笑,心想那一位八成是把西丝莉误认成了自己,下手才会如此狠辣。但艾诺维如若知道了:自己曾经为了开放月封印而只身涉险,潜入禁镜城底,差一点就没命回来,就算口中不说,已然负了过多罪符的心中必然又要多受一种折磨,这段过往当然是能不说就先不要说,只道:“他确实……不欢喜任何人于扰到他,以及、他所守护的月封印。”
艾诺维紧紧地皱起了双眉,突然间迈开大步,直往禁镜城行去。既然答案已在眼前,他便宁可亲身去加以确认。这一阵爆炸虽然猛恶,但结界一旦碎裂,负能源便散逸得极快;密度稀释到一个程度的时候,逆雷便再也爆不起来了。前后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间,雷霆消歇,激爆止息;方才还如同受伤的蟒蛇般痛苦翻转的大地,这会子也静静地平复了下去。只有禁镜城外围,那些让暴风喷将出来的石块砂尘兀自满地弹跳,漫天飞舞。空气中布满了浓重的尘砂,平常人到了此地来必然无法呼吸。
而禁镜城,这个古老而优美的小城,这会子已经可以说是夷为平地了。城中央整整炸开了一个里许方圆的大洞,所有的建筑与城墙都已炸到十几公里甚至更远的谷地之中,散布得满目疮痍。残存的地基与石桩虚悬在那深削的大洞外围,尽皆摇摇欲坠。零星的火头四处燃起,更点出了破坏之后的凄凉。
便在这个时候,一股子强大的龙卷风自那大洞内里飞卷而出,越旋越广,将城中满布的碎砂尘埃彻彻底底地扫了出去。风势虽然劲急,自然没有可能动弹艾诺维和费妮丝雅半点。他拉着费妮丝雅进禁镜城时速度虽快,但接近那大洞时便缓慢了下来。以一种蓄势待发的沉稳,他本能地提聚了所有的注意力去感应洞中的一切动向――忽然间紫色的光芒一闪,一颗妖精水晶让人自大洞洞口抛了出来。用不着多费脑筋,他两人也知道那必是还原了的西丝莉。艾诺维不动声色地将那妖精水晶拦在手中,微微地有些感谓;本来如果事态能够照他所想的进行,固着了西丝莉之后加以净化,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了。将妖精水晶交给了费妮丝雅,说道:“你会想要保留它罢,费姬?到底她曾经是水妖精一族的王。”
费妮丝雅微微一笑,将那颗妖精水晶捧在手中,脸上流露出了怜惜之色。知道它现在虽然连孵化都还没孵化,将来的成长却必定非比寻常。如果它留在自己的身边够久的话,说不定……
才刚刚想到这个地方,大洞之中突然发出了一声保暖悠远、苍凉至极的叹息。艾诺维一阵毛骨耸然,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但旋即牙关一咬,朝费妮丝雅说道:“我下去瞧瞧。”才往前跨出了两步,眼前人影一晃,一个身长玉立、金发蓝眼、面目极是英俊的中年男子,已然站上了大洞的边缘。
艾诺维只瞧了这人一眼,脸色大变,身子晃了两晃,几乎便要摔倒在地上。一刹那间脑子里嗡嗡作响,所有的思绪彻底停顿,茫然说道:“……父亲?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中年男子眼眸中露出了尖锐而复杂的情感,却并没有回答艾诺维的问题,只是抬起手来朝外挥了一挥,意思是叫他离开。但这当然是绝无可能之事。试想艾诺维陡然间在这个悬疑之地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老早老早就已经应该不在人世的父亲,就算找了十八头吼月犀来拉他,难道还拉得走人?当时往前又跨出了一步,神色茫然,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之间,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失声说道:“不,别告诉我说你也成了喀尔提!我不相信,这不可能――”双手牢牢地扣住了自己父亲的臂膀,叫道:“你回答我呀!你到底为了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难道你真的――”虽然不想相信,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实不容许他作出其他的判断,脸上五官痛楚地扭曲,叫道:“父亲――”
那中年男子眼角微微跳动,将艾诺维的双手拉了下来,往外一推,说道:“走,别再来了。”他已经有极长的一段岁月不曾开口说话,声音虽然低沉悦耳,咬字却是生硬至极。
艾诺维脑子里乱作一团。无论他平日里有多么冷静,但吉托师父之后是派垂安,而后又是自己的父亲,神代的水之法王――塞当・伊利恩,情感上所受到的冲击委实已经是难以负荷。拼死命握住了自己的拳头,突然间身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费妮丝雅脸上露出了强烈的不忍之色,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伊利恩眼角微微抽搐,嘴角露出了一丝哀伤的笑容,说道:“既然舍不得,就别再来了。”艾诺维豁然抬头,咬着牙道:“不。我要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你一直、一直在这个地方,陪着妈妈么?”
伊利恩没有说话,眸光不由自主地朝着大洞里头瞧了一眼,脸上流露出了令人心碎的寂寞、以及绝望。艾诺维胸中猛可里一阵剧痛,连喘了两口气,方才说道:“一直这样陪着她?她能……能跟你说话、跟你沟通、出现在你面前么?”由于十二名日长老、以及派垂安的例子在先,他对于开启月封印一事本来满怀期待;认为以母亲的精神层次之高,纵然月封印不知道为了什么受到扭曲,应该也有办法和景晖他们一样,摆脱了形体的束缚。但父亲的神情使他立时打消了此想。几个问题一面出口,绝望之情一阵一阵地涌了上来,突然之间扬起头颅,大跨步朝前行去,说道:“那你就应该让开,好让我结束掉这种无止无休的等待啊!”
人影一晃,伊利恩迅苦奔烟地挡到了他的身前。也不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艾诺维居然完全地无有还手之力,甚至没张开任何的结界来保护自己,便让一颗风炮重重地在胸前炸开,连带着费妮丝雅也跟着弹了出去!
一直到眼前一花地发现自己两人正在往外弹飞,费妮丝雅才急急地呼唤流水,意图造成承接的软垫,却已是迟了一步。流水尚未奔到,他两人已经撞跌在密沉岩铺就的地基上头。费妮丝雅有着世上最为柔韧的身躯,这撞对她而言还不如何,但伊利恩攻击的能量本来都只针对着艾诺维而发,已经打得他口喷鲜血,这一撞更是雪上加霜,只摔得他差点没闭过气去!
艾诺维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勉强支起了半边身子,回眼一瞧,正看到伊利恩头也不回地下到那大洞里去了。
费妮丝雅自身后抱住了他,轻轻按着他的胸口,说道:“先别乱动。你伤得怎么样了?”艾诺维神色恍忽,视而不见地瞧着伊利恩消失的方向,低声说道:“好奇怪,费姬,这情景……这情景我仿佛在什么地方经历过……”说到这个地方,一手按住了胸腹之间,又是一口血吐在地下。
便在这个时候,一艘小空舟破空飞来,嗡嗡盘旋,找了个离他们最近的平坦所在停了下来。索朗陀耶和派垂安钻出了小舟,后头紧接着出现的是佛兰珂,脸上尽皆露出了难以思量的神色,朝艾、费二人奔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何以禁镜城会――啊,你受了伤?”索朗陀耶和派垂安不约而同、齐齐朝那大洞瞧去。只有佛兰珂不明究里,失声说道:“怎么可能?这世界上还有谁伤得了他的?”
艾诺维双目紧闭,呼吸沉重,好一会子才睁开眼来,说道:“索朗陀耶,先麻烦你帮我治一下伤,有话呆会再说。”也不等索朗陀耶回答,重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