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第112/120页


  索朗陀耶不敢耽搁,吐出了培灵梭,立时施展咒法,为艾诺维疗伤。艾诺维的体质本来异于常人,自身的复原能力极度惊人;只不过是半个时辰过去,便已经恢复了正常。这半个时辰中陆续又有两艘小主舟飞了过来,那自然是神官们让禁镜城的爆炸给惊动了,赶过来瞧个究竟。但艾诺维尚在疗伤之中,谁也不方便过去问他什么;只是沉住性子守在那大洞的外侧,低声商议不已。

  等到艾诺维伤势痊可、索朗陀耶将培灵梭收了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在方才那半个时辰之中,他胸中千回百折,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几度思量。睁开眼来的时候眸光清炯,神情刚毅,左右瞧了众位神官一眼,心中已是有数,淡淡地道:“禁镜城底有着一名神功盖世的隐者,列位自然都是知道的了。”

  霍凡神情郑重,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我们料得不差,禁镜城的爆炸果然和不死法王有关了?”艾诺维笑了一笑,脸上泛出了苦涩之意,说道:“不死法王?很好,很好。这名称贴切至极。”略作沉吟,将西丝莉闯入禁镜城底、命丧不死法王之手、以致于引爆了强大的逆雷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遢。

  神官们面面相觑,脸色凝重至极。不死法王虽然深居禁镜城底,但神官们久居月首,自不可能没见过他。以是大家伙儿心知肚明:禁镜城的结界若说拿来对付负能源,倒还不差,若说要拿来封住不死法王,那可就是笑话奇谭了。千百年来神官堰中人人对不死法王敬而远之,自然是因为前辈之中有人招惹过他,深知此人深不可测之故。只不过这件事可是呼荷世界的最高机秘。若让平民百姓得知:禁镜城也好,月封印也好,其实根本都镇不住那个不死法王,岂不要闹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只不过虽然心中有谱,但此人居然厉害到这步田地,不止没花多少气力便解决了一个水妖精王,甚至连传承者都伤在他的手中,可真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神官之中年纪最大的诺贝里干咳了两声,说道:“如若老朽等人推测得不差,不死法王应当也是喀尔提者流,否则的话又焉有可能不老不死?但若他真的是喀尔提,为什么……”这些时日以来,由于朝夕相处,商讨魔法,几位神官都已对艾诺维五体投地地佩服,以是说话的口气甚是尊敬。见艾诺维眉等微微一皱,便即打断了话头。

  艾诺维沉吟着道:“有一些事情,连我自己也还不是十分明白,就请各位不要再问了。方便的话,便请各位将这片废墟空出来给我如何?”

  神官们微微一怔,都是情不自禁地踌躇。身为精研魔法之士,有谁会希望错过这种万年以来绝无仅有的盛事?但艾诺维既然开了口,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更何况他也不能算是真的赶人,只不过是要求大家避得远些而已?咯作迟疑之后便即退了开去,说道:“如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便是。”艾诺维点了点头。

  一直到神官们都退到半公里之外了,派垂安才懒洋洋地开了口,说道:“你不大怎么行嘛?跟你老子打架没一次赢的!啧。我还以为经过了这么长的岁月,他老兄好歹想开些了,谁知道看样子居然越钻越深!这下可好,该怎么去接近你妈妈?”索朗陀耶面色凝重,问道:“你怎会如此轻易便伤在伊利恩的手中?是没料到他会对你动手么?”

  艾诺维瞧了他们两人一眼,眼眸中掠过了一丝深沉敏锐的深思之色,说道:“料到没料到,不会有什么差别。他那种法诀是无敌的――”顿了一顿,说道:“你听过‘时轮锁光大法’么?”索朗陀耶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张口结舌,说道:“你、你是说……这种咒法真的存在?”

  艾诺维微微苦笑,说道:“若不是莫名其妙就让一枚风炮给打得飞了出来,我本来也没能想起。伤脑筋……只要是光线笼罩之处,他就可以封住你的时间,当真是予取予求、随心所欲了。”索朗陀耶脸上变色,说道:“当真如此厉害,连你也没有办法破解?”艾诺维沉沉地道:“以咒法的本身而论,确乎如此……”瞧了索朗陀耶一眼,说道:“别以为你有护命绦在,就可以轻身涉险。要知道相对于时间而言,能量是没有什么作用的。”索朗陀耶吃他说破了心事,一时间作声不得。艾诺维嘴角微微抽紧,苦笑说道:“护命绦……真奇怪我怎么早没记起来。这本来是他的东西……”说到这个地方,唇边的笑意转为苦涩,调转眸光,瞧了派垂安一眼。派垂安扬起了一边的眉毛,回了他一个几乎是同样苦涩的笑意,说道:“咦,可真不容易!我都还没说呢,你居然自己先记起来了!”艾诺维慢慢地闭了一下眼睛,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跳动,说道:“都已经面对面地撞到人了,要是还想不起来,岂不是太孬种了?你说你的身体无法再行使用,那是在我离开之后,他……迁怒于你?”派垂安笑了一笑,说道:“是啊,乱爽一把的。真幸亏你逃得快,否则现在大家伙儿都不在这里了――”眼看着艾诺维双眉越皱越深,他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那素来嘻笑怒骂的神情,极难得地转成了一种诚恳庄重的神色:“你最后散出来的、日与月的能量,悉数奔向了月浴湖,那是还存了万一之想,希望能够将我给保全了下来?”艾诺维微微苦笑,说道:“我有这么请求义气么?情况似乎是正好反了过来罢?朋友们全让我连累得惨不忍言――”说到这个地方,他再也不忍心多瞧派垂安一眼,蓦地里站起身来,远远地踱了开去。满天晚霞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爆炸之后、兀自在空气中浮沉游移的砂尘之故,居然红得宛若鲜血一般。西沉的日色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艾诺维背对着那个大洞,标枪一样地挺立不动,突然之间、众人听得他引吭高歌了起来:

  遥远的遥远的遥远的圣山啊,有神明在峰顶出没。

  伊利恩浩瀚澎湃如海洋,蕾雪的美貌如同月光袅娜。

  世界动荡的时候呼唤他们,必有奇迹自悲怜中垂落。

  山岳平息其怒吼,雷霆复归于沉默。

  不只是因为他们许下了承诺,也因为他们曾经为我们做过。

  风之竖琴早在他们一行人留驻在飘城的时候,便已经还给赛拉飞尔了,艾诺维这一段歌完全是清唱。虽然在场之中无人知晓:这是他开放风封印时所唱的歌,但觉旋律优美,慑人心魄;尤其是调意所指,更使人产生了不尽之思。费妮丝雅无限哀伤地瞧着他的背影,两行清泪滑下了脸颊。

  佛兰珂最是搞不清楚状况,低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死法王就是伊利恩?那不就是当年和月后联手、平伏了邪王西凡顿之乱的勇者么?”索朗陀耶叹了口气,心情沉重,竟不知道该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派垂安懒洋洋地道:“你小姐又不呆,听也该听出八成来了罢?麻烦就麻烦在这里。我们几个谁也料想不到,伊利恩会爱老婆爱成那个德性――呀,这话说得不对。至少艾诺维是料到了的。”

  索朗陀耶听到这个地方,心中隐隐然已有所觉。有关艾诺维封印下到最后、能量已自不足、以致于他的母亲、神代的最后一位月后――蕾雪自愿舍身、造就了月封印一事,虽然在吉托和他切商之时,都还只是老人的猜测,但在见到十二名日长老造成的日封印之后,这个部分根本已经不需要再去怀疑。如若月封印不是蕾雪,那么这人间世上,就根本不会产生所谓的不死法王。只不过虽然猜到了:不死法王八成便是日之喀尔提,却由于老人鲜少与伊利恩接触,对他的性格所知甚少,而无法理解他成为喀尔提的真实原因;更加的无法推知:这父子两人之间曾经发生的、重大的冲突与纠葛――以眼下的情势看来,那似乎便是:直接导致第七个封印无法下全的冲突与纠葛!

  派垂安瘪了瘪嘴,脸上虽然还维持着那个精灵古怪的神气,眼神却已经飞得极远极远,缓缓说道:“所以啦,艾诺维拿他妈妈造成了月封印,伊利恩事先是半些也不知道的。等他察觉不对了赶到月浴湖来――嘿,那后果你们自己想罢。”索朗陀耶沉重地摇头,说道:“因为伊利恩有护命绦在,艾诺维自然拿他无计可施了?”派垂安摇了摇头,说道:“那还只是一小部分原因而已。你要知道:伊利恩原来的能量,就算无法与艾诺维相比,至少也有他的七成,”索朗陀耶失声道:“什么?那怎么可能?”派垂安挑着眉毛看他,说道:“你说不可能?嗯,没跟妖精结过婚的人是会觉得那没有可能。详情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啦。不过好像是伊利恩跟月后在一起了之后,一方面是由于光能的渗透,一方面是月后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以致于他整个的体质都起了变化。也就是说,他或者算不得半个妖精,但差不多总有三分之一称得上是妖精了。”索朗陀耶只听得惊心动魄,说道:“即便如此,艾诺维也没有理由会败在他的手里,还败得好像很惨?”

  派垂安摸了摸鼻子,苦笑说道:“是败得很惨。盛怒之下的伊利恩,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偏偏艾诺维又一向对自己的父亲尊敬非常。搞到最后,那小子――”喉中痉挛了一下,显然是想到当年那一战的惨状,兀自有些心悸:“连心脏都给打出来了!”

  费妮丝雅惊喘了一声,双手捧住了胸口,整个人摇摇欲坠。她在艾诺维一封完风的封印、音乐自这世上彻底消失之时便惊觉到不对,当即请吉托用时间的封印护住了自己,因而对艾诺维封完整个封印的过程与状况所知不多。虽然与派垂安相逢之后,知道了艾诺维父子之间曾经有过惨烈的冲突,却并不知道惨烈到了这种地步。一时之间泪下如雨,洒得满地尽是珍珠,哽噎着道:“我一直知道他身子受了重大的伤损,因为这一段时日以来,从来也没听过他的心跳;所以、所以才会需要水火晶来提供他行动的动能,却也想象不到……原来、原来……”派垂安抿紧了双唇,脸颊上肌肉跳动,说道:“是啊。我在一旁看得明白清楚:大半颗不完全的妖精水晶,让伊利恩给丢进了月浴湖中。”佛兰珂身子颤抖,整个人埋进了索朗陀耶怀中,低声说道:“拜托,不要再说了!如若是我跟爹爹……如若是爹爹这样待我……”索朗陀耶拥紧了她,低下头颅、在她太阳穴上轻轻地亲了一记。抬起眼来正见得费妮丝雅站起了身子,朝艾诺维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艾诺维举起了右手,轻轻顺着她锻子一样的发丝,却并没有说话,只接着继续唱他方才唱了一半的歌:

  啊高贵的勇者,神界的英雄啊,你们的境界原非人世所能拥有,只是我们难以掌握;为了相恋而承担被驱逐的寂寞,这恋情我们只能加以传播。

  啊高贵的勇者,神界的英雄啊,因爱而生的胸襟如此宽博,我们的冒犯和侮辱都被轻易地放过;因爱而生的胸襟如此宽博,这爱情我们只能加以传播。

  佛兰珂嘤咛一声,哭了出来,颤声说道:“索尔,他好、好痛呀!”索朗陀耶轻抚着她的背心,亦是情不自禁地心头赘重。就在这时候他蓦地里明白过来:何以在日封印开放之前,艾诺维从不曾提过派垂安这个人。那自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直接与他生命中最痛的记忆连成了一气;以致于即使地的能量都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上,也依然没有能力去承担。

  派垂安的性格,显然对这种灰暗沉重的调子非常之不能习惯,拉了拉佛兰可的头发,说道:“姑娘,你没事想不开嘛?你爹找你干架作什么?要是让他见着你令天下午玩的把戏,会跟你们索尔打架,倒还比较有可能。”佛兰珂满面飞红,方才的伤感立时抛到了一边,几乎忍不住便要拿日水晶法杖去打他的头。原来她和索朗陀耶在湖中遇险,艾诺维和费妮丝雅固然使用瞬间移动赶了过来,派垂安可是只能够用风毯的了。

  喀尔提由于受到了体质的限制,本来都只有一种特定的能量可以使用,但萨拿只不过是派垂安的宿主,并没受到那么大的制约。索朗陀耶两人在湖边谴卷缠绵,虽说没多久便让禁镜城的爆炸中途打断,但衣衫不整之状,自然悉数落在随后赶到的派垂安眼中。这时分拿了出来加以取笑,立时将凝重的气氛打消了大半。索朗陀耶哼了一声,说道:“因为你自己失恋了,所以见不得别人谈情说爱是不是?”他之所以这等说,自然是因为派垂安曾经以失恋为借口、杜绝使徒中人对他的探问之故了。派垂安贼笑两声,说道:“你们那叫做‘谈’情‘说’爱吗?只怕非常的不是吧?”索朗陀耶忍俊不禁,说道:“我真的奇怪艾诺维为何没趁着你年纪还小的时候,便先将你掐死。”派垂安咦了一声,说道:“我记得你本来是问我为何不先掐死他的嘛?如何这等善变了起来?”索朗陀耶知道再跟他缠下去没完没了,在佛兰珂脸颊上亲了一记,说道:“别理这个臭小子。他眼红,他嫉妒。”本来只是想借机气气派垂安,顺便撇开话题,但双唇碰触到她柔细芳香的肌肤,心神不由自主地一荡,几个时辰之前在湖边缱绻的记忆浮上了心头,情不自禁地将她越抱越紧,轻啄细吻,流连不去。

  派垂安老大无趣。虽然有心再想闹他,但也知道此时再来胡闹必然挨打,翻着白眼坐到了一旁。但佛兰珂当着派垂安的面,哪有可能跟索朗陀耶这样纠缠不已?更休说稍远一些、还坐着为他们开来小空舟的塔莫伊和狄凡夏了。轻轻地举起手来挡在他的唇上,低声说道:“别闹了,索尔,好多人在看呢。”

  索朗陀耶老大不情愿地住了手,慢慢地扶着她坐正了身子。耳中听得艾诺维从头开始、又唱起了方才那支歌,微微皱眉,说道:“虽然说这是以歌当哭!伊利恩听他唱了这么半天却没半些反应,我看他是横了心肠、说什么都不让艾诺维去解月封印的了。”派垂安哼了一声,说道:“这么长的时光里,这码子事他必然已经千恩万想。如若想得开,早在日封印解开之时他就应该出现在上隆平台的了,又何必等到现在?若是儿子唱上两支歌就能教他改变心意,嘿嘿,大家伙儿也不用多伤脑筋啦,跟着一起唱歌罢。”索朗陀耶吐息沉重,说道:“老师大去之前曾经跟我说过:若是日之喀尔提真的缺席,那就证实了我们对他身份的猜测没有误差。若然如此,事情可就不大妙了……”派垂安翻了翻眼睛,说道:“这不是废话吗?月封印眼看着解它不开,怎么妙得起来?”索朗陀耶摇了摇头,说道:“还不止是这样。”

  派垂安低声咕哝,自言自语地道:“他妈的。这个老怪怎么每次都想得那么多?难道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他的?”听来虽是抱怨,却掩不住语气中的佩服之意。佛兰珂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做‘还不止是这样’?”

  索朗陀耶双眉深锁,一言不发。派垂安叹了口气,说道:“你好歹也用点脑袋嘛。试想想看:一万八千年对着一个不能跟自己说话、也不能跟自己互动的老婆,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不管本来有多爱,当怎么守候都只有绝望、怎么等待都只是徒劳的时候,难道不会想要释放她、也释放自己吗?不管怎么说,他老兄可都是平伏了邪王西凡顿之乱的勇者,绝不可能会这样浅薄……”佛兰珂脑子里微微一晕,低声说道:“意思是……意思是他之所以不肯让艾诺维去解月封印,也是认定了……魔王……”索朗陀耶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别再说了!这只是伊利恩自己的认定,”派垂安粉了个苦瓜脸,说道:“也许真的只是他阁下自己的认定。问题是他只要认了死扣,这场大架只怕就非打不可。”狄凡夏两人坐得虽然稍远,对这等紧要的谈话可是听得一字不漏;听到这个地方,再也忍耐不住,插口问道:“小人有一事不能明白:喀尔提不是圣法王的能量造就出来、为开启封印作指标的么,为什么这位伊利恩却………”派垂安翻了翻白眼,说道:“怎么又来了一个不用脑袋的?刚刚不是说了老半天了么?伊利恩的能量,本来至少是艾诺维的七成?艾诺维那小子在封完六个封印之后,虽然还保留了少说三分之一的力量,准备造就第七个封印,却被他老爹打成了重伤;在这种情况底下他再也没有办法完成第七个封印,只好把剩余的全部力量散放出来、造成了六组喀尔提。我且问你:三分之一弱的六分之一,和十成里的七成相比,比不比得过?控制不控制得住?你要伊利恩乖乖地服从‘引领传承者’的吩咐,以及什么‘能量回归’的制约,那不是笑话吗?哇哈哈哈!”

  索朗陀耶和佛兰珂听到这个地方,本有的疑惑终于全然地解了开来:既然下完封印之后艾诺维已是强弩之末,会伤在伊利息手中自然丝毫不足为奇。想到他当年在九死一生之际,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逃到了咒禁谷,却还对这整个世界的安危念兹在兹,佛兰珂身子一阵轻颤,两行清泪滑下了面颊。索朗陀耶拥紧了她的肩膀,几个人不约而同、一齐往那大洞里瞧去,心里头止不住地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伊利恩既然说什么都不肯退让,艾诺维……”

  艾诺维的声音便在这时候淡淡地传了过来,说道:“大家伙儿都该饿了吧?塔莫伊和狄凡夏两个回神官堰去,整理一些吃食过来。身上没有气力,怎能打仗?”索朗陀耶见他在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便已回复了正常,决断下得如此果决,着实是难以思量。瞧了艾诺维两眼,情不自禁、又朝那大洞之中望去。

  要知道索朗陀耶对伊利恩所抱持的,实是一份人所难知的情感。自幼失估的他,由于身边一直缺乏足供尊仰的男性存在,无形中便对父亲有着比常人更深浓的向往,以及更严格的要求。怀默尔虽然深得他的尊敬与信赖,但年龄的差异太大,至多只能当他是祖父罢了。以是当他十九岁那年、在禁镜城外为伊利恩所救之后,几日几夜的相处之间,无形之中,已然将自己心目中的父亲形像重叠到了对方身上。其后虽然入主禁镜城,在神官堰见到了札南威,但这位生身之父由于刻意遗忘了前尘往事,在很长一段时间妻头,让他在情感上受到了相当大的挫伤,伊利恩在他心中的份位,就越发的牢不可破了。想到这一仗打下来的结果,伊利恩所守护的、以及所珍视的,只怕都不复能够存在了,心中矛盾至极。

  艾诺维自然不明白他此刻心中所想,只当他担心封印无法顺利解开,淡淡地道:“你放心。他这回再要想阻止我,可没那么容易了。”索朗陀耶振作了一下精神,问道:“你有十成的把握么?不是说他那个法诀是无敌的?”艾诺维笑嘴角往上弯起,勾出了一丝全无笑意的笑容,说道:“法诀本身是无敌的,使用它的人却并不是没有弱点的。只是我需要协助――”索朗陀耶胸中一紧,说道:“协助?”

  以他的性格而言,就算是单人只剑、面对着千军万马,也不会皱上一下眉头。但想到要与伊利恩对阵,却是情不自禁地心下踌躇。艾诺维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有派垂安帮我,其实也便够了,”索朗陀耶胸中一股怒气窜了上来,冷冷地道:“原来在下的性命道等宝贵,居然承合下多方厚爱,只差没拿张棉被包将起来。”艾诺维纵声大笑,说道:“我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先别忙着吵架成不成?我自己过去的习惯,即将成婚的战士,总不免要摆在第二顺位;但目前实在没得选择,也只好劳驾你了。”转头瞧向了佛兰珂,脸上神情转得极是郑重,说道:“不用担心。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让他伤到我任何一个朋友。”

  索朗陀耶胸中一痛,伸出手去搭住了他的臂膀,问道:“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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