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第83/120页
亚拜罗尼几人身经百战,个中关节岂会想不明白?知道时间有限,攻击越发紧了。亚拜罗尼频频回顾,留意着索朗陀耶的回返。果然没等上多少时候,便见得一方风毯自村外冲了进来!
他三人早已计议停当,一见风毯低空切入,同时发喊,三道风刀毫不留情地朝着那方风毯削了过去!索朗陀耶正在全速俯冲,无形中那三道风刀的来袭等于加速了一倍,措手不及之下,那风毯登时裂作三截。索朗陀耶紧紧抱着佛兰珂滚跌在地,雪地中兜了好几个圈子。
他在奔回村子的路上本来已经想好:敌众我寡,要想保护艾诺维,最好的方法便是疾冲到他身边,用自己的身子为他遮挡一切的攻击;老喀尔提横竖是不死之身,护命镳只多保护两个人应当还办得到。但使徒十三也不是省油的脚色,这一招竟已在他们意料之中。半空中将索朗陀耶打了下来,他们三人暂时也不去理他,只其中两人重又对吉托发动了攻击。
索朗陀耶紧抱着佛兰珂在雪地中滚了几滚,站定了身子,叫道:“老师,您再支持一会子,我这就过去了――”一句话尚未说完,独眼手缺一捏,一颗极重的风炮重重地撞在自己胸前!这风炮虽然伤不了他,但立时在空气中造成了极大的波动和阻力,竟使得他一时之间行进不得。吉托叹了口气,说道:“别白费气力了,他们不会放你过来的。试着再召唤费妮丝雅一次罢。地铁是摸不清我们的方位了。”
索朗陀耶尚未来得及作法,对方不遗余力、兵分二路,一个人对付吉托,另两人拼尽全力阻止他的前行,只打得他举步维艰。行使召唤魔法需要绝对的安静,在此种状态之中自然更加休提。索朗陀耶既急且怒,叫道:“你们疯了不成?难道没想过艾诺维一旦出事,这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亚拜罗尼冷笑道:“疯的是你们吧?居然千辛万苦地护着这个魔王去解封印?‘让封锁的永远封镇,不要惊扰了沉睡的恶魔’,祖师爷的遗训,我们使徒中人可没有一刻忘记过!”索朗陀耶大愕,叫道:“老师,您怎不跟他们解释清楚啊?”老人淡淡地道:“身居险地之时,能有什么道理可说?”
索朗陀耶一时语塞。心想敌人落在下风之时,为求活命,的碓什么请话都说得出口,“地之喀尔提便是吉托”这种话说将出去,着实的诡异绝伦,荒天下之大唐。自己如若是使徒中人,也不会采信半个字来,二话不说,又发出了一枚风炮;乘着两枚风炮相撞之时竟隙前进。
却是缠斗没有好久,不远处嗡嗡嗡嗡,那些本来被他们的风毯抛在身后的、变成了魔兽的食精虻,居然朝着这个方向飞了过来!尤有甚者,这里的食精虻也越来越大了!本来的声势已经颇为浩大的食精虻群,在体积急速变大之后,越益显得猛恶狞厉。自半空上下望,就如同微阴的天空迅速恶化成了暴风雨前的积云层――狄凡夏只瞧得胆颤心惊,说道:“那那,那是怎么一回事啊?是数量突然增加了十几倍吗?可是,咳咳,没再见到多少食精虻飞进来啊?”卡鲁奇没好气地道:“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伤成那个样子了就应该闭嘴,那些鼻涕一样的玩意儿横竖也伤不到你!”
他嘴里头说得硬气,双手却紧紧地抓着风毯边缘,手心止不住地出汗:“了不得,这些家伙方才还只缠着爸爸他们不放的,现下却开始往外头飞了!爸爸当然不会有事,可是……”他虽然桀傲叛逆,却绝非冷血无情之人,眼见整个村子即将陷入极大的祸殃之中,心惊肉跳,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解救之道。却忽然觉着风毯往下飞坠,急忙念动咒文,将高度重又拉了上来。狄凡夏叫道:“不要阻止我!我老婆,茉咪……快些让我回去!”他伤得远比卡鲁奇沉重,虽想夺得风毯的控制权,赶到家人身边,怎奈气力不继,眼睁睁看着风毯无如请何也不肯下降,急得只差一点没哭出来。卡鲁奇在他头上重重地敲了一记,叱道:“你给我安份一点!就凭你这把干巴巴的老骨头,送下去让那些鼻涕虫吃了,它们就会放过你老婆孩子吗?等老子想一想看看,有什么――咦?”迅速瞧了狄凡夏一眼,两人脸上齐齐变色。原来食精虻一路扩散,竟也追索到了这个地方。卡鲁奇急急将风毯一路拉高,已经超过了吉托所说的高度,那些会精虻仍然紧追不舍。卡鲁奇咕哝道:“他奶奶地,这玩意儿真正邪门!老子就不相信你们有法子爬到一公里的天空上――”一面咕哝,一面风毯已经升到了七百多公尺的高度。卡鲁奇心中打了个突:“还在追?他娘的――”
幸喜就在这个时候,食精虻明显地露出了后力不继的现象;底下一群嗡嗡不休,聚成一团丈许方圆的云雾,却再也上不来了。卡鲁奇大喜:“哇哈哈哈,上不来了吧?我把你们这些长了翅膀的毛毛虫,看你们还有什么戏好唱!”朝狄凡夏说道:“我要召唤小翅冠鹰来对付这些王八蛋,你安份点不要乱来,否则仔细我呆会儿捶烂了你这把老骨头!”
狄凡夏听得“小翅冠鹰”四个字,眼睛一亮,知道这种体型不过鸽子大小的短尾飞禽灵活至极,速度快绝;更难得的是性喜群居,每次出现必在十几二十只以上,最是这一类毒虫的克星。只不过村庄附近似乎没见过它们的踪影,可不知赶得及么?他虽然爱家如命,但也知道卡鲁奇说得没错,自己赶回去不过是送死而已。身为一个久经行伍的老军人,情绪的失控终究只是暂时的事,一旦冷静下来,他在考量眼前局势的时候,到底不能不分出一个轻重缓急来。当时双目紧闭,一面维持着风毯的高度,一面在心里祷告不休:“老婆,茉咪,你们可要好好地撑着啊!千万不要死啊!”
却说使徒们发动奇袭的当儿,茉咪正在旅合外头清理她的小空舟。等听到家门口发出奇怪的声响、钻出小空舟来探看之时,卡鲁奇已经念动了止息砂暴的咒文,没有什么让她插手的余地了。眼看着索朗陀耶乘着风毯追了出去,老喀尔提赶着父亲驱动风毯跟着索朗陀耶身后紧追,卡鲁奇冲着自己只丢下了一句:“女人,善后的事交给你了!”化身为一只苍冀鸶,便跟着冲了出去,茉咪双手叉腰,很没辙地摇了摇头。
“没事的,妈,”她对跑到门口来探看状况的母亲说:“有月首法王在,还有什么事摆不平的?先把这两位扛进屋里再说。”其实这些时日以来,独眼二人与他们共同行动,使徒十三是何等样的角色,她早已自塔、霍二人那里得知。只是母亲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妇人,可不作兴惊吓了她。当下将塔莫伊、霍尔拿两个安顿到了旅舍床上,准备医药,给他们两个疗伤。幸喜那两个只是被迷魂的药物给药翻了,虽然手头并没有解毒的药物,但茉咪走南闯北,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知道这一类的迷魂药对人体并没有太大的防害,时候到了他俩自会醒来。手上一面忙碌,心里头风车一般地想:“怎么好端端地就发动起攻击来了?爸就这样子追了出去,可不要有事才好。”独眼几人的惟一目标是艾诺维,她自然一无所知。
忙上忙下了好一会子,茉咪一得空便到门口去探探头脑。索朗陀耶几人混战的处所离这个地方少说也有两公里以上的距离,自然什么也瞧它不见;但是食精虻失去了主使之人、分散开来的时候,那一簇一簇的蓝灰色云雾由远而近,不可避免地进入了茉咪眼中。她心神大震,二话不说便掩上了大门,紧紧地落了闩。
“妮亚,妈!快把所有的缝隙都给堵上壁炉!把壁炉的火再升大一点!”
茉咪的母亲莫名其妙,但也知道女儿这等说法,必有她的用意,答道:“大冬天里的,能通风的孔隙早都堵死啦,犯不着烦心。倒是壁炉,嗯,这些天忙了一点,没再去添;地窖里的柴火怕剩得不多了。”茉咪急道:“我瞧瞧去!”
她在地窖里头找到了被捆成一团的正牌阿喜,以及只够再烧上一个时辰左右的木柴。急急忙、替阿喜将塞在嘴里的布条、以及捆绑的绳子都给解开了。阿喜布条一离嘴便忍不住要骂人,却是口干舌躁,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茉咪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可委屈你了。要骂人等休息够了再骂不好么?我现在没有时间掺你。有没有办法自己爬上――”一句话尚未说完,上头便传来了妮亚一声恐怖的尖叫:“茉咪姐姐,快来啊――”
茉咪拎着一捆柴拔脚便跑。果然见到几只食精虻嗡嗡嗡嗡,已经进到屋子里飞舞不休。壁炉出口处虽然火光熊熊,一些食精虻的尸身烧得劈叭作响,却还有不少食精虻舍死忘生地拼命要冲过火堆往屋子里钻。茉咪二话不说,念动咒文,炉子里的火势立时加大了一倍,将那些试着闯进来的食精虻烧了个尸骨无存。茉咪更不迟疑,将手上的干柴悉数送进了壁炉里去。眼看整个壁炉的人口已经全然让火势封住,这个绿眼睛的姑娘稍稍地放心了一些儿:“进得屋子里来的食精虻没有多少只,还成不了气候。我是专攻火系魔法的魔导师,总还可以撑一阵子。可是……村子里的人最多只是卫士,这可怎么得了?一眼看母亲和妮亚各拿着一个蝇拍子四处追打那些食精虻,一面有些好笑,一面又止不住地发愁:“到底是怎么闹的,居然惹来了这许多食精虻?我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一种魔法对大群食精虻能起作用的。这些畜牲要是不肯散去……”咬紧了下唇,不敢再往下想。
何止是茉咪而已,独眼、索朗陀耶和吉托几人,谁人没发觉事态严重?亚拜罗尼使用了胡婴木之后,使徒方面稳住了阵脚,便想抽空再使用召唤魔法,加以指挥,却发现收效甚微:食精虻并不曾依独眼的指使凑拢过来,反而一簇一簇地四散飞去。远远听到人家屋里发出尖叫,索朗陀耶又急又怒,说道:“我曾听说使徒十三盗亦有道,从不波及无辜;如今竟然使出了这等伤天害理的手段,羞也不羞?”
亚拜罗尼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说道:“法王陛下不必使这等激将之计,亚拜罗尼是不上这种当的。等我们完成了任务,自然会收拾善后。”对话之间手上全没闲着,攻击仍然一波紧似一波,继续对老喀尔提攻击不已。索的陀耶眼见老人在这些人强力的轮番攻击之下身体晃动,越来越是支持不住,当真是心急如焚。眼看着事态危急,他紧紧地咬住了牙关,心说:“罢了,罢了!佛姬,这是为了全呼荷世界的安危。事了之后,我将自家性命赔了给你便是。”环住佛兰珂的左手紧紧地握了一握,徒然间放了开来。
原来使徒的攻击虽然猛烈,但他却并不是全然地无计可施;只要在挡住敌人攻击的刹那同时滚倒在地、以小型的疾风结界带动自己急速前进,至多只要一次或者两次,便可以挨近艾诺维身边了。只是在强敌与食精虻的双重环伺之下,他必须自始至终紧紧地环着佛兰珂,以致于行动受到了极大的牵掣。于今事出无奈,虽然心如刀割,却已经不能不做出取舍。谁知道他这厢五指才刚松开,佛兰珂便已查觉了他的心意;当时脸色大变,使尽全力抱住了他的腰杆,叫道:“不,不要!在你心中,艾诺维竟然比我更为紧要么?索尔――”
索朗陀耶身子震动了一下,一股子强烈的憎恶之意陡然间自胃里翻搅了上来。即使明知道贪生怕死是人情之常,但他自己是何等孤傲高洁的性子,潜意识中对自己所爱的人的要求,便远远地超出了常人之上。佛兰珂这种懦弱且自私的反应看在他的眼中,简直比他自己的苟且偷生、求饶乞命还更加的不能忍受。刹那间强烈的情绪扭曲了他英俊的五官,僵着声音说道:“对不住了,佛姬一双臂使劲,便待将佛兰珂掰开――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满地薄雪突然间如同有了意志一般、迅若奔烟一样地往吉托身前集中,陡然间凝成了一面巨大的雪壁!亚拜罗尼所发的风炮重重地撞击在雪壁上头,那层厚软的雪花只如同大棉被一般地抖了几抖,便将攻击的力道消化于无形,连散都不曾散开!
亚拜罗尼、独眼几人骇然回首,正看到水妖精王自道路不远处疾奔而来,心中都是不约而同地一凉:“完了!来不及了!”
独眼见事最快,手段最辣;只瞄了费妮丝雅一眼,手款变换,几道火炮同时发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朝附近的民宅打去。轰然大响之中,那几户着了攻击的民宅立时毕毕剥剥地烧将起来。亚拜罗尼大吃一惊,叫道;“你做什么?快些住手!”伸手过来,去扣独眼的手腕。但亚拜罗尼的个性独眼知道得甚是明白,这一招早在他意料之中,手腕一翻,反将亚拜罗尼一直拿在手中驱虫的胡婴木夺了过来,叫道:“别逞英雄了!乘着他们那些自命侠士的家伙忙着救火,咱们快些离开!晚了可走不了啦!”亚拜罗尼怒道:“为了保全自家性命,就可以这样伤及无辜么?住手,克坦利,怎么连你也――”独眼嘿然道:“你再这样磨蹭下去,为了多争取一些时间,说不得只好再多烧一些房子了!你走是不走?”亚拜罗尼迅速地瞧了那几间起火的民宅一眼,心知在这种情况之下,绝无可能说服得了独眼两个留下来收拾善后,事态紧急,犯不着多费唇舌了,说道:“大家伙儿的想法天差地别,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拔脚往外飞奔,冲向最近的一处民宅去救火。
独眼虽然知道亚拜罗尼脾气古怪,颇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则和理念,可也没想到居然离谱裂一步田地,急道:“快回来,你不要命了么?你――”克坦利一把拖住了他,叫道:“头子,走了!可别连咱们两个都陪在这里!”独眼略作迟疑,终于踝了踝脚,驱着风毯朝村外飞了出去。场中众人忙得天翻地覆,谁还有空去理会他们两人?
独眼和克坦利在离去之前,前后打出了七枚火炮,村子里便有七户人家遭了殃。本来费妮丝雅既然已经赶到,要想将火灾全数扑灭,算来也只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只她挥手一扬,一道冻波军向着了火的房子,立时便将烟焰扑灭得无踪无影了。问题在于灭火的次序总有先后。救得早的烧得少些,救得晚的烧得多些;便算是火头扑灭了,屋子总不免于受损。那些食精虻穷凶恶极,焉有不见隙就钻的?要想保护得这些村人性命周全,可也不是一桩容易的差事。因为,经历了方才那一场大战之后,在场中人累的累,伤的伤,实实在在、每一个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亚拜罗尼虽然基于自己的道德原则,强行留了下来“收拾善后”,但他的气力严格说来也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虽然火头一起,立时抢到了一家着火的民宅前头,却是还没来得及出手,一道冻波从天而降,立时将他本来想做的差事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知道这冻波必然出于水妖精王之手,也不回头,从怀中取出所剩不多的一小块胡婴木,啪一声点燃了。群聚过来的食精虻嗅得胡婴木的气味,立时避了开去。亚拜罗尼心下发愁:“这么一小块胡婴木,烧它个二三十分钟便完事了,那时便如何是好?”从烧毁的孔洞中朝屋子里叫道:“你们快些想法子把这些破洞补将起来,我没法子支持太久的!”屋里的村民连声答应,立时乒乒乓乓地钉将起来。
亚拜罗尼抬眼瞧去,只见材子里漫天飞舞的,尽是已经魔兽化了的食精虻,一只只都有拳头那么大:但那几户烧得屋破墙开的民宅前头,却都狂舞着漫天的雪花,密密实实地织成了一层结界。那些食精虻只一挨近,立时被刀锋般的雪片给逼了回来;原来铺在人家屋顶以及地上的薄雪,这会子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了,不由得大为叹服:“真不愧是水妖精王!只是她这样子能支持多久呢?那些村民修房子的动作可不知赶不赶得上?”想到这个地方,眸光突然间微微一凝:“那里来的这许多小翅冠鹰?噫,我倒不知道这个卡鲁奇还能支使鸟兽。一般的召唤魔法,可做不到这种地步啊――”原来卡鲁奇和狄凡夏两个飞在七八百公尺的高空之上,找他们麻烦的食精虻无形中少了许多;要不了多久,已经被他召来的小翅冠鹰啄食了个七七八八。卡鲁奇对那些长了翅膀的毛毛虫感冒之极,指挥若那些小翅冠鹰追杀不已,慢慢地从半空中降了百来公尺下来。
这一群小翅冠鹰约莫有三四十只。若在平时,即使不能消灭掉一整台的食精虻,也足以将它们彻底驱散了。因为这种飞禽异常丰厚的羽毛使它们可以完全无视于食精虻的攻击,自由自在地在虻群中穿梭来去。但这些魔兽可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在不小心损失了三只冠鹰之后,卡鲁奇变得极度小心,尽全力让鹰群保持在一个可攻可守的高度上头,彼此维持着一个相互支援的网路。以是攻击范围不离卡鲁奇身边三四百公尺。除了这个区域之外,其余的食精虻嚣张如故,东一簇、西一团地到处找缝隙去钻,整个村子已经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它们的势力范围底下。
且说索朗陀耶在千钧一发的当儿,见得老喀尔提和艾诺维身前陡然间聚起了一层雪壁,挡掉了最后那一波致命的攻击,知道是费妮丝雅终于赶到了,心中一松,一直强自撑持、透支不已的身体突然间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险些便要坐下地去。佛兰珂急忙扶住了他,问道:“你还好吧?”却见索朗陀耶身子一缩,眉眼间露出了嫌恶之色;她估量着他若不是顾忌着食精虻的攻击,只怕当场就要将自己甩开,一时间痛彻心肺,心想:“我又做了什么事情惹他不高兴了?他、他为了艾诺维,居然、居然……我可都还没怪他什么,他竟然,竟然还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似的!”眼眸中泪花乱转,满腹冤抑无处可说,情不自禁、朝着昏迷在地的艾诺维投去了愤恨至极的一瞥。
这一两个时辰之间突然生出来的、对佛兰珂的排斥反应,索朗陀耶自己焉能不知?当时深深地吸了口气,硬将胸中的恶心之感压了下去,心说:“索朗陀耶你是怎么啦?这又不是她的错。不真的是她的错……”话是这等说,却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头去瞧她一眼。当时再度深吸了一口长气,对自己说:“眼前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总得先宁定下来,好好地想个法子,先把这些毒虫给消灭了才是。若让这些畜牲四散开来,流窜到其他的处所,两三只便已够教人头疼,十余只便足以酿成大祸了――”
只他这么深吸了两口气、安定自己的意念一动,水湄之光上头那颗珊瑚大珠便开始发出金橘色的毫光。如同往日一样,帮助他迅速地平静下来――这时节使徒们见势不对,已经放弃了对老人的攻击;一面纵火、一面朝着村外撤去。费妮丝雅忙着救火,老人身前那堵雪壁便被她挪去作了其他的用途了。眼前视野一清,老人便清楚地看见了索朗陀耶腰畔发出来的光芒。当时双眼微微地眯了一眯,提高了声音说道:“索朗陀耶,到这里来!”
索的陀耶答应一声,三两步赶到了老人身前。那些食精虻久攻不下,都已经颇为气馁;虽然还有不少趴伏在结界上头蠕动不休,但比起先前那种密密麻麻、遮掩得滚水不漏的状况,自然是好上太多了。老人伸出手来,握住了索朗陀耶的手,说道:“这几天里需要交待的事太多,浑没来得及教你这颗引魂珠的用法;否则的话,这场仗也犯不着打得这么辛苦了……来,把刀给我。”说话之间五指在索朗陀耶掌心不住敲击,另一手把握着刀柄,双眼瞧着那颗珊瑚大珠作沉思状。
索朗陀耶怔得一怔。掌心传来的敲击轻重有序,分明是他曾经下过苦功去学习的米奇威密码。当时不动声色,仔细预会老人传来的讯息:“莫再担心佛兰珂。无量虚经过多次喂养之后已经稳定,不会再轻易地引爆逆雷了。”
索朗陀耶恍然大悟。难怪她遭到挟持之后为自己所救、自己抱持着她一路施法,都不曾再产生稍早的种种变异,原来是为了这个缘故。但是无量虚的稳定,是不是也表示着佛兰珂此刻入魔已然甚深呢?他紧紧地抿了一下双唇,不肯再往下想,说道:“您老人家鉴定的结果如何?这颗引魂珠派得上用场么?”老人微微一笑,说道:“角鲸早在神代末期便已绝种,想不到在荒淹岁月中还留下工”么一个残存的法器,而且还是角鲸的角心琢磨出来的上佳法器,也就由不得我这个老头子不去相信天意了……来,索朗陀耶,左手捏月诀,右手捏镇魂诀,双手相扣,大珠置于其中,跟着我念:月之女神席拉蒂亚,月之精灵安雪玛兰,月使丝芬佩丝啊,听从我的请求,打开通往沉睡之墓的十二重褛。让虚空之镜映照出骷髅,善争斗的死于争斗。来自黑暗的归于地心,风中水中不留尘垢……”
只他手诀这么一捏,咒文才念动了几句,引魂珠上那金橘色的毫光已然暴涨。平日里这珠子的最大功用,差不多只在照明而已,毫光所及不过文计方圆,这会子却足足冲出了七八丈还多。而且光度之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眨了好几次眼。却就在光芒暴涨的同时,光圈笼罩范围里的食精虻纷纷坠地。索朗陀耶又惊又喜,叫道:“老师!”
吉托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咒文念将起来不大怎么觉得累,是也不是?”索朗陀耶说道:“是,可是怎么会这样的?如此强大的咒文――啊,难道……”老人瞧了他一眼,眼眸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说道:“你猜的没错。引魂珠能将食精虻的生命能量吸取出来,从而补充了你念动咒文时消耗掉的能量。虽然总数并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