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第84/120页


  索朗陀耶瞧了满地食精虻的尸体一眼,突然间一阵毛骨耸然,道:“这,这个咒文……”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这咒文只对数量众多、体积不大的毒虫生效,对人畜的伤害甚小;只要用上一点结界便可以全然无伤。但就算不用结界,也并没有太大的干系,”佛兰珂忍不住问道:“有那种对人畜生效的咒文么?”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那种咒文太过伤天害理,早在神代便已被视为呼荷世界最大的禁忌;有那胆敢修行的,也都被正义之士攻灭得尸骨无存了。已经失传了一万八千余年的东西,没有必要再去追究它啦。”转向索朗陀耶,问道:“怎么样,你还撑得住吗?”

  索朗陀耶抬头瞧了瞧漫天飞舞的食精虻一眼,简单地说:“得有个人帮我驾驶风毯才成。”老人点了点头,以指就唇,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呼哨。没过上多少工夫,卡鲁奇和狄凡夏驾着的那方风毯,便已经落到了他几人的身前。索朗陀耶解下了护命线交给吉托,朝着卡、狄二人说道:“我们走吧。”

  卡鲁奇兴奋至极。自从使徒们在客栈中发动奇袭开始,自己这一方一直处于挨打的状态,对手是人也还罢了,偏偏是这种恶心巴拉的鼻涕虫,便死了都称不上英雄好汉。虽然身上带伤,再加上缠斗了这么半天之后,体力早已耗尽,但眼看着风毯过处,七八丈方圆里头的食精虻纷纷坠地,仍然止不住大呼小叫起来:“哇哈哈哈,知道厉害了吧?老子们先前只不过是让你,可并不是怕你!你们这此一毛头儿子不晓得见好就收,现在要想求饶可是来不及了!我操!”狄凡夏在一旁拉了拉他,说道:“别太高兴得早了。这些家伙难道不会逃的么?你瞧瞧法王陛下的脸色。咱们可……没有办法支持得太久……”他伤得原本就比卡鲁奇重得多,说到后来,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

  卡鲁奇歪了歪嘴,满肚子不服气地掸了掸鼻子,却找不出话来辩白。风毯在他两人轮流驱动之下,这会子已经来来回回全村绕了两三趟;固然所过之处,食精虻纷纷毙命,但引魂珠所发的光芒范围有限,扑灭的食精虻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半多些。其他的食精虻见势不对,已经开始四散飞去了。如此一来,毒虫分布在空中的密度大减,分布的范围却广大了许多;追杀起来势必跑得更远,费上更多的气力。但即使是在金橘色的光芒笼罩之下,他两个也都可以清楚地看出:索朗陀耶的嘴唇已经开始泛白――卡鲁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来试试,看能不能将这些臭头翅膀兜拢过来――”在风毯上站起了身子,开始指挥那些小翅冠鹰。方才老喀尔提召唤他两人下来之时,为了安全起见,卡鲁奇本来是让鸟儿们停留在半空中的;如今事态紧急,只好叫它们分散开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去驱赶食精虻,好将它们赶回村子里。但鸟群分怖的范围一广,他施法之时动用的气力便无形中增加了许多;在风毯上左顾右盼、指东划西之余,身体越来越是沉重,脚下一个不稳,竟然从风毯上跌了下去――












第七封印
第 5 卷
第四话 决裂
作者:纳兰真
  蓦然间一阵狂风卷了过来,将卡鲁奇身子稳稳地接住,半空里一个翻转,重又将他抛回了风毯上头。在大家都还没有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前,叮咚两声悦耳之极的乐声响起,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动人心旌的旋律。只一出现便弥天盖地,洁净清澈得如同最温柔的流水,洗得人遍体舒畅。明明眼下还是腥风血雨的战争状态,大家伙儿却一时之间、只疑心自己置身于天堂之中,险些连咒文也忘却了……

  更惊人的是:不止是在场中人在乐声中忘了自身正在作战,连那些已然开始惊惶逃窜的食精虻也跟着忘了!它们四散逃迭的动作明显地慢了下来,开始随着乐声轻轻晃动。随着乐声的低昂回旋,它们竟然如同着了魔一般地再度聚拢,群聚成原来那种如云如雾的状态;仿佛片刻之前才经历过的大难是上辈子的事似的,只晓得自顾自地随着乐声婆娑起舞。连那些小翅冠鹰也忘了身上所负的重大任务,拍翅的速度明显地迟钝了下来……

  就在众人心魂俱醉、忘其所以的刹那里头,一个柔和悦耳的声音静静地响了起来;虽然温和,却及时且彻底地将众人给惊醒了:“索朗陀耶啊,你还在等什么?”他说:“食精虻已经凑拢过来了不是吗?”

  索朗陀耶一震而醒,这才注意到风妖精王那轻如无物、浮悬在半空中的身子,以及他抱在怀中、轻轻拨弄的竖琴――毫无疑问、是艾诺维这些时日以来一直带在身边的、风妖精一族的传族至宝:风之竖琴。凭空掉下来一个天大的帮手,赛拉飞尔是几时来的,又为了什么居然在这种时候突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此时此地,可没有哪个白痴会花那个精神去追究。卡鲁奇和狄凡夏两个更不迟疑,打起全副精神、驱着风毯朝食精虻群冲了过去;同一时间里索朗陀耶身上引魂珠的金橘色光芒暴涨,所过之处,所向披靡――对食精虻尽而言,战争进行到这步田地,其实已经不是什么公平竞争,而完全是一种杀戮了。灭族的屠杀进行得如此惨酷,绝美的乐音却弹奏得越发教人如醉如痴;所好的只是丝毫不见血光,而引魂珠光芒只一笼罩下来,虻尸纷纷坠地,也可以说是死得毫无痛苦要不了片刻工夫,他们耗了一整个下午与之周旋、却几乎功败垂成的大批魔兽,便已经消灭得干干净净了!

  一直到确定食精虻群已然彻底消灭,索朗陀耶才将一直捏得死紧的手诀放开;衣衫尽湿,已经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卡鲁奇得意至极,朝着满地虫尸挥拳攘臂,叫道:“来呀,有本事的再来呀!奶奶地,只不过多吸了点空气把个子变大了点,就以为你们可以在老子面前嚣张!老小子,可知道咱们的厉害了吧?还有什么话说――”话说了一半,突然间停了下来,问道:“那老小子跑哪去了?可真是溜得快啊!”原来他问的是亚拜罗尼。

  赛拉飞尔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才驾着风毯往食精虻群里头冲,他就走了。”

  原来亚拜罗尼基于道德原则留了下来,原是为了保护无辜的村民;一到赛拉飞尔赶到,眼看着危机已然解除,再停留下去未免尴尬,乘着大伙儿还在应付食精虻,便即抽身离去。他身旁那方风毯在经历过这场大战之后依然无恙,以是走得容易之极。除了赛拉飞尔之外,根本没有谁注意到他的离去。

  却说亚拜罗尼驱着风毯,一直到离开村子有十余公里了才歇将下来。他此刻精神也已经颇为疲累,却仍然心心念念地挂着此回教宗交付的任务;心想村民的危机虽然解除了,传承者的性命可还不曾除去。当时取出了怀中的琉璃镜来,便和幸运角的总部展开了对话;“亚拜罗尼呼叫大哥,亚拜罗尼呼叫大哥,请回话!”

  一阵沙沙轻响之后,琉璃镜里传出了一个虽然也很熟悉、却绝非他所期待的声音:“我是果卓。有话请说。”

  亚拜罗尼微微地怔了一怔。怎么会是果卓?没有错,组织里头他排行第二,是仅次于大哥庞该的重要人物,可是再怎么说,也不应该由他来替代大哥回话呀!只是他此刻心绪紊乱,浑没精神多想,只道:“行动失败了。虽然如此,却并不是完全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我们成功地取走了那传承者艾诺维额上的火水晶,又用藤砂之毒耗尽了他剩余的能量。只要能够设法撑过这几天,不让他能量得到补充,事情就不能算是失败……”果卓冷淡地道:“可辛苦你们了。事情经过我已经听独眼他们报告过啦。不过用不着这么费事。任务已经取消了,大家伙儿好好地休息罢。”亚拜罗尼大吃一惊,问道:“什么?”

  果卓说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任务取消了。大家伙儿好好地休息罢。”亚拜罗尼简直难以置信,问道:“这是大哥的吩咐么?”

  果卓淡淡地道:“是大家的意思。出钱的主儿都已经收回成命了,何苦还这般跟自己过不去?”亚拜罗尼又惊又怒,说道:“咱们执行这项任务,打一开始便和金钱毫不相干,怎么大伙儿突然间全都忘了?多少世代以来众位教宗代代相传的严命,我绝不相信大哥会突然间变了主意――”

  果卓大是不耐,说道:“你还真是不开窍耶!整个呼荷世界都已经认定封印非解不可了,只有你们还死抱着几条不知道是谁诌出来的预言不肯放。就算那传承者真的跟魔王有关罢,事情到了这步田地,早不是我们几人应付得了的啦――”

  亚拜罗尼越听越是不对,厉声说道:“这些话是大哥亲口说的么?大哥在哪里?我要听他亲口说一句话――”

  果卓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道:“怎么啦,几十年的老弟兄了,你连我的话都信不过么?大哥还不都是为了大家好。这回的事你也太辛苦了――”亚拜罗尼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突然间一阵寒意浸透了脊髓,勉强笑道:“这话说得太也严重了,我怎么会信不过二哥你呢?只不过大家伙儿拼死拼活地闹了半天居然全是多余的,未免教人心里不大怎么好受。”果卓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么。还牺牲掉了一个明吉奈。大哥就是脾气死硬了些。对手可不是好应付的呀。现下可是好了,你回驻地好好休息几天去,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罢。”

  亚拜罗尼本来想说:“我想先回幸运角去见见大哥。”话到口边,生生忍住。一言不发地关掉了琉璃镜,大冬天里,竟然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事情急转直下到了这步田地,幸运角总部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当真是思之令人忧心。如若不是天色己晚,而他自己也已经筋疲力竭,当时就想不顾一切、摸回幸运角去看个究竟。虽然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现赶下回去怕也已经太迟了……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征得救兵,应付传承者”这码子事,早已不在他挂怀之列,更休说此事已经是绝无可能。虽然可惜,也已经由不得他不去放弃。惟一的希望,是娃蒂找不着火水晶,事情自动了结,也省得大家伙儿白忙上这么一场。大哥……不管政策究竟为了什么突然间转了这么样一个大弯,但以他对大哥的了解,绝对只有乐见其成的……这一夜心中思绪百转,各种可能的设想不住掠过脑海,当真是忐忑难安。只恨不得立刻弄到一艘光艇,好赶回幸运角去。

  且说索朗陀耶消灭了所有的食精虻之后,虽然说在施法的过程之中有那许多毒虫的生命力来加以把注,但是消耗的多,补充的少;他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到最后实在已经是筋疲力竭。卡鲁奇驾着风毯才刚刚降到了地上,索朗陀耶身子一软,整个儿瘫了下去。

  佛兰珂又急又慌,冲了过来,叫道:“索尔,你还好吧?索尔!”伸出手来便要去扶他。哪里知道索朗陀耶身上引魂珠光芒犹未散尽,她才刚刚冲进了光圈笼罩的范围里头,全身一阵发麻,一跤跌在地上。差幸这时候引魂珠的光芒其实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方始不曾引爆逆雷,否则可又有得一阵好乱的了。

  佛兰珂虽然没得来及扶住索朗陀耶,在一旁的卡鲁奇和狄凡夏倒称得上是眼明手快;没让他真个瘫倒在地,早已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索朗陀耶甚是尴尬,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一阵天旋地转,只差一点便险些呕了出来。半虚脱的状态中只听得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道:“先把这个喝了,缓过气来再说罢。别担心,食精虻已经死得一只也不剩了。”一只晶莹剔透的水球随着话声移到自己口边,里头的液体澄澈甘芳,色泽金黄,正是索摩人珍若拱璧的生命之泉。索朗陀耶知道伸出援手的不会是别人,定然是水妖精王费妮丝雅,心下感激,就着水球,一口一口地将生命之泉慢慢地喝了下去。

  静寂中只听得狄凡夏乱七八糟地嚷道:“我老婆,茉咪……咳咳咳咳!”卡鲁奇斜了老魔导师一眼,说道:“爸爸,我先送这个老小子回他家去,待会儿再过来接你们。”吉托点了点头,说道:“歇一会儿再回来,别太勉强了。”卡鲁奇哼了一声,说道:“你瞧我不起吗?哼哼,才这么一点点路,哪里就――咳……把我给累着了?”一面说话,一面驾着硕果仅存的那方风毯远去。

  一整个水球的生命之泉下了肚,索朗陀耶惨白的脸上立时有了血色。费妮丝雅有些抱歉地微笑道:“来得迟了,真对不住。可是我在最近的小河里头出现,怎么样也找不到地妖精,也就没人能告诉我村子的方向……”说到这个地方她偏过脸来瞧向吉托,绝美的脸庞上掠过了一阵复杂之至的神情,好一会子才轻轻地开了口:“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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