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爱我实体版作者艾米》第3/100页
“怎么刚好是个男医生?”
“外科嘛,当然是男医生多。动刀见血的事,哪是女人干的活?”
“我的手术是不是他做的?”
“是他做得不好吗?你没见人家个个都想他来做?”
“怎么不安排个女医生做?”
妈妈笑骂道:“哎呀,我的大小姐啊,命都差点送掉了,还管这些?只要技术好,能救你一条命,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产房都有好多男医生呢,人家那些产妇不活了?”
“产妇都是结了婚的人。”
妈妈开玩笑说:“那怎么办呢?手术已经做了,总不能请个女医生再做一次吧?”
她想到这个满大夫已经把自己浑身上下看了个遍,还打开她的腹腔,看见了她的肠子肚子,而她连他的脸都没看见过,就有种吃亏的感觉,很想找个机会看看他的脸。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一旦知道某个男人看过了她的身体,她对这个男人就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亲近感,好像他掌握了她的秘密,便具有了一般男人所没有的神秘力量,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把她轻轻抱起,放到手术台上,打开她的衣服,想看哪里就看哪里,而她既无力反对,也无力反抗。
她想他一定看过很多女人的身体,至少同病房就有两个女病人是满大夫“亲自动的刀”。她知道自己在满大夫眼里也只是一个女病人,甚至只是一个病人,连“女”都不是,因为阑尾嘛,男的女的都有,都长在差不多的位置,割谁的阑尾,都是那样,他可能根本就没把她当女人看待。你看他接尿的时候,简直就没觉得她是女人,一点不自在的神情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丁乙想到这一点,就起了一种报复心理,很想使个什么法子,也让他在她面前局促不安,羞愧难当。
这一次,满大夫又来了,还带来了几个护士,推着一张活动病床。
满大夫对妈妈说:“楼下女病房空出一个床位,我们把她转到那里去。”
妈妈连声感谢:“谢谢,谢谢,是该换到女病房去,我们丁乙还是个没结过婚的女孩子,连男朋友都没有,住这里不方便……”
她连忙制止:“妈妈,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这不顺便说两句吗?又没撒谎。”
满大夫跟几个护士一起,抓着她身下的床单,把她连人带床单一起移到了推来的活动病床上,开始实施战略大转移。
新换的病房是个小间,只有两张病床,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床边围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家属,从穿着打扮来看,可能是乡下来的。
满大夫交代那一大家人说:“你们待在这里可以,但不许吵闹。”
那群人都毕恭毕敬地下保证:“不会的,不会的,我们不会吵闹的。”
等几个医护人员都走了之后,她问妈妈:“是你要求换病房的?”
“我就顺便提了一下,没敢指望。”
“你什么时候提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刚把你推到那个病房的时候提的,那时你还没醒过来。”
“你对满大夫提的?”
“嗯,他这个人挺怪的,你跟他说话,他像没听见一样,不搭理你。但是过一会儿,他又给你把事办好了。”
她心里甜甜的,觉得满大夫对她还是比较另眼相待的。
妈妈看了看那帮乡下人:“唉,换了白换,这里也好不了多少,还不是男的女的一大屋?”
“你别再向满大夫提要求了,人家也不容易。”
“我知道。”
病房里一直很热闹,丁乙自己这边有好几拨人来探视,爸爸中午送饭来,想换妈妈回去休息,但妈妈不肯,说爸爸照顾女儿不方便,于是两个人都留在医院。她同寝室的人也来看她,还有几个一起修课的人也来看了她。
另一个病人床前更热闹,那些家属没地方去,都守在病房里,窜来窜去,叽叽喳喳,搞得她几乎一夜没睡觉。
第二天查房的时候,只有满大夫一人前来,那群实习医生没了踪影。
满大夫进来的时候,病房里那群人都没注意到,一个个高声大嗓的,两个小一点儿的孩子大概是饿了,正在哭哭啼啼扯皮。
满大夫走过去,呵斥了几句,说的是一种她听不太懂的方言,只从他的语调以及那伙人的脸色猜出他是在教训他们。
他训完了话,掏出几张票子给那个男人,两人推来让去了几下,那个男人收下钱,带着几个孩子离开病房,大概是到外面去买早点吃了。
病房里一下变得鸦雀无声,满大夫查完房,抱歉地对她说:“昨晚没睡好吧?”
她撒谎说:“睡得挺好的,挺好的。”
“没办法,最近床位很紧张……”
“知道,知道,给您添麻烦了。”
“乡下人,吵是吵点,但人都是很好的人。”
“不吵,不吵,一点也不吵,我喜欢热闹。”
他的眼神像探照灯一样从他的浓眉下射到她脸上,仿佛在核实她有没有撒谎。
她很坦诚地迎接他的目光。在两人视线的火力对抗中,他败下阵去,率先灭了探照灯,离开了病房。
4
淑女一言,驷马难追。丁乙说了“喜欢热闹”,就真的喜欢热闹了。
首先是那家人的三个女儿,虽然穿得比较破烂,手脸也有点脏,但仔细看看,长得还是挺可爱的。最大的可能六七岁,最小的也许三四岁,中间那个五六岁的样子。
大概是被满大夫教训过,那家的父母现在都比较注意管束自己的孩子,如果孩子吵闹,父母总是以更响亮的声音呵斥她们。很可能管束的理由都是用她做恶人,说些“别吵着人家那位阿姨”、“再吵了阿姨休息,满大夫把你们赶出去”之类的狠话,所以那几个小女孩总是怯生生地偷看她。
丁乙想跟几个小女孩搞好关系,就给她们饼干和水果吃,开始她们都不敢接受,后来见父母同意了,几个小孩子才敢接过去吃。
她看到那些自己吃腻了的东西,被几个小孩子当宝贝一样吃得那么香甜,喉头就起了一种哽咽,真希望这世界上不要有穷人。
后来她总是让父母多带些吃的东西来,给那几个小女孩。可惜她不太懂那家人说的话,交流不太方便。
她妈妈跟那家的女主人攀谈过几次,勉强听明白那女人也是阑尾炎开刀,跟她同一天动的手术,他们住在城市的另一头,因为认识满大夫,所以上这家医院来看病,但家属来回跑很麻烦,就一直待在医院。
大概是那家人把她的慈善行为汇报给满大夫了,他查房之后,特意代表那家人感谢丁乙:“几个孩子吃了你很多东西,他们让我谢谢你。”
丁乙谦虚地说:“都是人家来看我的时候送的,放这里我也吃不完的。”
他对此没发表评论,写了床头的本本,就离开了病房。
晚上的时候,他到病房来,把那一家大小除病床上的女人之外都带走了。
那个晚上病房挺安静,她睡得很好。
第二天查房的时候,他问她:“昨天不吵吧?”
“不吵。你把他们带哪里去了?”
“我寝室。”
“那你睡哪里?”
“值班室。”
“谢谢你!”
他眉毛一扬,似乎在问:“你谢我干什么?”
她感觉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或许他并不是为了她休息好才带走那家人,而只是照顾老乡们的睡眠而已。为了掩饰,她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们不是A市人?”
他没回答。
她怕他不想谈这件事,不好再问,但他主动解释说:“乡下的,超生了,躲出来的。”
“他们在A市有工作吗?”她问完就觉得自己很傻,这不明摆着的事吗?乡下躲出来的,怎么会有工作呢?如果有工作,还叫“躲出来的”?
还好,他没怪她傻,解释说:“女的给人擦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