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第16/42页


纪远航在底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阿息一愣,扭过头看他,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说:“我不想背着女朋友和其他女人说话,有什么事当着她的面说比较好。”阿息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可五指被他攥得紧紧的,生疼,骨骼都在咯嚓咯嚓作响,挣脱也失去了力气。纪远航拽着她的手绕过傅靖琪径直到了餐桌前面被对着她,捏着阿息的手微微颤抖,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加重了力道,他收起餐桌上的另一把钥匙,“我不希望你再随意进入我的家。”

傅靖琪突然笑了:“阮小姐,我想听你上次没说完的那句话。”

阿息又是一愣:“什么话?”

她轻轻地笑,瞥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语气满是笃定,眼神也是毋庸置疑一副胜券在握:“你和远航的关系,假如我没记错,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阿息忽然感到纪远航的手一松,指间湿涔涔的,都是他渗出的冷汗,他是在紧张,还是在害怕,阿息无从得知,她那时候急于撇清的关系到了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脑子里放映的都是纪远航在灯红酒绿之间和自己说的那番话,他的痛苦,他的懊丧,他的无助,她全都看在眼里,傅靖琪凭什么要一个男人为他肝脑涂地,既然决定要离开一个人,为什么还要回望。阮阿息的心理有一股气往上涌,她牵着纪远航的手猛地转身,反叫他措手不及,只能木讷地看着她。阿息将手与他的十指交叉,紧握,脸一扬,举到傅靖琪眼前,声音坚定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傅小姐,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纪远航了,我不喜欢!”

傅靖琪直直地看着她:“你上次说的不是这个。”

“不,我要说的就是这个,现在和他交往的人是我,我不想你再来打扰他。”

傅靖琪转而望向纪远航,他别开头看向窗外,神色淡然,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干,她低低地叫:“远航……”

阿息一把扳过纪远航的肩膀,定定地看着他,纪远航微微张了张嘴,阿息说:“纪远航我警告你,以后只能看着我一个人!不准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眉来眼去,不准背着我勾三搭四!”

纪远航有半晌的错愕,而后他不着痕迹地拂开阿息落在他肩膀上的手,快速地背过身去:“你很烦。”他走到窗户边上,暗黑色西装与米色窗帘形成强烈的反差,微微的忧郁里带着不可言状的哀悯,阿息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阵一阵发疼,傅靖琪正要上前,她伸出双臂横亘在两人之间,用自己的身体筑城一面墙,傅靖琪往左,她也往左,她往右,她也朝右去。

阿息的语气疏远嘲讽,还带着尖酸刻薄:“他曾经等待过你,是你自己不知道珍惜,那就永远不要可惜,他本来是你的,是你自己选择不要,你忘不了他不要紧,我会让他忘记你。你给了他一刀又假惺惺地跑回来帮他舔伤口,难道你想别人打了你一巴掌再摸着你的脸蛋问痛不痛吗?现在,请你从这里出去,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傅靖琪一怔,眼睛迅速地扫过纪远航:“他都告诉你了?”

“没错。”

她苦笑着叹了口气,紧紧攥着手,看一眼伫立在窗边的纪远航,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阿息垂下手,脑子一片空白,她舔舔干涩的唇角,眼却停留在在纪远航身上,他的食指覆在冰冷的玻璃上,随着窗外人的身影缓缓在平面上移动,玻璃上逐渐出现一条淡淡的水痕,蜿蜿蜒蜒的,直到看不见那抹影子,手指也固定在一个点上,然后无力地收回,虚捏成一个空拳,垂在身体一侧,神情落寞不甘:“把桌上的东西都丢了吧。”

阿息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收拾,碟子上雕刻着精美的线条,是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栩栩如生,别具匠心,纪远航对吃的用的穿的有一种变态的挑剔,不是他所钟爱的不会舍得花一分钱,看这碟子的质地和做工,不是便宜货。碟子边缘还隐隐残留着齿香,阿息的手指沿着花的纹络细细划过,轻轻地叩了叩:“现在去追她还来得及。”

“做好你该做的,其他事情不要你管。”

她轻轻地笑:“忘记一段逝去的感情,忘记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那个过程,就像戒除毒瘾一样痛苦。毒瘾发作的时候,你痛苦得全身发抖、身体扭曲、五脏翻腾,你恨不得一头撞向墙壁,你倒在地上挣扎,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可是,谁叫你吸毒,凡事都有代价,开始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曾经有眼无珠,每当想起当天所受的屈辱,你就会变得坚强,爱得更精明,也更自爱。痛苦的回忆,最终会成为力量。”

纪远航回过头煞有介事地将拇指和食指放在下巴处作思考状:“这话我怎么听起来耳熟,是不是张爱玲说过的。”

阮阿息白了他一眼:“胡说,明明是张小娴。”

他像抓着别人错误的孩子一般兴奋,微微一笑,双眼似闪过星光,刚刚的阴霾也仿佛一扫而空,整个人又光彩明亮起来:“有哪句是你原创的。”

阿息挺直了腰板要说话,纪远航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快速别过头脱下了西装,随手将它搁置在衣架上绕过沙发走到浴室去,几秒之内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浴室门被关上,阿息讪讪地耸肩,一只手还在桌子上磨蹭,没一会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阿息奇怪地回过头,纪远航半开着衬衣纽扣慵懒地依靠在门边,露出隐隐的锁骨,半明半暗中他的眼睛闪亮如暗黑的星光,眼底有浓浓的笑意溢出,房间里暖气十足,熏得阿息都痴了醉了,面颊也变得通红,犹如在火里烤过的炙热。

这样一个夜晚,她被磨得忽冷忽热,迟早得生病。

纪远航道:“我说你可别在我洗到一半的时候又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了。”他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纯粹是调侃她。

阿息一愣,许久以前,她也在哪里见过相似的笑脸,男子目若朗星,鼻子笔挺,刚毅的嘴角微抿,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她常常觉得纪远航熟悉是事出有因的,她也承认自己后知后觉,否则不会现在才记起相亲时的惊鸿一瞥,竟然会是他。

倒也不敢真正确定,于是阿息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去相过亲?”

纪远航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手指抓了抓发际:“还是在咖啡馆。”

阿息目瞪口呆地杵在原地,背上像是有几万只蚂蚁在爬来爬去,挠也挠不着,拍也拍不掉,只能干着急。直到浴室的门重新合上,阿息才烦躁地来回踱步,难怪他叫自己无业游女,难怪他会奚落自己,可他说的不要再冲进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在记忆之外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越想头越疼,那一杯白酒本来就让她有了七分醉意,这会更是头痛欲裂。沙发上放着一条毛毯,看上去绵软舒适,绒绒的灰边衬着中央的松柏白鹤,毛毯边缘用金银线绣花点缀,外沿配以流穗,越发唤起人的睡意,阿息打了个哈欠,踢掉硌脚的高跟鞋,扯过毛毯将就着睡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在这边过夜,形不形象的也无所谓了。

早上起来才知道下了雪,从她这个方向望出去,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公园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远处近处皆是苍茫一片。

纪远航早早就起来了,他今天穿一套休闲装,越发显得年轻俊朗,眉目分明,窗外的雪景似乎是专为他布置的,很好地起到了陪衬的作用,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阿息看到纪远航脸上的线条变得分外柔和,嘴角是缕清新的笑,正惬意地在餐桌上翻着报纸吃吐司。

阿息想到昨晚,神色还是不自然,纪远航不露声色地睨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他放下报纸和翘着的二郎腿,懒懒地抬抬下巴示意阿息坐下吃早餐。

“有钱人早上就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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