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第17/42页


纪远航头也懒得抬:“小说看多了吧?你们就是成天爱看那种没养分的东西。”

“不看小说你怎么知道张爱玲。”

“啧,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该记的事儿记不住,不该记的偏偏记得那么清楚。酒吧老板一早打电话过来说他那儿没你钥匙,你再仔细找找,指不定钻包里哪个眼儿去了。”

阿息点点头,揩去嘴角的面包屑,不管还在喝牛奶的纪远航,一股脑地将包里的东西倒在桌上,化妆品梳子电话簿依次掉了出来,最后掉出来的是一个紫色钱夹,在桌上扑腾两下又跑到底下去了。

阿息的脸色刷地变白,她忽然感到了潜藏在心底的一种慌意,纪远航眼疾手快先她一步捡起打开,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破损的照片,中间一道残缺不看的缝隙,一看就是撕碎后重新粘回去的,他还想细看,已经被阿息抢了回去,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口,又背对着他默默装进皮夹,一一把其他物品重新装进包里。

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阿息此刻的表情莫名让他觉得怜惜,除了她写在简历上的和那个男人的名字,他对她工作之外的事情一无所知,这一刻他竟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讯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了解。

纪远航动了动喉咙,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就是为了这相片才能让你连命都不要?”

阿息垂着的睫毛微微颤动,终究她抬起头只是笑了笑:“我得回去了,谢谢您让我住了一晚。”

她用“您”,她用“您”这个字,那便是疏远的口气,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不容许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突然擒住她的手臂固执地追问:“告诉我,他是谁!那个男人吗?”

阿息疼得皱起了眉,如今谁在她面前再提起方伟泽的名字,她也只会觉得虚无缥缈,无足轻重了,毕竟那段时光,已经随着时间远去,至多有些惆怅罢了,一个她曾经深爱的人现在已经被她淡忘了,她甚至以为自己会为了他难过地死掉,痛不欲生,但一颗心仍旧强有力地跳动着,还会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悸动。

阿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言不由衷:“就算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在害怕,在担心。

只这一句,就让纪远航败下阵来,他一点一点松开五指,脑子里似乎有炸弹轰地炸响,目光满是落寞。

阿息不敢接触他的眼神,暗自咬了咬下唇,绕过他走了。

第十二章

大年三十那天阿息是和唐玲一起过的,陆衡生国外的经济出了问题,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临走前特地给阿息打了电话要她去陪唐玲。

阿息听着电话里风声呜呜直响,原本责骂他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只是在见着肚大如盆的唐玲时忍不住埋怨:“你们家那位也真是的,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丢下过年,你这么大的肚子,赶巧不巧今天生了怎么办!”她使劲地搓着白瓷碟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权把碟子充作陆衡生的脸来发泄。

唐玲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不禁笑出声,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听葛黎说你和纪董谈上啦,我就觉得你跟他不对头,竟然瞒着我,真够姐妹啊。”

阿息洗完的手一顿,脑子又浮现出前几天清晨的事,自己明明跟照片中的人四分相似,他怎么会说那是方伟泽,真是又好气又好气,还有他可疑的言语和动作。

阿息蓦地回过头,唐玲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一双水灵的眼睛里写满了“原来如此”,阿息莫名红了脸,故作镇定地挥挥手:“别听大嘴瞎讲,你也别乱猜,不要教坏小宝宝了。”

她和纪远航,隔着天与地的差别,他们,怎么可能。

唐玲眯起眼,狭长的眼角轻轻上挑,嘴角奇异的粉红:“我可没瞎猜,倒是某某人心虚。”

“去,心虚你个头。”

“奇怪我有说你吗?说脏话会教坏我宝贝的。”

“唐玲!”

“没人跟我说话。”

“……”

纪远航立在阳台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好些天没睡好觉,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不济和倦怠,这年夜饭吃的很不是滋味,她们的话题总是可以围着他和傅靖琪,要不是硬拉上姚鸿涛,他连个挡箭牌都没有。

或许就不该来,他根本没心情过年,心里烦,胸口像被人塞了棉絮,堵的难受,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

划过天际的烟花如雨坠落,炯亮如星芒流光,比邻的白色建筑静静矗立在夜色里,在焰火的映照下,亮如红霞。

“远航。”傅靖琪将咖啡递给他,嘴角扬着深深的笑意,黄色毛衣穿在她身上,衬得她脸蛋更加白润,底下配条碎花长裙,身姿摇曳。

纪远航闷声接过,咖啡放在窗台上,热气冉冉升起,他轻轻抬起眼眸,想起阿息固执地把咖啡换成绿茶的倔性,世界上也只有她一个人敢对上司蛮横无理了,做什么都凭着一口气往前冲,不管不顾,完全无所谓的样儿。但那天的阮阿息是他不曾见过的,她的神情,她的举止,都还一一刻印在他的脑子里,赶也赶不走。

傅靖琪看着一会儿浅笑一会儿锁眉的纪远航,琢磨不到他在想些什么,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一盏街灯矗立在风雪之中,昏黄的路灯下,大雪有如翩阡的蝴蝶,忽悠悠在空中旋舞,又如柳絮,争先恐后地从枝头下来,在空中缓缓地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积了厚厚一地。灯光直射她的眼睛,教她无法分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何表情,只是觉得他们的时光已经远去。她忽然觉得,自己和纪远航的时光也被大雪静静掩埋了,一点一点,化为一滩死水。

这么想着,她执杯的手指一滑,“呯”地摔碎在地板上,咖啡洒在她的裙子上,像一朵开败了的花。

纪远航闻声回过头来,傅靖琪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左手提着裙子一脚,眼神木木的,在灯光的映照下嘴唇显得有些瘆人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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