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悔》第28/89页


在屋顶听着没有人的气息我本不信,壮了胆子去掀瓦,有了缺口后再细听仍不觉有人,索性一狠心下了屋檐推门而入。但找遍每一间屋子,都没见到一个人影。更奇怪的是,这看似庭院深深的屋子里面却也精雕玉琢,可一看就是女子住处。我连那衣橱都打开看了看,里头也尽是女子的罗裙,只有一两件男人袍子。
我走入院中抬头盯那还蹲在墙头的罗五好一会,才沉声而令:“你下来。”
罗五闻声立即跃下,走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询问情况,就被我一言不发地抬脚踹飞了出去。不管他是没及防备还是有意为之,我居高临下盯着他趴跪在一米之外的身体,眼神再冷不过,从齿缝中迸出:“你给我等着!”
再无二话,人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出。
这次方向我再确定不过,城中。
到底还是中了子渊的计!明明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将目标锁定,也昭告天下,可偏偏我就是糊涂的不行,被他连着几日闲散给忽悠了去。从来无双楼就是他设定的战场,却先以柳姓一族当权设下网,再以东南西北各个方向为障眼法,成功将我注意拉着偏离过去。
罗五并不一定是说了假话,以宋钰之能当可以将他也一起算在局中。城西的这个空宅,乃至那火烧的大院,都或许是这场局中的一环,而真正的关键,是在无双楼。
我怎么就忘了江浔和秦玉自第一日来柳州时见过一面后再无见踪迹,他们不归难不成还把无双楼当养老地了?看吧,事情都摆得如此明朗,我却还迷陷其中。刚才踢罗五那一脚,有对自己的恼恨,也怪他诸多干扰误导了我,害我错过了最佳时机。
虽然我对这柳州城从未熟过,可也知道哪处的灯火最亮、人声最喧哗,哪处就是梦街。柳州城的夜晚可能大多数地方都是安静的,唯有那梦街是夜夜笙歌不停,欢声笑语不断。
没费多少时间就看到不远处灯火嘹亮,周旁有些熟悉的街景也在提示我跑对了路。回头看了一眼,冷暗与那暖灯真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罗五这次自然跟不上了,一路往这我都是用最快的脚程飞奔而来的,甚至此时都觉小腿酸麻。远听着还有莺歌在唱,我本还暗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没来晚。
可当脚踏入梦街时,就心头一震了。
无双楼无需寻找,就在梦街的街头第一家,建筑设施豪华,占地面积广。但今夜的无双楼是大门紧闭的,有姑娘或老鸨甚至就站在无双楼的边角处吆喝着招揽生意,口中喊着:“客官,今夜无双楼歇业整顿,来我们凝香院喝杯水酒吧。”
如此明目张胆,想来平常定是不敢。人多口杂,不好当众飞上屋檐进无双楼,而且也并不知其内是什么情况。但从二楼昏暗也窥出了一丝诡异来。
觑了个空,正好有几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被老鸨迎进了无双楼旁边的凝香院,我乘机夹在人群中也进了去。又乘老鸨将自己姑娘吹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之际,悄悄掩身进了后堂。当看到那堵与无双楼相邻的墙时,不由失望之极,墙高一丈倒无碍,以我的轻功只需借踢踪而上就能达到那高度,可问题是它的顶端被封死了。无奈我只得重找出路,也是这凝香院布局怪异,居然里里外外不见有镂空的庭院,全都是在高处封顶的。
心中不由生疑,这好像是故意为之的啊。


83.不可轻生

突的想及那日宋钰与我谈起的柳族与这梦街的格局,若无双楼为尊,其余四院为辅,如此格局必是杜绝外人欲图从它院偷入无双楼。那么这四院与无双楼表面争锋,内底里会否其实是相连呢?
想到此处,我决定冒险。悄悄潜上二楼,中途有遇醉酒者都以身贴紧在顶壁,到得与无双楼隔邻的厢房门前时,无需细听也能听见里面传来碎语声。我把心一横,推开门就一头冲进去了,里面有名男子正揽抱着一美艳女子在饮酒作乐,看到我冲进来正要发问,我已抢先开口:“凝香姑娘,柳家公子来了,指明要请你过去。”
并非我瞎唤,而是刚才搜找庭院时就留意了,这间厢房是整个凝香院最僻静但门庭最华丽的,而无论是无双楼还是四大院,都曾听晴儿提过,以这些花魁名字命名。是故我进门看清女子那容貌,就大胆猜测她是凝香本人,果不其然,她非但没半点异色,反而面露惊喜问:“可知是哪位柳家公子?”
我因猜测这院实则也为柳家名下,所以故意用“柳家公子”当作借口,哪里去知道是哪位柳家公子呢,只得嘴上随意胡诌:“就是那位......”
未等我多说下去,凝香已从男人怀中起身,然后纤柔告语:“公子在此等奴家片刻,奴家去去就来。”说完也不顾那男子惊愕转身而走,脚步很是焦急。
在此期间我已将这屋子布局览过,视线定格在烛光摇弋中显得有些妖娆的屏风之后。
当凝香走至身边时我毫不犹豫地欺身而上,一个手刀而下劈在她脑后,只见她眼中闪过惊异但很快翻了眼皮,身体软倒着晕过去了。我顺手扶了她一把,再将之放于地上,以免发出太大动静惊了外面。
还未等我有其余动作,那方男子惊愕地道了一字“你”转身就往屏风后跑了。我急掠过去,心说断不能让这人坏事!若是他嚷嚷引来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可就只那一眨眼的功夫,等我赶到屏风后时却不见了那人身影。屋子不大,屏风后更是一目了然,就一张古色檀木床,纱幔飘逸。之前我并未看错,那纱幔遮蔽的大床后似有一扇木窗,而今那木窗被打开,呼呼的风吹进来,吹得纱幔四扬。
那个人显然从那跑了!
我本是身形疾速掠近,但就在快抵至窗沿时突的顿住,眸光垂落。
夜晚,房内自然点得是灯烛。窗开后风吹得纱幔摇弋,同时烛火也变得妖娆,我低头看得自然不是这些,而是......影子。在这恍如群魔乱舞里,有一道人的影子夹藏其中,而那人的位置是在左侧的纱幔之后。
抿唇而笑,想骗过我?不知你的气息已经暴露一切了吗?
脚下轻蹬直接飞扑过去,掀开纱幔后就出手如电锁住对方咽喉,成功看到对方惊惧的眼并急喊:“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眉头一皱,为嘛扮成男装总是被人一眼就认出?不欲与他废话,想像对凝香一般将之劈昏,可我手刀未落就见对方两眼一翻身体发软着晕了过去。手掌还卡在他脖子处,被拖带着向下,待松开后男子直接滑躺于地。
我轻叹了口气,这委实也太没用了吧。
两个负担解决该办正事了。跑至窗前向外探看,不由一讶,与我之前设想并不一致,本以为这扇窗可直接通进无双楼,哪想窗外根本就是凌空而建,也确有对墙,或真是无双楼的,但是那面墙上却无窗,更主要的是...隔了有六七尺宽。
难怪会有阴风吹进来,也难怪那男子开了窗都没敢逃跑了,因为以他那文弱之态根本不可能敢跳跃这近十尺的高度。我倒是不惧,抬头观察了下,发现顶端并不再是密封,有个豁口在那,只需踪跃而上到那处攀爬入内,当可进到无双楼里。
可当我正要拔身而跃时,忽的后面有外力将我拖拽,并伴随了焦急的呼喊:“姑娘不可轻生啊。”惊异回头,凸瞪眼珠,竟是那本该晕过去的男子!
这才反应过来此人刚才不是胆小,而是装晕蒙骗我。恼羞成怒地一掌挥过去,对方松开我拔腿就跑,此时也无心去管顾他,因为在这凝香院已经耗时很久了。旋身一个飞跃,双手就扒住了豁口处,身体悬挂在墙面上。极轻松地向上攀爬了两尺,突觉脚下一沉,未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探进豁口的身体被拉拽着滑落,若非我十指死死扒住豁口沿,定被这重力给直接拖拉摔至底下了。
吃力地低头,差一点一口气没缓过来。那男子居然双手抱住我脚,整个人横跨在两墙之间,可两墙距离有六七尺宽,他的身量肯定不够啊,于是他不知从哪找来一块长木板搭成了简易桥垫在身下。只听他口中还在嚷嚷:“姑娘万万不可有轻生之念啊。”
真是懊悔之极,我就不该存那一念之差,当看到他“吓得晕过去”时应该再补一下手刀,让他彻底晕了!然后刚才也不该贪图一时之快,而该追上他将之处理了。
可懊悔归懊悔,问题是现在要怎么办?眼看他在那木板上也支撑不了多久,如若他的人滑摔下去,我这势必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将我也一起拖下。咬咬牙压低声呵斥:“你给我撑住。”他也不作声了,抱着我脚的手却很紧,就是还在不停地颤抖。
等我爬进豁口内时累得够呛,因为还拖了个拖油瓶上来。男人的脸色因为昏暗我也看不清,但听他呼吸沉重也知在后怕。暗暗伸了掌但还是收起了,这时我确实可以将之敲昏,也有把握“绝对”能让他躺下,可问题是我这边进了无双楼,后头的事都不可预知,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被晾在这上不得又下不去的。还是把人带到安全地再看吧。
心思翻转了个遍,最后冷了声说:“在后面跟着别出声懂吗?要不然就直接把你丢回凝香那屋去。”男人颤着声应:“万万不可。”
之后我在豁口里面向前爬,那人在身后跟着几度想开口询问都被我喝断了,心情很是不爽中。片刻之后,我已确认这是无双楼的一个通风口,直通二楼廊道的尽头处。
那是一个偏僻的死角,所以即使略有动静也没被发觉。在男子着地时我给扶了一把,免他摔个狗吃屎,就这样他还踉跄了一步。等他站稳后我道:“你就在这吧,自个找机会出去。”转身即走却又被他拉住,“姑娘你去哪?不可再轻......”
乘他“生”字还没出来,我的拳头就过去了,终于叫他闭嘴,遂恶狠狠地对他道:“没人要轻生,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再多废话我让你直接躺这!”
这回世界安静了。
出得死角环顾四下,不像上次我来时一般灯火通明,只有几处留有灯盏,使得楼内昏昏黄黄的。包括楼上楼下的各个厢房雅座,都是暗了灯的,在此之前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寂静与空撩的大厅使气氛变得诡异。
我一边全神戒备一遍循着记忆去找无双的房间,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只是门扇之后漆黑一片,使我略有迟疑。伸出的掌还没触及门楣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姑娘小心。”紧随着一道劲风从后袭来,我想避已来不及,被什么重物撞在了后背,人朝前而跌,直接撞开了门滚了进去。落地时听到哼唧声传来,杀人的心都有了,努爬而起正要返身将那“跟屁虫”臭骂一顿,可我只抬了头就瞬间僵住了。
死寂幽暗的空间,无声无息,但,满屋的人。
或许我唯一能庆幸的是,不像那次绿林之中那般看到满屋都是死人,那会让我全身血液变得冰冷。但眼前的情形显然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静立不动却满浮杀气。具体有哪些人也分辨不清,只能从屋外射进来昏暗的灯光里辨识身形有男有女。
我这是撞进了贼窝还是狼窟?


84.柳长空(1)

终于沉寂中传来一声轻叹,带着无奈的,喃语我名字:“无悔。”紧随着风云突变般地兵戎相向,杀意漫盖。那语声再轻我也听出是宋钰,因为只有他会以这般浅淡的口吻说话,而听声辩位自然是我的看家本领。所以不管耳边兵刃如何脆响,我都目标坚定地向那方位扑去。
近到跟前迎面而来一道凌厉之气,借着暗光依稀看到有把重刀向我劈来。心口一凛,口中急喊:“小刀,是我!”明显那刀顿了顿,但惯性使然,小刀收不住这刀了,只勉强偏离了方位。昏暗中听到几声惊呼,其中有江浔的声音,但听着距离颇远,眼看刀即将落于我肩处,突然身后一股强力将我往后拖拽而倒。
哐的一声重响,小刀的刀生劈在了地上,离我仅有一步之遥。
我那冷汗瞬时冒了出来,这小子的蛮力当真不可小觑,若被他这一刀给砍下,定能生生将我半边肩膀给劈开,想想都觉后怕啊。
很是感激地回望,多亏了刚才那人拉我一把。但......身后除了“跟屁虫”,哪里有别人?只见他还狼狈地被我压在身下,表情痛苦。就在这时,突听宋钰在唤:“无悔。”我条件反射地回头去看,一支细小的火烛已被点燃,看到小刀站在最前以保护之姿齐身而挡住站在角落的宋钰,谁上来都是一刀,眼睛已经杀红了。勿怪刚才我扑过去时,他会挥刀而向。
然而当我视线触及宋钰时不由倒抽冷气,他今夜并不像往常那般一身浅白,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白色以外的衣服,黑色夜行衣穿在他身上显得面容异常清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那肩膀的位置被划开了,露出一条很长的血痕。他受伤了......
这个讯息滋生进脑后就横乱起来,感觉他的脸色似乎也有着异样的苍白。而这时那暗光里凝过来的眸光似含了深意,不知是否因为处得久了眼神间传递的涵义能够快速领略。
只是,他提示的晚了......
当我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击时,手腕处一阵麻痛,有一只掌比我更快...扼住了我的咽喉!单单只这一招的速度,我就知道自己栽了。心中苦笑:真真是我江湖经验太浅了。
目光落定在那张一直都没仔细看过的脸上,微弱的火光下耳旁厮杀声不断,但他的眼眸却是一片湛然,面部轮廓初看极普通再看也没太多特色,而眉宇间的皱褶说明其皱眉的次数很多,甚至眼角都有了细小的纹路。
脑中不合时宜地生出一念:他的年岁当不小了。
当一念出来后,某个更疯狂的念想又在脑中滋生,使得自己身体微震了震。扣在我咽喉处的指紧了两分,看我的眼神中多了警告。
我蓦的脑中一热,脱口而问:“跟屁虫,你是不是姓柳?”
也是自己天真,有哪个文弱公子敢不要命地扑出凝香那窗?还假称怕我轻生,根本就是想跟上我。但凡在这之前我对之下手,可能他都已经反击露出真面目了,可偏偏我顾虑多的错过机会,就是到了刚才他从身后将我扑进这现场还都没生疑。直到宋钰给了我暗示的眼神才半信半疑地打算先下手为强制住他,却没想反被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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