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浴长风》第95/103页


七个人走到一条小河边。这小河的水是从山上下来的,流过这花园。小河不宽,估计一丈多宽吧。河上还有一个拱桥。小河,拱桥,也是这花园的一景。小河里水不多。河两岸草绿绿的。河边的垂柳斜着身子,长长的柳丝垂下来,快到水面了,好像要吸水,就是够不着水面。德成撅下一段柳枝,用手指捻捻,把芯抽掉,只剩下一个细管,再用牙齿把深绿色的外皮咬掉一点点,露出嫩绿色的里皮,柳笛就做成了。放在嘴里一吹,吱吱响起来。小四说:“给我,给我。”小五也嚷:“给我,给我。”德成给了小五,对小四说:“他是弟弟,让着他。二哥再给你做。”一会儿又做出一个柳笛给了小四。来成学着二哥的样子做柳笛,做出来的柳笛就是不响。来成问德成:“二哥,你看看我做的柳笛怎么不响呢?”德成拿过来看看,放在嘴里,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一吹,吱吱响起来。他把柳笛递给来成,来成一吹,也响。来成问:“怎么回事?”德成光笑,不说。二珠说德成:“你就告诉他呗。”德成分辨说:“我是逗他玩呢,能不告诉吗?”他对来成说:“你咬的柳笛口不整齐。把里面那层皮的口咬整齐了,就响了。”来成听了,照样又做了一个柳笛,把里面的浅绿色的皮咬整齐了,果然一吹就响了。突然传来一种会变声的柳笛声,能变好几个音,几乎是个简单的曲子。德成和来成顺声音一看,是几步以外的梁凯在嘴里吹柳笛。两人立刻跑上去,抢大哥手里的柳笛。来成先得到了。一看柳笛长长的,上面还有几个眼。来成立刻明白了,原来是照着竹笛做的。按着不同的眼,就能吹出不同的音。小四看见来成有带眼的柳笛,就上去要。来成说:“你小,你不会吹。”小四说:“我会吹,会吹。给我嘛,给我嘛。”来成站着吹,小四够不着,就拉来成的胳膊,使劲往下拉。大哥说:“四胖,你别闹,大哥给你做一个更好的。”小四乐了,跟来成说:“不稀罕你那破玩艺,大哥给我做更好的。”来成得意地站在一边吹。德成说:“也得给我做一个呀。”二珠说:“我也要。”大哥说:“你们别闹,每人给你们做一个好不好?”小五也说:“大哥,我也要。”兰子说:“老兄弟,咱不要。嫂子给做一个更好的。”小五笑了。一会儿功夫,大哥给小四、德成和二珠一人做了一个带眼的柳笛。他们吱哇吱哇地吹起来。兰子给小五做了一个小的带两个眼的柳笛,吹起来不费劲。兰子给小五放到嘴里,说:“嫂子给老兄弟做这个柳笛,比他们的都好。”小五也吹起来,还显摆地说:“嫂子给我做的好。”说着使劲吹了一下。一个小乐队组成了。大家吹了笑,笑完吹。开心极了。尤其二珠和兰子,看着几个弟弟吹的那股认真劲,各吹各的,一声大一声小,连个调都没有,笑得前仰后合的,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梁凯心想,做了几个简单的柳笛,大家就高兴得这样,得到了很大满足。我们中国人的青年和少年,要求的竟然是这么少。就是这样一点点的东西,这最原始的乐器,就足够他们欢乐的。在和煦的阳光下,在轻柔的春风了,享受着大自然的恩惠。可就是这么低的要求,日本鬼子也不允许。他们来烧杀抢掠,迫害了和平与安宁,剥夺了中国人享受大自然的最低权力。这世界上公理何在?公平何在?梁凯心情有些沉重起来,他想到明天就要上火车了,到敌人大后方去。到那里积蓄力量。一旦时机到来,上级一声命令,立刻拿起刀枪斩杀鬼子。不把鬼子消灭干净,绝不罢休。想着这些,梁凯手中的柳枝已经被攥得折了好几折了。
兰子看着梁凯严峻的神情,说:“你这是怎么了?”梁凯‘哦’了一声,说“没怎么的,没怎么的。我想以后的事,一时走了神。”
七个人继续顺着小河往前走。草棵里有些蓝色、黄色和红色的小花,二珠采了一些,给兰子头上插了几朵,自己头上也插了几朵。小四看见了,拍手跳着喊,嫂子和二姐戴花真好看。小五也跟着喊:“嫂子好看。二姐好看。”
拱桥倩影
大家来到拱桥边。拱桥高高拱起,呈玉带状,因而也叫玉带桥。桥面是一个一个台阶的。德成和来成噔噔噔跑了上去。小四也跟着上。小五也要上,台阶太高,上不去。兰子双手扶着小五,一台一台往上拉。高高的桥面,潺潺的小河,微微的春风,和煦的阳光,让人心旷神怡。梁凯站在小河边上,看着桥顶上的弟弟妹妹们正向自己摆手;德成和来成站在台阶上,手扶桥栏杆站着;兰子和二珠站在桥的最高处,把小四和小五都抱到桥栏杆上,用手扶着;一个个笑脸那么灿烂。尤其兰子和二珠的脸蛋和头上的花朵,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飘逸俊俏,靓丽照人。还有那被微风吹起的几绺秀发,分明是两个天仙站在桥上,真是美丽极了。梁凯被这情景陶醉了,从来还没有这样欣赏过兰子和妹妹。这情这景,如果有会画画的,见了,照着画下来,就是一幅青春、和谐、美丽、欢快、幸福的图画。可惜,自己不会画画。只能把美丽的瞬间留在自己的脑海里。
家乡是美丽的,祖国处处都是美丽的。只要让这块土地上的主人平静安祥的生活,同大自然融为一体,都是美丽的。可惜,这平静和安祥都被万恶的日寇给粉碎了,给践踏了。人们不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安祥平静的生活,到处充满着恐惧和灾难。人们在颠沛流离,人们在苦难中挣扎。多灾多难的华北人民哪,多灾多难的冀东父老乡亲哪。何日我梁凯再手提双枪,带领游击健儿驰骋沙场,把这万恶的日寇斩尽杀绝,让冀东,让华北的父老乡亲们都安居乐业,过上安生的日子。
离开了拱桥,七个人慢慢爬上小土山,走向花园中心的凉亭。花园小土山上有三个亭子。中间一个凉亭在小土山的最高处。这是个八角亭。有八根柱子,柱子之间有石头栏杆,人们可以坐在栏杆上边。站在这个亭子里,整个花园一览无余。亭子中间有一个圆石头桌子。桌子上刻着棋盘。桌子周围有四个石头凳。凉亭周围有一些开花的灌木。大家走得有些累了,就坐下来休息。刚才大伙走得身上有些热了,到凉亭里风一吹立刻凉快了。二珠想起在西新庄帮助妈妈纳鞋底来。二珠说:“嫂子,我最愿意搬个小板凳,坐在堂屋门口纳鞋底了。堂屋前后门一开,过堂风一吹,就像这里这么凉快。”兰子说:“我也是。要么就在家里院子小角门口做针线活。角门楼遮着,日头晒不着,小风嗖嗖的,可凉快了。”
人们总是想着家乡。看见什么都会想起家乡。在家乡,还没有觉得家乡有什么好。离开家乡,就会想起它。家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那么迷人的,那么让人魂牵梦萦的。
已经远离家乡了。这次还要走得更远更远。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可爱的家乡。梁凯看着,听着,泪花已经在眼圈中转了。心想,弟弟妹妹们,这么小就开始颠沛流离,不知流离何处,不知漂游多久。这鬼子什么时候能消灭干净?什么时候才能光复我们的家乡?再回的冀东去,回到那小小的山庄去。
德成和来成看着大哥发愣,都趴到大哥的腿上了。德成说:“大哥,你是不是又想打鬼子的事呢?你一想打鬼子的事,就是这么一动不动的想,想呀,想呀。你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出好办法来了。是吧。大哥,你还去打鬼子吗?我听说了你好多的事。人家都说你可神了,会武术,手使双枪,打得鬼子叫爹喊娘,争着抢着上西天。”德成边说边笑。来成听了也跟着笑。小四在一边玩呢,听见二哥和三哥都笑,过来问,“你们笑啥呢?”来成说:“二哥说,日本鬼子让大哥打的叫爹喊娘,争着抢着上西天。上西天,还有争着抢着去的?”说完又笑起来。小四,不知道上西天是怎么回事,也感觉不到好笑。可是看着三哥笑,就跟着傻笑起来。小五看见二哥、三哥、四哥都笑,也捡个笑,跟着笑起来。大哥、兰子和二珠,看见小四傻笑,小五捡笑可爱的样子,憋不住,也都开心地笑起来。

梁凯讲消灭日本鬼子的故事

梁凯讲消灭日本鬼子的故事
笑完了。来成说:“大哥,反正今天也没有啥事,你就讲讲青集战斗的事呗。我们求你好几回了,你总是说,以后有工夫再讲了。到今天也没有讲。今天就讲吧。”德成也抓着大哥的衣服,摇晃着,小声说:“大哥,你就讲讲吧。人们都说,五个日本鬼子让大哥都打死了,大哥也在青集牺牲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梁凯说:“好吧。我今天就给你们讲讲。”二珠也说:“还有,讲讲大哥受伤后,嫂子是怎么照看大哥的。说说你们俩的事。”兰子说:“妹子。这有啥好说的?”二珠说:“要说,要说。”梁凯说:“走吧,到屋子里说去。”来成高兴地说:“走喽,大哥给讲故事去喽。”说着,同德成在前边,跑下小土山。大家都跟着回去了。
到屋的时候,妈妈正在做饭。梁凯说:“兰子、二珠,先帮妈妈做饭去。咱们吃完饭就开讲。好不好?”
吃完晚饭以后,梁凯坐在炕稍,说:“你们都坐近点。我得小声讲。墙里说话墙外听,树林草棵有耳朵,不能不防。今天讲的事情,万一被别人听去,问题就大了。闹不好,明天咱们谁也走不了,全得让鬼子给抓去。”小四又挤挤,坐到大哥腿上,来成和德成紧靠着大哥坐下。二珠挨着小四坐。爸爸妈妈坐在炕头。小五的病没好利索。今天出去玩的时间长了,累了,由妈妈搂抱着,睡着了。梁凯跟兰子说:“你到小角门外边仔细听听,看外边能不能听见。”兰子出去了,梁凯在屋子里小声说话。一会儿兰子回来了,说外边听不见。说完,坐到妈妈身边。梁凯说:“外边听不见就好。就从我上次回家,同爸爸讨论如何打日本鬼子的大洋马小分队开始讲。”来成说:“好,好。我就爱听打日本鬼子的事。”二珠说:“又嚷,又嚷。”来成笑了一下,说:“好,好。我不说话。”
梁凯先讲如何选择战斗地点,如何把鬼子调出来,如何布置兵力,又如何把警防队调走,警防队地下党的同志如何配合,最后把大洋马小分队打个落花流水。没想到是,日本鬼子小队长居然没有死。带着四个鬼子逃回据点,后来如何侦察日本鬼子的行踪,制定消灭这五个鬼子的计划。这就发生了青集战斗。梁凯绘声绘色地讲解,那天他们是如何进日鬼子的住宅,杀死了日本鬼子小队长。在杀死另外四个鬼子的时候,发现有两个鬼子不在,就紧急撤退,他被大黑狗咬伤,鬼子听到狗叫声,冲过来向他们开枪。梁凯他们六个人,如何相互配合,打死了另外两个鬼子,又巧妙地让警防队互相射击。他们立刻撤出了战斗。
爸爸在旁边小声说:“青集很快传出游击队有十六人牺牲,老百姓如何打狗,到坟上去添土,烧香,烧纸。警防队如何请功,庆功。这后来的事,你大哥还不如我清楚呢。”接着爸爸讲了这段故事。
二珠、德子、来成听得直了眼。小四早已经靠着大哥睡着了。梁凯慢慢把他放到炕上,给枕上枕头,盖上被,让他睡了。
德成问:“爸爸。我大哥他们明明去了六个人,警防队怎么要说打死十六个游击队呢?”
爸爸说:“我猜想,那个警防队队长是咱们地下党的。这样既骗了鬼子,有个好交代,又可以保护游击队。因为日本鬼子听说消灭了这么多游击队,连游击队队长也给打死了。他们就可能麻痹了。游击队受的压力就小了。”
梁凯说:“那个队长肯定是地下党,大家彼此配合,又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二珠说:“我听明白了,你们能消灭日本小队长和那四个日本鬼子,人家警防队中的地下党帮了很大的忙。”
梁凯说:“那当然。不然,上百个警防队呼啦一下都出来,把我们围上,我们有翅膀也飞不了呀。要不怎么说统一战线重要呢。要想消灭强大的日本鬼子,必须动员各方面的爱国抗日力量,共同抗日,才能成功。单方面的力量,再有本身也不行。”
德成说:“接着讲,接着讲。你们从青集撤出战斗以后怎么样?大哥胳膊上和腿上的伤是怎么医治的?后来怎么到嫂子那里的。”
梁凯说:“你只想知道这些。还有更有意思的事呢。”抬起脸来,对坐在炕头的爸爸说:“爸爸,你老知道那次围剿咱们去的鬼子和警防队是谁带去吗?是狼窝铺那个王八羔子斜愣眼卜仁。咱们全家逃出来了,是朱印范从中帮了忙。因此朱印范是咱们的恩人。可是斜愣眼那个王八羔子却到日本宪兵那里把朱印范给卖了。最后朱印范被日本鬼子活活折磨死了。我听了以后,决心抓住斜愣眼,我找了好几天,终于把斜愣眼找到了。宰了这个王八羔子。那时,按照上级指示,手枪队已经暂时停止活动了。宰了那个王八羔子之后,我才和兰子转移出来找爸爸妈妈来的。”
来成说:“从头讲,从头讲。就像说书那么说。别这么一说就完了,多没有意思。”
梁凯看着弟弟妹妹渴望的眼神,说:“我接着给你们讲。兰子,给我口水。我这嗓子快冒烟了。”兰子舀了一碗凉水递给梁凯。梁凯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把水碗往旁边一放,清理了一下嗓子,讲起来。这才引出了一段梁凯深夜锄奸斜愣眼,千里寻亲到宣城的故事。
告别余家花园
小河翠岸玉带桥,柳笛无腔曲自高。
千里转移生死路,竟有半晚漫逍遥。

机智撤离战斗

第四十八回梁凯化装锄奸 兰子观星过年
世上善恶皆有报,只差来早与来迟。
恶贯满盈大限日,众人拍手欢快时。
机智撤离战斗
书接上回。梁凯讲的经历,把全家人的心都带入青集夜里激烈紧张的殊死战斗中。枪声在耳畔响起,青集范家大院东墙外的战斗场面展现在面前。全家人屏住呼吸,凝神谛听,心早已融入一幅幅紧张激烈的战斗场景。
且说李德才和梁凯两次用手枪扫射鬼子,两个鬼子被彻底打死。李德才背起梁凯就往北跑。另外两个游击队员也集拢过来,他们一起往北跑。梁凯的腿上和胳膊上流着鲜血。
后边枪声大做。东西院警防队都开枪射击。这下三个院子里的警防队都以为对面院子里的人是游击队,互相射击,谁也不敢出院子,怕把自己暴露给对方。在范家大院和东院之间的空地上,有几个人趴在地上,夜黑,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是人形,根本看不清那是穿衣服的草人,警防队们向这些草人射击。在混乱之中,梁凯他们六人借着夜幕的掩护,迅速向北撤离。三个大院的墙头上互相射击的枪声渐渐远了。
他们六人来到一个僻静地方,梁凯把衬衣脱下来,让李德才把衣服袖子撕掉一个,绑住受伤的胳膊和腿,止住流血。梁凯自己摸一下伤口,只是痛,里面没有硬东西,说明子弹是穿过去了,胳膊还能动作,手指也能动。梁凯说:“这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到筋骨,过一些日子就会好的。咱们赶紧撤。先到孟家峪去,那里离杨柳庄远一些,不会有敌人。”
李德才还要背梁凯,梁凯说:“我腿上只是伤了皮,不妨碍走路,我自己能走。”
六个人走在山间小道上,韩绍才在前头,李德才压后,悄悄来到孟家峪。到孟家峪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们找到一个姓侯抗日堡垒户。这家老两口子,两个儿子。大儿子结了婚,在赵各庄做过工,是节振国大队上的人,后来编成正规八路军,到平西去了。侯大爷见梁凯带着五个人来了,急忙让到屋子里,让老伴做饭。
梁凯说:“先别忙活做饭,我这左胳膊还伤着呢,能不能找个可靠的大夫,给我医治医治。”
侯大爷说:“我们这个小地方哪里有大夫去呀。要找大夫,最近的也得到杨柳庄,还不知道可靠不可靠。”
梁凯听侯大爷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就对李德才说,“那你就当一回大夫吧。”李德才说:“我当大夫?我一点医道都不懂,我怎么当大夫呀?”
梁凯说:“你不懂不怕,我教给你呀。你去到外边找根筷子粗的嫩柳条来。把皮剥光。”
侯大爷说:“这房后就有柳树,大树小树都有。可是这个季节哪有嫩柳条呢?小柳树的枝条也可能嫩点儿。”
梁凯笑了,说:“你看我把节气都忘了。找一个筷子粗细的柳条来就行了。”
李德才当起了二百五大夫
时候不大,李德才找来一根长长的柳条。梁凯让他把树皮剥下来。这个季节的树皮不好剥。李德才剥了一会儿,总算把树皮剥光了,露出白白的树枝芯。梁凯自己解开包扎在胳膊上的布条。说:“你们几个按着我,别让我动。大李,你就把树枝插入到枪子打的洞中,来回使劲拉,一直拉到不流黑血为止。侯大爷,请你找一小块干净布和一点干净棉花,再用饭碗化一点盐水,把盐水里面的脏东西都澄出去,只留清亮的盐水。”说完,躺在炕上。
几个人上来按住梁凯。李德才说:“我可要当二百五大夫了。队长可得忍住了,我手重,会非常疼的。”
梁凯说:“你手重,我才让你干这活呢。手轻胆小的还干不了呢。动手吧。你们先松开我的右手。”梁凯把衬衣袖子塞到自己嘴里,“你们几可要按住了我,我疼大劲会忍不住会挣扎的,也会叫喊的。你们都不要管。只管照我刚才说的做。”
几个人又重新按住梁凯。李德才把柳条慢慢向伤口洞里插。梁凯痛得咬牙说:“你这样慢几年才能把柳条插进去呀,我不得疼死呀。动作要快。越快越好。快点。”李德才听了,一下子把柳树插了进去,从洞的另一个头露了出来。就像拉锯一样来回拉起来。梁凯痛得头上的汗珠立刻出来了。他嘴里紧紧咬着布,右胳膊几次要抬起来,被按得死死的。只见伤口洞里先拉出来的是血块,接着拉出来的是黑红的血,后来拉出来的是鲜红的血。李德才见出了鲜血,停止了拉动,说:“行了,队长。”梁凯说,把干净白布剪成细条,用柳条捅到枪眼里。李德才照着做了,梁凯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梁凯让用干净白布把伤口周围用盐水擦擦。伤口一见了盐水,钻心地疼。最后,李德才用剪下来的另一个衬衣袖子把伤口包扎起来。接着清理腿伤并包扎好。
一切都包扎好了。梁凯坐了起来。侯大娘拿过来手巾给梁凯擦汗,梁凯看着李德才笑,笑了笑说:“我出汗是疼的。你也不疼,怎么也是一脑袋汗?”
李德才说:“我紧张的。这活,我从来没干过。你咬着牙忍着疼,我咬着牙给你清洁伤口。那个紧张劲,就别说了。”说完,接过侯大娘刚刚用水投过的手巾,擦自己头上的汗。
梁凯他们在侯大爷家歇息了一天,吃了晚饭,要走。争争让让好不容易让侯大爷收下了饭钱。梁凯让李德才带四位同志回队伍上去。他自己到杨家营找大夫医治枪伤,再休养几天。等枪伤一好就回队。韩绍才说:“不行。一只胳膊伤着,万一遇到的什么麻烦怎么办?我跟你一块去,把你送到杨家营。”李德才也说:“是得有个人送去。小韩愿意去,就让小韩去。”梁凯同意了。
借着夜幕的掩护,他们一行六人上了山路。快到王官营的时候,走到一个岔路口,四个人分手,互道珍重。李德才小声跟韩绍才说:“队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眼睛、脑子都要灵活点,不能出一点差错。”韩绍才说:“你们几个放心吧,我保证把队长安全护送到目的地。”
李德才四个人回队,梁凯和韩绍才继续往前走。到杨家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梁凯叫开了兰子家的门。

兰子精心照料梁凯养伤

兰子精心照料梁凯养伤
兰子的父母听说梁凯来了,都起来了。青集战斗的事还没有传到杨家营。兰子还不知道梁凯受伤,高兴得又是端洗脸水,又张罗做饭。梁凯说:“快亮天了,大家先睡觉。饭,到早晨一块吃。有话,亮天起来再慢慢说。这回来,要住几天,有工夫说话。”朱大叔也说:“他们俩走了多半宿,让他们俩先睡一会儿吧。”
两个人把头往枕头上一放,很快就睡着了。梁凯到朱大叔家就像到自己的家一样,心里轻松;韩绍才年纪小,到哪儿都一样睡的香。朱大叔看见俩人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说了一句:“真是孩子。”轻轻把门倒掩上,同朱大婶和兰子一起到兰子的屋睡觉去了。
等梁凯睡醒的时候,已经小半晌了。兰子听见屋子里有动静,从门缝一看,梁凯已经起来了。她推门进来,说:“大哥起来了。睡得好香啊。”梁凯说:“可不是吗。一觉睡到这时候。”兰子说:“我们看你们俩睡得香甜,就没叫你们。我们早饭已经吃完了。一会儿洗洗脸你俩吃午饭吧。”梁凯说:“怎么,你们家这个季节还吃三顿饭?”兰子说:“我们家当然也是早晚两顿了。你俩不是没有吃早饭吗?那就多加一顿,吃午饭。”梁凯说:“别唷,别唷。别因为我们俩,多费事。还是吃两顿吧。我也不怎么饿。”朱大婶听见,在外屋说:“那得饿坏了。你洗洗脸,你们俩吃个饼子,先垫巴垫巴。晚饭一块好好吃。”
梁凯边洗脸边喊:“小韩快起来,吃饭了。”小韩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说:“真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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