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鬼事全集.net》第28/83页
凑近仔细一看,脓疙瘩上面还真有一张人脸,正在抿着嘴角,表情阴毒地笑。我问杨大炮觉得咋样。他涩然苦笑一下,有气无力地说,疼倒是不疼,就是痒,但不敢挠,能清晰地感受到红疮里有东西在蠕动。我取出一根针,要过来一只瓷碗。把红疮刺破了,用碗在下面接住。有暗红的水和黄脓流出来,量有大半碗。红疮失去毒水和黄脓之后,只剩下了一层皱皱巴巴紫色表皮。我将表皮撕开,发现肉里有条虫子露出黑头在蠕动着。我用两根手指头猛地往肉里一戳,想要揪出来,它却缩回里面去了。
我说拿个刀子把肉剜开,将虫子挑出来吧。崔和尚却说不可,这些虫子是从骨髓里钻出来的,要想捉到它们,就得把骨头打开,这样做太危险,会使杨大炮毙命。四老瓜一听,身体柔柔软软地瘫倒在地上了,痛哭流涕起来。倒是这杨大炮,显得挺镇定,蹙了下眉头,惨然地一笑,说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我也抱啥希望,能治就治,不能治就走吧,别图俺家钱,这二桃有名的贪财,还能要便宜了。
一听他的话,我的脸耷拉了下来。
侧过首面带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崔和尚倏地将脸一沉,喝问道:“你是不是碰啥脏东西了?”杨大炮一愣,随即问道:“那你能看出来我是碰了啥东西不?”崔和尚点了点头,语气较为肯定地说:“你应该是碰了血尸,你身上这种疮叫毒血瘤,是因为骨髓里生了一种败血虫,而血尸身上通常布满了败血虫的卵子!”
杨大炮的眼里逐渐发出了亮光,像是看到希望一般,激动得身子起了轻微的颤抖,声音也响亮了一些:“这么说,你是能给我治了!”崔和尚沉吟了一声,有些犯愁地说:“治倒是能治,但必须得找到药引子!”四老瓜从地上爬起来,紧握住崔和尚的手,急问道:“要啥样的药引子?别怕花钱,花多少钱我都买!”崔和尚瞧着杨大炮,面情严肃地说:“得需要你所触碰的那具血尸的心肝,晒干了揉碎,跟治疮的药一块服下,才能治疗你身上的毒血瘤!”
“这个......咋个说呢......我不方便透露!”杨大炮犹豫起来,吞吞吐吐的,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啪!
愤怒无比的四老瓜跳起来扇了杨大炮一个耳光,气急败坏地骂道:“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隐瞒,快点儿说实话吧,到底碰了哪个血尸?”
低头缄默了一会儿,杨大炮道出了一个实情。原来,给李怀华夫妇办丧礼的时候,是他跟别人搭伙偷着将血尸装进了棺材里。当时,他是负责给李家装殓尸体的。有一个老道找上了他,让他纠集几个信得过,嘴巴严实的人,趁旁人不在的时候,把两具额头上粘贴着纸符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并且还被老道特意嘱咐一定要在合棺下钉之前把纸符从尸体上撕了。说来也奇怪,本来看着是两具普通的尸体,一旦纸符被揭掉之后,自皮肤上瞬间溢冒出了殷红的血液。本来正在整理尸体的杨大炮一个躲闪不及,双手染上了那种有些灼烧感的血液,回到家不久后,两只手就开始蜕皮,肿胀发黑,继而生脓溃烂。
听罢后,崔和尚说:“幸亏只是沾到了它的血液,若是惹它生气了,它会吐出一种红色烟雾,让人吸入一星半点,整个肉身很快就会化为一堆烂脓!”
啪!
四老瓜又蹦起来甩了杨大炮一巴掌,结果把他脸上的红疮给拍爆了,脓汁溅到了四老瓜的眼里。四老瓜捂着脸痛嚎起来,倒在地上来回打滚。我将他扶起来,一看,好家伙,他的左眼珠子上起了两颗水泡。我让他强忍住,用针把水泡给挑破了。水汩汩地流了出来,可待水流尽之后,又有血往外涌,怎么也止不住,很快就浸透了一大团卫生纸。我忙问崔和尚这是咋回事。崔和尚拍着大腿骂道:“二桃,你除了会拿个针瞎胡挑,还会干啥?糟了,人的眼让你给治瞎了!”四老瓜一听,又嚎了一嗓子,刚要抡起拳头砸我,却一下子栽倒,再无动弹了。
“俺爹有心脏病,快做心脏复苏!”杨大炮急喊道。
“啥事儿都不早告诉!”我埋怨了一句,将四老瓜的身子翻过来,让其面朝天的平躺在地上,然后一手掌摁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攥成拳头,高抡起来,往手背上砸起来。嗵嗵.....我砸得很是卖力,每砸一下,四老瓜的身体就大幅度地颤抖一下。
半天过去了,四老瓜还是没醒过来。我累得气喘吁吁,便停歇下来,一探他的鼻息,没气了,已经死了。
“这......这还猝死了,咋弄?”我慌了起来。
“爹呀!俺的爹呀......”杨大炮哭嚎起来,身子却在床上坐着不敢动。他正光着脚,脚底板上也有两颗毒血瘤,一旦站起来的话就会踩崩。
安慰了一阵子,杨大炮总算停止了哭声,开始骂我起来。崔和尚劝道:“人各有命,生死在天,该死的是一定要死的,别骂了,二桃也是本着好意,只不过是弄巧成拙了!人已经死了,你就是骂死二桃也无济于......”我闷头抽着烟,不停地点着头,表示赞同崔和尚所说的话,时不时朝他伸一下大拇指,赞其言之有哲理,然后又说杨大炮你得提高觉悟,你爹的死不怨我,怨他自己命苦,你办了缺德事儿,让你爹替你遭到了报应。
最后,杨大炮说:“只要你们能把我治好,我爹的死就不追究了,权当是一命换一命得了,至于钱,一分钱也不会付给你们了,没让你们赔偿算是好的了!”我和崔崇光迎面相觑了一下,俱是点了点头,觉得这样行。
“我现在先把你体内的败血虫给拔出来一茬,能维持个三四天,败血虫已经在你的骨髓里产下了卵子,故而过了三四天之后,败血虫还是会长出来,若要除根,就得想法弄到药引子了!”说罢,崔和尚让我去找一只盆子来。
盆子找来后,崔和尚让我抱起四老瓜的尸体,以头下脚上的姿势放置,然后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就要往尸体的脖子上抹。杨大炮见状,赶紧喝停,问这是干啥。崔和尚说,败血虫喜欢喝血,然后排出的都是毒素,你体内的毒素多于血,败血虫可能有些不喜欢,我打算用你爹的干净血把你体内败血虫诱引出来。杨大炮哦了一声,说你看着办吧,只要能把我治好,其它的我啥也不再管了。
抹开了四老瓜的脖子,血液哗啦地流了出来,汇聚了大半盆子。崔和尚让我持刀剜掉一颗毒血瘤,然后舀起一碗血倒在创口上面。顿时,缩在里面的败血虫慢慢地爬出来了,是黑头红圆身子,呈长条形,大约有一寸长,跟田地里的玉米虫有些相似。崔和尚揪住败血虫扔进了另一只瓷碗里。就这样,忙乎了大概两个时辰,我们才把杨大炮身上的败血虫给拔得差不多了,反正能看得见的毒血瘤尽数给他挑破了。
看着满满一大碗的败血虫,我问崔和尚咋处理。他说用酒泡醉了,晒干或者炸了,是一种良药呢,这玩意儿有剧毒,但以毒攻毒,可以治疗白血病。离开杨大炮家时,已经半夜三更了。我们两个都是累得精疲力尽,困意起潮般翻涌,眼皮子不住地打架。等到了我家门口时,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忘了问杨大炮,那个让他装血尸的老道是谁,还有,杨大炮为啥要听他的去做。崔和尚打着哈欠说,我先回家睡了,你自己去问吧。我便把门上的钥匙交给他,强打起精神,自己一个人折返了。
到了杨大炮家,却发现他人不在床上了。屋里空荡荡的,恶臭弥漫,只有四老瓜的尸体在地上摆放着,一双凸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高喊了几声杨大炮,却没有人回应,一切非常寂静,昏黄的灯光下,只有我的影子投在地上随着我的移动忽长忽短的。由于心中对四老瓜怀有愧疚,我便想从床上取条单子给他盖在尸体上,人死了,要遮住丑陋的死相,这算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可当我的手刚触碰到床的那一刻,却冷不丁地有个啥东西一下子将床给拱翻了。我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跳,定眼一看,整个人瞬时懵掉了。
☆、第三十九章:悬壶济世
从下面钻出来将床给拱翻的是一个小人,只有二十公分来高,穿着跟我们平常人差不多,对我嘻嘻哈哈的笑,笑声非常急促和尖锐,迈步朝我走过来。我往地上一看,这玩意儿竟然有三条影子,不由得更为骇然,两条腿像筛糠似的发抖,踉跄着往后退去,突然一转身,夺门而出。
一路不敢停歇地跑回家,我喊醒正在沙发上打鼾的崔和尚,把情况给他说了一下。他陡然一惊,顿时埋怨起来,说那小人可是好东西,你咋不捉住。我问到底是啥玩意儿,看着可瘆人呢!
他说那是地娃娃,打哪儿来的不知道,专门找死人吃的。别看现在的坟包子越来越多,但十个坟七个空,都是让地娃娃往棺材上打了个洞,钻进去把死尸给吃掉了。它不仅吃肉,还吃骨头。这地娃娃为啥非死人不吃呢,原来是因为它身上的阳息太重,需要食用一些阴物来进补抵衡,不然的话,它一天不吃死尸,就活活地干枯死了。它喜欢在半夜里,趁人睡着的时候,从床底下钻出来,蹦床上溜达,最爱压在人的胸上,会像黄皮子一样干扰人的意识,使人产生幻觉,让人误以为是鬼压身。这东西还喜欢到处乱吐口水,一旦被它的口水沾上,谁第二天就会发烧。
我说那么邪的玩意儿抓来干啥,万一趁咱们瞌睡的时候把咱给吃了呢。崔和尚摇摇头说不会,只要人还有呼吸在,地娃娃是绝对不会吃的,之所以要把它捉来,是因为这玩意儿是僵尸的死对头,僵尸尚且顾忌它,更别说是血尸了。我一听,心老塞了起来,后悔不迭,这天上掉馅饼了,我看见没接住,反而躲开了,懊恼得连连捶自己的头,挤着嗓子低吼起来。崔和尚一见我这样子,赶紧安慰道:“行了二桃,想开点儿,你这小心眼的别再给气死了,其实上这地娃娃也不好捉,弄不好让它给咬一口,比给毒蛇咬一口还厉害,光让你发烧就烧死了!”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了不少,但还是觉得梗梗的。
到了第二天,天还很早着,崔和尚就把我从床上叫起来,让我去搬柴火,在院子里架个大锅,先烧两桶油。我问做这干啥。他也不说,让我只管去做。但我还想接着睡。他用大拇指往我肋下的一个穴位上使劲揉了揉,我的睡意立时消失了,浑身有劲,就想起来蹦跶舞耍。
把半锅油烧煮沸后,天已经大亮了。崔和尚把用醋盐闷上的碎尸一块一块地扔在锅里炸了,用罩滤把炸成的黄焦肉干子捞上来,装进一个大筐子里。我把村民都喊到我家了。崔和尚说这次不喝羊肉汤了,咱们吃兔肉干。大伙一听,又哄抢上去,不一会儿,一筐子肉干子就被人抢光了。他们吃了后,不少人都开始肚子疼,纷纷跑厕所去屙了。有十来个吃肉干后肚子没啥感觉,但有的头发掉光了,下巴上长出一个脓橛子。有的指甲发黑甚至脱落,喉咙肿得老大。
这村民就不愿意了,怀疑崔和尚是给吃了啥带毒的东西,均是发怒声讨。崔和尚却从身上掏出一沓子钱,给那些肚子疼的村民分发了,算是补偿,劝他们离开了。这样一来,在我家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些秃脑袋和粗脖子的人。他们在质问为啥不给他们发钱。崔和尚没再说话,阴沉着一张脸去把我家的大铁门给关上了,并且落了一把大锁。我讲压水井上鸭蛋般粗细的铁杆子卸下来,举着问他们硬不硬。
他们都很吃惊,说这玩意儿当然硬,二桃你要干啥,不会是想打死我们吧。我又指着崔和尚问他们,这家伙遭人烦不。他们点了点头,说太让人烦,不晓得给我们吃了啥,让我们变成了这个样子,真使人恼得慌。崔和尚大马金刀地叉开腿站着,微闭上了眼睛。我奔过去,抡起手中的铁杆子砸在了他的头顶上。咔吧一声,铁杆子弯了。崔和尚拍了拍粘在头顶上的锈渣,然后又操起一块板砖,眼也不眨地朝自己的脸上糊了上去。板砖碎了,他的脸看起来啥事儿也没有。这十来个村民被吓傻了,脸色生变,谁也不敢再吭声了。
“今天你们谁不听我的话,我就弄死谁!”崔和尚表情狰狞,恶狠狠地诈唬道。
我发现一个现象,身上发生指甲脱落和肿脖子症状的是男人,头发掉光和下巴上长脓橛子的是女人。崔和尚朝他们喝道:“你们都给我脱下裤子!”竟然没有一个人犹豫迟疑,更没听到抗议声,都比较利索地动手解起了裤腰带。
待他们脱下裤子后,我看到,女的裆部长的是男性玩意儿,男的则是相反,裆部长了女性特征。这我才恍然明白,只要是身体出现变异的人吃了这种人肉干,就会出现特别的症状;一般人吃了此人肉干,只会闹肚子疼。崔和尚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是为了筛选出身体变异的村民。变异也算是他们的报应吧,谁让他们感情不贞,胡乱跟别人发生关系。
“你们是不是都很痛苦?”崔和尚面情温和了起来,笑容可掬地问道。
“嗯,痛苦得轻了都不算!”他们俱都点了点头,有几个下面挂着硕大青紫驴货的女人还抹起了眼泪。
“我是普德施惠来了,我能给你们治愈,要相信我!”说着,崔和尚操起了一把锋利的剪刀,让我端个洗脸盘子在后面准备接着。“先剪驴货,男的后退,女的向前走一步!”崔和尚大喝道。
结果,女的都退到墙角下蜷缩起身子,恐惧地抖嗦起来了。原来她们都害怕疼。崔和尚说放心,不会疼的。便有个胆子比较大的少女,也就是韩婷,半信半疑地过来了,说了一句你别骗我啊,便叉开两条腿,让崔和尚剪。崔和尚抓住那团子肉嘟嘟的玩意儿,拽得老长,将剪刀大错开用来抿住,咔嚓一声从根剪了下去。哇的一声,跟秃鹫叫唤似的,韩婷痛晕了过去。那一团子肉嘟嘟的东西掉在了洗脸盆里,大量的血也跟着哗啦啦地往盆子里流,迸溅到了我的脸上,腥味特浓。崔和尚赶紧掏出针线包,将韩婷下部的伤口给缝合上了,最后往上面贴了块卫生巾算是了事了。
其他的女人都说崔和尚骗人,分明就很疼。崔和尚却笑得老奸巨猾,说那不是疼晕的,在剪下去的那一刻,韩婷是太过于害怕,其实是吓晕过去的。但谁也不信,连我都对他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嫌他编的谎话未免太低档。最后,崔和尚恼了,说了一句先苦后甜懂不懂,然后就如狼似虎地蹿过去,一拳打晕一个,把女子们都放倒了。这下剪起来就容易多了,也不怕她们一直昏迷着,随着咔嚓一剪子铰下去,她们就吱哇着醒过来了,央求着让抓紧把伤口缝住,以免失血过多把命给丢喽。
忙完了女人,就该忙男人了。他们也是很害怕。崔和尚说你们的就简单多了,用不着使剪子了。说罢,就把剪子抛起来给扔了,掉到厕所里了。我不乐意了,说不用给我就行了,干嘛乱扔,万一掉屎上咋弄。嘴里嘟囔着,我便去厕所里看了,来我给气坏了,果然是掉到一堆屎上去了,好好的一把剪刀。崔和尚懒得搭理我的样子,往装有驴货的洗脸盆里倒了一些凉水,将它们好好清洗了一番,然后拿起一个,招呼王占元过来。
王占元踌躇了半天不过去,崔和尚火了,吼了一嗓子,他才战兢兢地往前挪身了,以哭腔说,可千万不要疼,最害怕疼了,我都害怕打针。崔和尚让他脱下裤子,掰开其裆部的那女性玩意儿,放出一股子经血,将驴货塞了进去,接着用针给缝上,算是完事了。王占元着急地说,这是把驴货头朝里的给反着塞进去了,又不是正着摆上去的,这不等于是堵死了吗,我这裆部都成平区了,让我以后咋撒尿呢。崔和尚一瞪眼,说急啥,先憋着,少喝水,过两天再来,到时候要真尿不出来,我再给你捅个眼。
忙完手术之后,天已经下午了。崔和尚让我把李二蛋的碎脑袋拿出来,熬成汤给大家喝,说具有消除体内邪性的功效。天黑后,我和崔和尚用床单子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把女的都抬回了家。至于男的,让他们开叉个腿自己走着回家。做完这一切之后,崔和尚松了口气,笑得很是满意地说,这回可做了不少功德。
但我的心里挂着事儿,根本高兴不起来,忙活了一天一分钱没收着。我问崔和尚在白天里给村民散发出去的那一沓子钱是从哪儿弄的,是不是偷了我的。他把油脸耷拉下来,说二桃,你又小心眼了,钱乃身外之物,有那么重要吗。
正吵着架时,突然咣当一声,我家的堂屋门子响了一下子。
☆、第四十章:血尸
我们戛然停止争吵,抢身过去一看,只见堂屋门后躲着一个二十公分高的小人,正在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们,它的身后有三道影子。原来是地娃娃。崔和尚大喊一声捉住。突然,地娃娃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朝我走过来。我被吓得往后退,担心被它咬上。崔和尚摸了一条铁棍子,悄然地绕到它后面去了,瞅准一个时机,一棍子往地娃娃的头上砸了过去。但它的后面像是长着眼,往旁边一跳,及时躲开了,转过身,蹦了一下子,竟然有两米多高,往崔和尚的头顶上掠了过去,嘴里噗噗地频吐着口水。崔和尚一矮身,就地一个驴打滚,来到我的旁边,说道:“这家伙对你友善,你先哄哄它!”
地娃娃落在地上,又朝我走过来,嘻嘻哈哈地笑着。我忍住膈应,站在原地不动。它走了过来,拽住了我的裤腿一晃一晃的,抬起头瞧我,像小孩儿撒娇一样,张开胳膊做出了一个要抱抱的姿势。我看着它的一张老脸,个头跟鸡蛋一样大小的脑袋,不禁头皮一阵发麻,但发现崔和尚一个劲地对我递眼色,努嘴巴的,我便弯下腰将地娃娃抱了起来。又是噗的一声,它竟然往我脸上吐了一口痰,依然在嘻哈地笑着,然后俩手左右开弓,扇起了我的耳光。
别看这玩意儿是个小不点,但力气出奇的大,才几下子就把我的脸给打肿了。崔和尚端着一个暖壶蹑手蹑脚地从我对面走过来,指着暖壶嘴对我点头示意。我便把地娃娃给一下子塞进暖壶里了。崔和尚赶紧颠晃了一下暖壶,用塞子将壶嘴给堵上了,随之面上露出了喜色。
接着,崔和尚让我找点儿石灰粉。待我从邻居家找来一袋子后,他把石灰粉倒进脸盆里,然后把暖壶里的地娃娃往石灰粉里一倒。扑通一下子,地娃娃一头栽进了石灰里。一股烟嗖地冒出来,地娃娃张开嘴巴,发出了像婴儿一般的哭声,身体被烧得烂糊糊的,不停地扭动。崔和尚又取来一把虎口钳,让我帮着摁住地娃娃,将它的胳膊和腿夹断了,又把牙给它砸掉或拔下来。总之,原本好好的一个地娃娃,让崔和尚给整得跟一个蒙着血的烂红薯似的。末了,装一锅开水丢在煤炉子上,煮开后,将浑身蘸着石灰粉的地娃娃给扔了进去,加上了锅盖。
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我担忧地问,这样会不会将地娃娃给搞死。崔和尚大咧咧地一摆手,说没事儿,这东西的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远超出你的想象。我哦了一声,便不再说啥了,见已时至半夜更里了,便打个哈欠,上床睡觉去了。
待我睁开眼后,天已大亮,阳光照在我脸上,刺目灼热。我坐起来,抹去头上密密层层的汗珠,随手拿起枕头边的破蒲扇,呼啦呼啦地用劲扇着。崔和尚过来了,打扮得裹腿束腰的,催促我快点儿起床。我说起床干啥。他说做饭啊,都快饿死了。我说你都不会做顿饭。他说本人是一块吃饭的料,而非做饭的料。我白了他一眼,然后躺回了床上。我又不饿得慌,干嘛要做饭。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十分出乎我的意料。正当我迷迷糊糊的,再要睡过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睁眼一看,屋子不知何时已迷漫了大量烟雾。我赶忙从床上下来,跑到了院子里。一看,我家的厨房着火了,烧得毕啵毕啵直响,火苗子蹿得贼旺。我问崔和尚咋回事,咋还燃起来了。崔和尚说地娃娃跑了,可能是它纵的火。我埋怨道,蠢死吧,咋会让它跑掉。崔和尚没有再说话,低着头显得十分沮丧。
将火扑灭之后,我见煤炉子上的锅还在,便过去掀开一看,不禁咂舌。只见锅里的水已被烧干,锅底多了个洞,也不晓得是被烧坏的,还是地娃娃弄出来的。
收拾了一番。我们来到了一个水坑边。前一段日子,李家找来起重机吊棺材,有一辆就是在这儿出事的。那栋暗红色棺材滚到里面,没进了水中。我发现这坑里的水有些发红。在周围的几个村里打听了一遭,都说没见有人从坑里把棺材捞出来。于是我们便推断,棺材可能还在坑深处里。附近的村民还说,不晓得咋个回事,最近家家户户抽出来的水都是红色的,味道有些酸辣,饮了这些水以后,不少人的肚子开始疼,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内脏上长满了红斑和寄生虫,医院也给看不好,那些人没过几天就死了,那个惨哟,身上长满了小碗一样大的红肿脓疮,死后那个尸体要臭死人,没敢过事就抓紧埋掉了,连坟周围的花草都枯死了,打那以后,谁也不敢再喝院井里的红水了,都买矿泉水,费老钱了。
在崔和尚的提议下,我花钱租来一个水泵,将坑里的水给尽数抽干了。但也不见棺材的影子。坑底有厚厚的黑色淤泥,散发着恶臭。崔和尚说,棺材就在淤泥里,得想法挖出来。我翻着白眼说,你挖吧,我歇着,这咋挖,陷里面都出不来了。崔和尚说有钱好办事儿。于是,我又花钱雇来一帮子村民捎上自家铁锨来挖泥。
谁知道,几个村民刚一下去,就出不来了,歇斯底里地大声呼救,身子在淤泥里不停地挣扎。我们急得不行,心有余力不足,不知道该咋救,打电话报警吧,不管是谁的手机,在这一片都没一个信号。有人扔绳子让那几个陷进去的抓住。可邪门的是,甭管是谁扔,包括崔和尚,谁也无法把绳子扔到正确地方,不是被风刮斜,就是绳子自己打卷。
不一会儿,几个村民就完全沉进淤泥里不见踪影了。怕他们的家属找来闹事,我跟崔和尚找个空隙偷着溜了。不敢回家,怕人家给打听到地方再给堵住了,我俩在镇上找了一个小旅馆,要了一间房,打算住下来。可老板说得提供身份证,最近严查。我倒是有个身份证,可崔和尚哪里弄。跟老板好话商量半天,他也不同意一个身份证俩人住。崔和尚生气了,说二桃,你自己住吧,我在外面呆一晚上没事儿。我想了想,说好吧,那你自己在外面守着,等我明天早起的。
“珍重!”跟目瞪口呆的崔和尚道一声别,我噔噔地踏上了旅馆的窄楼梯,头也不回地在楼梯拐角处转了身。在散发着霉味的小房间里,我睡到大半夜的时候,感觉到楼在晃,还有嘭嘭砸东西的声音。以为是地震了,我赶紧穿好衣服从窗户口跳了下来,摔得身体往前一跌,扑倒了。爬起来一看是崔和尚正在抡拳砸墙。
“妈的,我气的慌,凭啥你一个人在里面睡大觉,我在外面干瞪眼!”崔和尚红着眼珠子冲我怒吼道,两条胳膊抡得更快了,用的力气越来越大,拳头一下比一下更重地砸着墙,砖渣滓乱飞。
旅馆里的人都跑出来了。崔和尚在墙上砸了一个大洞,钻进去一看,嗬,还有两根起支撑作用的柱子,便又抡起拳往柱子上砸了起来。
轰然一声,尘土卷起。两层小楼的旅馆坍塌了,也不晓得砸死谁没有。崔和尚没出来,被埋进废墟中了,过了半天才从里面扒着爬出来,灰头土脸的,一脚踹飞了欲要捉住他交给警察的旅馆老板,拉着我离开了。
大半夜的,我们俩又来到了坑边上。看见白天被淤泥吞噬的那几个村民正在岸上着急不安地转圈子。是他们的魂儿。见我俩来了,它们将我们围起来,纷纷指责,说我们属于坑害人命。崔和尚说你们不去蹚黄泉水,留在这里干什么。有个村民说,有人不让我们走,威胁我们说谁敢走,就害死谁的全家老小。我和崔和尚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崔和尚脸一唬,说哪个敢阻拦你们。
有村民往坑里一指。我们扭头望去,惨白的月光下,只见黝黑淤泥的表面上趴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正瞪着我们,眼珠子发着蓝幽幽的光。
是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