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花季--文革中的另类青春》第10/94页


方洪推门进来。秦柳笑着说:“你是奉赵雪梅之命来监视我们吧?”方洪不好意思
的笑笑说:“不是。我想参加你们战斗队。”秦柳说:“我们还不知道今后斗什么
呢,只在棋盘上战。”林桑园说:“我欢迎。咱俩的棋艺都够惨的,就让他这位全
校象棋冠军教咱们两手吧。”方洪高兴地坐下来,摆出了教练的架式。
没几天,又有五、六个人挤进来参加三湾战斗队。桑园请他们自带棋盘,并且
把“战场”搬到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空教室。每天任外界风云突变,这间教室的红卫
兵们总是三个一堆,两个一桌地埋头“将军抽车”。大家对林桑园有种馍糊的崇拜,
甚至觉得她输棋都输得有理。不过在方洪的重点指导下,桑园很快和这位让她一车
一炮的冠军下个平手了。她是那么专注地琢磨方洪的棋招,根本没注意他那双温柔
含情的眼睛。而方洪也是由于太专注于她,而无视另一双温情的眼睛,那是秦柳的。
秦柳虽然体格高健,像个男孩,但她却比一般少女更羞涩和柔情。她对身手矫捷的
男篮队长方洪的爱慕已经不是一天了,但她从来不敢对他有任何表示。文革开始后,
她发现赵雪梅和方洪走得很近:方洪上哪儿,雪梅就跟到哪儿,雪梅上哪儿,也一
定要拉着方洪。于是她悄悄把少女的情怀掩藏了。现在,方洪来参加她们的战斗队,
雪梅并没有追来。她那颗少女的心又动荡起来。她当然不知道,那天她和桑园退出
会场后,方洪当众指责雪梅言行过火,应该回家多读毛选。骄纵惯了的雪梅哪里吃
过这套,哭闹了一顿,就决心再不理方洪了。
秦柳真希望自己能像桑园那样坦然地和方洪对弈,但她每次接近他时,都不能
控制心慌的战栗。每当她走错一步棋,方洪那轻柔友善的笑声会使她接二连三地错
下去。所以她宁愿坐在桑园旁边看他俩下棋,或者找其他人聊聊小道消息。有一天,
别的人都回家了,只剩下她和桑园两人。她俩默默地望着窗外,任思想去追随蓝天
白云。秦柳突然鼓起勇气问桑园:“你觉得方洪怎么样?”桑园正望着一抹淡淡的
云絮发呆,时秦柳的问话一时摸不清头脑,她问:“什么怎么样?”秦柳心虚地说:
“你不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吗?”“当然不错啊。”桑园还是不得要领。秦柳涨红
着脸,吭哧一会儿又问:“你知道他对我有什么看法吗?”“没听他说起过,你可
以问问他呀?”桑园好心地提醒她。秦柳双手捂住羞得发烫的脸,扭捏地说:“那
怎么好意思问嘛!”桑园从来没见过大个儿秦柳如此娇嗔,她小心地掰开秦柳紧紧
捂住脸的大手,关心地问:“你怎么啦?”她突然发现那双细长而秀气的眼睛里闪
着晶莹的泪光,那种娇羞又带些埋怨的眼神,使在感情方面还未被启蒙的桑园得到
启示:这位球场上的常胜女将已经开始喜欢男生了!她贴着秦柳的耳边俏俏问:
“你想和他――交朋友?”秦柳垂下睫毛,轻轻点点头。桑园不知怎么也跟着脸红
起来,她从来没想过爱神会这么早就在自己同龄人头上盘旋,放箭。看来秦柳已经
被顽皮的丘皮特射中了,下一个可别轮到自己呀。她紧张起来,甚至悄悄朝上下左
右扫了几眼,看看有没有那个长翅膀的捣蛋鬼的踪迹。当秦柳含羞地请求她别告诉
任何人的时候,她连忙使劲点头,并庄重地起誓:“向毛主席保证,决不说出去。
连我妈妈也不告诉。”她想起上初中的时候,一个最要好的女同学拜托她把一幅自
画的花卉送给刚从师大毕业的一位面如敷粉的男数学教师,桑园当时是数学课代表。
她没多想就把那幅画与作业本一起交给那位教师了。以后的事情她也没兴趣打听,
只是后来无意中告诉了妈妈,被妈妈骂了一句“多事”。还被教训下不为例。她始
终不明白那件事有什么不妥,但也懒得追究。现在她似乎醒悟了,巧的是那位初中
女同学也是运动健将。“你在想什么?”秦柳见桑园沉默着就问。“我,我在想你
干吗要把这么秘密的事告诉我。”桑园调皮地耍了个滑头。秦柳叹了口气说:“这
种事一个人闷在心里,好难受,我觉得跟可靠的朋友讲出来会舒服些。现在我已经
轻松了好多,何况你还能帮我探听他对我的看法呀。”听到秦柳把自己看作可靠的
朋友,桑园很感动,她义不容辞地想,一定要找机会探探方洪的口气。
就在林桑园他们“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地逍遥时,如火如茶的
红卫兵运动已经从北京开始向全国蔓延。各地许多大专院校派人到北京来找首都红
卫兵“取经”。一天,桑园他们正在“将军抽车”地下得热闹,南雁匆匆撞进门来,
他嗬嗬地笑着对桑园和秦柳说:“外面搞运动闹得热火朝天,你们倒真自在!”桑
园说:“你也来自在一下吧。”秦柳撇着嘴说:“谁爱怎么闹就怎么问呗。”南雁
正经地说:“现在,全国其它地方也动起来了,刚才来了三个大连海运学院的大学
生,要我找人给他们介绍造反经验,我不敢找赵雪梅他们,怕流毒四海。就请你们
把棋盘收拾一下,跟他们‘海聊’一通,对付过去就行了。”不等桑园他们同意,
南雁说着“我去领他们到这里来”就急忙甩门跑了出去。他们只好不情愿地收起棋
盘,桑园故作悲伤地说:“学校虽大,放不下一个安静的棋盘。”
一会儿,教室门被很有礼貌地敲了几下,秦柳笑着大声说:“别假斯文了,你
刚才是怎么进来的?”等了几秒钟,桑园见没动静,就故意拉长音说:“请――进!”
门推开了,三个穿着藏蓝色海校校服的人走了进来。南雁跟在他们后面,说了一声:
“人交给你们了,帮忙好好接待一下。”就转身走了。桑园她们有些不好意思,忙
给这三个人拉过几把椅子,请他们坐下。教室里所有的人对这三个英俊威武的海院
学生都很感兴趣,因为近来到处都是发白的旧军装,这三个人穿的整齐合身的蓝色
校服,使他们显得清新醒目,他们在红卫兵们好奇地注视下,彬彬有礼地一介绍了
自己的性名、他们是海院驾驶系大学一年级学生。有人问,驾驶系学什么?那位皮
肤黧黑、沉着稳重名叫高路江的说,学指挥驾驶航船,所以驾驶系也被称作船长系。
“船长系!”大家不约而同惊羡地叫起来。所有小说中描写的船长,都是具有至高
无上的权威和超人的胆识,他们掌握着全船的生命哪。林桑园更是兴奋。她反复读
过科幻小说巨匠凡尔纳写的名著《海底两万进里》。每当她打开这本书,她都让自
己和小说主人公尼摩船长一起陷入那惊涛骇浪中,一起去战胜那些似乎不可战胜的
重重困难。在她的想象中,船长,是一类威严而孤僻,坚强而悲壮的人物,像电影
《甲午风云》中的邓世昌一样。她不知不觉地对这三个素昧平生的人敬仰起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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