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花季--文革中的另类青春》第56/94页


荷花别样红’。”李少云指着莲叶摇囗的那片荷花,说。“哪里。分明‘小荷才露
尖尖角’嘛。”桑园说着,把船向那边划去。“莫向荷花深处去,荷花深处有鸳鸯。”
李少云眯起小眼睛吟道。桑园大笑,“你这样满腹诗文,却投了数学力学系,岂不
冤枉哉?”她装模作样,摇头晃脑地说。
李少云凝视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容,心中暗想:“谁配得到这样完美的女孩啊。”
脸上不觉显出成容。桑园以为他想起丢钱的事,又在着恼,忙打岔地问:“你说还
没毕业,还在北京?”“一年前就被送到汉中兵工厂实习去了。”“是刘备从他表
兄弟那里,连抢带赖得到的那个汉中吗?”“正是。我和同学们踩遍了那古战场的
遗址。真是,千古风流多少事,都付谈笑中。咱们也是一样。几十年后,哦,恐怕
几年后,你也再不会记得,跟个叫李少云的人在这里泛舟清谈过。不过,我不会忘。
‘夜雨涨波高三尺,失去捣衣平正石。天明水落石依然,老夫一夜空相忆。’”李
少云幽幽地说,细小的眼睛茫然凝视着湖天。“是因为你把我看成不解情意的捣衣
石,才在几年前写给我的那封绝交信吗?”桑园停住桨,问。“是。那时,我深信
你跟其他干部子女一样,生就张狂傲慢,只不过较有教养,较为纯真。”“愚蠢的
偏见。”“同意。”“那么,不要跟我绝交吧。我喜欢古诗,你又知道那么多,还
会写,咱们有些‘酸气相投’呢。”“可是,我不能跟你保持联系。”“为什么?”
“我已经定婚了。女方是我父亲那个工厂的女工。长得既不美,初中也没毕业。可
是,我清楚,她是我的归宿。”“以前的高傲劲儿哪里去了?”“全被命运挫败。”
“我只是说,跟你做个普通朋友嘛。”“可是我不能。无望的感情会使我发疯。同
时,对她也不公平。她虽无知,但很善良。我不允许自己的感情有丝毫对不起她。”
桑园不再说什么,慢慢把船划四船坞。





分手时,李少云要桑园把通讯地址写给他,等他分配工作后,立刻把钱寄给她。
“不必了,”桑园略为伤感地说,“拿去给你的未婚妻买件礼物。在婚礼上送给她,
就说是你一个老朋友对她的祝福。”
进修结束后,桑园表现出独挡一面的工作能力。科主任和齐护士长商量,决定
对这个好学稳重的小护士加速栽培。马上把她安排进妇科学习。吴霞跟去,继续教
她。“小林这孩子样样都好,只是政治上缺乏进取心,至今连入党申请都没写。”
齐明珠对吴霞交待教学任务时,说出自己的忧虑,“部队里培养干部,永远是政治
挂帅。如果只是业务拔尖,也提不上去的。”她说,无意中触到吴霞的心病。“我
会找机会提醒小林。”吴霞快快地说。
一天夜班,病人们都比较安静,吴霞跟桑园在值班室里边捻棉棒,边聊起来。
“小林,家里都有谁是共产党员哪?”“爸、妈、叔、伯、姨、舅,……”“你想
不想入党呢?”“想啊,可是我自己知道不够条件,连申请书也没写。”“怎么?
你的家庭背景这样好,自身历史又清白单纯,会不够条件?那么,像我们这样的,
想都不用想了。”“您不知道,我根本做不到时刻准备为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贡献生
命,这基本的一条。可是,写入党申请书必须写上它。”“哪会有人事先做到这点
再入党的,总要先把它写在纸上,再慢慢去实践它。”“还有,我怀疑自己立场有
问题。当红卫兵的时候,别人对那些‘阶级敌人’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把那些人从
灵魂到肉体都铲除。我却始终对那些人恨不起来,还常怀恻隐,怎么能加入与阶级
敌人斗争的先锋队――共产党呢?”“你这小鬼这样钻牛角尖,真是少见。如今人
人争先恐后争取入党,你倒会找借口往边靠。”“您是共产党员吗,吴教师?”
“不是。所以干了二十几年,还是个普通护士。所以才替你着急。”“替我着急什
么?”“要你赶快争取入党啊。否则技术业务再好,也难得提升。”“依您看来,
该怎样争取?”“赶快递上一份申请书,然后向党组织交心。”吴霞说完,心想:
随她去吧。现在的孩子们自有主张得很。反正我的任务是教技术,思想工作叫明珠
她们操心去。
其实,妇科护理工作很简单,难的是怎样应付那些特殊病员,即首长夫人们。
五号病房是某军军长夫人。桑园第一次见到她,暗想“一丈青”,“母大虫”
这类浑号对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五号一定是位原配夫人,我猜,”吴霞悄悄对
桑园说,“辅佐丈夫立下战功,令老头子仰她鼻息。准定难伺候的。”
吴霞猜得不错。桑园第一次给五号做治疗,就吃了个“下马威”。那天,她去
抽血,五号像是睡着了,绑止血带、消毒都没动静。当针头才触到皮肤,五号突然
睁开铜铃大的牛眼,盯了她半秒钟,一个迅雷不及掩耳,把她手上的注射器扇落在
地。“哼,打发个黄毛丫头来给我抽血,老的都死光啦!去,叫个老护士来!”五
号震天地吼。
吴霞闻声赶来,二话没说,重新准备注射器,消毒皮肤。“请您把头转过去。
病人见了自己的血,病情会加重。”吴霞平静地解释,又对桑园使了个眼色。五号
听话地转开头,还闭上眼睛。桑园麻利地把血抽出来,贴上标签,端走了。
“抽好了?”五号转过头问。“是啊。痛不痛?”吴霞用棉棒压着针眼,不动
声色地反问。“不痛。我原说姜是老的辣嘛。换了刚才那个小丫头片子,不把我的
胳膊扎成蜂窝才怪。”“刚才就是她抽的血。”“你哄我。”“我敢哄您?”“怎
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人家技术好呗。也是高干的女儿呢。”“我看不像。”
“您会相面?”“倒不是。你想,这高干子女们会有她那样儿的好性子?挨了我一
巴掌都会一蹦三尺高,叫爹骂娘的呢。”“我们这位小林的家教严呗。”
隔壁六号住的那位首长夫人,不但容貌柔丽动人,对人说话也总是未语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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