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花季--文革中的另类青春》第76/94页


笑嘻嘻地问她。“才不是,普通朋友。”桑园不在意地回答。“那可好哇,”桂枝
妈一拍大腿,笑眯着眼凑到桑园跟前,“给你桂枝姐牵牵线,成不成?那丫头的厂
子里尽是女工,自己又笨嘴拙舌,真叫我这当妈的着急。我瞅着这小伙子挺不错。
大眼睛,高鼻梁,不笑不说话,真招人爱。叫阿敏是不是?明儿个你把我家桂枝跟
这阿敏说合成了,大妈会好好请你。”桑园顾不得思忖怎么她知道宋阿敏的名字,
连连摆手说:“不成,不成,我从来没办过这种事。”“不要紧,说不成大妈也不
会怪你呀。”
当桑园把桂枝妈的话传给阿敏。阿敏笑得喘不过气来。“打量我是废品收购站
呀。那闺女我早见过了,那一脸的雀斑,像让谁撒了把茶叶末子似的。这且不说,
那个胖劲儿,往马路牙子上一站,准有人拿她当邮筒,往那大嘴里扔信。”桑园马
上想起那胖闺女中、下段一般粗的模样,真跟那一抱多粗的邮筒差不多,不禁笑起
来。“你这张嘴,真是缺德到家了。你在哪儿看见人家来着?”“嗨,我每次来你
这里,那胖闺女都要撩起门帘出来跟我照个面。再不就把一张柿饼子脸贴在她家窗
户上瞧着我。八成想男人想痴了。”“这么说,你不打算跟她谈罗?”“跟这长相
的女人谈啥,比她强十倍的我还正眼不夹呢。”“那我这就去回她妈。”等等,邻
居可不能得罪。你这样直通通地回她,她面子上搁不住,不跟你暗使坏才怪。”
“那怎么办?”“这么着,你跟她妈说,我有媳妇了。嗯,这样说不好,将来不好
打圆场。有了。我有个哥儿们,快三十了,还是光棍一条,正急得不行。我瞧着跟
那闺女挺般配,你去跟她妈说说。”
桂枝妈得了信,乐得嘴都合不上,忙张罗着第二天相亲。
阿敏带着他的哥儿们大孙来相亲后,桂枝妈来找桑园,“你桂枝姐先是瞧不上
大孙的。我也看不上眼。个子不高,倒长着斗大的脑袋,一双烂眼边的小眯缝眼儿,
蒜头似的朝天大鼻孔,耷拉着一张蛤蟆嘴,跟坐在旁边的阿敏一比,简直是没模样。
桂枝懒得理他,只顾跟阿敏讲话。瞅冷子大孙说自己是共产党员,还是工段长,叫
我动了心思。想你也听人家讲过,桂枝她爹从前当过伪警察。关了这些年,带累我
们娘儿几个都算伪属,人前抬不起头来。要是桂枝嫁个共产党员,不就带着这一家
子扬眉吐气了吗。等我把这个理儿掰给桂枝听了,她也满心同意。所以呀,你叫阿
敏对大孙说,我们同意了。”
桑园把这话传给阿敏。阿敏“扑哧”笑出来,说:“大孙开头也没看上那闺女。
我就劝他,快三十的人了,碰上个女人就别撒手。她家又有房子,你没爹没娘给她
做个倒插门女婿,吃住不愁,这便宜哪儿拣去?说长相差点,日子长了,自然越看
越有趣。经我这么一说,他才答应交交看。”
没过多久,桂枝便和大孙手挽手出双人对了。
又过了不久,桂枝娘站在院子里高声宣布:俺们桂枝要跟一个共产党员结婚了!
又进桑园屋来请她参加婚礼。桑园说:“谢啦。我一遇见热闹就脑瓜子疼,贺礼的
份子我已经随了,就此祝他俩幸福吧!”
桂枝结婚那天,桑园果然去王剑虹家躲了一天清静。第二天回来,正赶上桂枝
娘站着院当间,高高举着一方洁白的手绢,上面有一片鲜红的颜色,“街坊四邻们
瞧瞧,这是俺桂枝的女儿红!”她用手起劲抖着那手绢,脸上十分得意,“这年头,
想娶个没破身的黄花大闺女,可不比大海捞针还难吗?俺桂枝可是个货真价实的黄
花大闺女呀。”院子里瞧热闹的人里有个半大小子尖声尖气问:“大妈,那手绢上
别是昨天您宰的那只鸡淌下的血吧?”人们幸灾乐祸地哄笑起来。桂枝妈紫胀着脸
骂道:“小短命的,缺你祖宗八辈子德了!”桑园从没见过这种公然张扬隐私的习
俗,羞得赶紧钻进自己房里。
不出半年,桂枝的肚子明显地大起来,桂枝妈又找桑园,“闺女,你说住这大
杂院够多乱。白天孩子们叫驴似的嚷嚷,夜里两口子吵架满院子听着。冬天屋里冷,
夏天院里热,外头下大雨,里边下小雨,这地方有啥住头?”她说着,瞟了桑园一
眼,见她没理会,往前凑了凑,堆出甜得腻人的笑容又说:“我女婿托人在黄城根
弄了一间单元楼房,又清静又整齐。我寻思着你是个爱读书好清静的闺女,要是愿
意呢,咱两家就换换房。你去住那单元房,我呢,将就着把你这破房收拾出来,给
桂枝坐月子用。也没别的意思,只图个两便呗。”说完,两只眼睛巴巴的望着桑园。
桑园听她说得恳切,也真觉得这院里太嘈杂,听说单元楼清静,换房后又能成全桂
枝妈照应闺女,这样于人于己两便的事,有何不可呢,当下就点头答应了。“我就
知道你是个爽气的孩子,”桂枝妈拍手打巴掌,乐得眉眼都错了位,“你甭着急没
人帮你搬家伙。我女婿有的是力气,我叫他后天,请了假来帮你。”
当天宋阿敏就知道了。二话不说拉着桑园到了黄城根。只见这里有几栋墙皮剥
脱,缺砖少瓦的简陋小楼房。楼周围都堆满垃圾,汪着发绿的臭水。阿敏见有个老
头坐在楼前晒太阳,就拉着桑园走过去。“大爷,您老好哇。”阿敏带笑招呼。
“好,好。”老头边轰赶着爬到脸上的苍蝇,边含糊地应着。“您老在这里住得有
年头了吧?”“敢情,大跃进那年,这简易楼一盖成,我就住这儿了。”“这楼住
着还舒坦吧?”“舒坦?你小伙子坐着说话不腰疼。舒坦,你干嘛不来住?”老头
瞪了他一眼说。阿敏狡黠地朝桑园挤了挤眼,又恭恭敬敬地对老头说:“大爷,我
们就是想跟人家换房到这里来住呢。”老头张开半闭的眼睛,瞅了阿敏一眼,又合
上,懒懒地说:“我看你这小伙子是吃饱了撑的。”“怎么说?”阿敏故意装傻。
“这儿前有臭水沟,后有垃圾堆。进了楼去,楼上吼一吼,楼下就抖一抖。吃着饭
呢,顶棚上就往碗里落‘胡椒面儿’。你也不用脑子想想,这里要是好住,谁肯跟
你换?”
两人从黄城根回来,桑园立刻对桂枝妈说,房子不换了。“咦,都说好了的,
又反悔?拉出来的屎还兴收回去呀!”桂枝妈一瞪眼,一副要撒泼的架式。阿敏站
到她跟前,面对面不紧不慢地说:“大妈,您女婿进了门,就把媒人扔过墙吗?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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