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花季--文革中的另类青春》第81/94页


噼里啪啦骂病人,像个火爆栗子,便获此尊称。本身是干部子女,嫁了个本厂工人,
竟是文革前某位中央领导人的儿子,更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当栗子知道林桑园也
是干部家庭出身,便另眼相看,还三番两次主动问她需不需要病假条。前些日子还
要给桑园介绍两个部长级干部的儿子,被桑园一并拒绝,理由很简单:经人介绍就
失去恋爱的神秘浪漫了。“今天她又要替谁来穿针引线吗?”桑园闭目想着,不禁
好笑。
车到站,桑园先下了车,在路边等着,等人都快下完了,才看见张利吃力地走
下来。桑园这才看出她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告
诉我,马上要生小宝宝了,是不是?真替你高兴。”桑园笑着说。“少替我高兴,
我才替你着急呢。”栗子大夫看看身边来往的人们,拉着桑园走远些。“我八字还
没一撇,替我急啥?”桑园轻松地说。“我没工夫跟你逗着玩,乖乖听我说。”栗
子大夫急煎煎地命令道。她告诉桑园,今天中午,她在值班室睡午觉,忽听宋阿敏
和另一个候诊的年轻工人在小声商量,说要在半路上截住什么人,把事挑明算了。
她开始没在意,后来听见他们说出“小林子”,又说东单什么胡同,她就猜到他们
商量的事情牵扯到林桑园。下班后,她放过前两辆班车,直等到桑园上了车,才跟
着挤上来。她再三嘱咐桑园多加小心,回家拣人多的路走,不过千万别汇报给领导,
那只会把事情越弄越乱。桑园谢过她。她又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我看你还是早点
找个好小伙子嫁了,省多少是非。”
回到家,桑园马上把这件事对李丽珊讲了。丽珊的眼睛精明地眨巴了几下,马
上显出十分紧张的样子,说:“这可不得了。我听说过好几起男的求婚不成,就把
女的宰了。是真事,公安局出了布告的。我看你还是去你爸的老战友家躲一阵子吧。”
“那我这里……”“甭担心,有我住在这里给你看家,丢不了东西。谁来找你,我
都给他个‘一问三不知’。你呢,越快躲开越好。最好今晚就走。”丽珊催促桑园
快走。其实她在稻草垫子上睡得不耐烦了。“不行,今天太晚。这样突然闯到别人
家去会给人家添不方便。再说,我还没想好该找谁。明天再说吧。’俪珊只好再忍
一夜。
第二天中午,林桑园向车间主任交上栗子大夫开的半天病假。她坚持不让栗子
大夫开三天病假。当她把这半天假条交给老万时,仍然作贼心虚地脸红了,眼睛不
敢正视老万。
她来到和父亲关系最好的王剑虹家。王家老两口听说她想来住几天,高兴得不
得了。女儿晓竹最近住进她们纺织厂宿舍,老两口简直同坏啦,要是桑园能长住在
他们家,才好哩。王剑虹还说,她什么都不必搬。晓竹的床铺,日用品,她都可以
用。桑园倒不好意思用别人的东西,请求王伯伯给她另外支起一张行军床,就回东
单去取自己的漱洗用具及换洗衣服。听她说已经找好“避难所”,李丽珊严肃地警
告她,一定要多“避”些日子,别急着回来。然后,高高兴兴把她送出门。
几乎平安无事地过了一个且,桑园以为不会再发生什么事。她想,宋阿敏他们
不过是说说而已,不会真干出那种蠢事来。他又不是傻瓜。于是她跟王伯伯商量,
打算搬回东单去,说打搅得够久了。
就在桑园准备搬回去的前一天,天降大雪。下班后,她冒着漫天飞扬的雪花,
往王剑虹家走。因为挤上的是末班车,下车时天已经黑了。在雪花飞绕的惨蓝色路
灯下,桑园低着头猛走。她没想到午后会下雪,早上出门为了挤车方便,穿得不够
厚实,此刻,她在风雪中冻得直哆嗦,真想赶快回到王伯伯那温暖的家去。“站住!”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前面说。停下来抬头看去,几条黑影游移到她跟前,她的心立
刻提到嗓子眼。她定了定神,看清为首的正是宋阿敏。她只好定住不动,看着他一
步步向自己走过来。宋阿敏越走越近,桑园的心越来越往下沉,周身的血也好像慢
慢在凝固。难道李丽珊讲的那种惨剧,真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的眼睛很快朝四
下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其他行人,大概都早早地回家躲风雪去了。“叫我好找啊!
今天可让我堵上了。你还想躲到哪儿去?”宋阿敏用猫逮着耗子后,那种得意的捉
弄的口气说。桑圆觉得此时的她,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桑园反而镇定了
下来。她扬起脸,直视着阿敏那双冒着邪火的眼睛,竭力平静地问:“阿敏你找我
有事?”“没事会在大雪夜挨冻?”“你单独跟我谈就行了,干吗叫上这么多人?
如果有过路的,以为是聚众斗殴。叫来警察,不就什么都谈不成了?”桑园嘴角弯
出一个微笑,说。阿敏想了一下,回过头跟那几个人嘀咕了几句,他们就走开到避
风的地方吸烟去了。“现在咱俩人可以谈吧?”阿敏盯着桑园问。“说吧,我听着
哪。”阿敏掏出一支烟,划了好几根火柴才把烟点着,深吸一口,慢慢喷出一串浓
烟,才说:“其实,我要说的很简单,你心里也有数。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字,
‘行’,或者‘不’。”“我不知道你问什么问题呀?”“我要你跟我结婚。‘行’,
还是‘不’?”阿敏口气有些缓和。桑园沉默了几秒钟,说:“这么大的事情,怎
么能用一个字回答呢?总得让我仔细惦量惦量,至少该让我问问父母的意见嘛。”
“少跟我玩缓兵之计。以前我一直在俊等,今儿个决不再等。立马给我明确的回答!”
阿敏的口气又强硬起来,不耐烦地在雪地上跺着脚,“我只给你三分钟思考,以后
的事,就由不得你了。”桑园的心像冰一样冷凝。她无言地望着雪花狂舞的灰蒙蒙
的天空,默默呼唤着:爸呀,妈呀,你们在哪儿?你们听见女儿绝望的求救吗?但
是,远在河南干校的爸妈,此时怎能听见她心里的呼喊。寒夜铁青着脸,无情地淹
没了希望的星空。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趴在妈妈温暖的膝上,望着窗外的鹅
毛大雪,问:“妈妈,是不是因为下雪天,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人们就看不清路,
就没有了希望,就最容易迷路?妈妈摸着她的小辫子,说:“胆小软弱的人是这样。
可是,那些沉着勇敢的人们,总能镇静地找到回家的路。“沉着,镇静。”桑园心
里默念着。“时间到了,给我回答吧。”宋阿敏粗暴的声音,惊醒了桑园。她清了
清紧张的喉咙,故作轻松地问:“我想知道,假如我说不,会怎样呢?”阿敏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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