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花季--文革中的另类青春》第88/94页


桑园兀自纳闷,正巧严大夫走进来。“他找你看病啦?”严大夫笑着问。“谁?”
“刘天军呀,就是刚走的那小伙子。”“没有。他莫名其妙地在那里坐着。问他,
就走了,奇怪。”“他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那您该早一步来告诉我。现在连
他是几个鼻子,几只眼睛都没看真。”“这小伙的模样可是没得挑。闲了你到球场
去看看。观阵的女孩子都被他迷得眼花缭乱。”其实,桑园早就注意到一直坐在那
里的小伙子很有神采,而且沉稳得有些冷傲。当她问他的时候,更发现他那粗线条
的五官十分周正。他站起来走开时,高高的个子显出虎背熊腰的标准体形。听严大
夫说他就是上次提起的人,桑园心中暗喜,嘴里却淡淡地说:“既是这么吸引人,
怕早就‘名花有主’了。”“不像。我在这厂里不是一年半载了,从没见他跟哪个
女孩子走得特别近。不过为了稳妥,我要亲自探探他的口气。”
谁知严大夫突然重感冒,上了年纪的人,一病就是两个星期不能上班。桑园心
里干着急,忍不住悄悄走到篮球场,躲进人堆里往场上看。
那天正有一场比赛,刘天军也在场上。只见他轻捷机敏地满场奔跑,矫健利落
地抢球投篮。桑园虽然从不爱好球类活动,也不懂比赛规则,但是看见球在他手里
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往篮子里钻,就知道他身手不凡,也跟着围观的人们一起鼓掌。
比赛结束后,她正想离开,只见一个高挑健美的女子,往手上一张白毛巾上甩
了几滴香水,走到刘天军面前,脉脉含情地递给他。刘天军一笑,接过来就在脸上
抹了一把。桑园连忙走开。“是啊,再不抓紧,真要‘飞鸟各投林’了。”她想。
好不容易盼到严大夫病好上班,老人家却像一场病把这个事遗忘了。桑园又不
好意思提她的醒,只好有事没事都去妇科转一圈。
这招真灵,几天后一个午休,严大夫喜气满面来找桑园。“这事有眉目啦。”
她拍着手对桑园说。“啥事有眉目了?”“装傻。你这几天老上我那儿去转悠干嘛?
还不是你和小刘的事呗。”严大夫佯嗔着故意不说下去。桑园沉不住气,撒娇地说:
“人家在洗耳恭听呢。”“好,我说给你听。昨天我乘下班没人,把小伙子叫到我
那诊室‘审问’,”“哈哈,把他叫进妇科?他受得了那里的气味吗,没问您那些
怪模怪样的器械是什么?”桑园想象着说,忍不住大笑。“乖乖听着。打岔我可就
不讲了。”严大夫板起脸,桑园马上捂住嘴。“我问他家庭情况,他告诉我,他父
母都是军队里的干部。他是独生子,上了两年工农兵大学,在家有自己独立的卧室、
书房。”“您哪里是协和医院妇科出身,敢情是户籍警察出身嘛。”桑园忍不住窃
笑着小声说。严大夫瞪了她一眼,只顾说下去:“我问他交没交女朋友,他说有几
个女孩子自称是他的朋友,不过被他认可的还没有。我就倚老卖老,说这么大个人
了,还不交女朋友,父母都会急出毛病来。我来当个老红娘吧。”桑园听到这里,
不觉脸红心跳起来。“当时他也像你现在这样,只是脸红微笑,我就把你说了出来。”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桑园娇羞地问。“当然是好话呗。长相是明摆着的,性情
又和顺,行事稳重妥帖,待人诚恳热情,就是有的时候会犯点儿小迷糊,光是听诊
器就弄丢了三个了。”“不是弄丢,是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还说呢。小刘当
时就笑得前仰后合,说这小迷糊已有领教。那天你去给他的队员看病,就把听诊器
落在病人床上了,走的时候都没想起来。还是他悄悄给你送到诊室桌上的呢。”桑
园听她扯远了,忙问:“他后来怎么说?”“他说,他也觉得你人不错,只是不知
道林大夫看不看得起咱们工人阶级。我说,林大夫当过几天工人,你小刘好歹也算
上过大学。两个人的年纪、相貌、家庭都般配,她怎么会看不起你。”“后来呢?”
桑园红着脸轻声问。“后来他说,林大夫要是真的看得起咱,就请她赶快参加女子
篮球队,互相才能更多的接触和了解。我听他说得在理,答应转告你。好了,我的
功德就算圆满了。往后的事就看你们自己了。”
严大夫走后,桑园一直在琢磨刘天军撂下的话。“叫我先参加女篮什么意思?
想审查我够不够跟你做朋友的资格吗,呸!慢说我老人家从没打过球,就是打过,
也决不会为讨好你而参加球队!”她越琢磨越不是滋味,火气就上来了,自言自语
骂道:“滚一边去,谁希罕跟你交朋友。”
历来冤家路窄。林桑园决心不理刘天军,事情偏偏找上门来。那天又该她值急
诊,正是炎炎夏日,昏然想着去游泳该多好。就见几个穿着游泳裤,从头到脚还在
滴水的人涌进来。“林大夫,厂子游泳池淹死人啦,您快去急救吧。”来人七嘴八
舌地说。桑园忙打电话到厂部要急救车,自己背起药箱跟几个湿人飞奔到游泳池。
老远看见刘天军正在给一个仰面瘫躺在地上的人做人工呼吸。“不是那种做法!”
桑园着急地向他嚷,“快把他翻过去,脸朝地。”说着,她到了跟前,在已经被翻
匍过来的溺水者腹下塞了一堆东西,指挥在场的人轮换着有节奏地按压那人背部。
不多时,溺水者嘴里就流出一大摊脏水。桑园在他背上用听诊器细听着,又让人们
把他翻过来仰面朝天。看了一眼溺水者仍然青紫的嘴和毫无生气的躯体,她咬了咬
牙,从药箱里取出一块纱布,垫在那人嘴上,又捏住他那湿冷的鼻子,狠命朝他嘴
里吹了几口气,再用力按压溺水者的胸骨。这样吹气、按压交换着做了几分钟,肺
活量很小的桑园就感到头晕耳鸣。“谁替我一下。”她长吸一口气,摇晃着站起身。
刘天军二话不说,就在溺水者头上俯下身。“等等。”桑园止住他,揭起自己用过
的那块纱布丢在一边,另外垫上一块,“吹吧。要完全按照我刚才的程序做。”她
不动声色地说。
不知换了几个人以后,溺水者居然微弱地哼了一声,胸部也轻轻鼓动起来。
“他能活了!”刘天军惊喜地叫出声,朝桑园投来感激的一瞥。桑园只当没看见,
忙着交待赶来的急救车司机快把溺水者送到医院继续抢救。刘天军把仍然昏迷的人
抱上车,随车去了。
桑园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傲然。
“淹死那人真的救活了!”几天后,刘天军站在林桑园的诊桌前,满眼敬意地
说。“我知道了。”桑园正在翻阅着一本医学杂志,连头也不抬。“那医院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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