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坝全集Zei8.net》第17/56页


  那一串鱼有四五条,差不多有两斤重。“拿去,”他说。她迟疑了许久,还是伸手接过鱼来。
  他抱着了她,抱得那么紧。他的这一抱,她心中的蜜意又被激发起来,心跳加速,喘出粗气,浑身发烫,就如烈火在熊熊燃烧。她迫不及待地贴紧了他。
  他把她手中的鱼拿过来挂在大门的门扣上,拉着她离开竹林,下了坡,过了河,直奔河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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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陈冬秀寻机回家

?  十月二十,是王国成结婚的日子。
  花夜这天午饭以后,全中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帮忙。借桌子的借桌子,洗菜的洗菜,帮厨的帮厨。一时间,院子里热闹起来。
  “哟,老陈嫂嫂你回来了?”杜桂英喊了一声,厅坝里檐坎上几乎所有忙碌着的人们都闻声朝门口看去。陈冬秀带着一双儿女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哈哈,回来得正好!我就说嘛,别不好意思了,快快,正该你干事情的时候,你得好好表现表现哈。”杨二凤嘴快,见到陈冬秀就说了个不停。
  王国君看见陈冬秀进来,脸上一下子拉得很长。但他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女时,却又扬起来一丝微笑。
  他母亲动了动嘴皮子,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终于也没有说出话来。
  陈冬秀来到王国君的母亲面前叫了一声“妈”,然后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放进她曾经的房间里,找了一张围腰帕拴起,挽起袖子蹲在一个大秧盆子边上,与杜桂英杨二凤等人洗起菜来。
  他母亲看到孙儿孙女也是一阵高兴。当孙儿孙女甜甜地叫她奶奶的时候,她笑嘻嘻地答应着,蹲下去仔细地看了看他们,“哎,我的乖孙瘦了,没吃饱饭啊?奶奶好心痛哦,乖孙哎……”说着,伸手就把他们搂在怀里亲起来。过了一会,她说:“你们自己去耍哈,奶奶要做事了。”
  王国君看到他的儿女,也很高兴。伸出手去抱了抱他们,拍拍他们的屁股,也叫他们自己玩去。
  陈冬秀看到这一切,脸上露出了笑容。可她也发现,王国君和他母亲虽然没有当那么多人的面说什么,但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象没她这个人一样,这让她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倒是那些婆娘们一个个一边做着事情一边和她说着话。
  “哎,是你自己回来的还是他们喊你回来的?”杨二凤问。
  “我自己回来的。”陈冬秀说。
  “你咋……”杨二凤说,“那天我来传话,他们一个个都不开腔。要是我,不亲自来接我两三回,我才不得跟他回来!他妈那屄,男人就是给毬不得脸的。”
  杜桂英扯了扯杨二凤的衣服,朝王国君那边呶了呶嘴。
  “你扯我咋子?我说得不对吗?怕他看到?我才不怕呢,那种偷婆娘的男人,你们受得了,我才受不了哦!”
  “你少说点!今天是啥日子,你嫑又在那儿挑灯拨火逗起闹,弄得人家一家人都不安逸你!”杜桂英小声地对杨二凤说。
  “哟,陈大大,你回来了?一回来就搞不赢哈。”杨静茹一进门来就和陈冬秀打起了招呼。她拿眼睛扫了院子一圈,也蹲下来帮忙洗菜。
  “你回来了啊?”这话要是在平时,陈冬秀不会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可是今天,在她自己离开这个家几年以后,不请自回,本来心里边就虚脱,看到她的每一个人都这样问,她心里面越来越不是味道,听一回,心里不舒服一回。她越来越怕听到这句话,越来越讨厌这句话了。她埋下头去,装作很专心洗菜的样子,不跟人打照面,不看别人,不跟人说话,不想再听到“你回来了啊?”这样的话。
  “哟,大奶,好久没看到你了哈,回来了啊?”一个如破锣一样的声音响起来,陈冬秀抬头一看,是隔壁王学武那个调皮蛋儿子王海华。郭银河跟在后面,也进来了,看到她,也向她咧了咧嘴。
  “呸!讨厌!”她立时心里一沉,“老娘不喜欢啥子你龟儿子就偏说啥子!”她立时对这两个人厌恶起来。她看到他们,一下子好象明白了些什么。她之所以那样做,之所以离开这个家几年,之所以寻找这样一个机会才能厚着脸皮回来,都是他们搞的鬼。王国君和张丽英,到底有没有那些事?到现在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她当时为什么红没见白没见就闹成那样子呢?结果怎么样?弄得大家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王国君工作丢了,张丽英工作丢了,她自己更是抱起一个大石头把自己的脚砸成了残废!最后还得厚着脸皮自己回来。一想起这些,她肠子都痛起来了。
  “这都是那两个龟儿子挑的!”她想,那两个龟儿子不晓得愉愉笑了好多天哦!以后,以后再也不能干这种哈事了!“以后?会有以后吗?人家要不要我回来还不晓得呢!”她心里更加忐忑起来。
  去各家借桌子的男人们陆续回来了。看到王海华扛着一根板凳从外面进来,杨静茹朝他笑了笑,那王海华也朝她挤了挤眼睛。她的脸上扬起一片红晕,转身埋头洗她的菜。他们的这一小动作恰巧被在檐坎上洗碗的王海华的老婆邹云英看到了,她悄悄地骂了一句:“骚货!”,狠狠地瞪了杨静茹一眼,转过去使劲地洗起碗来。
  王国君拿出几张红纸来,裁成条形放在桌子上。他调好金粉,提起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副对子。王国林炒来浆糊,杜如泉几个小伙子也过来帮忙,不一会儿,对联贴好了,院子里面显出浓浓的喜庆气氛来。
  太阳下山了。杜文龙招呼男男女女,把桌子摆好,油筒点然,开饭。大家都坐上桌子,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顿时间,筷子碰碗的声音,碗碰碗的声音,劝酒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喝汤的声音响成一片,不亦乐乎!
  杜文龙拿起一绺红纸,就着油筒的光亮,把上面写的念了一遍。明天正席,洗碗的,切菜的,接亲的,担水的,煮饭的,礼房的等等,一一作了安排,各人干什么,也就都清楚了。完了,他在红纸的背面抹了浆糊,贴在显眼的地方——明天各人就按照自己的职责,完成自己的任务。
  吃完饭以后,大家就都涌到大门外看花炮。邹云英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王海华和杨静茹,一股怒火升起来,她狠狠地骂道“骚货!”她再也没有心思看花炮,揣着一腔怒火,无奈地回她家里面去了。
  人们陆续走完了,陈冬秀把一双儿女叫去睡了以后,也回到她原来的房间去睡了。王国君看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没有什么问题了,他抱了一床棉絮裹在身上,坐在灶门前的竹椅上也睡了。
  第二天,一切的事情都如安排的一一落到实处,很顺利。新娘子接进了门,大家热热闹闹海吃海喝。王国成的几个老表还狠狠地闹了一把,把个热闹喜庆的气氛推向了□□。
  酒喝足,饭吃饱,中队上的人,陆续走了。亲戚们也陆续告辞。新郎新娘也回门去了。杜桂英杨二凤她们几个婆娘还在帮助收拾,然后准备帮助煮晚上的饭。晚上中队上的人都会来吃饭的。陈冬秀拿起扫把把院子挨班而序地清扫了一遍,便坐下来休息。
  他们的一双儿女又跑到外面地里去寻没放响的鞭炮去了。
  “你咋还不走?”王国君的母亲走到陈冬秀面前问她道,“饭也吃了,还不走干啥子?”她眼睛里露着愤怒的光芒。
  “妈,我回来就不走了,”陈冬秀怯怯地说。
  “你嫑叫我妈,我受不起!”他母亲愤愤地吼道。
  “妈,是我错了。你就让我回来嘛,啊?”陈冬秀看着她婆婆儿,恳求道。
  “是啊,大大,她晓得错了,你就等她回来算了嘛。”杜桂英和杨二凤也过来帮她求情。
  “晓得错了?晓得啥错了?”他母亲怒不可遏,“她有错的啊?她不是对得很不?这遍天下哪有她错的道理?回来?啊,我这是啥子?幺店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是幺店子,进来出去还得跟掌柜打声招呼啊!我这连幺店子都不如?要想回来,当初跑啥子?既然跑了,还要回来整啥子?外面那些那么好的,她咋不去跟到人家?哼!去打盆水来照哈子,你是个啥子屄样子!还有脸回来!你们说哈,她龟儿子婆娘把我的儿整得好惨哦,咹?一个公社干部,整了那么多年,整得好得好的,拿给她牛日出来的婆娘整跨,整回来当你妈个农二哥!工作没得了,钱没得了,这哈她安逸了,遂心了,这哈她不闹了,不跳了!”
  停了一会,他母亲又吼道:“我那王国君,一个人在屋头,拖起那个病,要吃吃不得,要做动不得,没得人管,没得人顾,没得人端茶,没得人倒水。正需要人服侍的时候,她干啥子去了?哦,现在好了,自己做得了,可以做活路挣工分了,她要回来了!”他母亲吼道。
  陈冬秀突然站起来,走到她婆婆儿面前,扑通一声双脚跪下去,流着眼泪说,“妈,你别说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让我回来,我好好服侍他,好好服侍您。我保证,当牛做马我都没得怨言。妈,你就同意我回来嘛!”
  “你服侍他?你那懒屄样子,他服侍你还差毬不多!你各人滚,各人爬!我这屋头扎不下你!”
  “哎呀,王大大唉,你看她都晓得是自己错了,你就大人大量,不跟她一般见识,原谅她这一回,好不好?”杨二凤说。
  “我原谅她?我忍不下这口气!”他母亲说。
  “哎,哥哥,你就原谅她这一回,等她回来算了,好不好?”杜桂英在王国君旁边坐下来,对王国君说。
  王国君没有说话。
  “你看哈,你们都有儿有女了,你那儿女又长得那么乖,这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叫她把儿女留下,她自己走她的,明天就去离婚!”王国君说。
  “对,明天就去离婚!比她好百十倍的婆娘多毬得很!妈那个屄,就是张丽英都比她好一百倍!”王国君他妈越说越气愤,还特别提到了张丽英。
  陈冬秀一听说叫她明天去离婚,从地上站起来跑到王国君面前跪下去,两手趴地跟王国君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王国君,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你有病的时候跑出去。我不要离婚。我求你让我回来,我保证……保证把你服侍好。以后,不管你跟张丽英咋子,我都不说你,好不好?”
  “他跟张丽英咋子了?啊?!”他老娘一听这话又毛了,“你看到了?你把他们从床上扒开的?你说呀!”
  王国君看了她一眼,从她那一脸的泪水中他似乎看出了一脸的诚恳。可一想到她是那样的不顾情面,不顾夫妻感情,让他几乎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孤人,他心中的怒火又冒了起来。但是,他没有说话。
  “哎,你就忍心看到你那儿女有爹没娘的啊?你想过没有?你离了,肯定还要再娶一个。到那时候,你那儿女,前娘后老子的,跟你待不得咋整?”杜桂英道。
  王国君看了杜桂英一眼,没开腔。
  “哎,我说,你王国君也是,没毬得名堂!一个婆娘,又哭又下跪又磕头又哀求你,你还要咋个?一个大男人,这点心胸都没得,你还槌子大男人啊?再说了,这件事也不是她陈冬秀一个人的错,你就没得错啊?你们大家都有错啊。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几年了,过了就算毬了嘛!你就大肚一点,等她回来,多安逸呀,有老婆,有儿有女,一家人天天守在一起那多安逸呀!你说是不是?嫑毬泥泥歪歪的,坎切点!就让她不走了,这事就这样了,不说了哈!”杨二凤就象是抱着机关枪,叭叭叭叭把个王国君打得无法招架。
  王国君的儿子水泉捡了一个没有炸响的花炮跑了过来叫道:“阿伯,跟我放。”
  王国君看着他那瘦小的儿子,心头涌起一阵的疼痛。他儿子快七岁了,还是个三四岁的个子。那脸色腊黄腊黄,一看就是营养欠缺。他虽然知道这和大食堂挨饿有关,但这几年他没有照顾好他们,也是原因之一,他是无法推脱责任的。他很内疚。儿子女儿回来这两天,他还没有好好地陪过他们,虽然他有忙不过来的理由。但是,一看到他的儿女,他心里边的那种空空的感觉就没有了。那种踏实、快乐、幸福和温馨之情油然而生。
  “好,来我跟你放。”他抱起儿子带着女儿朝龙门外走去……?

☆、第十七章 段清莲病来病去

?  段清莲病了。这些天在家休息,没有上工,就连王国成结婚的喜酒她都没有去吃,只派了桂生和桂花去赶礼。
  她一生病,就讨厌骑马子了,无论他怎么叫,她都置之不理。一听到骑马子叫,她就心烦,就想冒火!
  她三天两头跑到马中岭的医院去看病,每次都抓回来几付药,每次都弄在锅里熬得咕嘟咕嘟山响,弄得满屋子都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道,熏得她的侄女隔几层壁头都直叫好难闻。而她呢,一口也不曾吞下去,都倒毛厕里去了。
  她自己有时都在笑自己,明明不是病,却要装出真病了的样子。可她不这样子也不行。白天,她把自己关在屋头,不敢见人,生怕那些眼睛比锥子尖的婆娘们看出她是假病。晚上,天见黑就关门睡觉。她专门拿了一个盆子放在她的房里,呕吐的时候,尽量压着声音,生怕被她儿女们和隔壁的哥嫂听到。
  幸好,她不是第一次,三五天以后,病就好了。她也就照常上工了。你别说,病好了以后,她倒觉得神清气爽,精神倍佳了。渐渐地,她心中默默地又想听到骑马子的叫声了。她想,反正不遭已经遭了,又抓不下来,就连太医都不会跟她开打药,再冒火也没得用,还不如走一步说一步,好好耍耍再说。有时,她自己也觉得这想法不好,有点以乱为乱,破罐子破摔,不顾及自己和娃儿大小的名声了,这是很危险的。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这样想还能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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