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坝全集Zei8.net》第18/56页


  真是事随心愿。骑马子又叫起来了。
  这天,全中队都在公房里撕玉麦苞苞。队长杜文龙说,今天大家加个油,无论如何都要把苞苞撕完,将就这几天太阳好,明天好安排人晒,晒干了再搣。明天除了晒场里头的人以外,全部掰苞苞。掰完收拾规矩,要打谷子了。
  段清莲带着她的小家仁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桂生和桂花也都回来了。她叫桂花宰猪草喂猪,叫桂生煮饭,把弟弟看好。饭做好了不要等她。她拿起一张帕子和一快香皂出去了。
  月亮从玉屏山后面升起来了,照得地下一片雪亮。她象往常一样来到棲蒿树下的石头上坐下来。眼前是一片闪着光的流水,沙洲上无数的大大小小的白得发亮的石头,以及石头之间那些看上去黑黑的嫩草和草堆似的水麻柳。她没有立刻洗澡。她坐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月亮太大,她怕被别人看到,只是抹了抹脸上手上颈上的汗,而没有象以前那样脱下衣服裤子尽情地洗个舒畅。抹完后,她把脚伸进水里,让清亮而闪光的河水尽情地冲刷,尽情地享受那份凉爽。
  对面的漕滩里闯进来一个黑影,划着船向高车滩去了,丢下一串骑马子的叫声。她等那黑影远去之后,站起身来,也向高车滩走去。
  她坐在高车滩的河坎上,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王国林将三条隔网放进深滩里,划着船举起篙杆击打水面,来回跑了一圈后划到她这边来,停在河边,三步两步跳到她面前来。
  还没等他坐稳,她就迫不及待地抱着了他。她今天特别想,现在,现在她就想要。她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咋的了,或许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这孩子,成就了他们之间不可分割的亲情?或许是因为她想告诉他喜讯?总之,她特别想抱着他。
  他也迫不及待地施以十分粗暴的行为,而她,也给予积极配合,共同把那种激情推到了颠峰。
  “我有了。”待一切平静之后,她对他说。
  “啥?”王国林一惊,提高声音问道。
  “啥啥啥?我有了,我肚子里有了,有你的种了!你装嘛你!”她娇嗔地喊道。
  “哦,呵呵。”他含糊其词地应道。
  “咋,你不高兴?”
  “高兴啊,高兴。”他自己也知道这话是言不由衷。
  “你又有儿子了。”她靠在他的胸前,仰脸看着他,脸上露着幸福的笑。
  “……不能要。”过了许久,王国林说。
  “啥,你说啥?”她一下子挣起来,吃惊地看着他。
  “打掉吧。”他冷冷地说。
  “啊?打掉?你说得轻巧,咋打?你来哇,你来,你来把他打掉!”段清莲有些生气了。
  “不打掉还能咋?生下来?”
  “咋打?你来打!”
  “生下来,说得轻巧,扛根灯草。”
  “你怕了?那你早点在整啥子?”
  “……”
  “老子就生下来,生下来,抱给你老婆去供养。”
  “不行哈,那不闹翻天才怪。”
  “哪咋整?你晓得的,这个东西揣起了,要去医院拿下来得两个人一起去,还得带上结婚证,你有没得?别的地方整死人家都不敢跟你做。现在就只有生下来了嘛,还有啥子办法呢?再说了,你的儿子,你就舍得把他整死?反正我舍不得。”段清莲说。
  “别闹别闹,我想办法,我想办法,行了不?”他有些不快地说。
  “这还差不多。”她抱着他的手臂,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时间差不多了,”王国林说,“再不去捞,鱼就会挣脱跑掉。”他说着就要站起来。其实王国林心里想的并不是鱼跑不跑的事。从他一得知段清莲怀上了以后,脑壳里头一直都在想,这娃娃不能生,要打掉。咋打呢?找哪个医生去开药呢?他晓得一般的医生是不会开出这种虎狼之药的,因为那是伤天害理的事。这事该咋整呢?
  “不,跑了算毬,我就想你多抱一会儿,”段清莲紧紧地抱着他不放他走。
  “你别闹,鱼当真要跑的。”说完,他推开段清莲,站起身来朝船上走去。他站在船上,用篙杆从水里捞起网头,慢慢收网,那船也和着收网的动作慢慢漂向对岸。忽然,水面上发出叭嗒叭嗒的响声,啊,好大的一条鱼啊!他把那条大鱼从网上取下来,放进笆笼里,又继续收。当他把三条网收完的时候,笆笼里已经有四条大鱼了。
  他把船划到高车滩的滩口,靠在长满巴地草的沙滩上,把鱼网整理好,提出两条鱼来,取了一根麻柳树的细枝条串起来,递给刚刚走过来的她。她接过鱼来放在地上,一把把他拉在身边坐下。
  “我想请郭银河吃顿饭,你说要得不?”段清莲问。
  “为啥?”王国林问。
  “前几天他救了桂花啊,要不是他,桂花早就变鬼了。你不晓得啊?”段清莲翻了他一个白眼。
  “晓得啊,咋会不晓得。只请他一个人?”王国林问,言语之间,有些醋意。
  “还有你啊,少得了你?其实从内心说,我最想请的是你。还没有和你一起吃过饭呢。”段清莲说。
  “这还差不多。”王国林满意地笑了。
  “你们两个,一个是大队会计,救了我女儿。一个是中队会计,陪大队会计来吃饭,合情合理嘛。再请上他大伯一起,你们好喝酒。”段清莲说。
  “哟,没看出来,你做事想得还挺周到的嘛,”王国林夸她道,“你先跟他约好,把时间定了,我逮几条鱼,买个鸭子来烧起,再打两斤酒来。你就不用管这事了,只需把你的手艺显出来,弄得好吃点就行了。”王国林看着她说。
  “嗯……哎,你又哪来的啷多钱?你家你在当家?”段清莲问。
  “我才懒得管哦。她们那么多人,还用得着我管?”
  “哪,你哪里来的钱?”
  “哎,这个,你就别管了,保管把桂花的救命恩人招待好就是了。”王国林说。其实,对王国林来讲,这是一个和郭银河拉关系的极好机会。有了郭银河罩着,就什么事情都好办了。这时候,在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想法。同时感到他马上就要有一招好棋,他心头一阵高兴,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你咋啦?”段清莲问。
  “没咋啊。”说完,他再一次抱紧段清莲,把自己的嘴堵住了段清莲的嘴。段清莲心中再一次涌上来一团火,把她烧得浑身上下滚烫滚烫的。她翻起身来,把王国林压了下去……
  ?

☆、第十八章 郭银河赴宴

?  下午,段清莲和杜桂花两娘母都没有去上工。
  吃完午饭后,她们拿起扫帚把屋子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把桌椅板凳擦了又擦,把房间挨个收拾一遍,然后拆菜,洗菜,煮肉,煎鱼,烧鸭子。
  一切都收拾停当的时候,杜桂花进到自己的房间里,换上了一件大半新的衣服,把自己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笑了,对自己这模样还有些满意。她已经十八岁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婷婷玉立人见人爱的大姑娘。
  今天,她妈要请他的救命恩人吃饭,她心里万分的高兴与激动。但是她,却又要竭力掩饰着,不让那兴奋的劲儿表现在面子上。
  “我这条命,是他捡回来的”,她想,她这一辈子也不能忘记他。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她除了那挥之不去的惊悸之外,还有许多的温暖激动和从未有过的感受。
  那天,刚下过一场大雨,中队上没有什么事做。她跟着办公所的周琼仙和本家嫂嫂杨静茹去赶成佳,想买些姑娘家用的东西。早上过河的时候,河里的水不大,石埂子和杠杠桥离水面都还很高。可是赶场回来的时候,水涨了。昏黄的河水快要翻过石埂子和杠杠桥了。河水冲着石头,撞出一波一波的浪花,轰哗作响。
  “快走,我们赶快过去。这水正在涨,不抓紧就过不去了,”杨静茹急切的对她们说。杨静茹在前面,周琼仙在中间,她在后面。三个手牵着手,踩着石头一步一步向前走。她们既紧张又害怕。在杠杠桥上,几乎是一尺一尺地向前挪动。洪水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冲击着她们的脚下的杠杠桥,发出轰轰的响声。她们一边挪动,还不时地发出阵阵惊叫。
  就在她快要跨上石埂时,一个浪头冲来,杠杠桥漂了起来,被洪水冲了下去,她被拖到了河里!周琼仙和杨静茹拉她不住,她被卷入了洪水中。她惊叫着,拼命地抓,想抓着石头爬起来,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还是什么也没有抓住。她想喊救命,却喊不出来。一张嘴,那洪水就朝她嘴里灌。她隐隐听到周琼仙和杨静茹在惊恐万分地高喊救命。她奋力地挣扎,但终究力不从心,被河水冲出一百多米,冲进了高车滩。尽管她手还在奋力地刨,脚还在奋力地蹬,但她整个人却在不断地往下沉去。
  “完了,”她想,“我死了,我被洪水淹死了!”她挣扎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死,我要活!我才十八岁啊!”可是她越挣扎,就下沉得越快。不一会儿,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有点知觉的时候,感觉到有一双手正在按压她的胸口。过一会儿,一张有一点甜味的嘴,贴着她的嘴在吹气。她猛地咳了几声,便听见周琼仙和杨静茹的声音在欣喜地叫着,“她活过来了,她活过来了!”
  她象一滩稀泥,软软地摊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缓缓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明亮的天光下面,一个男人正蹲在她的旁边,一会儿压压她的胸,一会儿吹吹她的嘴,一会儿又按按她的肚皮。
  她震怒了!她,一个姑娘的身体,怎么能让一个男人触碰?万万不能!她想站起来,她想躲开,她要保护自己!可是,无论她怎么想,怎么动,那手,那脚,那身体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她站不起来,坐不起来,甚至连动一下都不能!
  她没有办法,只好静静地承受着,任其按压。当她的神志稍微清醒一点,知觉恢复一些以后,她看着眼前这三个人,心中的那种紧张,厌恶和警惕都松懈了下来,进而意识到她被郭银河触碰了。她发现,被男人触碰并不如她先前所想象的那样可怕,反倒有一种特殊的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活过来了。郭银河又按了几下之后也不再按压。当他停止下来时,她甚至有些期待。她已经十八岁了。十八年来,她还从来没有感受过男人触摸的滋味。她正值青春少年,怀春之际,神密的猜测、向往与期待,无时不在充斥着她的心。郭银河是第一个触碰她的男人。竟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能不使她胸中涌起脉脉的向往。
  她又一次猛烈地咳出声来。
  “桂花,桂花,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哎呀,吓死我们了,吓死我们了!”周琼仙和杨静茹惊喜地叫道。
  “我……,我咋……”
  “哦,你命真大,郭银河哥哥刚好从刘家湾回来,要不是他,你就见阎王了!”
  “哦,谢谢你,郭银河哥哥,”她缓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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