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坝全集Zei8.net》第33/56页
“别废话了!我跟你明说,你们两口子,要是把王国君咋个勾引你老婆,咋个强迫你老婆的事说出来,那你们还是革命群众;要是不说,那你老婆就是□□,你就是□□家属!”
“咋的?你们要硬栽啊?我也明确的跟你们说,我现在虽然啥子都不是,但我也是一个男人,说话要凭良心,要实事求是。你们要是把我老婆打成□□,我就是死也不得干的!”说完,他愤愤地站了起来。
“你还是男人?你自己不晓得你屁股上夹起屎的?老实告诉你,在这件事上,你只有同我们配合,不然,你离□□就不远了!”
“我……我……”郑鹏举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郑鹏举心头虚了。他本以为他那些事情过了这么久,地方上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再提的。可没想到,这些造反派……,好象专门与人过不去一样!
他很憋屈。关于她老婆的传闻,他本来就将信将疑。苦于没有真凭实据,他不能怎么样。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也没发现他老婆有啥子异常的表现,本想不了了之,从此不再提了,也不再想了,好好地和他老婆过日子。可是今天,他们又提起来,还把他的事也翻出来说,他们到底想干啥子啊?
他心里很烦燥。事情到底咋的了他不知道。他一边使出全身力气干活一边胡思乱想,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在去上工的路上,他突然想到,她老婆张丽英是不是被那几个家伙关起来了?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到底是不是,还是去看看再说。他招呼也不打,提起锄头就上大队学校去了。
郭银河和王海华正在一间办公室里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郑鹏举悄悄地靠近旁边的一间教室,从窗子上看到他老婆张丽英正趴在长条桌上,教室门锁着。他火冒三丈。心中狠狠地骂道:“妈那个屄!真是你几个狗日的把老子的婆娘关起来了!还说别个咋子咋子,你们才啥子都干得出来!”他抡起锄头,咣当一声,锁掉了。他冲进教室抓起桌上的纸和笔猛地掼在地上,使劲踏上两脚,把个笔踩得粉碎。抓起张丽英,背在背上就冲出教室门去。
刚一出门,郑鹏举就定住了。五六个手里拿着枪的造反派站在他面前,枪口定定地指着他,挡着了他的去路。夹舌子冲上来,夺下了他手中的锄头。
张丽英被拖回了教室,门又被锁上了。郑鹏举被架到另一间教室里,郭银河接着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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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王国君站队
? 黄沙坝的二月,寒气依旧逼人。
公房里,中队的“走资派”们正在烤火取暖。
马灯里豆大的火苗,在黑黑的空间里透出一团橙色的昏光;一堆柴火,映在每个人的脸上,闪烁着跳动的桔黄。
火苗依旧跳跃着,红红的火炭把热浪传递到每个人的身体上,暖暖的。
大家都沉默着。
“哎……”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杜文龙叹息了一声。
“哎,恼火!”李世民也感叹道。
“哎……春分一过,春耕生产就要开始了,去年该做的事都还没做完。土地这东西啊,你敬它一丈,它敬你一尺;你敬它一尺,它就难说了。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咋个整才能多打粮食,一家人才能吃得饱,”刘显文自言自语说道。
“老王,你说,咋整啊?连饭都吃不饱,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呀。社员们又在提借储备粮的事了,青黄不接呀,”杜文龙把头转向王国君问道。其他几个人也拿眼睛盯着王国君。
王国君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拨弄着红红的火炭。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去年没做完的事,必须做的就安排一部分人去补救,可以不做的就先别管了;现在,春耕生产马上开始了,点玉麦、种豆子、平秧田,那是耽搁不起的,必须跟到安排起走。不然,误了季节,人哄地皮,地就要哄肚皮……”
“哎,造反派一天一个花样,□□会、宣传队……人心都整散完了,做不做的又是一天,工分却没少评,特别是那些政治工分,比往年多好多哦,活路又做不起走”,杜文龙心里很着急。
“少说点哈,小心隔墙有耳,”王国君提醒到,“尽力做起走吧。不做起走,明年就得饿肚子哦。”
“好啊,你们都在哈,”王海华突然闯进来,“那我通知你们,明天上午开大会,你们必须都去。杜文龙,你必须把全体社员都喊起去哈。明天开会要清查人数。少一个人就找你说斗斗!”说完,他亮着手电筒,昂着头,挺着胸走了。
“又开会,还吃不吃饭呢。”李世民胆子大一些,发了句牢骚。
“嘘!”王国君想止制他。
“怕啥?我一保管,当个好大的权?就算走资本主义道路,又能走到哪里去!”
“你们看我们今后这样子行不行哈,少说多做,或者不说只做。该做啥子,安排起走就是了。”
“好啊,这也是办法。”大家都赞成。
“我们都回去吧。”王国君说。
“哦,还有一个事,大队修学校,中队要派两个人去,就叫杜如泉两兄弟去行不?”杜文龙说。
“还要咋修啊?”
“教室不够了,再修两墩教室。”
“哦。”
大家都没有不同意见,各自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国君拿了一块干玉麦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边啃边朝大队部走去。
所谓的大队部,其实只是刘家湾三中队的公房坪坪。前些时卫东战斗队占据了大队小学,作为他们的办公地点,开大会小会都在学校里。现在大队小学恢复行课,要求不能占用学校的教室。三中队那地方比较适中,宣传队演出,放革命样板戏电影,开□□大会都选在那里。慢慢地,人们就自然地称那地方叫大队部了。
王国君从幺滩子过了河,顺着河边,过了新水碾,再过烂田坝,就到大队部了。他知道今天难逃一劫,如果今天不是□□他,那么郭银河他们就不正常了。但是今天,郭银河们到底会玩出个什么花样,他倒是怎么也猜不出来。
他瞄了一眼玉屏山下那棵大桢楠树,苦笑了一下。每当他走过这里,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看看那里。前天听说她失踪了,他很震惊!好好的一个人,咋就会突然失踪呢?当他心中突然一震,似乎明白点什么的时候,背心里冒出了一股股的冷汗。一想到她,他心中就会涌起无地自容的愧疚。哎,枉自啊,堂堂五尺男儿,竟不如一个孱弱女子!
三中队的公房大门檐口上吊着一幅白纸会标,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斗争走资派大会”。中间的两扇大门关着,门中间贴了一张领袖的画像。两面印有字迹的红旗,展开成“V”字形斜插在画像的两边。右边红旗上写着“要武兵团”,左边红旗上写着“卫东战斗队”。下面是一个用几块木板搭起来的会台。台子中间摆了一张长条桌,一根长板凳,那都是学校里学生用的。台子两边都站着一个背□□的造反派。一看到枪,别说是小孩子怕得要命,就是大人们,也不得不时时敬畏,处处小心,表情凝重起来。
会台两边墙壁上斜贴着许多标语,依旧是“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谁反对□□就砸烂谁的狗头!”“革命无罪造反有理”之类。但今天有一幅标语比较特别,上面写的是“同走资派彻底决裂!”王国君心中一颤,它意味着什么呢?
一群头戴草绿色军帽,顶着红五星,身着军装,胸佩领袖像章,腰扎黄皮带,左臂戴红卫兵袖标,手拿红宝书的造反派在那里来回晃动着。有几个背着□□的,正在做着换岗的准备——那枪一看就是木头做的。这些人,有的是王国君认识的,有的不认识。
开会的人陆续到了。人们按指定的位子,来得早的,坐在长板凳上,后来的都站在后边。
王国君找到五中队的位子,正要坐下,一个造反派走了过来,“你不能坐这,等会有你的位子。”他没有说话,站起来,闪到一边去了。或许,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全体起立!”王海华站到前面,高声喊道。坐在会场里的人陆陆续续磨磨蹭蹭在站了起来。“首先,向□□表忠心”,说着,他把红宝书贴在胸前,表情正经而严肃。
郭银河站了起来,做出一副十分崇敬,十分景仰的样子,也把红宝书贴在胸前。
所有的造反派也都照他们的样子,做出特别俯首贴耳的状态。
会场里的人们,也跟着拿出红宝书,捏在手里,抬到与心齐平的位置。
王海华口中大声喊道:“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派,永远忠于□□,永远忠于□□思想,永远忠于□□的革命路线。头可断,血可流,□□思想不可丢!我们永远是□□的红卫兵!敬祝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会场里跟着起了似念非念,似喊非喊的声音。
“卫东战斗队斗争走资派大会开始!”王海华高声宣布。
“把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押上来!”随着一声令下,本大队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们被一个个押到前面来,站在台下,面对群众,一字儿排开。
王海华领头喊了一连串的激昂的口号,下面也报以希希落落的回声。
“下面,请郭副司令传达兵团司令部的指示”,王海华喊道。
“郭副司令?谁啊?”会场里有人小声问道。
郭银河走上台去,大声说,“现在,我传达公社要武兵团司令部的指示。按照中央□□的指示和伟大领袖□□的教导,对干部要区别对待。干部大致可分为以下四种:第一种是好的;第二种是比较好的;第三种有严重错误,但还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分子;第四种是少量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分子。在一般情况下,前两种人是大多数。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分子,要充分揭露,要斗倒,斗垮,斗臭,肃清他们的影响,同时给以出路,让他们重新做人。”
“给不给出路,就看他站在哪一边,是站在无产阶级司令部一边,还是站在资产阶级司令部一边。公社原党委书记已经明确表态,要站在造反派一边。站在我们这一边,就是无产阶级革命派,就是□□的好干部,就是造反派。公社的大多数干部也明确表态,支持造反派的革命行动。但是,还有个别人坚持资产阶级反动立场,顽抗到底,死不悔改。对顽抗到底死不悔改的走资派,我们革命派就要对他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把他批倒批臭,让他遗臭万年!”
“今天开这个大会,就是要执行给出路的政策,挽救一大批犯过错误的人。忠不忠,看行动。现在,是看你们行动的时候了!同时,对顽抗到底,死不悔改的走资派要充分揭露,要斗倒,斗垮,斗臭,肃清他们的影响,要消灭他们反动的资产阶级思想,甚至他们的肉体,保证我们的红色江山永不变色!”
他在讲话中,特意地加上了“甚至他们的肉体”一句。说完,他咧了咧嘴,非常满意地坐下去了。但同时他心里也隐隐有些忧虑。
“现在,由走资派站队,表态!”王海华宣布道。
大队书记刘长根首先上台表态。他说:“过去,我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那是按上级要求办的。现在,我认识到了错误,我一定坚决站在无产阶级革命派一边,站在□□革命路线一边,和革命派一起,把走资派批倒批臭。请革命造反派看我的行动。”
接下来,支部委员、大队干部们纷纷都表了态,几个中队干部也表态要站在造反派一边,然后下去坐进了中队的社员当中。
王国君正要表态,却被两个造反派拦住了:“你不需要站队了。”
“现在,把死不悔改的走资派王国君揪上来!”王海华提高声音喊道。两个造反派不由分说,一只手揪着王国君的手,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飞速地把他推到台前。另外两个造反派,一个拿出一块写着“死不悔改的走资派王国君”的大木牌挂在王国君颈子上。木牌上,“王国君”三个字,有歪着写的,有倒着写的,还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就象砍头的布告那样。另一个拿来一顶高帽子,狠劲地扣在他的头上,鲜红的血立时从他的毛发间流了出来,流过脸脥,流进颈项里去了。
从王国君脸上看不到一丝痛苦,也看不到一丝恐惧,他木然地站在台前,低着头,躬着腰。
“□□分子王国君,交待你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