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坝全集Zei8.net》第34/56页
“我不是□□,我是□□员”,他埋着头说。
“你反对□□,你就是□□!”
“我没有反对过□□。”
“你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就是□□!”
“我不是□□,我是有十几年党龄的□□员。”
“□□分子王国君不老实咋办?”王海华高声喊道。
“让他坐飞机!”造反派吼道。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造反派冲上来,把王国君头上的高帽子扯下来掼在一边,每人伸出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扭,使劲一抬。瞬时间,他的上身便紧贴着脚杆,双手便象燕子的翅膀一样斜喇喇直指向天空去了。
又一个造反派冲上来,伸手去抓他的头发。但因为太短抓不着,便把两个手指抠进他的鼻孔,使劲往上一提,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不说?”
他的眼泪和着鼻血流了下来,他不吭声了。
“他既然要顽抗,那就让他在事实面前低头吧。”王海华问道:“王国君,你的老爹当棒客,祸害老百姓,是不是事实?”
王国君心里头一紧,我老爹是不是棒客我不知道。即便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才两岁多啊,跟走资派有关系吗?这个郭银河,想干啥呢?他从喉咙里说道,“我不知道。”
“去年,你们在做□□语录牌的时候,你和杜如泉讲的那些□□言论,你不会否认吧?”
“我们没说过□□的话。”
“杜文龙,你当时在场,你说,他们说些啥子?”
“我……忘了……”
“杜文龙!他们坐牢你也跟着坐牢吗?”王海华恶狠狠地训斥道。
“我真的……忘了……”
杜文龙偷偷看了王国君一眼,王国君也正看着他,示意他讲出来,但他没说。
“你以生产压革命,这就是反□□思想。”王海华说。
“……”
“你迫害革命干部杨书记,是不是事实?”
“……”
“你说郭副司令对他老爹不孝顺,不准他入党,是不是事实?”
“……”
台下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没说话。也不晓得从哪里冒出一句来:“本来是嘛,你看他老爹都穿些啥样的衣服?大冬天也只穿了一条单裤子,一双半胶鞋,连袜子都没得,六七十岁的人了,遭得住?”
王国君无语了。他想起了一句古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任何罪名都是可以莫须有的。
当年那公社书记说是犯了错误,县委叫他劳动反省,也不晓得为啥子,安排王国君监督他劳动。这也算是迫害革命干部?要是的话,也不知是哪个龟孙子下的套!
“下面,请革命群众郑鹏举上台揭发王国君的□□流氓罪行!”王海华大声宣布道,接着朝会场里大声喊着郑鹏举的名字。
郑鹏举慢慢蹭上台去,看着王国君说:“王国君勾引我的老婆,□□我的老婆,还整出娃娃来了……”那声音几乎只有他能听得见。
郭银河说,“郑鹏举你大声点,别怕,大声点。”
“郑鹏举!你跟老子滚下来!”突然,一个声音从会场外响起来。
会场里的人头齐刷刷转向声音飘来的方向,看着张丽英怒发冲冠地朝台子上冲去。她一把将郑鹏举推下台去,怒不可遏地骂道:“好你个郑鹏举,我对你咋样,你不知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相信。他们给了你灌了啥子迷魂汤?你不顾你老婆娃娃的脸面替他们往你一家人身上泼粪?!你还是不是男人?”
郑鹏举灰溜溜下台去了。
张丽英骂完她的男人,转过脸来,对着下面坐着的全大队开会的人说:“既然事情都弄成这个样子了,那我也当着全大队社员的面,把这个事情再说一遍。他们说的完全不是事实。我和王国君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听到的那些都是他们栽污我的……”
然后,她指着郭银河说:“坐在台子上的这个人,他才是个真真正正的衣冠禽兽!他一直想霸占我,不是一次两次了,都没有得逞。现在他当了造反派了,还是啥子公社兵团的副司令了,得势了,打击报复我。他才是真正的流氓,真正的□□!”
台下传来一阵阵惊愕唏嘘和大声的议论,会场乱了起来。
郭银河惊呆了!王海华震怒了!王海华大声叫到:“夹舌子,你们在整啥子?你们他妈的咋连一个婆娘都看不住?赶快!”
夹舌子带着两个造反派慌忙跑过来,架着张丽英拖到下面去了。一路传来张丽英哈哈的笑声。
“王国君不认罪,咋个办?”王海华声嘶力竭地喊道。
“叫他跪下!”造反派们吼道。
一个造反派飞快地抱来一抱劈成块块的柴花子,两个造反派提起王国君一摔,他的两个膝盖便重重地跪在了干柴花子上。王国君的脸色一下子发青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他使劲咬住牙齿,没有发出声音。
几个造反派看见王国君那个样子,突然高呼起口号来:“打倒□□分子王国君!”“王国君反对□□就砸烂他的狗头!”……一时间,狂风暴雨般的口号声响彻会场上空,那气势如同滚滚洪流,排山倒海,把黄沙坝淹没了!
台下却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几个造反派跳上台来,一阵拳打脚踢,王国君便倒在了台前,口中眼中耳中,一股股鲜红的血滴在了白生生的柴花子上。
王国成看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喝斥到:“有你们这样打人的吗!”
“咋的,你也想当□□?!”郭银河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哼!还不晓得哪个是□□呢!”说着,王国成愤然离开了会场。
……
?
☆、第三十二章 郭银河放了张丽英
? 张丽英一边被推搡着一边叫骂:“放开我,放开我!我犯啥子罪了,你们要抓我关我?”
“不准闹,快走!再闹老子们就不客气了!”
“我就看你咋不客气!来呀,来呀!”
王海华从后面赶上来,挥起一拳,把张丽英打昏在地。他叫夹舌子把张丽英扛起来,朝大队小学,也就是卫东战斗队的司令部走去。会场里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转过来看着这一切,有的脸笑了,有的脸青了,有的脸上出现了恐惧,有的脸上惊愕与难过。王国君一直看着她,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脸上显现出来的是爱怜与愤怒!
张丽英被扛回高坎头的小学校里。
王海华赶到学校里来,命令夹舌子把张丽英关进了值班室背后的那间屋子里,二十四小时看管,不准离人。这个屋子是学校里最结实的屋子了,全木的:木楼板,木地板,木柱子,木板壁,就是撬狗也难以进入。以前是学校校长住的。关在这里最安全。即使她张丽英再想跑,也没法出这个门。况且背后隔一层板壁就是战斗队的值班室,一有什么响动,值班的人马上就会发现。这回,你张丽英就是有三头六臂七十二般变化,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了!
“今天晚上你就在这守,”王海华说。
“我……一个人守……守啊?”夹舌子很不情愿地叫道。
“对啊,不是你一个人,你还要几个人?”王海华不用置疑的语气让夹舌子不敢应嘴了。
晚上,王海华和其他几个人都走了。夹舌子到隔壁的厨房里,把中午没吃完的红烧鸡肉端出来,把剩下的半瓶老白干提出来,一个人自斟自饮,放开了随意地吃着鸡肉喝着烧酒,很是逍遥自得。
“嘿嘿,老子……”他想,在这儿守还是安逸,反正老子也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是回去,还不晓得今天晚上吃啥子呢。这里的饭菜虽然是中午剩的,但也是有酒有肉啊。中午老子没敢大胆地吃,大胆的喝,晚上,哼,晚上这儿,就是天王爷地老子都管不到我了!老子想咋吃就咋吃,想咋喝就咋喝!
不知不觉中,半瓶烧酒已经下肚了,钵钵里的鸡肉也只剩下汤汤。他拿了个碗,舀了一碗饭,把剩下的汤汤倒在上面,端起来,转到背后的房门前,把碗放在地上,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来,打开房门,把饭碗放在门边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在床边上坐着的张丽英,说了一句“你吃吧”,拉上门,上了锁,便回到值班室里,躺在床上数起窗格子来。
他有些困,但他不敢睡着。今天上午张丽英把关她的教室泥砖掏去,偷跑出来跑去大闹会场的事还不晓得咋处理,今天晚上就再也不能出任何问题了。王海华叫他今晚值班,他明知道是对他的惩罚,可却不敢吱声。要是今晚守不好,那他就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了。
半夜过后,一切都变得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夹舌子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疑神静气地听听,除了自己呯呯的心跳和耳朵里的轰轰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再听听隔壁,也是死一般的静。
“她还在不?”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而且睡了多久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睡去的这段时间里,张丽英不会跑了吧?他心里不踏实了,他必须去看看她还在不在。要是不在了,他就是有一千张嘴也交待不清楚了。
他拿起钥匙,提起电筒,鞋都没顾得上穿,风急火燎地跑过去,慌慌忙忙打开门,拿电筒一照,啊,还好,张丽英躺在床上睡着了。他那颗悬吊吊的心,一下子放回了原处,就象放下了一座山一样轻松无比。他忍不住又照了一下张丽英,他的脑袋轰的一下,身体一震,就象触了电,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了。
“她……我……”夹舌子的心跳得厉害,全身都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