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部小小说合集》第41/111页


  “你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大伟的父亲告诉他,“那些岩石很危险的,要跳,到码头那边去吧!”大伟轻蔑地说:“码头是给城里来的男孩用的。”
                 
  他父亲微微地露齿笑着:“也许是。好吧!小心点,儿子。”
                 
  “我会小心的,我向你保证。”
                 
  城里来的男孩们也知道那些岩堆。一个礼拜前的某天傍晚,当大伟正卸下门廊最后一块地板,而吉妮正在草坪上忙着招待朋友糕点及柠檬汁时,克林顿说,“从那孩子死后,就没人敢再到那些岩堆上跳水了。”
                 
  “你们谁愿意去啊?”吉妮问?大伟站了起来,拨一下额前散乱的棕发,“我才不怕呢!”话刚说完,他忽然警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一粒汗珠沿着前额滴下来。吉妮迅速抬起头来,而克林顿也盯着他看,“你试过吗?”他问?“没有,”大伟说得很慢,“就算要试,也没什么。”
                 
  克林顿看了看其他的人,“他说大话了。”
                 
  大伟在工作服上擦了擦冒汗的双手,然后蹲下来继续工作。有个东西轻轻地拂过他的臂膀,他抬起头来,看见吉妮正端着一杯柠檬汁站在他面前,“在太阳底下工作,一定很渴吧!拿着。”
                 
  大伟一口气把这杯冰凉的饮料喝光,“谢谢你,吉妮。”
                 
  克林顿大声喊着,“要喝,他自己会到厨房去拿。”
                 
  吉妮笑了笑,看着他,“还要吗?”她问道。大伟摇摇头,抓起铁的柄,奋力地敲打。我要让他们瞧瞧,他心想,我一定要让他们瞧瞧……。现在正是七月中旬,所有人的工作进度都慢下来了。只有大伟仍在太阳上升之前,卖力的练习,与鸥鸟分享他的孤独。他不断地升高起跳的高度,每升高一次,他就用指甲在石块上刮一道痕迹。有一次,一不小心,在跳水的过程中擦破了肩膀,严重流血。也因此使他更加努力,直到他跳得又直又准,并且能够精确地判断出水下岩块间的距离为止。他变黑,变得肌肉发达,也意味着他终于准备好了。次日,他带着中餐到海边等候。当吉妮穿着黄色的游泳衣出现在海滩上,大伟朝她挥手呼唤着,吉妮也回以热烈的挥手。霎时,大伟失去了理智,他的胸口仿佛有东西重击着。他朝着最高、最凸出的岩头爬上去,那里已没有练习时做下记号的指甲刮痕,海水四下窜流,三十尺的高度。但他要做到――他必须做到。人们不断地聚集过来,码头上的城里男孩也向这边张望。大伟绷紧了肌肉,摆好了架势。他突然听到一个女孩的叫声:“不!不要这样,大伟!”他朝下一看,吉妮正向他伸出双臂,乞求他停止。大伟凝望着她。
                 
  “大伟,下来。拜托你,下来好不好?”她呐喊。她焦虑的音调使大伟犹豫了。他退回一步。但是当克顿叫嚣着:“怎么了?没胆了吗?”他又紧握住拳头,再次向前踏出一步。这次他不会再退回来了,也不能再退回来了,他知道他一定办得到。
                 
  “大伟……”吉妮声音中透出恐惧,“大伟,我求你别跳!”顿时,他明白吉妮对了,他父亲也对了――这只是一次有勇无谋的自我表现――虽然他一定做得到。他坐了下来以抑制想跳下去的冲动,他把头埋在手里。下面传来一阵阵嘲笑的声浪,其中,克林顿的笑声格外清晰。他企图将眼泪挤回去,但无论如何,他的手掌已经湿了。当他抬起头时,人群已经散尽。只有克林顿和吉妮站在岸边,看着他缓缓地从岩石上下来,此时,他已是筋疲力尽。他们同时走向大伟,吉妮,惨白欲哭的脸;克林顿,纡尊降贵的笑容。“你在那上头,看起来真像已经夺得锦标的选手。”
                 
  他讪笑着。大伟握紧拳头,然而吉妮递过来挽着他手臂的手,使大伟不由得软化了。
                 
  “谢谢你没跳下来。”
                 
  她轻柔地说。大伟多想告诉她,要让克林顿笑他怯弱比从岩堆上跳下来难多了。但他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解释清楚这两种不同层次的勇气。任何一个孩子,都可能有胆量从悬崖上往下跳,但只有一个成熟的人,才具备使自己免于荒谬的胆识。
                 
  “我并不是胆小,”大伟说,“我不怕跳水的。”
                 
  “我知道,”她回答,她的手顺势滑落下来。
                 
  “但是你所做的,却更需要勇气!”他们相偕着走离了克林顿,不过大伟丝毫没有察觉。他一心只想着:她一定知道,她是明白的。大伟以前总是想象着:恋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爱时而脆弱〔美国〕罗伯特。M.罗斯
                  
                 
  再怎么伤心的人,也不得不吃东西。咒骂了女人、食物及其他人们追之不倦的事物之后十六个小时,丹顿来到街角的一家杂货店,吞了一份凤梨圣代,两份花生酱三明治,一块掺了麦芽糖的双层巧克力,外加一袋饼干。店里有个女孩。女孩坐下时,他瞥了一眼,站起来时他瞥了一眼;离开时,他瞥了两眼。付过账离开了杂货店,他朝北走去。这可是与他原来打算走的方向一百八十度的不同。他希望那女孩的步伐别迈得那么大,要从一街之遥一下子赶上去,他办不到。
                 
  “嗨!你也走这条路?”他说。他以为这个愚蠢的话引子,让他有机会再问:“你觉得某某怎么样?”或一些相当有意思的话。这一回这个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把头转过来,长长的睫毛对着他眨了眨,然后继续坚定地走下去。
                 
  “假如你迷了路,”他又试了一次,“我可以告诉你你在那里,这个地方我住了好多年了。”
                 
  女孩仍然不为所动。他开始觉得困窘,不过还不到足以教他打退堂鼓的地步。
                 
  “左边是菲尔德宅子,”他说。
                 
  “自从菲尔德先生买下它以后,它就一直叫做菲尔德宅子。他们的女儿是一丝不苟型的,但儿子们却油里油气。现在你正经过一块'荒地',我们管这种地方叫'荒地'直到有人在上面盖房子为止。不过还是别期待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在这种地方停留的。”
                 
  女孩是没有停留。她有着清晰的侧轮廓,尖端微翘的俏皮的鼻子。虽然吃了闭门羹,丹顿的耳朵却痒了起来。每当有爱的钟声响起时,他的耳朵一定觉得酥痒。
                 
  “我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们都不喜欢我。”
                 
  他心中呐喊着。
                 
  “我的'五点钟忧郁症'已经痊愈了,我敢打赌――”这完全是一次一厢情愿的打赌。女孩倏地向左转,丹顿的话凝在半空中。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一幢既长且广的房子里,他叹了口气。不过至少知道她是谁。她八成姓弗烈格,这片老格利斯渥德区是给弗烈格家租去的。这种安慰虽小,毕竟是丹顿需要的。而女孩始终没有回头。那天晚餐的时候,他母亲说:“丹顿,我很高兴你自己觉得好点了,但是你看起来不像。人不可能没有吃饭而不将饥饿的神情显示在神色上的。”
                 
  “也许他又恋爱了。”
                 
  他父亲猜测着。
                 
  “你和玛格莉特重修旧好了?”母亲问?“玛格莉特!”丹顿哼着说。
                 

当前:第41/11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