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作者:尼莫点1》第34/94页


  “公主谬赞了。区区陋室,怎能跟皇城比。”我说着,又叫花囍跟木槿去另一侧烹茶了。
  “前些日子我差人来送帖子,后来才听说你被我皇兄责罚禁足家中,不准探望。”
  “呃……连你也知道了?被圣上责罚,人人皆知……真是叫人惭愧啊。”我有些怀疑自己当初让皇上这么帮我到底算不算明智了...可那样的情况下,我反正是想不到更好的主意避敌了.....
  翁韫赶紧讪笑,“哎呀!其实我皇兄人还是很好的啦...就是那帮老臣总是气他,导致他有些时候脾气不大好……以后啊本公主罩着你就好了。”
  他......真的脾气不太好吗?我想起他每次都对我温柔以待的样子...甚至还有肢体接触那一刻的暧昧画面,脸颊竟发烫得浮起了一抹绯色。
  “逢春姐姐,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脸红了?”
  “啊...哈哈,可能突然有些热吧。”我以手挥扇,掩饰脑海里让自己面红耳赤的暧昧场面。
  翁韫并未多疑,只说住在宫里烦心,才想着出宫解闷,找我闲聊。“那叶知秋之前住在晟王府,与我勉强算是河水不犯井水,如今堂而皇之地住在宫中,企图与我分庭抗礼,真是厚颜无耻。她有太后娘娘庇护着,尹家想讨个公道,也申诉无门。对了,还不知你听说没有,叶知秋之前施邪术祸害尹家,迷惑晟王与太后,已经人赃并获了!可惜太后娘娘中蛊太深,事到如今还在包庇她!”
  比起太后我更在意晟王如今是何态度。只要晟王没有心死,仍愿意相信她,爱她,那尹相莲等人就不算完胜,还有的是没有硝烟的仗要打呢。
  瞧翁韫越说越激昂,我也不阻拦她,任由她一吐为快。
  “而且听说她还与别的男人颠鸾倒凤、暗通款曲……哎呀!龌龊极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了,真是有辱皇家颜面啊!她本就没有皇室血统,却白白损了我们的脸面。那太后也是……”说到执迷不悟的太后,翁韫还是理智的悬崖勒马,及时住嘴了。她对太后是诸多不满,但无奈,人家地位尊崇,在自己母亲之上。她也只敢在心里腹诽了。反正啊,这王学英也不是个姓翁的,又没有生过皇嗣,有什么好处全给了王家尹家,怎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们帝王家的利益着想呢?
  我见翁韫宣泄得差不多了,才晓之以情地安慰她,并叫木槿她们奉茶来。翁韫喝下丫鬟们端来的热茶,润了润唇,又继续倾吐道,“自从叶知秋进宫后,晟哥哥从来没去看过她。真希望晟哥哥赶紧想通了,一纸休书休了她。”
  “我认识叶知秋多年,不觉得她是蛇蝎心肠的女人啊。她那样软弱纯良的性子,若说会诅咒人、施媚术、下迷蛊,我是不愿信的。哎,她就是性子太软了,若有一丝主动害人的心思,又怎么会任由那大杂院的李山玷污摆布呢?我听说她跟李山私通并非自愿,是被威胁强迫的……”我见刘清慰的一角衣裳掩在珠帘后,便知他大概是睡不着,公主情绪高昂,声音不轻,刘清慰恐怕也是被吵到了,所以才干脆从卧房出来。我是看他在,才顺势做出温良敦善的样子,表面上是在替叶知秋说话,字里行间却给足听客心理暗示,引导着他们的思维,不知不觉中深信叶知秋与李山的奸|情属实。
  杀人诛心,没有什么比毁掉一个人的清誉更狠,更毒的了。尹相莲屡次鲁莽挫败,这次能想到这阴损的招数,实在高明。


第60章
  跟她们比起来, 我只不过顺水推舟,落井下石而已,还算是善良了。我为自己方才的歹意开脱, 如是想道。
  公主又说:“哼, 她那是看着柔弱罢了,迷惑人心的假象。逢春姐姐你仁善, 竟还被蒙在鼓里。她与那叫李山的贱民看起来可并不像是被胁迫的呢。那李山不也说了吗,她俩在婚前就已欢好。真是行为不检!这段时间晟哥哥不来皇宫,是因为被伤得太深, 独自治疗情伤呢。而她呢?在宫中可没闲着, 一点儿都不安分, 几次三番在御花园里假装与皇上哥哥偶遇,搞得淑贵妃她们都被气死了, 个个都如临大敌似的。”
  “什么?”我瞬间面色不安,有些牙痒切齿。但顾念刘清慰在帘后,很快就掩藏好了真实的心迹, 气度淡定, 仿佛事不关己。
  “不过啊, 她可没得逞。叶知秋声名狼藉, 不守妇道,辱没了皇家声誉。要不是太后百般阻挠, 提供卵翼。我皇兄早就废黜她的身份, 褫夺她的封号了。皇兄贵为天子,英明清醒, 贤身贵体, 岂会瞧得上她那腌臜不纯之身?”说到这儿, 翁韫靠向我, 纤手抵唇,低语道,“况且啊,我听说皇兄最近已经觅得佳人了,花朝节那天还带着她在京城游览赏玩呢,这可是后妃们以前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后妃们从未有过的待遇?我因此而窃喜怡悦,或许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些与众不同的。但却并不骄傲,我要在他心里拥有独一无二的分量,如今这些还远远不够。不过,事态的传播真是刺激到让人心慌啊...怎么连翁韫也知道了...我嘴角没忍住抽搐,试探地问:“还不知……是哪位娘娘如此幸运,能得陛下如此恩宠?”
  “宫外那些贵胄名流都以为我皇兄是带了某位娘娘出宫。甚至有些诰命夫人入宫探望时,还顺便问了淑贵妃那天与皇上夜游京城的女子是不是她,她打肿脸充胖子也不否认。哈哈,其实当然不是她。本公主住在宫内,自然是知道更多内情的。花朝节那夜我跟后宫的妃嫔们都去了太后宫里剪纸赏红了,谁若不在场,岂不一清二楚了?偏偏啊所有人都在,连不安其室的叶知秋也在宁康宫寸步未出。想来,大概是皇兄在宫外新得的佳人,不久后应该就会带进宫册封了。现在啊,宫里的娘娘们可算是尝尽了‘内忧外患’的滋味了。”
  翁韫贻笑间,刘清慰恰好从卧房那边儿出来,想着反正睡不着,干脆去马厩看看从胡商那儿新买的马匹吃喝情况如何。但路过公主,总不能无视吧。于是朝着翁韫恭敬地拱手作揖,又跟我说了去处,就打算退去。翁韫却及时唤住他,“刘大人,你是我皇兄的御前侍卫。花朝节那天可随他一同出宫了?可知道那与我皇兄同游的女子是谁家姑娘?长什么样子?”
  刘清慰笑了笑,“花朝节那夜微臣在宫中值守,并未随皇上微服出宫。皇上偶尔也不大喜欢人跟着。”他对那日皇上不带着他随行护驾一事,没有多疑。御前带刀侍卫不止他一个,皇上的心腹也多,暗卫更是数不胜数,哪能次次轮得到他。
  我见他神色如常,便知他也还没将那女子与我挂钩,长舒一口气,顿感轻松。待刘清慰走远后,翁韫才神色一转,有些娇羞地问起了木之涣。其实自她与木之涣定亲以来,并未有机会私下见他。每每只能躲在老远的宫墙脚下,猫起身子鬼鬼祟祟地偷看。
  “也不知...当时他得知被皇上赐婚是何反应...开心,还是抵触啊”她问。
  我谦谦莞尔,并不谄媚,“自然是开心的。公主您明媚大方,性格又率性至真,正好与我堂兄的沉静内敛互补啊。而且啊,我大伯父他们早就从苏州启程来参加婚宴了,不日就要抵京了。还有些渝州老家的亲戚族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木家能得公主青眼,是祖辈积攒的福气。”
  翁韫低头,不胜娇羞。我却别有心机,偏在她蜜意时开始温柔补刀,“说起来公主与我堂兄的姻缘,还真是命中注定呢。早在那日踏雪湾,我就隐约记得,他说在梅林深处远远看见一湘妃色衣裳的倩影,如姑射仙人般,甚美。想来就是公主你了。”
  “我好像那天着实穿的是湘妃色衣裳呢。”翁韫娇笑了一阵,却忽然僵住了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美妙的事儿。那一日,她与叶知秋衣衫撞色......风头被碾压了一大截。这木之涣说的芳踪倩影……说不定不是她而另有其人呢。
  我明知她神色复杂是为何故,却佯装糊涂,只关心道,“公主?你怎么了?”
  “...叶知秋那天也穿湘妃色衣裳……”翁韫攥紧手帕,笑得勉强。
  我作势要跪下,言辞恳切,“请公主赎罪……我本意是好,原是想说出来让您开心的。岂料,反而让您不愉快了。”
  “逢春姐姐你快快起来。”翁韫赶紧将我扶起,“你是我未来夫君唯一的堂妹,那便是我的小姑子。而且现在我又称你一声姐姐,你可万万不能朝我下跪啊。”
  “公主待我那么好,逢春受之有愧。”我略略歉意地起身,坐回了原位,又安慰道,“公主莫要伤神。在漫花丛中,你的背影娇瘦可爱。你怎知我堂兄说的倩影就不是你呢?”我假意安慰着,反正让她跟叶知秋加深膈应,也算目的达成。原先是地位威胁,现在涉及感情之争,如此火上浇油,足够交恶了。
  木之涣从没在梅林深处见过什么湘妃色的倩影,都是我临时起意,胡乱编造的。但我并不怕翁韫以后会拿此事质问木之涣。若她跟木之涣说是我告诉她的。那以木之涣自以为对我的了解,也只会认为我是在好意帮他美化故事情节,让公主深信他们是天作之合。如此,他不但会主动替我圆谎,甚至还会完善情节说让自己心动的背影正是翁韫...
  *
  寒食节过后,清明就到了。郊外尽是就着雨水纷纷去祭扫踏青的百姓。没过几日,又听说刘清慰外祖父朱容庸中风病倒了,朱婉作为朱家嫡长女,早早就回去侍疾了。我作为孙儿媳,自然得跟刘清慰跑趟朱家,多多尽孝。这一去朱家,倒是撞上了那叫胡云瑢的外家小姐。我将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勉强算清丽,就是五官寡淡了些。整个人的神态动作,端着文静,清苦如菊。直觉一瞧,便知是个段位不低的。
  胡云瑢朝着我与刘清慰打招呼,气质清冷而含蓄,丝毫看不出前些日子主动倒贴,想给人登门当小妾的心思。一旁的胡氏此地无银三百两,赶忙上前解释说是自己闲着无聊,才在早前邀侄女儿来朱府小住的。实际上,这胡氏的大哥烂泥扶不上墙,沾了大赌,欠了许多钱。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官场上又站错队,以往做错的小事儿被叠起来清算,大做文章,让人给参奏了几次,前些天已被罢官了,现如今正焦头烂额,忙着疏通关系呢。至于胡家的宅子与家仆,正被催着变卖。所以胡云瑢这才主动来了朱家投靠,求姑姑照拂一段时日。
  胡氏自从上次带她去刘府塞人不成,便暂时没了下文。倒不是说她们这对姑侄女就此作罢,从此死心了。而是木家出了个金榜题名的状元郎,朝中新贵驸马爷,势头大增。


第61章
  她们怕我身后有人撑腰, 便只能想办法迂回救国了。婆母朱氏人心不坏,也没使过婆婆脸色刁难我。但事关香火,她又只有刘清慰一个儿子, 难免着急上心。见我平日知书达理, 敦静大方,就以为我应该不会容不下胡云瑢。便跃跃欲试, 想做主给刘清慰塞个姨娘。可惜,她儿严词拒绝,她夫也劝她慎重行事, 莫要在木家风头正盛的时候惹人不快, 且等两年再说。
  等两年?黄花姑娘都歇成黄花菜了。她瞧云瑢对自己儿子情根深种的样子, 不禁惋惜,又深感愧疚。朱婉站在朱家窗口瞅了几眼廊檐下对话的胡云瑢、刘清慰与我, 摇头叹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干脆转身回屋,继续照顾中风瘫痪的高龄父亲了。
  话说今日, 晟王恰好来朱府找朱昂, 还上个月借的古籍孤本。翁晟爱书惜书, 朱家又是满门学士, 缺什么也不会缺历朝历代的文献古籍。他与朱昂年龄相仿,兴趣相投, 一来二往便成了老友。
  晟王到访时, 朱昂正与刘清慰在庭院中下棋,我跟胡云瑢各坐在一旁, 观棋不语。众人见管家引着王爷来了, 纷纷起身行礼。我心细地观察着, 留意到管家没有先进来通报让主子出去迎接, 反而是轻车熟路直接请翁晟进来,想来晟王应该是常客了,跟朱昂交际不浅。
  朱昂邀晟王留下,说昨天曾襄、霍宝奉等人去郊外狩了许多山珍野味儿回来,给自己送来了一些。待会可一同在时午膳享用。翁晟也不推拒,见第一盘棋下完了,就跟朱昂换了位置,要跟刘清慰对弈。
  他道:“跟朱昂下棋,他惯用的招数和功法本王早已看透,倒是还没跟清慰你下过棋,不知棋艺如何。你常在御前跟皇上切磋,想来是很有实力的。”
  朱昂也嘿嘿一笑,故意酸道,“清慰,我可是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把那套造价昂贵的香榧木白玉琥珀围棋赏给你了。”
  晟王微微吃惊,“还有这事儿?看来清慰的棋艺果然不容小觑啊。”
  刘清慰惭愧地摇头,苦笑道,“我下棋的水平总在皇上之下,这几年有幸陪着皇上练手,没少被皇上碾压。那套名贵的围棋啊,算是皇上大发慈悲,瞧我可怜,给的补偿和安慰吧。”
  “清慰你又自谦了。”晟王谈笑间,执棋落子,丝毫不拖泥带水。
  刘清慰也不含糊,从容接招。两人棋逢对手,一番苦战下来,难分胜负。最终还是翁晟以极微弱的优势,一目半险胜。我在一侧静观不语,见刘清慰明明有一线生机另辟蹊径,却还是不留痕迹地佯输诈败,心知他是故意放水。
  晟王未必看不出刘清慰在以后一刻的谦让,但还是对刘清慰道,“承让,承让。”
  “是清慰输了。”刘清慰说着,起身拱手,退到一侧。
  朱昂见时候尚早,离午膳还有段时间,便对我笑道,“上次听耕云说,弟妹你也精通棋艺,不妨趁着此刻大显身手,与我们切磋一二。”
  我面色微微一僵,生怕朱昂与翁晟会因此将我与花朝节那夜在碧海楼替晋王下棋的女子关联在一起。为了不穿帮,只好推拒道,“我下棋的水平不过半斤八两,耕云那小丫头尽会夸大其词。”
  晟王看我一眼,似有所思。但好在刘清慰以为我是无意出头,不露圭角。而朱昂也并非诚意邀我下棋,只不过拉我走个过场,好引出一旁娴雅久坐的胡云瑢。
  “那云瑢不如你来下一盘吧。”朱昂说着,又对介绍翁晟道,“王爷,这是我母亲娘家养在宣州的表妹,小时候也住在京城,后来病了才回的宣州。这些年虽在病中,但琴棋书画一样没落,尤其是棋艺进展很大。王爷可别小觑,轻敌了去。”
  朱昂知道胡云瑢属意于刘清慰,但也听说了前阵子母亲带小表妹去刘家塞人却被清慰严词相拒一事儿。如今晟王在场,她何不趁此机会另择良木而栖呢。胡家落难,若能攀上晟王府的高枝儿,她爹的仕途难关、她家的债务危机便可迎刃而解。何况,现在那归乐公主风评扫地,与晟王两处分居,正是趁虚而入的绝佳机会。
  胡云瑢明白表哥的苦心,早在前些天朱昂就规劝过她,并且暗室逢灯,指了条明路。虽倾心刘清慰,但家中生变,债台高筑,她不得不另谋出路,找个有财有权的靠山。而且早就听说晟王仪表不凡,玉树临风,今日一见果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瞬间多了三分好感,也没有先前那么抗拒了。
  我在一侧观察了几手,棋盘上明明有更好的出路,但胡云瑢力不能及,没有周全严密的计算,根本想不到这些。胜负毫无悬念,这把必输无疑。思于此,便觉无聊。我转身低头坐着,伸手抚弄亭栏下的菊花玩儿。清明时节的早菊,无缘冬菊赛雪欺霜的壮举,但照样娉婷清姿,不输可爱。
  没多久,胡云瑢果然败下阵来,投子认负。啊?我倥偬回头,怎那么快就输了?这晟王也不懂怜香惜玉,礼让几手。
  胡云瑢朝晟王欠了欠身,“棋高一着,束手缚脚。云瑢输得心悦诚服。”
  翁晟弯弯唇,笑意不达眼底。见一直以背影对着他拈花抚叶的我闻声回头,彻底朝我望来,“今日本王兴致高,棋感好。刘少夫人,不如你跟朱兄也来与我各下一盘吧。”
  都如此说了,我便不好推拒了。对弈时,只做棋艺不精的样子,并不显露全部实力,似乎看出我在故意下浑棋,晟王并不趁机取下优势,而是刻意降下水平,与我“难分伯仲”。
  如此暗地试探,如此波诡云谲。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不禁从棋局中抬眼望他。对方一派云淡风轻,见我在看他,便饶有趣味地笑了笑。连一旁观战的朱昂与刘清慰都察觉到了异样。刘清慰以为我是怕坏了晟王雅兴,才不显山露水;而朱昂不知我的真实水平,只当是晟王有意让着我。但同样都纳闷:晟王既懂得惜玉怜香,为何方才对却云瑢寸步不让?
  恰巧这时厨房来人,问朱昂那些个野味哪些清炖?哪些红烧?朱昂怕讲不出清楚便转身先去了厨房。
  朱昂走了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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