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记事(双重生)》作者:青桥细雨》第3/72页


  李婠不必二字尚未说完,就被对方双手从腋下抄起,安置在了车架上。一阵凌空感后,李婠赶忙整理衣衫,同时不悦地皱眉,“陈兄怎如此行事?实在太过失礼——”
  陈昌:“是我唐突了。三七,还不快走。”
  车轱辘碾在路上,马蹄踢踏声响起。
  李婠挺直腰背,与陈昌对角而坐,皱着眉头,一脸莫名,在对方询问时,才惜字如金地吐出几个字。好不容易到了府邸,李婠逃也似的下车,进门了。
  待人进门,陈昌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三七,你瞧,我师兄说话做事仿佛掉书袋的老先生,正言厉色,一本正经,要紧的是,小我四岁,才到我胸口,门牙都缺了一颗。”三七哭着脸告饶,“我的爷,您小点声。”又催促车夫快些离开。
  第二日,李婠三人便带了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干瘦肉条六礼前去,王启笑着收下三人束脩,带着他们前往学堂。
  这头李婠正在进学,那头李婠大伯李自成正要去当值时,便被人拦下,说有天大的事要报,遂带着季氏,李康荣书童福令两人到了书房。
  还未坐稳,福令便跪在地上,磕头,倒豆子似的开口,“请老爷安,昨日大爷回府,便寝食难安,辗转难眠,我心甚忧,遂问了大爷几句。原是在王家偏房稍作休息时,大爷竟看见了六姑娘作男童打扮与他同处一室。大爷上前规劝,六姑娘并无悔色,反让大爷莫要泄漏此事。现、现姑娘已是大儒王启亲传弟子,今日便上学去了。”
  弟子、上学?李自成听到此,微闭的眼猛地一睁,既惊且怒,呵道:“大胆——安敢污蔑府上小姐。”福令磕头砰砰作响,大声叫唤:“大人明鉴,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够了——你且下去。”说罢,他思索再三,转头对季氏说:“烦请夫人不要让风声走漏,我那侄女幼年失怙,可怜得紧,我这便去带她回来。”季氏:“老爷哪里的话,这后宅之事本就是我责任,如今如此,是我不是。”“不怪你,六姐儿的事,母亲一直不许旁人插手,我是知晓的。”
  日头偏斜时,王启让三人稍作休息,自己在书房练字。一小厮上前禀报,“大人,李大人登门拜访,言有要事相商。”
  “喔?可是城南李家?”
  “正是。”
  王启皱眉,今日并非休沐之日,是何要事要此时前来?来不及多想,王启回道:“快快有请。”
  李自成大步前来,好似携着狂风阴雨。王启起身相迎,“李大人安好?”“先生安好。”两人安坐后,王启见他面色有异,遂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李兄前来所谓何事?可是因康君而来?”
  李自成声音冷硬,回道:“正是。烦请先生派人把她带出来。我这就带她家去。”王启见他横眉怒目,一来就想带他爱徒家去,边派人去叫康君,边问道:“不知小徒所犯何事,惹得李兄这时前来?”
  “恕我不能告知,只是今日我必要带康君家去。”
  王启冷笑一声,场面有几许冷凝。王启挥手遣一小厮去叫人。
  这时,李婠手持狼豪练字,便被中途叫停,被引到了书房,却不料在此见着了一意想不到之人,她惊呼:“大伯父,您怎会在此?”“康君,快快与我家去。”李自成说着,携李婠就要走。
  王启见他动作,大喝:“李自成,安敢带走我徒?你今日若没个正当理由,休想让康君跨出我府邸一步——”
  后又他见李自成动作稍止,语气一缓道:“你可是听到什么恶语?康君天资甚高,且品德上佳,如此璞玉,来日必金榜题名,蟾宫折桂。我亦会倾囊相授,免他伤仲永之忧。李兄若有何事,都可与我直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有难事,我必鼎立相助。”说完,深深一拜。
  李自成连忙去扶,又看这齐腰小儿满眼含泪,长叹一声,“烦请王兄屏蔽左右。”王启照做。李自成道:“我知王兄拳拳爱护之意,但康君、康君……”说着,声音渐无。
  王启催促道:\"康君如何?”
  “康君原名李婠,是我三弟李自德之独女。”
  什么?独女?!
  女?!
  仿若当头棒喝。
  空气猛地沉寂下来,半响之后,才听王启哑着嗓子问道:“你说什么?康君是女娃娃?”后转头又问李婠:“康君你说,你当真是女娃娃?”
  李婠跪在地上,头伏下去,“老师。”
  王启一看,闭目,用手扶额。许久之后,长叹一声,“罢了,你回去吧——”
  李婠眼中含泪,膝行到了王启脚边,仰头说道:“老师容禀,我并非有意欺瞒,只是李婠亦有求学之心,凌云之志,求老师别赶我走。”
  王启面露不忍,却还是对李自成道:“你和她回吧。”
  李婠听后大哭:“老师,这是为何、为何——除了我是女子外和他们有何不同?怎么一得知我是女娃娃就翻脸——练字我刻苦,冬练三九,夏练九伏,从无一日懈怠,读书我勤奋,头悬梁、锥刺股,不敢坠师名头,为何如此、为何如此?”
  王启:“女子读书有何用?我知你勤学苦练,那又有何用?是能恩科中举,报效朝廷?还是能开坛讲学,桃李成溪?还是回去学些女红,管家要紧,这才是你立足之本。况且,女子外出求学,前所未有——”
  “怎么男子便可以拜得名师?女子为何不能?论天资,我过目不忘,聪颖好学,论志向,我亦有报效家国,解民于倒悬之志,论刻苦、品德、言谈、举止均不必男子差分毫。为何我不能为官为师?天下怎么有如此好笑的道理?”
  王启久久不言,没有回答她,而是催促李自成带她离开。李婠扒着王启袍角,哭着说道:“老师——老师留下我吧,圣人都说,有教无类,不分贫富贵贱、老少高低,为何要分男女?求老师怜我一片向学之心——”
  王启面色稍有松动,李自成边拉扯,边焦急地说:“我知你向学,府上定会为你请最好的闺塾师,和我家去吧,流言蜚语何等伤人,若是你名声有损,怎么嫁人?”
  王启听此,狠心一扯,布料撕碎声响起,伴随李婠撕心裂肺的大哭,“老师、老师,我不嫁人——别不要我、留下我罢——”
  许久之后,耳边已听不见李婠撕心裂肺地哭喊。室内只留几缕青烟腾空向上,王启长叹一声,痛煞我也,怎么不是男儿身,怎会不是男儿身?


第4章
  却说这边,季夫人与何夫人两妯娌面色不好,没有插话,几个姐妹也并未多讲,换了话题。正在此时,门帘外传来李姝说话声,“抬进来吧。”
  众人不明所以,纷纷看去,何夫人笑着说道:“怕是又淘到什么新奇物件儿,要来献宝了。”只见许多小子抬着几口红木箱,跟着李姝和一眼生的婆子走进来。
  “五丫头,这些果子又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之所以这么晚,是连夜去了果子园?”李嫦打趣道。
  “二姐贯会打趣我,不过是半路上遇着了城北陈家这位妈妈,便同他们一块儿来了。”
  那眼生的婆子身着锦衣,头戴金银,见状行了一礼,开口道:“请各位太太小姐主子安,奴家姓姚,是东华巷城北陈家人,府上二公子与我家远大爷是好友,庄上送来瓜果,特给府上二公子送上‘奉橘贴’。”
  众人一听,纷纷赞道:“果真一番心意。”“真是雅事一桩。”只何夫人脸上强笑,心说:怕又是近日哪个酒肉朋友送的。
  此时,季夫人奇怪问道:“那怎地送到这儿来了?”
  姚妈妈遂递上一描金贴子,上写“送果贴”三字,笑道:“我家二太太说,他们‘同窗之交’有‘奉橘贴’,但‘大人之交’必定要正式不少,遂送上了‘送果贴’。还请老爷太太小姐们不要嫌弃,不过是庄子上几个瓜果,得老爷太太小姐们赏脸,就尝个新鲜。”说着,揭开盒盖,露出香瓜、番石榴、芒果,樱桃等果子,还有许多不应季的龙眼,大枣,葡萄等。
  故李宗显老太爷与陈府老太爷交情甚好,两家虽常年走动,关系尚可,互送鲜果吃食也是有的。季夫人笑着回道:“那这帖子我们便收下了,但这心意可不止几个果子的事,来日定当上门拜谢。”
  待人走后,众人又闲语了几刻钟,软榻上的老太太开口道:“这天越发热了,索性安排安排,去庄子上避避暑气,也免得捂在屋子里生闷气。”季夫人忙回道:“母亲说的是。”后敛眉思索片刻:“便去郊外的那处有凉屋的庄子吧,那处有梨园,有庙宇,也热闹些,母亲您看?”
  老太太点头:“那就定下。你们该管事的管事,该绣花的绣花,别把日子耗在我这儿,都回罢。”说完,就让周嬷嬷扶着回了小佛堂。
  现如今女子身居宅院,出门不易,知晓纳暑秋游一事,海棠苑里这两天人人都欢天喜地,忙着收拾物件儿。
  正巧这天午后,夏嬷嬷也笑眯眯地捧着一物过来,逢人便问:“你们姑娘呢?我有事要找。”
  秋灵忙上前回道:“姑娘在后屋歇息,嬷嬷且和我来。”说罢,欲引人去了后屋。
  夏嬷嬷制止:“秋灵,你且去忙吧,那处我熟。”说罢,独自穿过正堂,从小门去了后屋。
  那处有两棵快百年的八棱海棠树,树枝交结,下摆着三两石桌石椅,颇有几分野趣。
  其间有一人,穿着身半旧折枝莲深红棉裙,左手拿书,凝视思索,袖口半折,露出雪白皓腕。
  夏嬷嬷上前拜见,“姑娘有礼。”
  李婠自深思中醒来,放下书本道:“当不得,快快起身就坐。”后倒满一杯茶水递过去。夏嬷嬷忙接过,拿出一漆木盒子,笑道:“老太太吩咐我送来的。”
  李婠好奇打量,笑道:“莫不是祖母又给我送珠花来了。”打开后,她神色一愣,里面竟是几张地契房契。
  一上写有“立典卖房屋文契于李婠,今将坐落拱辰巷房屋两层,一前厅一后院,外有房二十四,半新,占地半亩,其房并无重叠交易,亦无他人争执,如有等情,由典卖人理论,与现业者无干。空口无凭,立此文契为证。”另两张仿佛,各盖有官印。
  “这三处地方,一是酒楼,一是布庄,另还有一处是个庄子,均是红契,今早儿才从官府里取回来。老太太原话是说,她如今体力不济,又见这海棠苑井井有条,遂先把这三处交到你手上,这三处利润也给姑娘添些嚼用。这地方本就要给你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些时候罢了,也不必烦心,待避暑回来便让几个掌柜的来给姑娘请安便是。”
  李婠垂眼一瞬,复抬头说道:“祖母待我极好,只是管个院子和管酒楼茶坊可不相同,只怕……”
  “怕甚?姑娘只管放心,管事的有什么不是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就是亏了赔了也不要紧,只当是长个经验。”
  “嬷嬷既如此说,再推辞倒是我的不是了,不知祖母现可在安喜苑?”夏嬷嬷摆手:“我来时老太太才交代过,让姑娘你可别再来回劳累,明日便要去庄子避暑,路上折腾,好生歇息才是。再有,你最知她不过,她不耐烦听那些烦腻的感激话。我也不扰你,先走了。”说完回转了。
  小佛堂里一白瓷菩萨低眉,案上梵香缭绕,老夫人双目微闭,手持佛珠,口中念经。
  夏嬷嬷捧着一物去,又捧着一物回,进了佛堂后,放轻脚步,候在一旁。
  少许时刻,老夫人稍停,夏嬷嬷赶紧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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