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作者:三白天》第43/81页


  这些太监不懂开矿的学问,胡占山头,肆意挖掘出来的东西自然也不是矿石。开矿不成,便开始行那敲诈勒索之事。
  既然山上无矿,那矿石必然就藏在各家各户的房屋田地之下。你若是不想被开矿,便要缴付一笔银子赔偿朝廷的损失。
  富户尚且被剥去好几层油皮,而那些平民百姓,砸锅卖铁也凑不够银子,自然只能迁徙避祸,成为流民,他们大都也死在漫长的迁徙之路上。还有一部分,索性落草为寇,进山做了土匪。
  由于这些阉宦直受皇帝的管制,一旦四散出去,变成了各个省县无法无天的土皇帝。他们的周围迅速聚拢起一拨行事张狂的党羽。
  这些人可以肆意鞭笞责罚官吏,甚至可以将官吏当街打死而不必被责罚。他们逼辱妇女,只要见到漂亮的女子,便会直接将人掳掠入监署。
  大珰小监,纵横驿骚,吸髓饮血,搜刮来的金银,自己截留大半私吞,其余归入皇帝内帤。短短几年,便致使天下萧然、生灵涂炭。


第43章 两相疑(十九)
  前世官白纻随殷俶上西南, 自然知道了更多的辛秘。诸如田寿这般的传闻,她也清楚其发端、甚至也知道其结果。
  矿税之事,高年作为朝内御史, 当然不会陌生。然而他久居庙堂之上,又远离西南, 此事的更多内情,他却应该是不甚知晓的。
  “杨琦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乃睿宗亲信, 特被派去西南溧阳一带开矿并加征盐、商等税务。田寿是其麾下,为其整理财务的委官,说句权柄滔天也不为过。”
  “他骄奢淫逸,且为人有怪癖, 尤喜欺侮□□”,顿了顿, “若是怀有身孕,便是锦上添花。”
  “溧阳有一吴秀才, 家中娘子生得雪肤花貌, 素有艳名。田寿垂涎良久,终于等到这小娘子传出孕事, 便上门抢夺。”
  “吴秀才拼死相互不得, 与其老爹一起被乱棍打死,横死家中。”
  “官衙有一年轻气盛的吏卒, 不知其中凶险,当街拦阻,想要救下吴秀才的娘子, 却被田寿爪牙当街棰大至经脉俱断, 不待被抬回府衙, 人就咽了气。知县徐光知晓此事,忧愤盈胸,不堪其辱,遂自缢。”
  “至于吴秀才娘子的下场,早有传言,入了田寿署衙内的女子,即使侥幸活着出来,也是非疯即傻。那署衙了不止有寻常男子,更有那些一辈子挨不了女人身子的年轻宦官,他们折腾人的手段,或许要比田寿还残忍上数倍。”
  “万人甘与其同死,即生民变。至于剩下的事,你便也知道了。”
  官白纻讲完,不待高年有反应,那馄饨摊的老板提着菜刀,已是面红耳赤,两眼充泪,恨不得即刻奔去西南,将那已经被杀的田寿从土里刨出来,在剁上个几万遍。
  “此事简直骇人听闻,小玉不知,其中竟然还有这般多的内情。”
  他先是神色郁郁地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吞下一个馄饨,忽而睁大眼睛瞧向官白纻,“只是姑娘所讲,事无巨细,又好似亲眼所见,不知是何缘故?”
  难不成,她身边还有着其他手眼通天,却也偏好这些奇闻的人不成?不知为何,他忽而觉得口里的馄饨都失去了滋味。
  官白纻闻言,先是看了看那馄饨摊老板,但见对方正垂着脑袋抹眼泪,根本无心在听这边的言语,这才转过身,俯下身子,冲高年低语。
  “我知你对我有疑,妖书一事究竟何处泄密,我现下也无头绪”,她见高年蹙眉,似是不信,即刻跟上,“你也不必拿西南此事试探于我,杨琦不仅没有安抚民变,反而杖毙百姓,民怨未平,此事必不会终了。”
  “我……”
  “杨琦此为,必是在自掘坟墓,西南之乱并未结束,而是即将进入更为混乱的局面。”
  “官姑娘……”
  “你若想向宫内谏言,觉得西南之乱或许有良机,我只告诉你,其中凶险,远超你的想象。若你问殿下的意思,我便先替你答了,他必然是不愿地,你也不必白费心机,借我之口舌去试探殿下的态度。”
  官白纻说得口干舌燥,又加之之前游街已然耗去不少体力,此番下来,便生出些筋疲力尽之感。偏生那高年一张嘴开开合合,似是仍有未尽之语。
  如此剖心之语,他难道还是不信?
  她叹了口气,“你若还有什么疑问,直说便是。”
  不要再与她兜圈子了,她真的有些累了。不愿去忖度,亦不愿去深思,不想再步步为营,也不想再字斟句酌。
  高年擦了擦头上的汗珠,露出一个苦笑,“官姑娘,你再不吃,这馄饨就要凉了。”
  他抬起袖子,神情从容地递过去一只瓷勺,眉眼含笑,一副已然释怀的模样,“姑娘方才一番言语,小玉听懂了,所有疑虑也便尽消,姑娘自然不必挂怀。”
  官白纻闻言,这才松下心神。
  她这便方放松心弦,那腹内的饥饿之感传上来,馄饨勾人的香味儿蹿入鼻腔。她用勺子小心舀了个馄饨,咬了小小一口,野菜新鲜的口感伴着碎肉末的咸香一并涌入口中。
  她顾不得更多,将那整个都吃进嘴里。
  官白纻将那一碗馄饨吃尽,就又听闻小桌对面的人悠悠开口。
  “官姑娘——”
  这人怎会如此讨嫌,便是一刻也清净不下来。她擦净嘴角,颇有些无奈地抬起头,“何事?”
  “那日碧海楼,殿下曾为小玉与姑娘做媒。”
  “小玉对姑娘当日便是一见倾心,自你救我一命后,更是生出以身相许、还报恩情之心。”
  “小玉愿奉宝马香车,红妆十里,迎娶姑娘为妻。绝不纳妾赏妓,亦无令其他女子红袖添香之心。今生惟怜你恋你,从一而终,只你我二人相伴终老,携手白头。”
  “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
  殷俶打量着手里的护膝,他小心用手掸去上面的灰尘,指尖克制中透着几分眷恋地慢慢摩梭过那只憨态可掬的猫脸。
  伯柊从地上捡起另一只,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般,小心凑到殷俶眼前。
  “回头便找人缝制到我常穿的衣物里。”
  “是。”
  他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半晌后,又说道:“差人把宫门口的灯点起来。”
  那里有几处台阶,若是不点灯,恐怕会绊倒人。
  伯柊点头应下。
  “另外,叫三思领一队人出去寻一寻,若是瞧见了,也不必靠近,暗中看护即可。”
  “是。”
  他复又看了那护膝,抿直了唇,“这屋里被你差人收拾过,所有被损坏的东西也都换了新的物件儿。其余脏乱,则一并被收拢丢弃。”
  伯柊忍住抬头的念头,把腰又往深弯了弯,“是,咱家省的。”
  *
  “小公子,还是用这布擦一擦吧。”
  摊老板忍着笑,将自己肩上搭着的手巾递过去。
  索性这小公子还有点小聪明,知道等姑娘吃完了、茶汤都放凉之后再言语。
  高年抹了把脸,摘掉脸上的茶叶子,神情中透着几分局促和沮丧。
  纵然向只见过两面的姑娘提亲确实颇为唐突,可官白纻毫不留情地一壶茶泼过来,还是浇熄了他心中残存的几分侥幸。
  “老相公,在下便真的如此招人讨厌么?”
  “小公子,咱长你几岁,也娶过婆娘。依咱看,这姑娘的反应似是羞恼,也不是真的没有半点心思。”
  “此话当真?”
  “自然。”
  高年忽得站起身,朝那老汉恭恭敬敬作了揖。
  他顺手抽出一张银票,压在碗底,随即便提着衣摆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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