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兆》作者:白芥子》第122/130页
“是啊,很久,”容兆轻声呢喃,“乌见浒,你要不要去走成神路,我放你去,你去吗?”
无声对视,乌见浒想触碰他,却实在无力抬起手。容兆主动靠近,握着他手掌抚上自己的脸,听他道:“傻不傻?”
“我认真说的,”容兆坚持问,“你去吗?”
“不去,”乌见浒不肯,“你明知道,我不会去。”
容兆却道:“我要求你去呢?你当日来元巳仙宗时说,以后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满足我,今日我要你去走通天成神路,你要食言吗?”
乌见浒慢慢抚摸他面颊,只觉容兆似乎清瘦了不少:“我是答应了什么都满足你,但这件事不行。当日我让你去走,你说侥幸走上去了能不能活下来也不一定,现在也一样。何况我如今这样,别说走上去,只怕用爬的,都难爬到树顶,有何意义?
“你自己说的人各有命,你不会为了成全我选择去送死,又何必提出这样的要求,”最后一句,他的拇指按在容兆眼尾,“若我能答应你,又何必将自己折腾成今日这副模样?”
容兆闭起眼,深重的无力和绝望彻底淹没他,明知道乌见浒不会答应,又不甘心,到这一刻才真正尘埃落定。
“那便这样吧,不能同生,我们便共死,”他的嗓音坚定下来,睁眼定定看着眼前人,“这个要求,你不能再拒绝我。”
他眼里的悲伤也淹没了乌见浒,仿佛再说“不”,便是对他最大的残忍。
长久僵持后,乌见浒只能点头。
若最终无路可走,不若共许来生。
容兆释了剑,剑尖所指方向,是头顶的通天神树。
他没那么好心,他从来就是个疯子,救世却害了乌见浒性命,那便让这个世界为他们陪葬,谁也不无辜。
十成剑炁轰然击出,斩向前方巨树。
霎那间山摇地动、宙宇震荡,支撑此方结界的通天神树被连根斩断,逐渐倾塌。
周围山崩地裂、苍穹变色,容兆收了剑,摇摇晃晃跪下,将乌见浒抱入怀。
他在那样毁天灭地的震动中低头,最后一滴泪,落在了无力垂下眼的乌见浒脸上。
第74章 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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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九霄天山脚,庆阳镇。
头顶集结笼罩了数日的雾霾终于散去,街边酒舍茶肆陆续开了门,修士们战战兢兢提防了几日,不再见天降异象,终于放下心。
“这北地的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客栈里,容兆停步柜台前,问店小二点了几个菜,听着身后一桌歇脚的客人闲聊。
“也不单是北地这里,我听说前几日那场大地动波及甚广,各处都有山川河道倾覆、地势骤变,遮天雾霾持续了整三日,连南地最南端亦如此,瞧着像此界末日了,却不知是因何故。”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而且最先发生地动的地方,便是天极峰,这都第二回了,那雾霾也是自天极峰顶漫开的,谁知道那上头又发生了什么。”
“总不能又是哪位神仙降世吧?这阵仗也未免太大了些。”
修士们啧啧称奇。
店小二问容兆还要不要酒,容兆随意道:“不必,动作快些把菜送上去便好。”
身后说话声仍在继续。
“话说回来,你们有否觉得,这两日镇上灵气似乎充盈了不少,我很久没有这种心旷神怡之感了。”
“何止这庆阳镇,我昨日自凉州城过来的,沿途一路都觉清新怡然。先前说还有未散的混沌之气,要过个三五载才能净化,这两日我瞧着,分明丝毫感觉不到了,各处灵气皆比从前充沛浓郁。昨夜我大着胆子修炼了半个时辰,全无不适,还觉周身灵力运转畅快了不少。”
“竟是真的?如此说来之前的异象,倒或许是件好事,也是稀奇了……”
“可不是。”
店小二打着算盘快速算出菜金,容兆将灵石扔过去,吩咐将他点的菜送去房中,转身先上了楼。
那些喧哗说笑声留在了身后,他在二楼过道扶栏边停步,仰头望向前方天际。
碧天如洗、浮云自开,丝毫不见往日阴霾。
风拂过,他自怔愣里回神,阖目半晌,逐渐放松下来。
推门进屋,一眼看到坐于榻上正调息打坐之人。
乌见浒觑开眼,目光落过来,眼神示意他过去。
容兆上前,近在咫尺时被坐着的乌见浒揽腰拉近,抬头看他:“去哪了?”
“楼下,点了几个菜,一会儿会送来。”容兆拉起他的手,试着送去灵力,立刻与另一道灵力纠缠至一块,反冲进他自己身体里,水火交融,久违了的。
“别玩了,”他放开乌见浒的手,注视他终于又有了神采的眼,“感觉如何?”
“真没事,还有些不适应而已。”乌见浒拉着容兆在自己身旁坐下,自后双手圈住他的腰,下巴垫在他肩膀上,侧头碰了碰他的颈。
容兆也回头,与乌见浒目光交缠,坠在他含笑眼眸中,终于也笑了。
那日在天极峰顶,他斩断通天神树,原以为此界就此倾覆,所有一切灰飞烟灭,却在天塌地陷后,挣出了生机——
神树倾倒,勉强修补起的结界崩塌,百枚神玉化作完整的新生结界,重新覆盖大地。
而他二人被最后泄下的那片金芒笼罩,得到了神树的生命之力,也重获了新生。
“真不适应?”容兆依旧不放心,拉起乌见浒一只手,又想去探他丹田。
乌见浒无奈:“容兆,你太紧张了。”
他的丹田在神树生命之力作用下修复重塑,饱满完好如初,却与当初的半妖丹不同,在突破极限后,转变成了完整的人修丹田。从此他再无法使用妖力,也彻底失去了身上妖那一半的特性。
好处是,不会再有那六百年的限制,只要正常修炼,便可渡天劫飞升。
绝处逢生。
这几日容兆一直觉得自己身处在梦里,不敢信不敢想。
方才勉强自己下去点菜,也只是离开乌见浒片刻,又心生不安,赶紧上楼回来。此刻拉着乌见浒的手,听他用戏谑语气说自己太紧张,才终于有了一些实感,飘飘荡荡的心绪最终落到了实处。
“你自己如何?”乌见浒问他。
“没什么事。”容兆放松靠过去,安下心。
他体内的邪力也被生命之力净化,邪术以后不能用了,没什么不好。不必再靠那些肮脏污血修炼,不必担心自己会走火入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获新生。
安静相拥片刻,店小二将容兆点的饭菜送上来,热情提醒他们趁热吃。
乌见浒一看没有酒,唉声叹气:“容兆,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连口酒都没得喝?”
容兆起身,先走去桌边:“不许喝,把你身体里的灵力调理稳妥了再说。”
没有酒,这一顿饭吃得到底有些没滋没味。
见乌见浒食不知味,最后容兆搁下筷子:“走吧。”
乌见浒歪过头:“去哪?”
“买酒。”
站起时他被乌见浒拉住手腕:“我说笑的,不喝就不喝吧。”
容兆目光睨过去,顿了顿:“想喝酒就跟我去买,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别半夜里又抱怨我连口酒都不给你喝。”
最后他们还是一起出了门,去上回一块去过的那间酒肆,沿着这条长街走到底,买了酒又一起慢慢悠悠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