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劫》作者:鸾水玉》第40/249页


  换言之,目前谁先动手谁就不占理,一旦妄动被对方捉到把柄,便是一个开战的好引子,到时各自联盟对战,五界生灵将不得安宁。
  一阵长久阒寂似乎冻凝住时间,二人矗立花丛中像两尊雕像,凝眉无言。
  细细回忆,刚才与白辛正面交手时的细节,月桓紧皱的眉头蓦地松开,犹记和芳漪分开后没多久。他就陷进一个幻境编织的沼泽里,几经周折才勘破,抽身后便碰见白辛亮出狠戾招式,上前缠斗。
  期间,对方祭出的武器,乃是一柄三尺青锋……
  掌管旻和殿多年来,他几乎识遍天下法器及冶铸材质,虽不能立即确认那柄剑叫什么名,但材质却是能一眼辨出九成,因此便细细说与芳漪听。
  “白辛的剑,当是陵汀州的固尧青铁和相娥山的断峦淬火锻造而成。”
  “相传,千余年前冥界久负盛名的冶剑师葛涯子,曾踏遍九州四海寻找冶剑良材,在途经妖界陵汀州同魔界相娥山时,分别取了两种材料作为冶铸之材,经百年方冶炼成功。”
  “而就在炉冶出剑的当日,他遣人毒杀了陵汀州的州民,又用渊壑真火烧毁了相娥山,这场大火燃了十天十夜山林面目全非,共计千余生灵丧生。”
  “彼时妖、魔两界之主知悉后,当即要捉拿葛涯子处以极刑,给各自的子民一个交代。可冥君临彦却中途杀出,硬要保下他一命,三方便僵持不下,关系趋近冰点,没成想至第五日时突然传来葛涯子自戕的消息,留下的遗书上说是不愿使冥界成为众矢之的,悔恨交加之余,便自行了断了。”
  “表面上倒圆得周全糊弄了半数人,可知晓点内情的皆能看出葛涯子死因有异,且最蹊跷的是他生前遗作竟不翼而飞,阖府的奴仆也俱不知晓。”
  芳漪颔首,“话既说到这份上,有件事我索性也不瞒你了!外界盛传,葛涯子生前所铸的那柄剑迄今下落不明确然如此,但早在三百年前其实已有了线索,只不过有人放出假消息坐收了渔翁之利,所以一时又没了下落。”说着,她蹲身采了朵月羡花,“至于,为何那些人大费周章想得到此剑,怕是扑朔迷离。”
  将花递给月桓,她轻轻吁了口气。
  意外引出白辛这条线索,实对天界大有裨益。
  她如是想。
  蒙佳人相赠月羡花,月桓挑了挑英眉,把玩一番,捏着花萼勾起美人的下颌,手臂肆无忌惮地搂上那楚腰,做出十足十轻佻浪荡的模样。
  当他眯眸盯着娇嫩朱唇时,一副市井纨绔的垂涎欲滴之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行啦,莫再戏弄我!”芳漪嗔怪一声,倚靠在月桓胸怀中,头顶轻蹭着他的下颚,瓮声瓮气道:“唉,想来白辛只摆了个瓮,便将你我诓进里面,来这寻什么劳什子雨蟾,真真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言罢,眉间阴霾略散,长舒了一口气,颇庆幸道:“但也多亏有诡雾森林助我们恢复记忆和术法,如此我只消施法,即可治好阿耶阿娘和大母的病症。”
  抚了抚某人娇俏的笑靥,月桓唇畔亦漾开笑,温声说:“那我们这便回府罢。”
  两人相视一笑,弹指间化作道虚影远逝。
  殊不知,在他二人走后,有一抹玄色身影缓缓出现在似雪的月羡花丛中,那般深邃孑然……
  --------------------
  盆友们,涨一涨收藏吧


第41章 隔阂消
  慕府——
  “二娘子和月郎君回来了!”
  院中奴仆个个面带喜色叠声喊着,声音渐次传响整座府邸。
  正在房内潜心礼佛的慕菲淼,听罢使女禀报二人回府的消息,忙双手合十阖目向供奉于神龛上的金身佛像,诚挚相拜:“阿弥陀佛!多谢佛祖保佑他们平安归来,信女定当兑现先前诺言,在城内开棚施粥救济穷苦,向长安各大寺中捐百石米粮和百匹棉布,用善行以偿所愿。”
  七日来的担忧和惦念,终是可以放下了。
  一旁恭立着的仆妇正要躬身搀扶起主子,不想却被一双手抢了先,扬首瞧了眼对方,便噙着笑知趣地退至门口,打起帘子。
  敛裙踏上主院的台阶,芳漪在瞧见廊檐下立着的男女时,缓了步伐,觑向对自己笑着颔首的月桓,心头骤然一松,吐出口浊气,慢慢走到二人跟前,柔婉轻唤。
  “阿姊,姊兄!”
  这声轻唤,使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慕菲淼在原地呆若木鸡,双目逐渐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削瘦苍白的脸颊浮上缕红晕,微翕嘴唇,像是在反复咀嚼那两个字,半晌颤抖着身子,哑声问:“你唤我什么?”
  “阿姊,以往发生过的不高兴的事情,就让它随风消散罢,人生须臾年华如昙花一现终归短暂。灭亡后将轮回无止休,此生应当趁年华尤在,安度眼下这段大好的韶华,切莫辜负才是。”
  从前未忆起身份时,芳漪对长姊做下的诸般事情自是介怀,存着不可消除的芥蒂,是远远不会讲出这些话。
  可当恢复记忆之后,待恩恩怨怨一类的事便看得极淡,许是自幼的成长环境有关,又或许是因其他缘故使然。
  这活了诸多年岁,经历之事数不胜数,她亦参悟出些个道理,加之偶尔去西天听听如来佛祖的法会,听听一些佛语,更愿远离是非恩怨,抱以平和心态应对万事。
  如今被迫入了凡尘体会到了世间诸种滋味,存了百般情绪,很是心累。所谓过不去的坎儿,解不开的心结,不过是内心不愿放下,一旦学会放下心胸将一片澄澈旷远。
  放下即是放过,放过自己同样也放过他人。
  ‘啪嗒’
  积蓄已久的眼泪潸然滑落,目中水汽氤氲红了眼眶,本以为此生再想听这声‘阿姊’只是个奢求。
  不曾想……
  慕菲淼紧紧咬着唇啜泣,泪似决堤的洪水不断冒涌,看着芳漪主动握住自己的手,早已是鼻尖发酸,哽着喉头泣不成声,胸腔间溢满了无数的忏悔与愧疚。
  见此,伫立旁侧的两个大男人不由对视一笑,知晓两姊妹的心结已解,感慨之余揽过各自的人安抚。
  莫维唐扶稳慕菲淼一边帮她拭泪,一边说道:“既是两姊妹破除隔阂,合该高高兴兴才对,莫再流泪伤了眼,否则腹中的孩儿该以为他父亲欺负了他母亲,日后少不得折腾于我。”
  他其实也是刚知晓菲淼有孕月余的消息。前不久她人在府衙晕厥时,因身体虚弱的缘故导致脉象紊乱,且月份还尚浅,那诊病的老医师偏又是个老眼昏花的,未能在那时诊出喜脉。
  前日里,菲淼午间遽尔昏迷,多亏府内的一名老仆妇及时发现,急忙请来医师过府详细把了脉,方知腹中孕育了个小生命。
  当他懵懵然接过医师写的药单子,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调理身体和安胎的药,内心百感交集。
  闻言,芳漪微微含笑,诚心贺喜:“恭喜阿姊、姊兄,等两位小外甥出生后,我这个做姨母的定要第一个抱他俩!”
  “你怎生确定就是两个男娃娃呢?”莫维唐好笑地反问。
  唔,总不能告诉他,方才握阿姊的手时探到了两个男娃娃的脉,纵使是说予他听怕也不会相信,因此笑着打了个哈哈,含糊了过去。
  这厢,莫维唐小心搀着孕妇,陡见她蹙眉,干呕了几下,手捂胸口一副很不适的模样,锁了墨眉,咕哝道:“这孩子真真儿能折腾人,回头出生了可要好好教训他。”手下忙不迭地给菲淼轻抚着脊背,冷不防耳朵一疼。
  慕菲淼伸手拧紧他耳朵,皮笑肉不笑,“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慕菲淼哼了声,撇过头不再瞧他,悄悄抚摸上小腹,眼神渐渐放空。
  最初莫府查抄莫慷流徙,莫维唐独自遣散一众奴仆,自去府衙领了四十大板子刑罚后,回家路途中拖着一副血淋淋的躯体栽倒于街市之上,幸被好心的衙役送回他所租赁的小房子里,并且给上了伤药。
  然而,人自回家之后便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未见醒转,还在当天夜里发起了高烧,身边无人侍候,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榻上水米未进,身体滚烫的温度使他翕张着干裂的唇,难受得直呓语。
  当闻听烧得意识不清的莫维唐可能会死,慕菲淼心尖一颤,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找来医师去为他诊治,亲自守了整夜。
  终于是挺过了难捱的一宿,后半夜他逐渐退烧身体趋向好转,便留下灶台上温热的粥水和小菜,带着一身疲惫困顿回了慕府。
  孰料,当日下午有奴仆禀报,道是莫维唐执意入府求见。
  慕菲淼不愿相见令人赶他走,可他不放弃就赖在大门口的一隅始终不肯走,任凭奴仆的呼呼喝喝与别人的指指点点,像是铁了心般要等自己见他一面。
  两天两夜拖着大病初愈的身子静静等待,眼神沉寂,面容憔悴,形销骨立,这是第三日慕菲淼亲眼目睹到他的状态。
  “你为何不走?”
  “我阿耶所做一切造孽太深,对慕氏有太多太多的亏欠,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这一世甘愿为奴为仆以偿罪孽。”
  “好。”
  说不清心底是何种滋味,慕菲淼冷淡答允让他入府为奴为仆,并交代其他奴仆凡是有任何的脏活儿累活儿,统统让他去做,不准有人因一时心善而帮忙。
  劈柴、挑水、搬运重物等等活计,皆由莫维唐文弱的肩膀一力抗担起。
  本用来持笔挥毫沾染墨香的手,挥起了斧头,拎起了木桶,抬起了大缸。
  从天蒙蒙亮时起身至万籁俱寂的夤夜时分才得以喘口气休息,辛辛苦苦一整日,穿着下等奴仆的服饰,对着伤痕累累的双手,吃着厨房剩下的残羹冷饭果腹,和其他奴仆挤在一间房里睡,也不见皱半分的眉头。

当前:第40/24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