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者游戏》第3/95页


“噢,丹尼斯,他现在好吗?”
“很好,博士。他现在是矫形外科的副教授了。”凯茜不露声色地转了话题,回到医疗上来,“您这儿有X光片吗?”
“您看。”斯科特拿起一个吕宋纸的信封,抽出一张很大的底片,把它举到一个亮着照明板前,“这是我们手术前拍的。”
“真要命。”凯茜皱皱鼻子,戴上工作用的半边镜。每当她要看得仔细些,就戴上这副眼镜。瑞安就讨厌这副眼镜。他看着她的头慢慢地转来转去,“我不知道有这么严重。”

斯科特教授点点头,“是的,我们认为他遭枪击前锁骨已经断了,然后子弹从这儿打进来,造成伤害――刚好没碰到上臂的神经丛,所以我们认为不会出现严重的神经损伤。”他拿一支铅笔在底片上比划,瑞安在床上无法看清,“然后子弹穿过肱骨上部,留在这儿,刚好在皮下。9毫米口径,力量很大。您能看到,损伤范围很大。我们很费了劲儿才找到所有的碎片,复合对位,忙得不亦乐乎,但――我们办到了。”斯科特把第二张底片举到第一张旁边。好一阵子,凯茜默不作声,只是来回转着头看。

“干得真不错,博士!”
斯科特爵士笑意更浓了,“是啊,听到琼斯・霍普金斯医院的外科医生这么说,我想我会接受的。恐怕这两颗钉得长期留在那儿了,这只螺栓也是。我想,其他的地方都会很快恢复的。就象您所见到的,大的碎块全部复位了,我们有充足的理由指望完全康复。”

“会有什么样的后遗症?”一个纯客观的问题。凯茜在工作时丝毫不动感情有时真让人气得发疯。
“还不能确定。”斯科特慢吞吞地说:“或许有点儿,但绝不会太严重。我们不能保证功能完全恢复――损伤范围实在太大了。”
“给我讲讲您不介意吧?”瑞安想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但却没有成功。
“瑞安先生,我的意思是说,您的手臂功能可能会有一些永久性的损失――要精确地说损失多少,我们还办不到――从现在起,那手臂就象一个永久性的晴雨计,只要天气一变坏,您就比别人先知道。”

“这样固定不动得需要多久?”凯茜想知道。
“至少一个月。”外科医生显得很抱歉,“这很别扭,我知道。但肩膀至少得完全固定这么长时间。然后我们必须重新估计伤害程度,才谈得上一般性恢复的治疗,那还得需要,呃,一个多月吧,我想。我看他会恢复得很好的,不会出现恶性反应。他看来健康状况良好,体格相当棒。”

“杰克体格不错,就是脑子缺根弦。”凯茜点点头,不耐烦地说,“他常跑步,除了豚草以外对什么也不过敏,而且恢复得很快的。”
“对呀!”瑞安承认,“她咬我的牙齿印常常不到一个星期就消退了。”他觉得这话挺逗,可没人笑。
“您可以完全放心。”查尔斯爵士说:“博士,您看到了,您丈夫是在有经验的人手里。我给你们俩五分钟时间。然后,我想他该休息了,您看来好象也该休息一下。”外科医生走了,“贝特・戴维斯”也跟在后面走了。

凯茜凑近他身边,又从处事冷静的医生变成了温柔体贴的妻子。瑞安大概对自己说过上万次,他得到了这个姑娘有多幸运。凯茜生就一张可爱的圆脸,淡黄色头发剪得短短的,而且有一双世界上最美的蓝眼睛。那双眼睛显示出她的才智至少同他一样。他极尽丈夫之道去爱她。他一直没有弄清他是怎么赢得她芳心的。瑞安知道,就算他最好看的时候,也是长条脸,满脸胡子,相貌平常,活象神山上主持正义的神――黑头发的达忒利。她装作猫叫,笑他的说话声象乌鸦叫。杰克想伸出手去拉她,但手被吊带扯住了。凯茜伸手过来拉住他的手。

“我爱你,宝贝儿。”他温柔地说。
“啊,杰克。”凯茜想搂紧他,但他无法看见的石膏筒妨碍了她,“杰克,你究竞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还活着,不是吗?萨莉好吗?”
“她总算睡着了。她同一个警察在楼下。”看来凯茜真的累了,“杰克,你想她会怎么样,天啊,她还以为你被打死了呢。你把我们都吓了个半死。”杰克看见她那青瓷般的眼眶发红,头发也一团糟。对了,她从来不修饰头发,外科手术帽总把她的头发搞得一塌糊涂。

“是嘛,看起来这一阵我是啥事儿也不做不成了。”这话把她逗乐了,看见她笑就好了。
“很好,你得保养保养了。或许这是对你的教训――别跟我说旅馆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床全都给浪费了。”她握紧他的手,笑得有点儿调皮,“过几个星期我们或许能干出点名堂呢。我看上去好吗?”

“象个鬼。”杰克平静地笑道:“我想那个医生有点不简单吧。”
他看见妻子轻松了一些,“可以这么说,查尔斯・斯科特爵士是世界上最好的矫形医生之一,他曾是诺尔斯教授的导师――他给你做的手术漂亮极了。你很走运,这条手臂算保住了。你知道――天啊!”

“别紧张,宝贝儿。我会活下去的,不是吗?”
“我知道,我知道。”
“手臂要疼的,是吗?”
她又笑了,“不会疼得很厉害。行啦,我要去安顿萨莉了。我明天再来。”她弯下腰来吻了吻他。他身上涂满了药,插着氧气管,还有嘴唇也是干燥的。尽管如此,感觉却很好。天哪,他想,天哪,我多爱这女人。凯茜又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走了。

酷似贝特・戴维斯的护士回来了。这行道可确实不怎么令人满意。
“知道吗?我也是瑞安‘医生’?”杰克小心翼翼地说。
“很好,‘医生’,现在您该休息了。我通宵在这儿看护您。现在睡吧,瑞安‘医生’。”
听到这令人高兴的语气,杰克闭上了眼睛。他敢肯定,明天她就要对他严加看管了。以后就一直会是这样了。

02、警察与王室
瑞安醒来的时候是6点30分,有人在他右边把收音机调到最低音量。瑞安转过头去,看到了他自己的肩膀――
“就是为了这个肩膀我才在这儿的,”他想。但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原先的那个房间了。天花板泥灰平整,刚油漆过。房间很暗,只有床边的桌子上有一盏灯,发出朦胧的光,大概凑着看书还将就。墙上好象挂了一幅画――墙本来就不白,但至少有一块长方形要比墙的颜色更深一些。瑞安故意不光去看左臂,而是把这些看了个够。他慢慢地把头转向左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臂,已经弯成角度,用石膏和玻璃纤维包裹着,一直裹到手的部位,手指头多余似地露在外面,象裹手臂的石膏纱布一样苍白。手腕上套着个金属圈,圈上有个钩,钩上的链条连着一个金属框架,那框架成弓形装在床上。

最最紧要的是活动手指。过了好几秒钟,手指头才肯听从中枢神经系统的指挥。瑞安长吁了口气:闭上眼睛,感谢上帝。大约在他手肘的部位,有根往下弯曲的金属棒,同石膏连在一起。他后来知道,石膏一直从颈部上到腰部,使得他的手臂支出来,整个人看上去象半座桥。胸部的石膏上得不根紧,但布满了全胸,他觉得有些发痒,但又抓搔不到。外科医生说过肩膀不能动,瑞安郁郁不乐地想道,这不是糊弄他。肩膀在隐隐作痛,看来还要加剧。嘴里一股臊臭,身体的其他部位也紧绷绷的,一碰就痛。他把头转向另一边。

“那儿有人吗?”他轻声问道。
“噢,您好!”床边露出一张脸来。瘦瘦的,比瑞安年轻,大约25、6岁。穿着很随便,领带松弛着,衣服里面露出挂在腋下的手枪套,“您觉得怎么样,先生?”
瑞安尽力笑了笑,但不知笑的效果如何,“可能的话,说说我的模样。我这是在哪儿?您是谁?――最要紧的,这地方能弄怀水喝吗?”
那个警察拿起一只塑料杯,从一个塑料水壶里倒了些冰水。瑞安伸出右手去接,这才注意到右手没有象上次醒来时候那样被捆住。现在可以摸到原来插静脉输液管的地方了。杰克贪婪地从麦管里吸水。虽然是水,但那滋味比在园子里干了一天活后喝啤酒还带劲,“多谢了,伙计。”

“我叫安东尼・威尔逊。是被派来照顾您的。这儿是圣托马斯医院的高级病房。您还记得您是怎么进来的吗,先生?”
“是,我想还记得吧。”瑞安点点头,“能帮我去掉这玩艺儿吗?我得去方便一下。”他指的是静脉输液管。
“我揿铃叫护士小姐――这儿。”威尔逊揿了揿装在瑞安枕头旁边的按钮。
不到15秒钟,有个护士推门进来,啪嗒开亮吸顶灯。灯光晃得瑞安眼睛一阵发花,随后他才看出是另一个护士了。不是“贝特・戴维斯”,这个又年轻又漂亮,热切切地想保护他,象个护士样。瑞安以前见到过这种护士样子,但并不喜欢。

“噢,您醒啦。”她快活地说:“觉得怎么样?”
“很好。”瑞安闷声闷气地说:“你能把这给我去掉吗?我得上厕所。”
“不能去掉,瑞安博士。我去给您拿样东西来。”她不等他表示异议,便走了出去。威尔逊用评头品足的目光看着她离开。这些警察和护士啊,瑞安想道。他父亲娶过一个护士。他送一个遭枪击的人进急诊室的时候与他相遇的。

那护士――她的姓名牌上写的是凯蒂微克――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无价宝似地端来一个不锈钢尿盆。她拉开床上的被单,这时瑞安突然醒悟到自己的病服并没有真正穿上,更糟糕的是,那护士眼看就要为他使用尿盆而做一些必要的调整了。瑞安的右手闪电般地从被单下伸了过去,从她的手夺过尿盆。

“呃,请你出去一下,好吗?”瑞安一定要姑娘离开房间。她理解地笑了笑,走了出去。他一直等到门完全关上,才敢行动。为了不使威尔逊难堪,他憋着没敢松口气。凯蒂微克数完六十下就进屋里来了。

“谢谢。”瑞安把尿盆送给她,她又出去了。但不等门关上又进来了。这次她往他嘴里塞了支温度计,又握住他的手腕测脉搏。温度计是新式的,电子型的。这两件事情只用了15秒钟。瑞安问结果,她报以一笑。她往病历上做记录,脸上仍然挂着笑。随后,她又笑着把床单掖好。这丫头准不会给人好日子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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