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霞瓷生》第129/133页


那老人一个摊位前停下来。摊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皮肤很黑,眼睛很小却很灵活,滴溜溜的乱转,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精明的主。见老人蹲下身来,热情的说道:“老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内行!我这玉器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都是大开门的老物件。”

看到老人把玩着手上的玉器,小眼睛摊主立刻恭维道:“老爷子好眼力呀,不瞒老爷子,鄙人祖上做出来的玉器都是作为贡品献给皇上用的,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我们这些不孝子孙......”摊主边自责边叹息,心里却已经乐开怀了,刚才他看到这老头和那个年轻人在李五那个摊位买了那块假玉,赚了不少银两,眼红得不得了,现在这肥羊送到眼前,岂有不宰之理。

摊主的话顾春衣和包神医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做这一行最基本的生存之道便是要会讲故事,记得前世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古玩店招伙计,同时有两个年轻人来应聘。店主捡起地上的一根细木屑问第一个年轻人:“这是什么?”年轻想也不想的说:“碎木屑。”店主摇了摇头,又问第二个年轻人,却见年轻人连忙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说:“这是西太后老佛爷用过的牙签呀。”店主听后大喜,立马收下了这个年轻人。这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但是由此可见讲故事在古玩行的重要性。

回想起来顾春衣觉得有趣,就把故事给包神医讲了一遍,只不过把西太后老佛爷换成前朝一个皇帝的名字,包神医听了也觉得有趣,也讲了这行许多流传的故事,这一老一少逛得倒是有趣,不过眼神却还瞪着那个老爷子。

顾春衣逛了这么多次,极少下手,她不太喜欢古玉,因为她总觉得那些玉很多都是摸金校尉的杰作,一想到那些玉器在坟墓不见天日许多年,不知道有没有沾染到什么不详的东西,她就不舒服,但字画一般是收藏之作,她倒是很有兴趣。

那老爷子放下玉器,又转到前面一个摊子拿起一幅画,顾春衣跟着一瞄,顿时愣住了,乖乖不得呀,这画的落款是前朝黄慎坚大师。

包神医偷偷对顾春衣挤了挤眼睛:“这造假的,不是雏就是二货的。”

顾春衣失笑,包神医现在也很会用她偶尔冒出的词了,尤其那个二货两字他用得极其熟练,一般都是用在张丞相身上。在顾春衣看来,他对张丞相的怨念已经可以称得上“我执”了。或者已经达到心理疾病范畴了,不过大夫一般都会认为自己没病,医者不自医嘛。但自从把这称呼用在张丞相身上,包神医精神更好了。

黄慎坚离现在已经五百多年了,他擅长人物、山水、花鸟,并以人物画最为突出,多操大幅,用笔设色,泼辣大胆,于迷离扑朔中见形象神韵。用笔迅疾,衣纹顿挫,人物轩昂、富有气势,对山水画也有一定的造诣,大幅和小景都各尽其妙,潇洒有致,最妙的是他的画中诗、书、画、印紧相配合,自然贴切。人称“三绝老叟”。

从这称呼可以看出,黄慎坚的艺术水平在当代已经登峰造极,一个人在某项突出不难,但样样都突出很难,尤其他和写意和工笔能结合,这点即使现代也很难,要知道把不同派系揉合,很容易变成“刻鹄不成尚类鹜,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结果。再加上他的诗、书,还有印,在顾春衣看来,他应该叫“四绝老叟”才对。

那老爷子手中正是黄慎坚的代表作《桃柳春江图卷》,绘春江两岸,桃红柳绿,江天开阔,风光明媚,一老者乘船倚舷望对岸别馆,即将启行访友。全图呈现精致、丽、旷朗、明秀的风格。前人山水画中无此种造型,堪称绝妙精品。

不过不怪包神医一看就挤眼睛,书画的纸是有年代痕迹的,一般来说,画画用的纸最好是生宣,生宣要久藏为好,刚生产出来的宣纸过于净白,故有火气逼人之感。久藏的生宣色泽柔和,用墨用色更具韵味。为了能使新的生宣能取得陈纸的效果,有人将纸在风口挂放一段时间,经过这样处理的生宣纸称为“风纸”。

老爷子手上的纸明显就是风纸。

看到顾春衣默契地回眨一下眼,包神医笑得掉的后槽牙的洞都看到了:“顾丫头,你知道哪里的生宣纸最好吗?”

这点顾春衣很是清楚:“宣纸起源于安徽的泾县,而泾县古属宣州,故此得名。生宣吸水性强,具有“泼墨处,豪放淋漓;浓墨处,发亮鲜艳;淡墨处,层次分明;积墨处,浑厚深沉”的特点。”

最重要的是,生宣易于久藏,这也是历史上很多名画可以保存至今的原因。生宣纸质柔韧性,手感很柔软,这是顾春衣和包神医判断这张纸是生宣的原因。

“那你知道黄慎坚大师用的生宣是哪里的纸吗?”包神医继续发问。

这点顾春衣就不知道了:“不是应该用泾县的生宣吗?”

难得看到顾春衣吃瘪,包神医可高兴了,抚摸胡须的手乐得一直抖。

他神秘地说:“等下你请喝茶吃午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古玩市场(三)

“成交。”顾春衣毫不犹豫地拍板,就是自己不请,这老头也不会掏钱的,回府做饭又太累了,京城这里目前只有顾春衣和宋锦瑜,以为会很快回去,也就没有另请厨娘。只有一个孙厨娘煮给府里其他人吃。

顾春衣眼睛未好前,都是秋菊和冬梅做的,秋菊冬梅做饭的水平只能说一般,顾春衣眼睛好了后,只要宋锦瑜在府里,都是顾春衣自己动手做的,宋锦瑜去剿匪了,平常时顾春衣都懒得做,包神医又挑剔,一定要吃顾春衣做的饭。今天顾春衣又和秋菊、冬梅出来逛,回去后肯定很累,倒不如一起在酒楼吃下饭。

包神医开始抖宝:“黄慎坚有一老婆,可是母老虎一枚,一天十二时辰盯着黄慎坚,但他还是纳妾了,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顾春衣和秋菊冬梅很是捧场,异口同声问道。

“就是因为这生宣,黄慎坚买的生宣是一女子制作的,很有特色,那女子看到黄慎坚后,要求成为妾室,不然不把生宣卖给他,而黄慎坚呢,用别家的生宣纸作画时老是觉得不顺手,母老虎没有办法,几经谈判后只能纳了进来,那女子成了妾室后制作的生宣只供黄慎坚画画,再也没有卖过,十几年后,那女子因病去世,留下的生宣纸不多,这就是黄慎坚晚年作品很少的缘故。”

看着包神医熠熠发亮的小眼睛,顾春衣很是无语,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八卦好吗?连人家老婆性情小妾进门原因都津津乐道。

不过顾春衣也只敢心里腹诽几句,这年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夫呀,尤其这大夫几乎可以白骨生肉起死回生了,而且顾春衣挺佩服这老头对艺术作品的痴迷,痴迷还只是一回事,难得两个人观点经常一致。

如果黄慎坚用的纸是特制的,这幅画是临摹是肯定的,只是.......

那老头已经开始问价了,那摊主一开口:“两万银两。”顾春衣和包神医皆吓一跳,还不如直接去抢省事,就算是直接抢也不一定这么丰厚呀。

“你这纸可是风纸,是临摹的。”这老头倒是比刚才精明多了,直接切中要害。

摊主想了一下:“一千银两。”这降价倒是真快,不过在包神医看来,临摹的实在不值钱,一百两银子他都舍不得给。

那老头摇了摇头,也不再出价,带着那年轻人拨腿就走,任凭那个摊主挽留也不停留回价。

“给,一千两银票。”顾春衣笑眯眯地递给摊主,收起画放在盒子里准备离开。

包神医一激动,上前一把扯过顾春衣的手:“你疯了,明知道是假货还买,二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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