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漫太古》第134/168页
端木枫命令道:“把你在无双城外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端木和咽了咽口水说:“当时我们跟散修盟一夜激战,伤亡惨重,过后交换弟子尸体,昭明君也去了,他身边的钟姑娘趁机偷偷给了散修盟陆辞芳两个储物袋,里面全是满满的疗伤丹药。陆辞芳十分感激,还对钟姑娘行礼拜谢。”
钟令仪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炸开,没想到端木枫竟然以此攻击景白,脸色瞬间大变。
端木枫看向景白,“昭明君,可有此事?叔治可有凭空捏造,或是夸大其词?”
景白亦是脸色发白,在端木枫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不得不答:“确有此事。”
端木枫继续逼问:“昭明君,钟姑娘和你关系非同寻常,没有你的掩护,她身藏大量丹药在过关搜身时早就被发现了――此事你知不知情?”
所有人都看向景白。景白闭了闭眼睛,正欲回答时,钟令仪站出来,抢着说:“他不知情,我又不傻,偷藏丹药一事当然要瞒着他了。我跟陆辞芳有旧,朋友有难,支援一些丹药也是应有之义,端木长老,莫非你要处置我吗?”
端木枫看也不看她,对她的解释置若罔闻,而是牢牢盯着景白,“昭明君,溟剑宗和散修盟一战,原本跟你无关,好端端的,你为何不远万里从晋原城奔赴无双城?你前往北关乘坐的飞行法器是问赵桓借用的吧?如此急迫,究竟有何要事?难道是为了给散修盟及时运送疗伤丹药吗?”
一连串明显带有恶意的反问问的景白哑口无言。
钟令仪没想到端木枫将此事查得这么清楚,估计那些丹药是找傅佳人帮忙从傅家买的都知道,明显有备而来,又特意选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景白,景白危矣!急得大声嚷嚷:“是我要去无双城的,我散修盟的朋友在此战中牺牲了,我还不能去祭拜他吗?昭明君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大部分人根本不关心她说什么,大家目光焦点全在景白身上。
端木枫怎容得景白沉默不语,一步紧似一步逼迫他回答,连声问:“昭明君,你到底知不知情?你道号昭明,本是光明正大可昭日月之意,想想你道号的由来――我只问你,你知不知情?”
钟令仪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一脸担忧地看着景白。
景白面若死灰,僵硬着点了点头。
随着他这一点头,底下溟剑宗弟子全都骚动起来。溟剑宗跟散修盟刚打了一仗,不少弟子都有亲人朋友在此战中伤亡,正是仇深似海的时候,见景白毫不辩解地承认了,顿时失望不已。
端木枫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沉声道:“围攻无双城一战,溟剑宗共有三百八十七名弟子死亡,上千名弟子受伤,昭明君,你竟然帮忙给敌人偷运疗伤丹药,你还是不是溟剑宗弟子?”
景白缓缓说:“丹药救的是人命,散修盟的人也是人――”
钟令仪忙走过去使劲拽他,“别说了!”这时候越说越错,闭口不言反倒还好些。
端木枫立即抓住他话柄,毫不留情地攻击他:“散修盟的人是人,那溟剑宗弟子就不是人吗?两派交战,本就是你死我活,溟剑宗为何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禁运丹药法器?不就是为了在背后更好的对付散修盟,让自己弟子有更多的机会活下来吗?堂堂昭明君,竟然说出这样敌我不分的话,你还配当溟剑宗弟子吗?”
在他的刻意煽动下,一些情绪激动的溟剑宗弟子立即发出不满的嘘声。
景白蠕动着嘴唇,还欲解释时,钟令仪狠狠踩了他一脚。他灰心丧气低下头,哀叹一声,做好了被宗门处罚的准备。
端木枫转头说:“史长老,你是执法堂长老,最清楚本派门规,昭明君如此行径,该当何罪?”
史法见咳了一声,正色道:“昭明君资敌在前,敌我不分在后,愧为溟剑宗弟子,此乃背叛宗门大罪,当逐出师门。”
听到逐出师门,景白惊呆了,难以置信看着史法见。
就连底下溟剑宗弟子亦是大吃一惊。
端木枫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心里十分痛快,想到以后溟剑宗就是端木家的天下了,再也不用受景雍的打压,颇有扬眉吐气之感,迫不及待说:“既然执法堂已经做出处置,那就将景白逐出师门,即刻生效――”
“慢着!”杜大可打断他,皱眉说:“端木长老,就算昭明君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可是将他逐出师门也未免太过了!”
端木枫神情不变说:“杜大可,逐出师门的决定是执法堂下的,你要问,应该问史长老才是。”
杜大可心里知道两人事前大概早就谋划好了,不然不会配合如此默契,却无话可说,只好将目光转向史法见。
史法见负手背诵溟剑宗门规:“本门门规第七条明确有言,凡是危害本门利益,给本门造成重大损伤的一律逐出师门,我不过是依门规处事而已。杜大可,我处置的哪里不对吗?你可以用门规当场反驳。”
论起门规律法这些,杜大可如何是史法见的对手,当即语塞。
吴承继有种荒谬之感,气得直说:“怎么能将昭明君逐出溟剑宗,各位长老,你们是疯了吗!”
端木枫脸色一沉,冷声道:“大家平日总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景白犯了大错,将他逐出师门,乃是依门规行事。你们一个两个公然质疑执法堂的权威,是不是因为景白是昭明君享有特权,不受门规约束?溟剑宗门规处置他不得?”
吴承继心里清楚端木枫史法见这些长老沆瀣一气,明显是小题大做借机整治景白,景白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很为他委屈不平,可是自己嘴笨,说不出大义凛然的道理来,想反驳也不得其法,恨得直跺脚。
古月远、孙正等支持景白的长老全都表示反对,说逐出师门这个决定太过了,要执法堂重新量刑处罚。史法见轻飘飘甩下一句:“原来昭明君是法外之人,执法堂处置不得,既然如此,我这个执法长老不当也罢。”
欲为景白求情的其他长老弟子顿时无语。
景白面色惨白,轻声道:“端木长老,史长老,你们一定要将我逐出师门吗?”
端木枫正气凛然说:“门规之下,岂容私情!”
景白如遭雷击,身体不由得晃了一晃,转而看向旁边的蒋翊,哀求般说:“蒋师兄,你现在是掌门了,掌门有权驳回执法堂的决议,你也要将我逐出师门吗?”
蒋翊不敢直视他直愣愣充满希冀的目光,半晌咬牙说:“执法堂的决定,就算是掌门,亦不能轻易干涉。”
景白失望之极,从众人脸上一个一个看过去,神情黯然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大家都要将我逐出师门吗?我景白就这么罪不可恕吗?”
蒋翊、端木枫、史法见等人漠然看着他,不发一语。
景白顿时明白了,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师尊一去,就有人容不下自己了,不由得发出一声惨笑,双眼通红,自嘲道:“我景白竟然沦落到被逐出师门的地步,真是可悲可叹又可笑――”
钟令仪不忍见他如此伤心,上前牢牢握住他的手,给他支持和力量,扫了蒋翊、端木枫等人一眼,恨恨说:“别以为搬出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别人就不知道你们是为了争权夺利、排除异己,你们为了一己私心,不顾同门之谊,毫不留情将小白逐出师门,将来迟早会后悔的!小白,我们走,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景白大受打击之下万念俱消,失魂落魄站在那里,被盛怒中的钟令仪硬拽着离开了溟剑宗议事堂。
景白一走,原本为他打抱不平的溟剑宗弟子唉声叹气,心情十分复杂,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发生这样的转变,当真是出人意料!
杜大可却比许多不知所措的溟剑宗弟子清醒得多,看着端木枫、蒋翊等人,一脸悲戚说:“咱们溟剑宗被誉为天下第一派,凡是修道之士无不欣羡仰慕,正是因为门下弟子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才能威震天下、四海膺服,没想到如今却同室操戈、自相残杀起来! 今日你们做得出将昭明君逐出师门这样的丑事,他日便会无所顾忌打压迫害其他同门,溟剑宗离四分五裂的日子不远了!”说完仰天长叹一声,不觉流下泪来,掉头而去。
景白跟着钟令仪浑浑噩噩离开溟剑宗,来到内城城门口,看到守门的溟剑宗弟子,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脸悲伤说:“阿如,以后我都不能回溟剑宗了吗?”
钟令仪抱了抱他,哼道:“你想回就回,他们不让你回你就不回吗?这么听话干嘛!咱们走了也好,省的再被他们算计了!”如今的溟剑宗乌烟瘴气,小白远离是非之地,说不定反倒落得个清静!
景白回头看着溟剑宗,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想到将要离开,有可能一去不回,心里如刀绞一般难受。
守城门的几个弟子正在分一筐苍溟城本地产的一种灵沙果,颜色红彤彤的,个头只有铜钱大小,滋味却甚是甘甜,见景白站在那里直愣愣发呆,有弟子递了一包灵沙果给他,笑道:“昭明君,这是我们自己摘的,今年秋天刚下来的头一茬儿,给你尝尝鲜。”这些守门弟子还不知道景白被逐出师门的事,待他仍像平日一样亲切尊敬。
景白看着那包灵沙果,眼泪差点要滚下来,忙又忍住了,冲他点点头,哑声道:“谢谢,我就不客气了。”抱着灵沙果游魂般出了溟剑宗内城,来到苍溟城大街上,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昭明君,你回来啦!”
景白看着这些热情友好的人们,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潸然而下。
第146章 自毁根基(下)
景白在苍溟城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时,他被逐出师门的消息很快疯传开来。天色已晚,钟令仪本想在苍溟城随便找间客栈过夜,正拉着景白往前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跑过来,脱口便问:“昭明君,你真的被逐出师门了吗?”
景白闻言脸上不由得露出哀伤之色,低眉垂首,沉默不语。
周围路人全都停下来,或惊讶或好奇或同情地看着他们。
钟令仪眉头紧皱,不好骂小孩不懂事,冲周围人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昭明君,还是还没见过他手里的斩霜剑?”
周围人瞥到景白手里似乎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斩霜剑,心里一紧,不敢再看热闹,忙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
钟令仪瞪了那心直口快的小孩一眼,拽着景白御剑离开了苍溟城这个伤心之地。
乘着夜色,两人一路往东飞行,到了苍澜岛港口,为了避开人,没有乘坐祥云快艇。钟令仪拿出指灵盘,按照上面指示的方位,在海面飞行两个多时辰,深夜时分方找到当年舒羽宾遗留在东海的水下洞府。
两人之前来过,这次熟门熟路进了洞府。这里安静无人,自成世界,只有灵花灵草为伴,一踏进洞府,外面那些纷纷扰扰是是非非仿佛被隔离开来,两人感觉舒适自在许多。景白也不像在苍溟城时那么难过了,静静坐在洞府门口,看着灵光闪烁的防御阵发呆。
钟令仪忙着挖灵花灵草,准备将其中一些罕见的带回太微宫培育种植,见景白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跟泥胎木雕似的,叹了口气,甩着脏污的双手走过来,忽然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景白回过神来,摸了摸脸上沾上的泥土,没有平常有的灵活反应,只是随便擦了两下,也不管有没有擦干净。
钟令仪见状摇了摇头,进去洗手,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块打湿的手巾,凑到他身旁,将他脸上的泥印一点点擦干净,完了在他脸上亲了亲,语调欢快地说:“小白,来帮我挖灵草吧,这一大片都要挖走!”
景白知道她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自己一直沉浸在被逐出师门的悲伤中,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拿起地上小铲子,问:“连根挖吗?”
钟令仪点头,“嗯,小心点哦,别把根挖断了,多留些泥土在上面。”
景白放空思绪,不让自己想任何事情,埋头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