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第12/24页


"操!我嫉妒?那是我让著你!玩归玩,还能认真和自己哥们儿抢人?"贺肃抄著刀叉比比划划地说。
"那,谢了啊。"m
"明白就好。那啥,"贺肃说著转向杨铭知:"小指头你就死了心吧。那个容什麽的,别说不是圈里人,就算是圈里人,也不能和他混。他身边的人走马灯似的,充分体现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野食战略原则,你和他混,到时候骨头渣都剩不下。"
"你自己又好到哪去?你是主动、不拒绝也不负责!"杨铭知一句话把贺肃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伸了伸脖子,好半天贺肃才蹦出来一句话:"我这还不是没找到对的人吗?"
"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是在找?"
"他和我能一样吗?他那麽一大叔,我是还处在青春迷茫期的花样少年!"
张哲本来一直在端著杯子悠闲看戏,听到这里一口咖啡差点噗了出来。
杨铭知也撑不住笑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诶,什麽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不信你来当我男朋友试试!我保证做个一心一意,忠贞不二,对第三者嗤之以鼻的三好同志!"
"你省省吧,你三好同志,我还五好少年呢。"杨铭知对贺肃的邀请并不领情。
这时杨铭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看:"我吃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这次你俩谁埋单吧,下次我请客。"说著匆匆忙忙拎起包跑掉了。
"哎!哎......"贺肃话还没有说完,卡在半截好不难受,愣了半天,只好转而拿起刀叉去切割盘子里的牛排。
"真担心的话,你自己上不就得了。反正小指头不正是你喜欢的斯文、白净那种类型的吗?"张哲不动声色地说。
"打住!自己兄弟,哪能随便乱动。"
"那你就看著他往下跳?"
"那我也得能拉得住啊!"贺肃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说著低下头专心去吃他的牛排,张哲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结过帐一起走到门外,贺肃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话:"你是认真的吗?"
张哲却一下子听懂了,也不跟他打哑谜:"从来没有这麽认真过。"
"好!哥们儿支持你。"说著捶了一下张哲的肩,径直向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了。
"喂......"张哲在後边叫道。
贺肃却头也没回,抬起手凌空扬了扬,消失在转角。
"这小子,"张哲恨恨地说:"只顾自己耍酷,也不记得载我一程。"这样埋怨著,嘴角却露出温暖的笑意。
站在街角等出租车,风轻拂过来,撩起他额前的短发,带著初夏湿润的气息。

南方的夏日来得很早,随便走走就出了一身薄汗。
曾虚白站在天桥上,看著南来北往的车辆,向北走的亮著黄色的头灯,向南走的亮著红色的尾灯,一红一黄,交错形成两道不同颜色的车流。那麽多的车,那麽多的人,好像都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往哪里去,只有曾虚白一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在过街天桥上站了半晌,又茫无目的地下来向前走。再往前就是这个城市的中心广场了。忽然,从前方传来了悠扬的歌声,曾虚白仔细一听,居然是校园民谣: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後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带著点流浪的喜悦我就这样一去不回
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涩滋味
每一片金黄的落霞我都想去紧紧依偎
每一颗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沈淀的伤悲
在那悠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
洋溢著眩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童话
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後夜夜我不能入睡
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
梦里的天空很大我就躺在你睫毛下
梦里的日子很多我却开始想要回家
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我所有的歌
等待著终於有一天它们在世间传说......"

纯净的歌声漂浮在各种嘈杂的声音之上,像是初春溪流里一块透明的浮冰。这点冰凉刹那间浸透到曾虚白的心中去,让他想起了他曾经哼唱著这首歌走在放学路上的青葱岁月。

19

是谁,还记得这首老歌?
曾虚白寻声而去,看到在地铁的入口处,有一个穿著旧衬衫、破牛仔裤的年轻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台阶旁,自顾自地弹拨著吉它。
曾虚白把兜里的零钱都放在了他打开的吉它盒子里。往回走的时候,不自禁地轻轻哼唱起这首歌:"青春的花开花谢......"
这样哼唱的时候有一种错觉,仿佛一拐角,就能看见那个老旧的教工宿舍区,看见那栋灰扑扑的旧式公寓楼,一级一级爬上水泥台阶,拿出钥匙打开门,就能看见等待已久的小雨展开欣喜的笑颜:"哥,你回来了!"
因为这笑容,曾虚白放弃了很多。放学後的篮球比赛,社团的活动,同学之间的聚会......,这些都和他无缘。
没有人强迫他这麽做,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有时放学後急匆匆往校门走的时候,看到篮球场上生龙活虎的同学,曾虚白也觉得很羡慕,但是想到小雨一个人呆在家里的孤独寂寞,体内跃跃欲试的冲动又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一个人在家的小雨就像一个失去引线的傀儡娃娃,毫无生气的堆缩在墙角,等待有人来赋予他生机。
还是上初三的时候,一次曾虚白实在经受不住诱惑,放学和同学踢了半天足球才回家。刚走进小区,就看见小雨一个人坐在楼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呆呆地望著西沈的夕阳。
曾虚白的步子一下子沈重了起来,慢慢走到小雨跟前,小雨惊喜地叫了一声:"哥哥!"眼睛里闪动著水光。
小雨不会走路,是坐在台阶上用手撑著一级、一级蹭下来的。从三楼蹭到一楼,手磨破了皮,裤子也划烂了。
曾虚白抱起他上楼,不顾他身上的脏污。小雨紧紧攀附著他,两个人什麽都不说。
曾虚白心里有愧疚、有自责、有感动。但同时他也明白,这感动,也是一种逼迫。
但,他不能拒绝。他知道小雨无法不依赖他、不攀附他。因为如果一旦斩断这种联系,小雨就会彻底沈下去,沈在时光之外,沈在生活之外,和这老旧的屋子、过时的家具、缠绵不断的疾病一起,一直沈落朽败为灰烬。所以他本能地想要紧紧抓住他看到的这唯一的一点生机,一点希望。
曾虚白怎能拒绝?
从那之後,曾虚白再也没有无故晚归过。
小雨也知道哥哥为自己牺牲了很多,所以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
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留给哥哥。妈妈要给他买新衣服的时候,总说还是买给哥哥吧,自己却整天穿著曾虚白的旧衣服。曾虚白喜欢吃瓜子──不是葵花籽,是西瓜籽,夏天吃了西瓜,瓜子被淘洗干净之後晒干,小雨就趁曾虚白上学的时候,把它们一个一个剥了壳放在洗干净的药瓶里──往往要剥一整天才能积满一瓶,小雨一个都不舍得动,专等著曾虚白回来的时候"一饮而尽"。
每次曾虚白把香香白白的瓜籽仁塞满嘴巴的时候,小雨总是眼巴巴地在旁边仰著脸问:"好吃吗?好吃吧?"
曾虚白肯定的回答,是对他最好的赞美。仿佛他生命的意义,都被盛在了曾虚白手里那个小小的瓶子里,等待著曾虚白慢慢啜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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