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第14/24页


"好多学美术的人上大学都比较晚,因为如果文化课不过关,专业课分数再高也不行。"杨铭知为容光辩护。
"那是,像小指头这样文武兼备,画得好又爱读书的人真不多。"贺肃赶快抽空拍马屁,可惜杨铭知不理他这茬儿。
"那时我们住斜对面。"曾虚白不管他们如何旁逸斜出,只管抓住主线:"本来不是一个系,说话机会也不多。但是他经常在走廊里晾画,我就站在那里看。有一次他问我对他的画有什麽看法,我就班门弄斧地胡说了几句,然後慢慢就熟悉了。後来成了好朋友了他才告诉我,当时他见我看画的时候特认真,还以为我懂行呢。结果一开口,全是常识性错误。不过好在态度诚恳。"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容老师当年在学校里也是很受欢迎的吧?"趁著气氛好,杨铭知终於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话。



22

"当然!"也许是曾虚白回答得太快、口气太过肯定的缘故,贺肃禁不住冷哼了一声。张哲看了他一眼,随即把眼睛转到别处了。杨铭知脸上露出一种黯然与欣羡交替混杂的神色。
这些都被曾虚白看到了眼里。他继续往下说:
"他整个大学时代都被两样事占据:画画和恋爱。所以大家就给了他一个绰号:腐尸花。"
"为什麽?"杨铭知稍稍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外号。
"因为他喜欢从恋爱中寻求作画的灵感,一旦灵感消失了,恋情也结束了。大家说他善於寄生在别人的身体上汲取营养,靠榨取来的血肉开出自己硕大的花朵。"
杨铭知的脸色开始变得灰败,过了一会才小声说:"那曾老师怎麽还和他作朋友?"
曾虚白笑了笑:"每个人都不完美。再说他虽然走马灯一样换女朋友,但是从来不勉强、不欺骗。还有,他对朋友一直都很好。"
杨铭知低下头,大家都不做声。片刻之後,曾虚白又提起另一个话头,张哲立即随声附和,气氛才又调动了起来。不过之後杨铭知的笑容一直都有些勉强。

吃过饭,曾虚白和张哲步行往回走。
"哥,我想去你那儿,行吗?"
曾虚白不说话。
"行吗?"张哲撒娇似的摇著曾虚白的胳膊。
"好。"曾虚白轻轻叹了口气回答,脸上露出无奈又纵容的微笑。
张哲在心里欢呼了一声,很想把胳膊搭在曾虚白肩膀上,就这样和他勾肩搭背地往前走,但是知道这只能是妄想;又想偷偷去牵下他的手,不过这也太孩子气了。折中的办法,就是悄悄伸手握住曾虚白的胳膊肘。
曾虚白让他握著走了两步,随即又甩开了。张哲觉得有点被冷落,正想开口说话,却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曾老师刚从外边回来啊。吃了吧?"那人和曾虚白打著招呼,眼睛顺带打量著曾虚白身边的张哲。
"是啊。李老师出去吗?"
"吃过饭,出来散散步。"
大家客气的点点头之後,各自走开。
突然,张哲的心就有点往下沈。他不再紧贴著曾虚白,而是和他拉开了两步的距离。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後的走回家。
进了公寓之後,张哲才慢慢缓过来。他很不喜欢刚才那个人看他的眼神。他知道那个人未必能看出来什麽,但是那种刺探的眼神意味著总有人关心他人的隐私胜过自己的生活,意味著每个人都不得不生活在别人的目光里。
他并不怕这种眼光。但是他不愿意因此给曾虚白的生活造成潜在的威胁。
曾虚白却神色如常。
两个人讨论了一番曾虚白这次开会时的见闻,就各自洗漱回房休息了。
张哲很想多和曾虚白呆一会,却又不愿意打破这种平静放松的气氛。倒在床上,来回翻了几个身,本以为会折腾好久才能睡著,不想却很快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晚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张哲半夜口渴爬起来找水喝。打开门想去厨房,却发现书房的门虚掩著,里面亮著灯。
张哲不由自主地就觉得怒气上升,也不知是生曾虚白的气还是自己的气。迷糊之中没了平日凡事都要反复掂量算计的耐性,反把任性莽撞都带了出来。
径直推门进去,曾虚白正开著台灯在看书。
"你为什麽不去睡觉?是在躲著我吗?"
曾虚白的精神本就有些萎顿,被劈头这麽一问,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望著张哲发呆。
"你──"张哲突然觉得非常不忍,不由放低了声音:"你怕又会梦游,才不去睡的吗?"
曾虚白的神情更加僵硬了。张哲不由对自己居然这麽直接地说出这个词感到後悔。
曾虚白却没有和他计较,苦笑了一下,慢慢和他解释:"我以前一直挺依赖安定的,不吃就睡不著。但是现在觉得这真不是一个好习惯,就想把它戒掉。可能是刚开始戒的缘故,晚上就算很累,也总觉得没有睡意。"
张哲低下了头。"操,真是超级混蛋!"他在心里对自己破口大骂,不但对曾虚白恶意推测,还说出这麽刺耳的话。就算他是因为怕梦游而不去睡的,那又是谁造成的?
眼看张哲头低的都快贴到胸脯上去了,曾虚白不由感到好笑。刚想叫他先睡去吧,张哲却一把拉起他:"我来帮你放松!"
不由分说,把曾虚白往客房的方向带。曾虚白有心挣脱,却害怕大半夜弄出响动影响到邻居。
张哲把曾虚白推到床上,拉过来枕头让他趴著,曾虚白想要起来,却被他一把按住。
"放心,我技术很好的,不会弄痛你。"
说著就动手给他敲背、捏肩。
"这里酸吗?要不要再加重点手劲?"一边动著手,一边殷勤询问,一付比澡堂大师傅还专业的架势。
"手艺不错啊,轻重刚刚好,嗯,这边再揉几下......"曾虚白强不过他,索性放松享受。
"那是啊,我妈每次腰酸背痛都是我帮她捏的。"张哲得意洋洋。
"那个......"s
"说吧,还要捏哪里?"张哲蓄势待发。
"你说话能不能小声点,大半夜的听著挺糁人的。"
"啊?"张哲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之余,说话嗓门越来越大。"好!好!嘿嘿......"
曾虚白不由把脸埋进臂弯里,偷偷笑了出来。
和平素那个眼神里总是藏著一丝阴霾的张哲相比,他更喜欢此刻的张哲,直率、任性、孩子气,还有点迷糊、莽撞。这才是更纯粹的他,是那样的家庭,那样的际遇才逼迫著他不得不变得世故、成熟的吧。这样想著的时候,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
张哲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只管卖力地提供著服务,小心地注意著曾虚白的呼吸,渐渐放轻了手劲,让曾虚白翻过来躺好,从揉肩改为敲腿。
曾虚白的呼吸终於变得悠长而富於规律。张哲也累出一身汗。怕惊醒曾虚白,也不敢再去冲凉,就只管躺在曾虚白旁边,很快睡著了。
等他终於睡著後,曾虚白才长长舒了口气。装睡也不是件轻松的工作。犹豫著要不要回自己屋里去,可是此刻浑身都觉得很放松,实在是不想动。
要不然就再等一会吧,等一会就起来......
左等右等,直等到了梦里去。

23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曾虚白一向作息规律,像这样一觉醒来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候还真不多,心里不禁有些愧疚。想要起来洗漱,却觉得有什麽地方不对,睁大眼睛一看,却见张哲正侧躺在自己身边笑眯眯的一直看著自己。
经过一夜好睡,张哲此时正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下巴上冒出的青胡茬并不让他显得狼狈,反而看起来男人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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